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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玄烨于江宁大封群臣,早有人来台湾通知关子仪。正因他立下旷世之功,却没有得到封赏,此刻怏怏不乐,与钱浩、郭少济等人饮酒解闷。

承天府内。

钱浩举起酒爵,望向关子仪,说道:“元帅才兼文武,用兵如神,如今天下重新一统,此皆元帅之功,钱某亦是将兵之人,自然懂得其中奥妙,心中羡慕不已,因此敬你一爵。”言讫,扬脖灌下。

关子仪拿起酒爵,举至唇边,正欲饮酒,听出他话里有话,因此叹了一口充满节奏的气“唉~”便将酒爵放下,正要发牢骚,忽然眼珠一转,望向他,眨眨眼:“哪里,哪里,若非钱将军归顺朝廷,在下何能立此大功?应当在下敬你一杯才是呀!”复将酒爵举起,一饮而尽。

钱浩举杯,郭少济陪饮。

“元帅说笑了,”钱浩放下酒爵,“败军之将,不敢邀功,只是……”

关子仪听到‘只是’二字,心头一颤,将身子微微前倾,问道:“只是什么?”

钱浩咳嗽一声,将目光射向他,反问道:“只是不知,元帅是否听过唐人刘禹锡的诗词?”

关子仪闻言一愣,继而爆出一串长笑:“哈哈哈!”止住笑,“在下爵为文宣王,岂能不知诗词?阁下若是不信,在下这就来它一段!”言讫,正正衣襟,唱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未等关子仪说完,钱浩便摇摇头,说道:“不是这首。”

关子仪想了一下,继而说道:“那是‘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还是‘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钱浩再次摇头。

关子仪将眼睛瞪得溜圆,紧盯着他,问道:“那是?”

钱浩嘴巴没有张开,声音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韩信庙!”

钱浩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不知为何,于关子仪来说,简直就是震耳欲聋,此刻他感觉眼前一阵白眩,耳朵周围竟似乎响起刘禹锡的声音:“将略兵机命世雄,苍黄钟室叹良弓。遂令后代登坛者,每一寻思怕立功。”

此时此刻,关子仪的思维随着这首诗飞跃到千百年前,他想到韩信功高震主,竟惨死于阴人之手,顿时惊得一身冷汗,急忙拿起几案上的手帕,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对着二人说道:“二位将军,在下今日身体不适,先回去了,咱们兄弟有酒明日喝,有话明日说。”言讫,走下台阶,奔着房门而去,刚刚走至大殿中央,只感觉心中一阵绞痛,捂着胸口,看向四周,顿觉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双膝一软,栽倒在地,待到二人上前观看,已是人事不省。

钱浩将手放至关子仪鼻下,只感觉有一阵气息不急不缓地吹过他的手指,顿时松口气,对着郭少济说道:“元帅这是饮酒过度,此刻进入梦乡了。”

郭少济松口气,将关子仪背起,扛回这些日来他所居住的客房。

梦中。

关子仪、钱浩、郭少济,三人站立高山之巅,眺望大陆。

关子仪仰望远方,志得意满,此刻只觉春风拂面,意气风发,任由春风吹打他身后的红袍,猎猎作响,他头也不回地说道:“哈哈哈,不瞒二位,在下平生之志,既为一统天下,如今大业已成,虽死无憾!”

“元帅平生之志已成,在下则有几句话要说。”钱浩走向前方,与关子仪并肩,说道,“当年韩信平齐灭代,兼有燕赵之势,然不听蒯通之说,惨死于阴人之手;后来辅机佐皇三代,虽有文韬武略,然不识激流勇进,竟死于白绫之下。此二人,无一不是国士无双,旷世奇才,但皆功高震主,不识天下大势,才导致身败名裂,落得这般下场,如今元帅大功已成,何不效仿古人,泛舟绝迹,从游天下?”

关子仪将身子转向他,笑道:“此言差矣。在下不过二十出头,一身血气,正当进取之时,岂能效仿古人,闲居于野?”

钱浩见关子仪满目星河,闪耀着光芒,心中暗喜,表面却风平浪静:“若有大志,应当趁早!”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愿闻元帅高志。”

关子仪嘴角浮出一丝浅笑,冲着钱浩说道:“我自西安以来,算无遗策,每有大事,皆我决之,如今我立下旷世奇功,不得朝廷封赏,心中实在憋屈,不是在下贪财好色,而是在下呕心沥血,祖祖辈辈为大清南征北战,这才打下大清江山,可是朝廷却不以为然,在下心中之怨,如何能消?如今据守台湾,携有郑氏之兵,可与中原分庭抗礼,事成则登基称帝,不成,亦不失为郑经也!”

钱浩被关子仪的豪言状语所震撼,心中不免一阵激动:“以元帅之才,若是起兵北伐,定能横扫中原,天下当无敌手,浩愿为马前走卒,在元帅面前效力!”

关子仪伸出双手,紧握钱浩之手,铿锵有力地说道:“在下若能得志,定当与金鼎共享富贵!”

“事不宜迟,应当趁早起兵。”钱浩说道。

关子仪点点头,转向郭少济:“郭将军意下如何?”

郭少济拱手说道:“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关子仪大喜。

次日,校场。关子仪召集郑氏残余势力。

“将士们!”关子仪腰悬佩剑,站在讲台上,望着他们,“在下身为满人,本意不在反清,可是朝廷居然如此对待有功之人,在下心中不平,因此想要北伐,打到紫禁城,问问他玄烨,意欲何为!”

郑氏降卒具皆举起长枪,高声喊道:“我等愿听从将军安排!”

关子仪令从人拿来一只碗,放在地上,随后‘刷’的一声,抽出佩剑,插在讲台上,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剑锋,鲜血顺势而下,流入碗内。

关子仪伸手拿起装满鲜血的碗,举至唇边,轻酌一口,弄得满嘴都是,随后用手一抿,将碗递给钱浩,钱浩接过,亦酌一口,又递给郭少济,郭少济接过,一饮而尽。

关子仪将剑从地上拔出,插剑入鞘,厉声喝道:“将士们,如今我等已经歃血为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台下士兵具皆高举长枪:“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关子仪带头登上战船,下令杨帆,起航。

关子仪站在船头前,望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伸开双手,迎风大笑:“有没有当年郑公下西洋之势?”

一名年轻士卒‘噗呲’笑出声来,可能处世未深,直接口无遮拦地说道:“回将军的话,郑公好像是个宦官。”

“宦官?”站在他旁边的士卒问道,“什么是宦官?”

年轻士卒白他一眼:“就是太监!”

关子仪斜他一眼,面露不悦,直接走回船舱。

“将军。”船舱内的郭少济看见关子仪,直接起身,说道,“里面坐。”

“心中有火,”关子仪淡淡地回了一句,“坐不下。”

郭少济大是不解,问道:“有何火?”

关子仪说出前事,郭少济先是一愣,继而提起长枪,走出船舱,看向众士卒,问道:“方才谁说郑公是太监来着?”

那名年轻士卒高声叫道:“是在下!”

郭少济二话不说,一枪将他戳死,随后将尸体扔进大海。

众将士面面相觑,人人自危,心想:“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何必如此认真?他们喜怒无常,整不好什么时候倒霉的就是我了!”想到此处,各自怀恨在心。

等郭少济回到船舱时,众将士七嘴八舌地在那里议论纷纷,一名偏将级别的将士走了出来,看向众人,说道:“诸位休慌,我有一计。”

正是:少年得志后必殃,辛有天梦来解惑。

未知是何计策,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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