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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里,龙英抱着聂空的头,脸颊紧贴在聂空的额头上,滚滚热泪正止不住的往下淌着,两行清晰醒目的泪痕沉沉的印在上面。

“‘愿我们的手永不粘上对方的血!’我们不是有过誓言?”龙英抽泣道,“如果你因为救我而死啦,我就成了食言而肥的小人啦!你不能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境啊!你不能那么的狠毒!”

驾车位置上的兵士闻着车内断断续续传出的哭声,感同身受,心情亦随着低落下去。他很想说一些话安慰一下车里的人,可是不知道应该说一些什么来。

“车里的爷,你别伤心啦。”兵士实在忍不住道,“你的朋友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你怎么知道?”龙英质问道,“你是神仙?”

“回禀车里的爷,奴才不是神仙!”兵士十分坦诚道,“但是奴才知道你的朋友救了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以七级浮屠之力救一人之命,其心赤诚。上天有好生之德,你的朋友一定会得到上天的护佑平安无事的。”

“当真会无事?”龙英茫然道,泣声微弱。

“一定会无事的!”兵士肯定道。“奴才刚才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他的重伤是在右胸上,右胸不是人的命脉根本所在。只要治理及时,养精蓄锐一段时间,他一定会没事的。”

“你学过医?”龙英的抽泣不觉已经停止,他的悲伤不知不觉被兵士的话语打开了一个决口,一股脑的都倒出去啦!

“奴才在小的时候遇上娘生病,因为穷,没钱看病,所以奴才就跟着一些游医学医,然后自己去给娘看病!”兵士伤感道,“现在,娘的身体虽然还是没有痊愈,但是比以前好上不少啦!”

“你是一个孝子,你的娘是一个有福气的人!”龙英夸赞道。

“爷,奴才没有能让娘的病完全痊愈,奴才称不上一个合格的孝子!”兵士微微哽咽道,“车前挂着的这个灯笼还可以给这匹马儿照亮一下路儿,奴才却不能像这个灯笼一般给咱娘朝亮一条康庄大道,咱没用,咱是个废物!”兵士的声音有些抽泣。

“再加快一些速度!”龙英沉声道。

“嗯!”兵士抬起右手,一把抹去眼角的热泪,抓住缰绳抽打在骏马的两侧腹部,骏马吃疼,四蹄变换前后距离的节奏加快,车后扬起一团白色的尘埃一骑绝尘而去。

马车驰过西城门进入汐京。因为将近入夜时分,东西走向的大道上,行人稀少,寥寥看不见多少人。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以极限速度按照龙英的指引径奔英王府而去。

“吁…”一声嘹亮的嘶鸣刺破英王府上空的宁静,在门前的一条大街上稳稳的停当下来。王府大门前的仆役闻着街上马车的动作,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看向马车。兵士丢下手中的缰绳跳下马车,在下车处严阵以待。龙英抱着聂空从车厢内钻出来,在下车处被兵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下了马车。

“你回去把城卫司的职务辞啦。到这个地方来找我吧,我会为你安排妥当的。以后,你就是我英王府里的人啦!”龙英在兵士的耳边低语道。

下一刻,龙英头也不回的,抱着聂空便进了王府里。

兵士站在马车旁,脑海里回想着龙英方才许下的承诺,目不转睛的看着龙英的背影消失在王府的深处。视线往上,他抬头看向横粱上,那三个描金绘蓝的大字—英王府。垂下的双拳悄然往里握紧,内心激荡不已。

“那里面的世界一定有享之不尽的容华富贵,出则香车宝马,入则锦衣玉食!”兵士在心底如此想到。下一刻,他俯伏在地,朝英王府的方向行跪拜大礼,口中大呼道:“英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呼毕,兵士从地上站立起来,他爬上马车,看一眼英王府,脑中回想它的位置,“娘,儿子时来运转啦,我们再也不用过那种寄人篱下的受气包生活啦。”抓住缰绳的双手紧紧捏着。下一刻,绳子抽打在马腹上,“咯吱,咯吱…”两只车轮缓缓转动起来,落在后面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龙英抱着聂空穿梭在王府内,他的身后跟着一群衣着各异的仆人:中年管家,老年马夫,丫鬟,卫士。

“管家,你立马派人进宫里,就说我受伤啦。叫宫里调派一个外科一个内科,两个医术最好的太医过来!此事片刻不得耽搁。”龙英头也不回道。

“这是欺君之为啊,奴才不敢!爷还是再考虑一下别的理由吧!”管家口齿战栗道。

“不必再考虑啦!天塌下来,我来扛着。你照办就是啦!”龙英的语气十分坚决,不容拒绝道。

“奴才现在就派人进宫去。”管家扭头回身,安排人去啦。

“先生,你驾车稳妥,你亲自去一趟‘相念’阁把公孙先生也请到王府来。”龙英回头对老年马夫道,“公孙先生是武王殿下在汐国唯一的亲人,也懂医术,能帮上忙的。武王殿下出了如此大事,不可不告知他一声!”

“老奴听主子的吩咐,现在就去!”老年马夫转身离开啦。“丫鬟去烧水!”丫鬟转身亦离开啦。

“咯吱,咯吱…”一扇描金绘蓝的木门被一双大手往里推开,“卫士守在外面,不许任何闲杂人等在院子外面喧哗、吵闹!”龙英抱着聂空进了自己的寝室,卫士则被留在院子里负责警戒。

龙英小心翼翼的把聂空放在床榻上,一不小心触碰到箭矢,苍白的嘴唇裂开一些缝隙。龙英看见,脸上浮现一抹恐惧,抓起一旁的锦被覆盖在他的身上,转身,快步走到门口处。

“派出去的人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回来?他们干什么吃的?”龙英扯口呵斥道。

“主子,宫里的太医应该很快就会到啦,你再等等吧!”一位卫士壮着胆子小心措词道。

“你去看看他们到哪里啦?”龙英着急道,“看见他们,就立马接到我的卧室来!”

卫士唯唯诺诺退下去啦。

半晌时刻过去,离开的卫士领着两个身穿金蓝色官服,下颔垂着两绺银须的老者,急匆匆的穿梭走廊来到了卧室外面。龙英看见来人,急忙延进卧室里。

两位老医师伫立在床边,一位小心的整理衣服,一位手拿锋利的剪子小心的剪开聂空右胸前的血衣。随着剪子的动作,右胸的伤势渐渐裸露在烛火的照耀之下。只见一支披着黑色外衣的箭矢无情而冷酷的插进了一位少年的右胸腔里,创口处正汨汨地往外渗着鲜血,触目惊心啊。

“无耻!”看着创口,两位见惯鲜血的医者忍不住义愤填膺,异口同声骂道。

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深深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齐齐对龙英道:“这位公子的伤势很重,我们能取出插在右胸里的箭矢,却无法保证他的性命能否无忧!请殿下恕罪!”

“你们务必竭尽全力去救活他!”龙英抓住外科太医的肩膀,咬牙切齿道。“他绝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救死扶伤本是医者的天职,请英王殿下放心,我二人一定竭尽全力挽救这位公子的性命!”老医师沉声道。“手术是一件凶险万分的细活儿,血煞之气很重,老臣担心这血煞会冲撞到殿下的千金之躯,还是恳请殿下到室外静待消息吧!”

“一定要挽救回他的生命,”龙英沉声道,“不惜一切地挽回!”

“这里还有我们医者呢!”老医师给了龙英一个坚定的眼神。

“本王相信你们!”龙英颔首,双手垂下,双目失神,宛如魂灵已经被死神用镰刀收割而去,整个人丧魂失魄的。脚下足迹凌乱,晃晃荡荡的飘出了卧室。

龙英将身躯倚在门扉上,下一刻,他的瞳孔猛地睁大,似乎看见了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只见院子里,所有的卫士全都半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一位身穿华丽宫装的妇人搀扶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男人站在院子中间。那妇人不时回头看向卧室,不时在男人的耳边絮叨、叮咛些什么。

“娘,爹…”龙英扯口呐喊一语。妇人闻声,回过头来,男人的身体动了动,却没有回过头来。

龙英的身躯踉踉跄跄的往前挪动,妇人见状,凄唤一声:“英儿,我的英儿!”丢下男人回身走。

龙英至前,妇人一把将他抱住。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成一团,场面十分的凄凉、感人。

闻着身后的动静,男人缓缓回转身来,年约四十开外,一条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印在胸前的衣袍上,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无风自起。只见他的面容与龙赢有着几分相像,但较龙赢更多余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龙英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迎着男人威严的目光,他低眉垂眼,一步一步的,缓缓挪动到男人的身边。

“父皇,英儿给你请安啦!”龙英缓缓俯低头颅,毕恭毕敬的作了一个鞠躬。

这位中年男人正是当今汐国的大皇帝陛下—龙渊!

“父…皇,父…皇……”龙渊反复道着自己儿子对自己的称呼,反问道:“我是你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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