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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离开张家,往郡上返回,一路上酌卿说了些对于梅山郡、红梁郡两地古怪之处的猜测。

“张家夫人说梅山郡是被一场大雨所淹没,不太寻常,此处虽然也是多雨地界,但基本都是绵密小雨,若是有能一处郡县都淹没的大雨,也早该有了,多半是当年有诡秘事发生,比如有天材地宝现世,亦或是有控梦师在此处寻见了什么异兽,与之有过冲突,斗法过程中引发了异象。”

“不过此时再去追究也无多大意义,我倒还比较关心赵家和苟家铺子的恩怨事。”

他斜过头,示意张家方向,道:“张家夫人说到赵家的事,很有些担忧,似乎在忌惮什么。”

崇川问:“是那赵家在红梁郡有......威望?所以张夫人不便多言?”

“多半比你所想的‘威望’更耐人寻味,”酌卿说:“赵家恐怕不光是在财富地位上很有些名望,恐怕还挺有拿捏人心的本事。一座郡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说有多少家糕饼铺子都不稀奇,但不光先前咱们在郡上撞见的那个粗鄙汉子,还有张家夫人提到的,很多人竟然觉得红梁郡人吃赵家糕饼不光是天经地义,还是一种必要的‘正确’,甚至会对吃苟公子家糕饼的人口出恶言,这就很有嚼头了。收买人心建立威信绝非一日之功,赵家说不准有个很难搞的老油条。”

崇川道:“小公子是想管上一管?”

“管?”酌卿笑了笑“此事与你我关系甚浅,如果赵家人只是有些拿捏人心的手段,倒也不算什么一定要遭到唾弃的事,拿捏人心也是一种本事。”

崇川听罢,若有所思地望向地面,没再言语。

“不过啊......”酌卿话锋一转,崇川便抬头看向他。

酌卿道:“若是有些跋扈的手段,管管也无妨。”

两人回到郡上已是半晌将夜时候,郡上的商家小贩大多都关了铺子歇业,红梁郡是有宵禁的,入夜之后除去郡上巡城的官差以外,闲杂人等不得无故外出,所以红梁郡的治安一直不错,据说宵禁一事在推行之处,也和赵家颇有关联,这倒让酌卿相当意外。

两人并没有直接回去酒家休息,而是转回了城北苟家的店前,正赶上苟家夫妇收拾妥了店面,准备歇业。

两人一同走上前去,酌卿轻轻一拱手,道:“苟公子,在下仲真,这是舍妹仲婷,今天早些时候与公子见过面的,可还有印象?”

苟公子见了来人,笑着说:“记得!来我家铺子买糕饼的客人,过一两年我也是记得的!怎么?二位是还想买些糕饼?不过今日的糕饼已经全部卖光了,实在抱歉。”

化名“仲真”的酌卿笑道:“糕饼自然美味,是有再买些的打算,不过在下还有些其他的事想要请教,不知可否赐教。”

“既然如此咱们进屋里聊吧!”苟公子显然是个好客之人,领着酌卿和崇川,加上苟夫人,四人一起进了里院落座,喝过苟夫人泡的茶后,苟公子便道:“不知仲公子有何事疑惑?”

“是这样,今日我兄妹二人离开城北后,一路向城南赶路,却不知为何进了城南地界不久,路上行人对我兄妹二人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我二人疑惑之下细细听去,却发现城南居民对我兄妹所持的糕饼颇有微词……这糕饼便是从苟公子家里买来的……”

听到此处,苟家夫妇便面色微变,苟公子追问道∶“莫非仲公子兄妹二人在城南地界因我苟家的事受了些委屈,要是这样……”

酌卿尴尬笑了笑道∶“说来惭愧,苟公子别看我兄妹二人佩刀而行,其实并非是什么出色的控梦习武之人,只是出于对自身的保护,一种假把式的摆设,吓唬人罢了,一开始还好,城南居民有些闲言碎语,我二人也并未放在心上,谁知后来竟是有个健壮汉子拦住我二人,出言诘难,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什么‘吃苟家的饼还敢在此处大摇大摆,莫不是找打?’之类的话,我本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到头来还被那人推搡一番,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崇川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倒是又惊讶又好气,小公子撒起谎来草稿都没打,眼睛却眼都不眨一下,多半平日里就是个说惯了鬼话的花花肠子,嗯,这事我先记下了。

苟公子听罢,面有难色,酝酿了一下言语后愧疚地说∶“此事本是我家与城南赵家的恩怨,不曾想却连累到了仲公子二人,实在是对不住……”

酌卿再问∶“苟公子,这恩怨是如何说起?怎么闹到如此不体面的地步?”

“仲公子有所不知……好罢,既然公子好奇,在下这几年也确实因此事烦恼了许多,也当是我自己发发怨气,便讲给您二位听听。”

听得苟公子一番言语,酌卿与崇川便听得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原来苟公子一家早前也是出身于梅山郡,而非红梁郡。苟家从苟公子“苟严博”的祖父那一辈便经营糕饼铺子,味道美味,自然生意兴隆,不过苟家一向安守家业,没有扩大经营的意向,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听说赵家与苟家在他们祖父那一辈交情是很不错的,虽然两家都是经营糕饼生意,不过一个在梅山郡一个在红梁郡,怎么也不会影响各自的生意,那些年两家家主还常来常往,互相分享些制作糕饼的心得。

只可惜这份友情没能延续,因为两年前的那场洪灾,梅山郡已长掩于水下,苟家不得已只能跟随大部分的梅山郡郡民一起搬迁至了红梁郡地界。

两家的反目也是因而开始,一开始还没什么,两家各做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两家关系也并不紧张,只是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坊间忽而就有了些古怪闲谈,有些人吃饱了撑的就开始嚷嚷到底是赵家的饼好吃还是苟家的更美味,小题大做搬弄是非,闹了许多不大不小的不愉快。一来二去,苟家和赵家也从一开始的尽量安抚大家情绪,到了自己也开始互相暗暗比较的境地。

苟家还好,一直不愿两家关系闹僵,不过赵家的当代家主赵廉人却是个一向喜欢争强好胜的性格,自然不会甘心于自家风评低于苟家,加之那些风言风语一直未歇,久而久之便闹翻了。

对于为何总有人频繁挑拨两家关系之事,苟公子也是困惑不已,为何久不见歇?现如今仲家兄妹只是吃了自家的糕饼,竟然会在路上被人拦住诘难。

情况已到了难以平息的地步。

酌卿听罢,道∶“既然事已至此,何不与赵家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有些事说开了兴许也就释然了。”

“在下不是没有此意……我曾两次亲自拜访赵府想见赵廉人,可每次都被赵府的门子拦下,说赵廉人并不在府上,请改日再来……”

崇川问∶“那后来呢?再没去过吗?”

苟夫人说∶“去过的,可结果还是一样,后来门子也厌了,对我们道,管家吩咐过,你们来了便一概推诿,我们家主便是在府上,也道不在就是了。”

“这个管家又是谁?”酌卿问。

“听说是位修行有成的老神仙了,名叫郑真意,前些年被赵府招为客卿,以礼相待,可他自己却不太喜欢当个闲散的客卿,便主动揽下了管家一职。”

“老神仙?管家?……”酌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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