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所里,走进律所的大门,师父在前面,方求正提着包跟在后面,前台的江漓看见俩人进来,热情的喊道:“刘律师好”,刘律师没做回应就径直走进了办公室,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但是江漓已经习惯了,她在所里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刘文也律师的性格啦。进门的方求正对着前台的江漓叫了声“江漓姐姐好”,脸上挂着微笑,她心想,早上进门的时候还迟到挨着师父的骂,开完庭回来就挂满了笑,肯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方求正跟着师父进了办公室,把包放下后就拿着水壶出去给师父打水,借着打水的时机,特意走到前台对江漓说到:“姐姐,你下班后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方求正在百川律所接触的最频繁的也是对话除了师父之外在这个律所最多的人就是江漓了,方求正平时有些忙不赢需要打印资料、装订卷宗的活江漓会主动帮他,方求正想借此感谢下她。
听到方求正请吃饭江漓稍带诧异地问到“你突然请我吃饭,是不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呀”,方求正看了看周围说道“嘘,你把耳朵靠过来”,在江漓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师父给我涨工资了,千万不要跟别人讲哦”,说罢用右手食指竖起抵住嘴巴作出一个嘘声的动作,江漓轻声的说到:“明白,我懂”,说罢朝方求正回敬了一个同样的动作。江漓在律所来了这么久,又是在人源出出入入的前台,察言观色的本领自然不会差,她真确的明白在一家律所师父单独给徒弟涨工资是需要抵住很多压力的事情,如果不是徒弟特别出色的话,是不会轻易涨工资的,因为作为带教的师父这样做会惹来其他律师师父的非议的。
下午的时间,方求正在跟师父讨论完第二天的工作事项后,师父中途接了个电话就早早的离开了律所,估计多半是陪哪个法院的法官喝酒去了,虽然说是喝酒,其实是被叫去买单的,像这样的情况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次,每次都是师父自己亲自去,不会让方求正跟着,一则师父不想让他参合进来,二则对方也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毕竟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方求正在把第二天开庭的案件材料准备好后,就开始整理卷宗材料,并存档,上百页的案件材料需要按照固定清单模式将他们归档成为了一项繁杂的且按部就班的工作。待方求正忙完后暮色已经下来,方求正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傍晚六点多钟了,他走出办公室,锁上门,此时的律所依然是各种忙碌的身影,在公共办公区域的实习律师、助理们在紧张的敲击着键盘,纸张快速翻动的沙沙声不绝于耳,生怕一有迟延就有人过来催,透过玻璃门窗里面的高级律师正与客户谈笑风生,手指夹着香烟,茶桌上泡着茶。看着眼前的景象,从前匆忙的来不及去思考的有些问题此刻涌入了方求正的脑海,虽然自己不用去和其他的实习律师那样挤在公共办公区域的卡座上,这得益于师父有一个大的办公室,可以容纳自己,可是自己要一直这样吗,自己不是渴望着有一天成为一位著名的律师吗,什么时候也能够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呢。正沉思着的方求正突然被江漓一声叫醒过来,说“走吧,我这边也可以下班了”,江漓背着小包和方求正一起走出了律所,俩人步行来到附近的商业中心,走进了一家餐厅,选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服务员递过菜单,方求正接过转到江漓手上,江漓点完之后俩人开始聊天,聊着各自工作上的事情,江漓直夸方求正优秀,在律所的所有实习生里面应当算作是最有天赋的也是最为积极进取的一个,方求正则讲述着多亏对方照顾之类的云云。
方求正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白芷早已经在出租屋里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下班回来,方求正租住的地方除了房东之外,两把钥匙,一把自己留着,一把给了白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把房子的钥匙给白芷,是出于什么关系呢?反正方求正是一直没有想明白,当初白芷帮他找房子的时候,就顺便给了她一把。在出租屋里等待的白芷许久不见方求正回来,给他陆续发了好几条微信,却不见对方的回复。等到俩人吃完,方求正立即来到柜台把单买了,俩人走出餐厅,方求正同她道别,江漓热切的说到“谢谢你的款待”,方求正则礼貌的说到“是我要感谢你才对,多谢你在所里对我的照顾”。送走江漓后,方求正在回去的路上,隔着公交车上的玻璃窗,他发现这座城市的夜色原来是如此的漂亮。但这份漂亮是别人的,在别人的生活里,而自己只是看客。
不多会,方求正从公交车上下来,到达住处,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白芷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他很惊奇这么晚了白芷怎么还在住处等他,白芷首先问到:“这么晚回来你是在加班吗,我发信息给你你为什么不回我”方求正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处于静音的状态,好几条来自白芷的微信记录处于未查看,于是回答道“请一个同事吃饭,所以就晚了,手机由于静音没有看到你发的消息,抱歉!”方求正看着桌子上做好的饭菜对白芷问到“这饭菜是你做的呀,这么晚你还在这里就是为了等我回来吃饭吗”,白芷稍带委屈的回到“不然呢,你以为这么晚我是在这里等谁”,方求正心里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又参杂着几分歉意,立即说到“外面的饭菜真不好吃,我根本就没有吃饱,本想着回来煮个泡面吃的,现在好了,有你做好的饭菜可以吃,真好!”听到方求正这么说,白芷由于刚才漫长等待的小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却硬装作还在生气的说到“你都已经吃过了,我这做的饭菜就够自己吃的啦”方求正知道白芷在假装生气,说到“那好吧,我就坐在旁边看你吃,闻一闻总是可以的吧!”,白芷拿出准备好的碗筷,将热好的汤端上给方求正盛上一碗说到“喝吧,我怕不让你吃的话,你把口水流进我的菜里啦”,在方求正喝汤的间隙,坐在对面吃饭的白芷问到“今天和你吃饭的那个同事是男的还是女的呀?”方求正怕白芷误会,但又不想作何隐瞒,便说到“只是一般的女性同事,在律所一直以来帮助我,像姐姐一样的人”。
白芷觉得自己原本快要消散的小情绪似乎此刻因为“女同事”三个字又要被点燃了,她感觉自己肚子已经饱了,索性放下碗筷,尽管嘴里还在咀嚼着未吃完的饭菜,但是胃口已经全无,起身说了句“我吃饱了,先回去啦”,方求正站起来说到“这么晚了,我送你吧!”“不用了”白芷说完就开门走出去了,方求正知道自己刚才说错话了,但是他觉得如果不说实话白芷知道会更生气。想到这方求正追身出去,走到楼下,看到正一个人往前走的白芷,方求正就跟在后面,俩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方求正就这样静静的跟在白芷的后头走着,偷偷的看着白芷的背影,仿佛在注视着一份潜藏的美好,守护着一份自己心爱的礼物。白芷对此浑然不觉,依然迈着步子低着头在前面愤愤地走着,穿过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一辆疾驰着的货车突然从暮色中穿出来,正在人行道上低头走着的白芷没有注意到侧方驶来的货车,正在这紧要的危急时刻,一直跟在后面的方求正见此快速冲上前一把拉住白芷,用力往自己这边一拽,张开双手将她抱在怀里,乘势将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将白芷压在自己身下,呈保护状。所幸货车最终只是从二人身旁擦过。
受刚才一幕的惊吓,白芷在方求正怀里处于呆愣状态,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突然仿佛像作了一个噩梦一样。方求正急切的问到,“你有没有受伤”,赶忙起身查看白芷的身体,拍了拍她的衣服,仔细看过确认白芷没有受伤之后才放下心来,许久白芷才从刚才发生的一幕中缓过神来,忽然就开始哭起来了,紧紧的抱住方求正。方求正安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啦!”,白芷带着哭腔说道“都怪我,我不应该耍性子的,都是我的错,差点害你也陷入危险”,方求正急切的回道“怪我,都怪我惹你生气,不能好好保护你!”。也许我们每一个人曾经所耿耿于怀的事情当经历过真正的危险时才会发现之前的种种都是何其地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
方求正在送白芷回家的路上,小心的照顾着她的情绪,见她一路上都沉默不语,似乎还陷入在了刚才的惊恐当中,方求正便对白芷说到“我这个周末不用加班了,师父家里有事情,告诉我周末不必去所里了”顿了片刻后方求正又说道:“周末我带你出去玩吧,你不是一直想着能出去玩一次吗,正好这周有空,我们去游乐场怎么样?”,听到这里,白芷那清净的脸上开始有了喜色,睁着一双大眼睛直直地问到,“真的吗,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吗?”方求正冲着她疑问的神情点了点头。方求正陪着白芷走到了她家的楼下,在楼下白芷站着许久不肯离去,方求正让白芷早点上去休息,自己则站在原地看着她上去,但白芷好似有点不愿意上楼,拉住方求正的衣角。方求正靠近白芷,俩人的身体距离越来越近,方求正伸头抵近白芷,白芷缓缓地把眼睛闭上,整个身体不敢动显得很紧张,但却把脚尖不由地踮起,方求正低头在白芷的额头上浅浅一吻,如蜻蜓掠过平静的水面一般,只轻轻一点看似波澜不惊,但爱情信守的小印却盖在了各自心底,在往后余生的长河里激起了千层浪。
在方求正独自回去的路途上,他思量了许久,似乎觉得自己刚才做错了一件事情,但是他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错在了哪里,自己刚才的那一吻究竟是浅薄还是出于情不能抑,大略这是想不明白的啦。一路的夜色一路的月光,一路的心绪缠杂在恋人两端。
周末对于大多数疲于上班的人来讲,是难得的放松,但对于律师这个行业来讲,其实大多数的情况之下是没有周末一说的。如果说互联网行业的工作模式是“996”的话,那么律师这一行当则是“007”了。当然这是属于一种夸张的说法,不过却也正说明了律师这个行业的忙碌性。方求正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模式,一周七天时刻处于待机状态,即使周末也要接见当事人,整理诉讼材料,处理法律顾问单位的日常合同问题,修改并批注意见。
难得有放空的一个周末,这天依约方求正带着白芷来到游乐场,白芷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浑身上下充满着未经世俗浸染的雅致。周末的游乐场,基本上都是家长带着小孩来玩的,想着父母和小孩都能够从各自繁忙的工作和学习压力中得到释放,当然其中也不乏情侣之间来玩的,整个游乐场很大却也显得人山人海。方求正带着白芷先是坐了过山车,想让她从那晚的车祸危险中彻底得到宣泄与忘却,在坐过山车的过程之中方求正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平日里那么文静的女生尖叫起来也是如此的声嘶力竭,像是在看一部惊悚电影,全程都处在极度亢奋的状态,每一次伴随着巨大的高差起落而大声喊叫,这种喊叫声似乎具有传染性,当一人开始立马传导到其他人,方求正不明白这种喊叫是出于害怕还是开心。
游乐场的碰碰车成为了他们选择的下一个体验项目,白芷和方求正各选择了一辆,俩人开始互相追逐,一会儿横冲直撞,碰碰车像是发了疯的野牛般;一会儿又左躲右闪,俩人玩的不亦乐乎。似乎每一颗童稚的心在这里得到了释放,我们从走出校园的大门开始,就好像每一个人都在装作成熟,或是刻意隐藏自己最后的一份天真,企图与这个社会尽快的融入,抑或是让自己在别人看来是成熟稳重的形象,而渐渐把自己装在了套子里,殊不知人最可贵的并不是天真之后达到成熟,而是成熟之后仍不失天真,其实不管你是什么年纪,二十七、三十七、四十七其实心里都住着一个小孩。
游乐场的时光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玩完一圈下来,方求正已经累的不想说话了,就只剩白芷在一旁似乎还意犹未尽,看着已瘫坐在横椅上的方求正,白芷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娇声地说到:“要不我们最后再坐个旋转木马怎么样?反正你坐这里也是休息坐木马也是休息,都一样”,方求正回答道:“我走不动了,我宁愿坐这横椅上,现在我只想呆坐在这里,不想动啦。”白芷似乎就如游乐场里诸多的小孩,有了开心全然忘却了疲倦。白芷对方求正说到:“你要是走不动,那就我来背你,我们玩完最后一个项目就走”说完走到方求正跟前就要起势去背他,白芷躬着身子示意方求正上来,方求正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故意把全身的力气往下压,再加上方求正一米八的身高,白芷还没走两步就动弹不了啦,放下方求正转身说:“你怎么这么重呀,你还是自己走吧”白芷一脸无奈。方求正不愿意动,白芷就半推半拉着他往前走,没有办法,这个世界越是娇弱甜美的女生越是能够改变一个男生的决策,白芷对方求正而言就是如此,最后还是在白芷的软磨硬泡下,来到了旋转木马处。只见旋转大平台上,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马儿正静静地等着游人,它们形态各异,有的木马高昂着头,有的木马做着奋蹄前行的姿态,有的木马像在低头吃草。但方求正表示自己只想呆在一旁远观就好,于是白芷排着队,坐上一匹白色的骏马,拽着扶杆,等着马儿旋转起来,开心地俨然如孩子一般。“滴滴答——”音乐声响起来了,马儿们也转起来,一上一下,缓缓地转动着,小朋友坐在上面双手挥动作出骑马的姿势,而成年人悠悠地静思好像在回味自己美好的童年。方求正安静地看着眼前的白芷,脑海里开始勾勒出各种美好的想象,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这一天是美好的,而美好总是短暂的,从游乐场出来,白芷恋恋不舍的像个孩子,嘴里唠唠叨叨地不停讲述着哪一个项目好玩,刺激点、新奇处在哪里,一路上像回放电影一般把今天所玩的全部项目进行了一场动情的解说,方求正只静静地在一旁担当一个聆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