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云郡街市上,崇川气鼓鼓嘟着嘴,百无聊赖晃荡双腿。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酌卿从街边拐角里走了出来,面上带着神清气爽的笑意,翩翩而来。
到了马车近前,只一抬腿便使得整个身子登上马车,从崇川手中拿过了缰绳。
崇川忍不住嗔了他一嗓子,酌卿略略收敛了笑意,歉意道∶“久等了。”
崇川没接话,她可是知道小公子为何会过了这么好一会儿功夫才回来。按他的身手,就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汉子,还不是一巴掌撂倒一个?定然是他刻意收敛了拳脚,好似逗弄玩物一般陪他们各自“鏖战”了好几个回合,才“堪堪”将对方打倒。
游历路上,每次遇到了不入流的宵小歹人,酌卿都会用这套路活动筋骨,就像打拳桩一般,打完了神清气爽!
可她也很想玩呀!偏偏每次到了这种时候,小公子就会格外怜香惜玉,嘴上总说着“这些歹人,哪里值得让你去打?回头被你扇了巴掌,反倒是他们占了便宜。”
这话当然不假,小公子自然是疼她的。
但每次看他那劲头,总感觉像是偷摸“护食”一般……
可怜齐羽一伙人,眼下是个个腿折胳膊烂,一瘸一拐往家里去。
齐羽手脚并无大碍,反倒是他自视风流倜傥的一张脸青一块紫一块。
对方刻意针对他的脸下手,接连不断七八个大嘴巴,打得他脸肿得老高。
回府之后,因为怕被他辛苦收入府上的娇俏小婢们撞见自己一副惨样,齐羽连正门都没走,从后门偷偷溜回了自己房中。
齐羽呲牙咧嘴坐到椅子上,取过桌上茶杯狠灌了一口茶,重重喘着粗气,眼睛再扫过身前几个低头不敢与他正视的手下,更加怒火中烧,猛地把杯子摔了个粉碎。
齐羽咬牙切齿道∶“气煞小爷!决计不可放过那对贱种兄妹!马上召集人手,带上家伙,随小爷我去剁了那贱种!”
为首那汉子,惴惴不安道:“可少爷,那小野种颇有些拳脚……小的恐怕便是再带上府上剩余几位兄弟同去,恐怕也难占到便宜……”
齐羽瞪大眼睛,怒道∶“你的意思是小爷不如那野种?!”
“小的绝无此意!”汉子忙不迭回应∶“只是小的以为,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我们从其他方面入手,先派几个兄弟去寻那兄妹俩的下落,打探清楚之后再用计药倒,便十拿九稳,也免得脏了公子的手……”
齐羽听罢,脸色缓和几分,道∶“这倒是不错……”
随即又有一人道∶“可那小子颇不简单……说不准没那么容易药倒……不如……”
齐羽骂道∶“饭桶!不如什么?!”
那人赶忙道∶“不如请公子的结拜大哥相助,如此便稳妥!”
“大哥?……”齐羽闻言微微皱眉,神情有些犹豫。
这位所谓的大哥,是齐羽早年的三位结拜兄弟之一,促成此事的其实是四人家中的父亲。此四人各有权财,不是在官场上有大背景,便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互相报团照应,在几人家乡的诺大一座城里只手遮天。
几个老的人心早烂,下头小的自然也是嚣张纨绔,各个自视天之骄子。
按说这四位纨绔子弟在家乡可谓叱诧风云,这齐羽却不知为何委身来到此地?
齐羽犹豫了一番,还是对手下吩咐道∶“好,我便写一封书信,你命府上人快马加鞭送到城南,我大哥府上。”
交代清楚之后,齐羽将众人赶出房门,取出笔墨书信。
不多时便停笔,将信纸封入信封内,看来内容较为言简意赅。
齐羽手持信封,皱着眉头叹气道∶“唉,就是可惜了这仙女一般的娇俏,却要与人分享!”
另一处,几个兄弟领了少爷的话儿,不敢怠慢,立即按照少爷身边几位打手的容貌描述,出门去寻那兄妹下落。
不多时,又有一人急匆匆取了马匹,直奔城南挥鞭而去。
————
酌卿与崇川已寻了一处名为“宴山亭”的酒家住下。
酒家二楼舍内,酌卿独自闲坐窗边,舍了酒杯不去用,直接拎着青花瓷酒壶,面前二三小菜,以此佐酒。
眼见楼下那鬼鬼祟祟从街边摸过来,装作若无其事在各个摊子前溜达的鼠眼男子,酌卿心底一阵发笑,只可惜他还得装作没看见一般,憋笑颇为不易。
齐羽那纨绔,与世间绝大多数不入流的废物别无二致,吃了亏绝不可能乖乖作罢,总要想着找回场子,仿佛不这样做,比当街就给人打死了更让他们难受。
可谁又能保证第二次你不会真的被打死呢?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静待上门便是。
————
夜深。
宴山亭高层的宿客们早都睡下,喧闹了大半夜的酒客们也渐渐没了动静,能还勉强走的动的,摇摇晃晃出了酒楼离开,已经烂醉如泥的,也大多被酒家杂役们搀扶着回房休息。
人静。
酒楼外看门的杂役也早犯了瞌睡。
却有一人借月色摸进酒楼。
此人正是齐羽府中那鼠眼男子,身材五短,身手却颇为灵利敏捷,正适合做个偷鸡摸狗的探子扒手,如此才被齐羽养在手下。
齐羽此人最好女色,每每相中了哪家姑娘,不得到手决不罢休,便是再下作的手段也毫不避讳。
而趁夜下迷药这种法子,几乎都是这绰号“矮鼠”的男子去做。
对于矮鼠来说,下迷药这种勾当早做熟了,颇没有挑战性。
下迷药有何难?
他身材矮小,溜门钻窗毫不费劲儿,随后不管是迷药还是迷香,只管药劲儿一发作,那人就睡得和死了一般,何事做不得?
矮鼠脚步轻轻,很快便摸上了楼。
至于那兄妹房间具体何处,今天白天他就已花了一两银子,从酒楼一位“老熟人”那儿打探清楚了。
逐渐接近了那兄妹二人紧挨着的两间客房,矮鼠没由来的口齿生津,悄无声息地抹了抹嘴,一双鼠眼透出精光。
自己这下迷药的下作活儿,看似没有任何油水,忙活半天药倒了美娇娘,结果最后熟睡的俏娘子们都进了少爷齐羽的床笫帏帐。
实则不然。
迷药起效让人熟睡要一柱香的时间,而令人真正睡死过去,实则需要两柱香的时间。
也就是说,从迷药起效,真到了能偷摸将人扛着带出去的时候,中间有一柱香的间隔时间。
这段时间里虽然人没有彻底睡死,可也绝不会轻易醒来。
这就给了矮鼠偷偷摸摸做腌渍事儿的功夫。
齐羽这纨绔,眼光颇为不俗,以往盯上的姑娘里,既有清清白白未经人事的二八佳人,也有风姿卓约,成熟妩媚的良家妇人。
每每等迷药起效,矮鼠便在黑暗中蹑手蹑脚将女子的睡袍衣领轻轻解开,露出一对嫩白乳鸽,用他的脏手揉搓把玩,另一手却早伸到了自己下半身,上下折腾……
有时遇到了身段实在惹眼的姑娘,矮鼠实在不满足于光是把玩一双乳鸽,连姑娘的薄唇也要尝上一尝,甚至有几次连清白姑娘的萋萋鹦鹉洲也被他摸了个遍。
每次从喘息中回过神来,矮鼠都要将一切都恢复原状,以免之后被齐羽发觉。
每每仔细检查妥当,矮鼠一边放下心去,一边还会在心底生出莫大的得意之感,好似自己真就抢在了齐羽前头。
至于“真的抢在齐羽前头”这个念头,不是没有过,而是实在太过冒险,真要被察觉,定会被齐羽碎尸万段。
这会儿的矮鼠近在两间客房门前,反而越发冷静,先是蹲到了那少年的窗边,熟练地取出一支带有拐头儿的小锥,在小锥拐头儿上套上一枚布套,这才伸进窗底缝隙,从那儿摸索试探着用拐头顶开窗户内侧拉拴,拐头上的布套则起到了消音的作用,整个过程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等到轻轻抬起窗户一道缝儿,看到那少年已经入睡,矮鼠便心中一喜,暗道此事已成大半。
听府上那几个汉子说了,这少年拳脚不俗,真要被他发觉,可就不光是挨顿打那么简单。
生怕出了差池,矮鼠连屋子也没敢进去,只将迷香点燃,隔着窗户将迷香放到一只椅子上,便赶紧离开了此处。
等到了那少女窗前,还是同样的一套手艺,悄么声儿开了窗户,矮鼠接下来的动作却不一样了。
但见他将迷香安置妥当后,便努力按耐着心思,硬生生等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才无声地翻进房内,缓缓靠近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