不知哭了多久,丰云抹干眼泪,跪到地,对着死去的老头游克疾,恭恭敬敬的磕了四个响头。
丰云年纪尚小,并没有治丧的经验,且江湖中人更讲究快意恩仇,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丰云关于丧葬这方面的事情了解的实在有限。
丰云取了些清水给老头游克疾擦了身子,换上干净的衣服,用床板,门板给简单的做了一副棺木,用屋里剩余的纸张裁了些火纸,在房屋后面选了个看上去不错的地方挖了个墓穴将游克疾安葬好,丰云将自己的金丝软甲和游家传下来的药箱放进了棺木里作为老头游克疾的陪葬物。
金丝软甲是丰云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物品了,而药箱老头游克疾虽然说要留给丰云,可丰云却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所以也放入了棺木中做了陪葬物品。
从老头游克疾过世到安葬,丰云共花了三天时间才勉强安置完毕。
丰云跪在老头游克疾的墓前,脑海里游克疾对自己的照顾关爱还历历在目,不曾想而今就已天人永隔。
再想想老头游克疾救了自己,自己未曾报得一分,却连累的他身死,又想到自己亲生父亲,自己消失了这么久,家里肯定担心坏了,再想到自己如今武功算是废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多久能够恢复,若是成了废人该如何面对家人,心里想着不禁悲从心来,其本就伤势未痊愈,加上忙了数天已经是累的是筋疲力尽,疲惫不堪,加之多日几乎水米未进,此时悲从心来,丰云身体晃动两下,倒在了地上,却是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丰云悠悠转醒醒来,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嘴唇,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太阳刚刚升起不久,天色依然有些晦暗。
丰云慢慢的爬起身来,盘腿呆呆坐着,愣愣的出神。
片刻后,丰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动了动腿,然后盘膝端坐,闭上双眼,放松心神,开始运转内功心法,只是不到盏茶功夫,丰云全身便抖的像筛子一般,不得不停了下来。
丰云心里不由暗自神伤,此次为黑衣人所伤,体内本就不多的内力为异种内力所同化,游克疾使用元阳渡厄针法抽出后,便相当于散去了一身内力,想要恢复功力,基本上算是需要重新来过。
可刚才丰云运转家传内功心法后,全身有种被剧烈拉扯般的疼痛感,这让修炼心法的丰云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有预感,若是勉强继续下去的话,怕是有经脉尽毁的危险,丰云心里一声哀叹,丰家家传心法刚烈狂暴,自己如今全身筋脉受损严重,家传心法是不适合现在的自己修炼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康复。
丰云心中不由的一阵黯然,也不禁有些犹豫,毕竟老头游克疾相当于给他指了两条路,一条是继续使用汤药温养,一条是前往太和山拜入天斗派门下,若是仔细考量下,当然是拜入天斗派更合适,毕竟这和使用汤药温养并不冲突,还可以有机会学到天斗派的上乘武学,但是丰云心下觉得还有另一条路可走,毕竟自己还有父亲,还有丰家,虽然刚才试了一下家传内功心法并不合适现在的自己,但是谁又知道丰家传家上百年有没有其他适合自己的内功心法呢。
丰云此时年纪尚小,这么多年一直在自己父亲“北地刀王”丰无错的羽翼下长大,不敢说是温室里的花朵,却也未成经过什么大风大浪,此离家已久,心里自然是想早早回家的,毕竟家里有自己的依靠,心里实际上已经有了选择,之所以犹豫,只是当初落崖时恍惚间看到的面孔让丰云有些不安,心下有些担心罢了。
“失踪这么久父亲肯定担心坏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先回家一趟,哪怕不行再去天斗派也不晚!”
左右一翻衡量,丰云心里想着,做出了决定。
回到竹屋,丰云感觉到身体实在是一丝力气也没有,虽然因为心里有事,加上身体也不甚利落,无甚胃口,但是丰云还是强迫自己,胡乱的吃了点东西,然后将老头游克疾留下的东西取了过来。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放在药箱子里的,东西不多,只有寥寥几样,有为数不多未曾订装成册的行医手稿,也有两本已经整理订装好的书籍,巴掌大的黑色令牌,摸着似铁非铁,似木非木,却是没认出来到底是什么制成的,上面雕有日月星辰,上书天斗两个古篆字,一上一下雕刻在令牌上,这就是“天斗律令”了,还有一些零碎的金银。
丰云先将令牌金银贴身收好,将零散的手稿放到行囊里,又将两本书籍摊开,只见一本书面上写着“毒经”两字,字成紫黑色,形若毒蝎蛇蚁,光是看着这两个紫黑色的大字,便令人心里发毛,心生畏惧。
丰云初见时心下有些诧异,但想想自古毒医不分家,倒也算是正常,而且毒不光是能用来杀人,亦是可以用来医人的,只不过没想到游家先辈会特意为之成书。
想想又有些叹息,游家先辈手持着天斗律令却不肯让游家子弟拜入天斗派,不想让游家子弟踏入江湖,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天下所有人或多或少都踩在了这江湖之中,似游家这般修炼内功心法,会医治江湖内伤,专门书写毒经的,早就已经算是江湖中人了,只是自己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踏足江湖罢了。
丰云放下毒经,又拿起另一本,只见书面上写着“医经”二字。
丰云小心翼翼的将医经打开,老头游克疾可是对他说过药箱里的行医心得或许有些帮助,想必就是这医经了。
丰云打开医经,却见这医经里面的内容一眼看去密密麻麻,而且里面书写的内容对于丰一这种没什么医道经验的人来讲,当真是繁复深奥至极,没看两页,就把丰一看的头昏眼花,眼冒金星。
丰云叹了口气,无奈只得放下医经,只能心里宽慰自己,留待以后慢慢研读。
丰云整理了些干粮,将其和书籍一起打包收拾好,再次去老头游克疾坟前叩首,告诉他,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让他放心将来有机会自己还会回来看他的,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
从墓前回来,丰云又打来清水将浑身冲洗干净,换了身干净却并不怎么合身的衣服。
丰云看着水中,这段时间因为病痛所折磨的自己,脸色微黄,面色清冷,身形消瘦,一双明亮的眼睛,此时暗淡无神,加之身体伤势未愈,多有病态,却是和当初神采飞扬的自己完全不同。
“这样的自己即便是丰家亲近之人,若不仔细看怕是也难以认出自己吧!”丰云心里不由法黯然道。
第二天凌晨,丰云里里外外,仔细的将竹屋看了一遍,像是想要将其牢牢记住,片刻后,丰云起身离开。
丰云偶尔回首,心里默念道:再见了,我的第二个家……
然后,回过头来,向远方走去……
晨曦下,荒山野岭之间,一个病弱少年,摇摇晃晃,步履蹒跚,神色黯然悲戚,拖着长长的身影远行,说不尽的孤单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