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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吹进村庄,一间房屋檐下晨曦照射,土墙上岁月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几十年风雨,墙上老旧报纸留下的残片断文还能看清一两个黑字,其余都已淡化发白。

椽子上不知是何年代的废弃电线摇摆不定,藓类已经在表面长出,微风带着飘落的大片灰尘飘到一张蛛网上,暗处盘踞的猎手退后几步让自己隐藏黑暗之下,肢体依旧接触丝线感知情况。

平日看不清的飞尘在暖阳下显得尤为突出,无数尘埃漂浮,一只檐下飞虫不知被何物惊起,慌不择路一头撞入蛛网,飞虫挣扎,蛛网上的动静已经被暗处猎手感知,一道黑影飞速爬出,毒牙穿透飞虫,毒液扩散。

蜘蛛将飞虫用丝线缠成一个小茧挂在蛛网上又重归暗影中,静等飞虫内部液化享用食物。

光阴逝水,阳光已经将墙壁整个照亮,更加看不清残报上的文字。

土墙的窗台被阳光照亮,靠窗口处,桌前有人持笔书写,阳光在他脸上映出光芒,温和柔煦,他坐姿随意,眯着眼,尽量看清纸面,左手按着纸张,另外垫有一本书籍,避免桌面凹凸不平,简历纸上一个个小字被写出,姓名栏上写着李江临三字。

屋子不大,有些湿气,昨日下过雨,恰巧房顶有瓦片裂开,故有雨水漏下,二楼竹制隔层还有大片湿斑,一滴水珠将滴未滴,屋内设施很简陋与老旧,没有几件像样的家具,衣柜,大柜子,木箱,四方桌这些一看就知道年岁不小了。

屋子最里边大箱子四边黑漆,正面画着长河落日,飞鸟掠空,落日半掩,留出天际火红,映下红日于水面扭曲,在这夕阳下一队飞鸟掠空,朝之飞去,虽画的简单,却也有些味道,画出了韵味。

岁月在图画上留下痕迹,证明自己曾经来过,不想默默逝去,那些磕碰掉漆的地方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契合,老旧的风扇还未开启,风扇低垂的脑袋再也无法像曾经一样端正,叶片上的一层灰说明了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用过了。

纸笔的摩擦声微小,嬉闹声在村内回响,几个放了暑假回到老家的小孩在空地上玩耍,玩着抓人游戏,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每次出手都能精准击中目标,在这片战场上如杀神一般,气势非凡,勇猛无匹,一个鼻涕娃在空地上甩了一把鼻涕,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跑快点。

村人在各自灶屋忙碌着,菜刀与菜板的碰撞发出声音,柴火在灶里噼里啪啦,老人舀起一些锅里煮着的大米,用手捻起掐了一下,发现差不多后将它们舀到垫着水盆的竹滤子上,静待下个流程。

村后碧绿一片,竹林浓密,几棵翠竹断裂,倒在房顶上,绿意未减,生命犹存,碧叶依旧,因那些房屋都没人住,就没人去管它们,这些年村子人越来越少,一些道路上也已经是杂草丛生,根本进不去了。

几片竹叶被清风裹挟飘到了空地跟屋顶上,竹林发出的沙沙声悦耳动听,几只小猫慵懒的躺在房顶上瞌睡,不时惬意伸张一下小爪子,发出一阵咕噜声。

李江临用笔轻轻敲着头,思考着下文,大拇指上的伤疤若隐若现,清秀样貌给人一种温暖感觉,第一眼望去如春日煦阳,看多了就是一种说不出的舒心。

大学毕业已经一个月,李江临还能忆起当晚众人离开酒店快要各奔东西时的场景,平日里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人也许是真情流露,也许是因为酒的作用,总之在那天晚上哭的很凶。

当时最有经验的老大哥一句一句嘱咐大家顾好自己,出入社会学机灵点,那里不是学校,没有多少人会管你,出了事也没人会替你顶着。

李江临的大学生活可以说很平静安心,没有波澜,每天除了该做的就是跟几个哥们一起开黑或者篮球场上过招,李江临虽然没他们高大,却经常能够得胜。

——

屋外孩童嬉戏,炊烟袅袅,烟火气顺清风而来给人说不出的舒心与安宁,或这就是农村独有的氛围吧。

阳光在屋内留下足迹,渐渐的,屋内湿气淡薄了些许,一个小屁孩用手撑着门框从屋外侧探进了屋内,虎头虎脑,以一双大眼贼溜溜转动着打量李江临。

写着简历的青年余光扫过,清秀脸庞上露出笑容,似春风拂过,他轻轻放下笔转头温和开口问道:“怎么了郑冬,又惹你奶奶不高兴了,想来我这里躲一会儿?”

虎头虎脑的男孩笑嘻嘻,蹦跳过门槛,用手在衣服上抹了抹灰回道:“没有,江临哥哥,小虎他们想让你陪我们一起去掏鸟窝,他说如果掏到了鸟蛋分你一半呢!”

青年莞尔,抽出一张纸将男孩短袖衫上灰尘擦拭,说道:“你们还想让我去当冤大头啊,上次你奶奶可是逮住我说了一个下午,你们这些小跟屁虫没一个讲义气的,老早就跑没影了,去吧,自己去玩,别到湖边去,不然小心挨揍!”

李江临说完隔空扇了两个小巴掌,小男孩也是十分配合,大笑着转了几个圈跑了出去。

打发走小男孩,李江临摩挲着简历纸,仔细看着上面的阐述,细细斟酌下一段文字,等到他写完时已经十点。

气温已经有些热,他将简历纸夹到书里,主要还是没有合适的东西存放,收拾好桌上物件,拉开窗帘的瞬间,烈阳照射的他眯起双眼,面庞感到丝丝灼热,飞灰在阳光照射下变得容易发现。

“啊~嘁!”

受到刺激,李江临狠狠打了个喷嚏,瞬感浑身舒畅,因为位置原因,阳光没有在屋内留下很长的痕迹,只是在桌上投下窗格阴影,几根竖线印在桌面上。

村内很宁静安详,浓郁的乡土气息给人一种无法言喻的舒适感,湖周像这样的村子有十几个其中一个傍水而建,风景也算不错,石坝临水,青石铺就,有孤舟独静,浅莲些许,更有绿竹成片,故此也是很多人眼里绝佳钓位之一。

小孩们已被长辈喊回屋去,听不见嬉闹声,空留夏蝉长鸣树上,倒也安静许多。

村内唯一一条黄狗隐于阴影下吐出舌头喘气,躲避临近午时的骄阳,狗链叮铃作响,从前村内养狗许多,近年来却变少了,且不说现今生活富裕不少,也没见几只手脚不干净的出现过,再一个冬时偷狗人多,可能刚养大没几个月的狗放出去一宿就回不来了。

对于李江临而言,在村里的夜晚若无犬吠是一种不完整的体验,特别是天微黑与微亮时犬吠悠远传来总于他一种安全感与舒心。

大片白云飘过,烈阳若隐若现,似纱罩笼灯,灯火朦胧,阴影下瞬间清凉几分,温度骤降。

踏足屋外,一阵脆响自青年脚下传出,石坝上的藓类终究是没顶住连续几天的炙烤,失去了水分,踩在上面咔咔作响,酥脆到了一定程度。

浮云未过,这片地域暂时还算凉爽,村周多竹林,将小村半围住,有风吹过时能静听竹林传来的幽密细语,裹挟着清新竹香给人无尽舒心。

竹梢弯弯,轻轻晃动,因地势高低分出一些层次感,却也不是特别明显,村中房屋不多,拢共不过二三十,木建居多,大多都已废弃,仅有几间还有人居住,若说最豪华的一座房当属靠近公路的一座砖瓦碉楼。

房顶上,枯黄竹叶很多,被雨水带到瓦沟间堆积腐化,给植物野草提供了一些生存空间,李江临路过去年秋时存下的稻草堆,过去抽出几根持在手中,嘴里叼上一根,扮作江湖客的姿态。

公路不远,不过离他家十几米之距,还未铺上水泥,仅是泥路上铺上了一些小碎石,踩在上面嘎吱作响,闲时想丢石头砸水玩倒也不缺。

李江临闲庭信步走着,村口石板台阶连着青石小路,一颗大树扎根,古根盘龙,枝丫茂茂,树干粗大朴实,带着一种特别气息,每年花开时皆飘香满村,花落满地。

树影斑驳,若无夏蝉长鸣自然幽静得很,树下长条石块摆放,当做歇脚处,长年累月下表面不再那么粗糙。

碧叶飘落,携以岁月重归大地,静候轮回,行经此处青年必会小坐些许,已成习惯。

现虽正值夏季,气温炎热,烈阳当空,石面却不热,反倒有些清凉,很是舒适,李江临抽出稻草芯摆弄编织,因草芯干燥不是那么柔韧,编起来也难不少。

湖边,波光粼粼,游鱼戏水,数人垂钓岸边,大汗淋漓仍不愿收手,沉浸其中,各自占据心中理想之地,一人戴着迷彩小帽枯坐石块上,并无树木遮阳却不愿挪步,衣物早已湿透,只因此地渔获颇丰,可谓是要鱼不要命。

李江临已起身来到大路慢行,手中编织着物品,一旁岸上桃树几株,果实于树梢若隐若现,已经熟透,散发香气,湖面还有几颗落水红桃漂浮,若是春日桃花盛开时这里景色也是不错的。

小片翠竹下,花甲老人头戴草帽,身着深蓝白条衫,手持蜡黄竹鱼竿,坐于碧竹小椅上,一只脚踩在一块青石上轻轻打着节拍,一眼就能看出其必定经验老道。

老人皮肤黝黑,看起来还算精干,他看见慢悠悠走过的李江临连忙喊住,满是老茧的手勾了勾示意让他过去。

刚把饵上好的老人问道:“二娃,没有记错哩话今年大学毕业咯?工作想好没得?”

李江临回道:“想好嘞还没有去找,想等到热天过了来再去,这个天我也不想去得。”

“哈哈,也是哈,自己出去眼睛放亮点嘛,同事,领导面前表现好点,到时候也不用怕什么背后说坏话嘛。”老人说着将鱼钩抛出,浮漂发出落水声。

“嗯,晓得了,对了三爷,张弟今年没有回老家呀?”

老人没好气道:“他娃儿在外头耍得安逸,电话都不打一个,还回来,他就没有想到过我。”

李江临一笑,老人瞥了一眼不再说话,扶了一下草帽专注盯着湖面,鬓角的花白透出沧桑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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