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日照破山河万里升长空，浸染出晴霞满空，破除一切虚妄于半空沉浮，透过云霞投下光芒，云霞空荡处的光束如神光临世，令人心情悠远。

远处山崖绵延，线条起伏，背光处看见古木参天一片，轮廓模糊，湖对岸绿林小片，尚有烟雾淡薄缭绕，阳光投射其中时明静素雅间还带着一丝朝气。

初阳下湖中碧水微波烟浩渺，莲叶积露不染尘，静谧朦胧，偶有游鱼跃水而出带出声响，湖岸一处翠竹几颗，竹身外斜向湖中，竹梢几乎快与水面接触，只露出一点翠绿于白雾朦胧外，惹人心中笼罩神秘。

木桨划水声传出，一道人影站于船后，隐现穿梭白雾中，小船破水生清浪，未见碧波现，这薄烟翠竹小舟过，初阳碧水共交辉与周围环境结合一起印现了那句风景如画，形成一副极画卷，但话虽如此，若真画入画中预想也不能有此神韵体现。

不知什么木质的木门经过岁月沉淀有了油亮光滑感，上面有几道刀痕，不知道是谁砍得，李江临收拾好了东西，走出屋子哐当一声将门关上。

李江临晃了晃背篓，感觉还行，以前自己背的时候总感觉很松垮，应该是换了背带。

李江临家门口是一片石头铺成的晒谷场，面积不大，紧挨着堂屋，所以平时除了晒粮食之类的遇到七月半还会在上面烧纸钱，现在因为许久没有打理，石块之间的缝隙已经长出小株野草。

场地石阶旁有着一处小水洼，是以前他家养牛时用来栓牛的地方，李江临小时晚上开门出去上厕所都会被水牛眼睛吓一跳，结果等他到了茅厕听到水牛发出的鼻鼾声又会觉得安心。

青石板朴实，透出一丝古意，显出一抹沧桑，笔直而建，去到老树下，落叶比昨日多了几片，沾着一点露水，李江临捡起一片，表面绿油油，背面叶脉清晰无比，拿碧叶于手中，他走下青石台阶沿泥路前行。

靠湖边前进，看薄烟渐淡，闻微波拍岸，阳光暂是暖阳，却还是有一丝灼热感，他脸上显出朝气，脚步轻快起来。

走进田野小道，晨露沾衣，稻叶沙沙，暖阳覆盖田野中，还未完全驱除阴影，小道微曲，比大路节省不少时间。

八点，阳光照透黑暗，李江临脚下之路已从泥路变为扎实平整的水泥路，好走不少，但还是要走的步步踏实。

路边多农田，却不是所有都耕种有水稻，一些早已荒废，成为野草的天堂，李江临心中也有些感慨，竟是物非人也非了。

目标小镇正值赶集日，故路途行人不少，倒不会太过孤单，有几个老人脚步很快，已经超过李江临走远了去，很是精神。

行人大多互相认识，李江临与几位外公村的人走在一起，他们都是老人，穿着朴实，脚上都是一双永远不变的解放鞋，面庞上显着岁月沧桑，都很健谈，一路上脸上笑容不断，笑声虽苍老却开朗。

李江临静静听着他们吹牛，他很乐意也很喜欢听老人们聊天，自小就是如此，那时他还小就很喜欢听着爷爷与村里人聊天吹牛，很是趣味。

有人同行，路途虽热，却不觉得有何难受处，清风拂面，路边陆陆续续出现零星树木，听着老人们的声音，不觉间已至路途最高处，阳光也炙热起来。

浮云游空，添饰碧空万里，李江临暂别老人们站在石崖边眺望，一丝黑发拂过脸庞，他眯着眼，远处，小镇轮廓出现，被成片绿意包围，一角隐于绿岭后，李江临脸上出现笑意，清亮眸子却有踌躇些许。

离小镇不远时已近十点，途径一栋栋楼房，青年感慨颇多，细想着从前与爷奶，兄长一起走在路上的情景。

临近一处破废建筑，面积不算小，李江临暂立，看着绿藤爬满废楼墙面，一扇扇窗口内一间间房间依旧漆黑，李江临眼中，那废楼似有火舌从那些窗口喷出，热浪袭人，黑烟滚滚冒出，一条条人影在火焰中扭曲着身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俨然一副炼狱景象。

回过神来，拭去眼角泪花，青年打量一会便不再观望，逝去的已逝去，缅怀即可，不必紧抓不放。

李江临看见路边小卖部，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兴高采烈拿着五毛钱买冰水的时候，他走到那里，店老板还是那个老人，只是看起来更加苍老了，小卖部前有几个小孩拿着冰棍玩耍，他跟以前一样买了瓶冰水，老人起身找钱时步履不再有以前的轻快。

还未入小镇，一股木香就扑鼻而来，能听到锯片切割木头的声音，两边是新建高楼，瓷砖光亮，一些没事干的人都在门口聚成一团聊天吹牛，路口处依旧有几辆等着载客的摩托。

李江临撇了一眼远处菜地，不禁咧嘴一笑，想起以前跟哥哥掏鸟窝时因为踩到了菜苗，被人罚站几个小时。

入小镇后因位置原因并未有喇叭叫卖声，周边大多都是小食店，什么包子店，面馆，油条，还有一家杀鱼店，此时送鱼的车正在店门口停着，一个年轻人在上面用抄网捞鱼。

左手街道家具五金居多，一家木工房正干着活，木香正是于此处飘出。

李江临往右边街道行去，准备去吃点东西，走五米能看到左手边一条街道人来人往，摊子杂多，那就是赶集时商贩最密集的街道。

镇上变化其实不大，楼房还是以前的样子，透着那股熟悉感，唯一变化可能就是脚下道路材质变了，黑不溜秋的，李江临觉得还不如以前好看，但踩着却舒适不少。

来到熟悉的车站，行至熟悉的包子店，李江临坐在不大的店里，风扇呜呜着，门口锅里的豆花冒着热气，他点了两笼小笼包，转头看着车站人来人往。

不一会老板就端了两笼包子上桌，另外送了一碗稀饭与一碟酸豇豆，李江临抽出筷子，小笼包还热气腾腾，香气四散开来。

李江临夹起一个玲珑圆润的肉包，用手去干净包子底下的松针，他将小包一口拿下，包子入嘴微烫，刚咬开面皮随即就能感到肉汁流出，鲜香冲击休息许久的味蕾，为其带来活力。

肉馅鲜美，盐味拿捏得极为恰当，配料与肉香之结合更是妙极，肉馅与舌齿碰撞间，李江临已堕入其中，无法自拔，心中直呼过瘾。

他又夹起一点酸豇豆入嘴，酸脆豇豆与鲜香小笼包搭配在一起吃很过瘾，蓬松面皮与豇豆碰撞在一起的味道与感觉令人不及回味便迫不及待再次下筷。

最后一口稀饭下肚，李江临彻底吃饱了，拿手机付了钱大摇大摆走出店，顺着路走就是小镇老街，他记得小时候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路两边还是老旧房屋，现在的楼房大概是他二年级时建好的。

老街上大部分都是老人，平时不会太吵闹，走在街道上很舒心悠闲，这里店铺都很冷清，那些老板喜欢没事在店门口嗑着瓜子找话聊。

李江临走到一家店门口，看见这家店还在有些欢喜，他走进店里，还是跟以前卖的东西一样，老板在店门口跟人聊天，他打开玻璃柜的门，翻看着小时候经常买的fc游戏卡，游戏卡的外壳上已经有了很多灰尘，他擦了擦那张玛丽跟截龙四合一的卡片，心里感慨不已，以前不吃零食都要来买的游戏卡现在随便就能买一大堆，可是以前那种感觉回不来了。

他买了三张以前最喜欢的放在背篓里，继续顺着老街闲逛，来到一座青石小拱桥，桥面青石坑洼，两边石块护栏绿藓覆盖，顺势坐于石护栏上，屁股底下瞬间凉意袭人。

树影斑驳，桥根大树参天，枝叶不算茂密却很阴凉，树干上也是长着绿色藓类，更有植物寄生树皮裂缝间。

拱桥来人稀少，坐于其上只觉悠闲宁静，细听流水叮咚，心境渐宁，小溪清澈，涓涓细流汇接大河奔流，交汇地离此不过二十来米，夜晚时此处河风阵阵，树叶沙沙，最是清爽宁静。

环顾四周，能见所有房体侧面一道痕迹残留，地基打得都很高，空留底下一片空旷，长满杂草。

李江临起身拍了拍屁股，走在路上发现连最后一批老旧房屋都换成了新房，步行街那边没多少人，上学时经常吃的一家小摊没了，但那些学校老师开的书店都还在，书店前的台阶依旧老旧。

他站立在中学门口，大门现在锁着，学校里面的电子屏幕一排排红字不断变换，教学楼好像还是那样，校园里多了一座石雕，但石雕上面却盖着一张被子。

镇上小学与初中是相邻的，没几步路就能到小学门口，在街道上，两座学校的分割线处有一棵大枫树，树干上有些疙瘩，树叶茂密，树最底下还有一个树洞，黑漆漆的。

李江临看着小学外壁上的涂鸦，墙里面十几颗大树并列生长，估摸十几米高，他到现在都认不出那是什么树，只记得以前捡到的树枝上都有红色的小疙瘩，像泡沫一样连成一片，质地脆脆的，用手掐碎会流出红色液体。

他对小学的日子很怀恋，对每一年级的日子都很深刻，一年级的数学老师很随和温柔，他那时候很喜欢那个老师，他还能记得第一次考试自己考了九十七分数学老师给的小红花。

那个老师教了没多久就走了，他再次遇到时那个老师时已经是初中的事了，那个时候的他依然很随和，脸上笑容温柔，只是头发已经出现一些白色。

小学校园没什么变化，他记得自己被妈妈牵来这里的时候下着暴雨，如豆般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雨声让那个年龄的他感到害怕，妈妈牵着他的小手不断安慰，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看到雨点不断砸在水洼面上，他觉得有趣极了。

李江临围着小镇逛了一圈，发现变化其实没多大，大部分还是自己印象里的那个地方，他买好东西漫无目的闲逛，等到夕阳时他走在老街上，他背对着夕阳，人影拖得很长，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散漫舒心，楼房残砖反射着夕阳光辉，他沐浴夕阳中，他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时间长河，独自漫步不应存在的岸边。

夜晚时，李江临托着疲惫身体终于要到村了，他没想到那些开摩托的居然一个都没空，到那里的时候人都没有一个，还得自己走回来，最重要的是手机没电了，如果不是今晚月光够亮的话估计他能栽沟里去！

今晚依旧是弯月如钩，依旧很美，湖面映着繁星点点，洁白圆月......洁白圆月？！

李江临快速走到湖岸，睁大眼睛看着蹲下就能摸到的圆月倒影，脸盆大小，倒影没有随着微波晃动，像是实体漂浮在水面发出洁白月光，表面有丝丝缕缕雾气腾腾，垂落，看起来柔美无比。

他不断看一眼天空又看一眼眼前明月，TMD什么情况？！

眼前这轮明月像是真实一般，山脉枯寂，坑洼无数，冒着透心寒气，他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过去，石块穿过圆月，溅起一片水花。

明月没有任何变化，稳如磐石，他大胆一些蹲下身，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在明月上，寒冷瞬间让他手掌刺痛，浑身冰冷，本来闷热天气都不觉得热了。

李江临触电一般收回手掌，他刚刚清楚感觉到手掌在明月上触碰到了那些坑洞，他甩了甩手，发现冷意已经消失，没有了任何麻木感。

休息一会又一次伸手，这次李江临手有些颤抖，他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等到手掌碰到明月表面，预想中的寒冷刺骨并没有到来，反而有些温热，这次明月表面光滑无比，细腻如玉石，又很矛盾的有如抚裘皮之感。

李江临惊奇的轻轻用手来回摩擦，细腻表面让手掌感觉良好，他笑了笑，不知为何不想停下，随着摩擦越来越多，李江临发现明月散发的光亮越发柔和扩大，冷光温润逐暗，到了最后居然将水底整个照亮！

整座湖透着洁白光彩，波浪拍打向岸边时溅起的水花都晶莹无比，然而这光却好像冲不出湖面，只能在湖中存在，天地都漆黑一片而它却是流光溢彩，甚至岸边的植物都没有被照亮分毫。

湖中鱼儿悠然游动，出洞觅食的螃蟹在湖底时走时停，枯木静静躺在湖底，一群小鱼将它当做庇护躲在空隙间，湖里一切在月光照耀下都清晰可见，而湖中生物都没有受到影响，行动依旧跟往常一样。

李江临呆呆看着，如果不是有微微波浪拍击岸边他都要觉得湖水不存在了，他手中动作已经停下，只顾看那惊奇一幕，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然而手上的触觉让他又确定不是。

从天空往下看去，清明一片，有一座宫殿在湖中若隐若现，华美古雅，气息亘古，似有洁白绫带飘摇，从殿中飞出点点水珠。

李江临也看到了那宫殿，却看不真切，在他眼里那座宫殿很模糊，就像一个轮廓，当他想要细看时手里传来寒冷刺骨的感觉，李江临如遭蛇吻，闪电收手，湖中明月在扭曲一阵后穆然崩裂，绚烂光华飞散天空中如萤火飞舞。

他捂着手不停哈气，这次的寒劲没有那么快消散，湖水已经随着明月消失重归平静，原本的明月倒影重新浮现。

好不容易恢复，李江临只感觉不真实，这都是什么？我应该不是在做梦吧？那就是我疯了？

李江临心跳如擂鼓，脚步摇晃，呼吸沉重，他看了一眼天上明月，心里有些触动，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抓不真切，跟上次一样又似潮水退却了去。

回到家里李江临原本以为今晚会很难入睡，没想到不一会就睡着了，梦里他梦到了那轮圆月，洁白浩大，光华如水，他躺在如玉般的月表，被如水的光华拥抱着，舒适无比，他看见一颗巨大古桂后就再无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