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传来阵阵脚步声,一个人影逐渐走来,身着绣着鹰的黑袍,带着眼罩,正是安沉。
“李孟,你还是没变。”安沉声音低落,显然是旧识。早先所说的故人大概说的就是此人。
“时光冉冉,我们大概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局面相见。”那少年斜睨安沉。
“你现在还想斩我吗?”
“想!”
安沉斩钉截铁,语气坚决。
“。。。。。。”
那个名为李孟的女子拢了拢发丝,迅速调整状态,对着安沉展颜一笑:
“沉哥这些年好吗?”
“还好,在楚族做得一管家。”
“管家?”李孟震惊,以她对安沉的了解,这等修为的枭雄人物怎么可能会屈居人下,甘愿成为一个普通的管家?
在更早的岁月,谁人不知边荒安沉的名?一人横击异域敌,斩杀诸多著名战将,逆转了某一经典战役,可最终黯然而归,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最终卸甲归田,言称不再适合边荒战事。而他是边荒最年轻的统领。
“是的,管家。”楚南不否认
“我当年脱离边荒的原因,我已与你们说明过,我追寻了很久,潜入过很多大教,查阅诸多秘本。”安沉顿了顿
“仿佛中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就像同类相互吸引一样,我找到了楚家,那一日正好遇见楚族族长楚龙飞小妾生产,却引得天雷劈下,天雷降临那一刻,我清楚地感受到一股紫芒凭空出现,纠缠在天雷中,钻入母体腹中。”
“是?”
少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心中震惊莫名,隐约抓住了什么。安沉没有继续说下去,默默点了点头。
“早先那妖鹏的阵中有几股气息惊醒了我族先贤的蒙昧残魂,让他们收回了攻击,下意识退后,仿佛遇到了什么洪荒猛兽,神魂波动剧烈,如此看来另有缘由。”李孟结合之前发生的事,仔细分析其中的诡异之处。
“最为诡异的是有两批人,一是那秦姓少年,他被困的那副刻图,留有一位成道先贤的精气神,一缕气机就会压死他那等修士,可他却活了下来,而且身体铭刻下了些许符文。我尝试和那位的残灵沟通,他所言是他腰间一枚玉佩让他惊退。”
“玉佩?”少年诧异,他仔细回想,想到了那枚玉佩的来历,但是却没有继续出言,心中仔细思量其中的关系。
李孟继续道出,将她所知和两位故友分享,两相印证,希冀解开一些秘密:
“那沉哥让我送走的少年仿佛本身蕴含那种气机,直接吓退了那位残灵,使之蛰伏在石柱深处瑟瑟发抖,收敛自身气息,不敢露出丝毫。”
大殿中气氛有些凝重,安沉追寻的东西,居然在秦族也有,这是一个不好的预兆,因为只有亲历者安沉知道其中有何等大恐怖,根本不能与两位故友详谈,只能浅谈即止,不愿让他们沾染上这因果。
“那此次事件如何?我等其实不能出现在这里,算是违规了,不然其他人会生是非。”
三人不再谈论那些隐秘,转而讨论此次试炼之乱,想要如何善后,毕竟年轻一代死伤殆尽,没有剩下多少,那些宗门和巨族不会置之不理,一定会借此发难。
“将妖鹏推出去吧,任他们处置,我会让青丰河放出风声,捏造一个试炼事故,并将那六柱奥义给予他们参悟,料想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至于我等出现的事实,斩掉相关人士的记忆即可。”
李孟早已想好对策,立刻探出一只素手,将躲在青天境边缘的各教幸存者拘禁而来,一道霞光飞过,在一些人极度惊恐斩掉了相关的记忆,唯有一人无恙,他被秦族老祖护了下来。
“他也算知情者,我可以担保他不会泄露出去,我会帮他伪造这段记忆,模糊掉我等的存在。”
“那好。”
李孟抽回了手,看了看安沉后,自行融入大殿尽头的石壁。在那女子重新蛰伏后,安沉抬眼,一掌击出,神能动天地,震得大殿簌簌摇动,对着少年出手,丝毫不留情。
少年抽身后退,同样积聚神力,与之对抗。一击过后,带着秦天奉破界而去,看都没看大殿中昏迷的诸教众。自虚空中传出话语,带着轻快:
“下次想要留下我,就不要用一道化身前来了。”
大殿逐渐安静了下来,石壁光华内敛,逐渐归于古朴,六根石柱的支撑大殿,中间只有安沉立身,四周躺着很多教众,时间不长,安沉这一道化身也渐渐消散,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不见。
在远离清耀城的一座神山山脚,一个少年背着一筐红薯,红薯上新鲜的泥土粘在脸上,他双手把着箩筐背带,汗水顺着脸向下滴落,红薯泥一会儿干燥一会儿湿润。他在艰难登山,希冀见到传说中的仙人,想要拜在其门下。
少年名为石崇,现年不过十二,无父无母,在此地附近一个村落生活长大,面相敦厚,几年的田间劳作锻炼出他极好的身体素质。可随着年岁渐长,他渐渐明白了自己和别人区别,也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收养他的一个老人告诉他,如果能在那座仙山遇到仙人,可称作天大的机缘,将有机会被收为弟子,成为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仙人。
“呵!”
少年一声低吼,背着一筐红薯继续一座一座的登山,此时他登上了第九座山的山顶,突然天空裂开一道缝隙,随后猛然变大,其中掉落下一个人,砸在石崇的面前,那人受伤颇重,石崇用村中郎中的传授的一些知识看出骨头断了一大半,一些断骨甚至刺穿皮肤,骨茬森森,放在村中主家已经可以算是出殡的伤势,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可那比他清秀不少的少年却只是昏迷,依旧有少许呼吸传出,可如果得不到救治,依旧会死去。
“喂!”
石崇丢掉红薯,扑向那个少年,心砰砰直跳,他觉得自己遇到了仙人,毕竟能凭空出现,虽然还很年轻,但依旧使他震惊。石崇飞快冲了过去,他不敢移动少年,只能从身上撕扯布条,将一些还在流血的伤口包扎,随后扯着嗓子大喊:
“有人吗,这里有一个仙人快死了!”
声音回荡在一座又一座山间,绵延不绝。
他真的唤来了仙人!
远处有几个黑点在逐渐放大,几个闪烁后,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一队修士,三男两女,为首者是一个中年人,面色温和,一举一动暗合大道,一派祥瑞之气浩荡而出,感染了石崇,使他焦急的心也逐渐平和了下来。
“师尊,那少年伤势很重,需要立刻带回宗门救治!”
中年人身后一个青年仔细观察楚南,上前一步低声请示。他名卫易,黑发披散,背负一柄神剑,神剑无鞘,少有人将武器外露,都是收在体内或者储物空间,而将兵器放在身旁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让神剑无时无刻都沐浴完整的道则,为承载大道的器物;另一种是视之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认为兵器是自己身体的的一部分,籍此做到如臂方使。
中年人看了那昏迷的少年一眼,一挥袍袖,袖中飞出一条青色的蛟龙,急速放大,将少年驮在龙背上,而后让一名女子随蛟龙回宗门救治少年。
蛟龙横空,裹挟着女子急速遁去。
中年人徐徐降落,将石崇从地上扶起,伸手拍了拍他身上的的灰尘,擦去了他脸上的泥土。用一种父亲的语气询问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石崇受宠若惊,颤声出言:
“我叫石崇,石头的石,崇拜的崇。”
石崇第二次接触仙人,第一次是那少年,可是更觉得眼前这些飘然出尘的人更符合他心中的仙人形象,尤其是为首的中年人,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让他想到了村中的老人。
“石崇。。”
中年人仔细思索,瞥见了散落在一旁的红薯,有一部分更是摔成了两截。
“你为何带着这些红薯?”
面对疑问,石崇第一次神色黯然,眼中浮现泪光。他想到了悲伤的往事,一间破洞的土屋中,雨水顺着破洞滴下,冷风跟着灌入,吹飞了几张揉皱的牛皮草纸,一丝一丝带走了屋内的温度。他握着老人的手,泪水止不住的流,身旁是一筐新鲜的红薯。老人已经不行了,病痛缠身,已然到了弥留之际。他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石崇的手,眼中满是惭愧,他在愧疚他的棺材本只够换一筐红薯。大雨滂沱,雷声更高,刹那光芒照亮了破土屋,老人闭上了双眼,只有一只手死死抓住石崇,最后的话语没有说出口,依据嘴型只有两个字:
“活着!”
从那一天开始,他离开了那个土屋,那个山村,循着传说寻访仙迹,他要长生!
石崇黯然地神色已经道出了一切。
一行修士都沉默,都说修士更加势力,但也有人更加尊重这等亲情。
中年人伸手,将红薯牵引而来,将断掉红薯重新修补好,珍重地放在石崇面前,郑重地说:“今日你就是我柳余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
他点出一指,庞大的灵力涌入石崇身体,洗礼他的凡躯,最后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脑海,他更是感受到了不同的心跳。
中年人身后的男女都震惊无比,他们没想到他们的师尊这么容易就收了最后一位关门弟子,因为他们算上之前离去的女子,无一不是精挑细选,各种考验后才被收入门下。不过他们心中没有嫉妒,只有为多了一个同门而开心,一齐上前打招呼:
“欢迎石师弟,此后我们便是同门。”
在不知道多少年过去,当年背红薯寻仙人的少年已经成长了起来,连天大战,各族征伐。每当他闲暇时总会想起这一天,想起心中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好了,我们回宗门。”中年人带着石崇,身后跟着弟子,向着蛟龙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