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后视镜里映出丁小菊面无表情的脸,吓了丁香一跳。她一动,惊动了处在浅睡眠中的金昊和琪琪,于是所有人都醒了。金昊定下神来,睡腔微浓地对丁小菊说:“妈您回来了!几点了?”
丁小菊一脸凝重,没有回答他,只说:“开车,去我家!”
丁香连忙启动车辆,金昊说:“等一下!交警队那边得交涉一下,你们等我!”说着,他推车门想下车,不料,车门依旧是纹丝不动!他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丁香。
丁香暗暗推了推车门,果然,车门依然无法打开。腾地,她脊梁发寒,仔细看丁小菊。
丁小菊依然面无表情,似乎完全不知道他们面临的问题。
琪琪与金昊交换眼神之后,含笑对丁小菊说:“妈,车出了点问题,可能得修理一下。您有什么事情急着回去吗?要不,咱先出去再找个车?”
丁小菊回头看着她,露出谜一样的微笑:“好,你说什么都好!”可是,她却一动不动。
三人都意识到麻烦到了,但是谁也不敢戳穿,怕她原形毕露狗急跳墙,三人可没有地方躲!琪琪含笑说:“您先!”
谁也没看清楚丁小菊是怎么下的车,她就已经在车外了。丁香顾不得别的,连忙发车冲出交警队,希望能将那个“丁小菊”甩在后面。然而,只是眨眼的功夫,丁小菊已经在车里了,吓得她立刻停车。
丁小菊冷冷地说:“小小人类,妄想瞒天过海?”说着,一把掐住丁香的脖子。
“放手!”金昊和琪琪不约而同地越过椅背扑上去试图解救。
丁小菊的手劲极大,两个人都扯不开她,丁香已经翻白眼了!金昊情急之下直接上嘴咬,咬得牙齿都痛了她还不放手,关键时刻,琪琪想起车座后面有一打黄纸神符,当下不加辨别地抓了一把按在丁小菊脸上,“噼啪”几声,丁小菊消失了。
世界忽然安静了!
三人心有余悸地沉默并各自平息着紧张的心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眼神都是茫然而惊惧的。
“干什么?开回去!”
突如其来的呵斥令三个人瞬间精神几近崩溃地弹起来,撞得头顶“咣”的一声。他们的反应也把这个追出来的交警吓了一跳,交警把警棍都亮了出来。
两方定了定神,各自松了一口气。金昊夫妇下了车,交警也收起了警棍。
“嗨!”金昊先向交警打招呼。
交警习惯性地打个敬礼,然后说:“金律师,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啊!就算是有急事儿,是不是也应该先打个招呼再走啊?上次你说有急事儿回家,我们都快到你家了,你却不告而别!好在没什么大事,咱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算了!这次你们又不告而别,我们怎么交代啊?!”
金昊难为情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呵呵一笑,说:“我说我撞邪了,你信吗?”又说,"上次也是,我真是撞邪了,咱认识多久了,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交警楞了一下,也呵呵一笑:“撞邪也会这么幸运的话,那撞邪也是件好事嘛!”
“什么意思?”金昊敏感地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
“昨天你们没下车算是躲过了一劫——那个送孕妇的人现在可是死无全尸了!那才叫撞邪!”
“什么?”金昊夫妇都是一惊,情不自禁地暗暗十指相扣。金昊问:“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就没了?怎么死的?那一起去的同志呢?”
交警摇摇头,悻悻地说:“谁知道怎么死的!我们的同事在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可是现在刑警说啊,他们得接受调查,因为那个人最后见的人就是他们,而且,那个孕妇失踪了!”
金昊夫妇听得暗暗庆幸,无比感谢丁小菊。
交警又说:“金律师,你们也不能走,一会儿刑警就来!”说到这里,他看了看车子,说:“我们说你们的车打不开门,他们才来这里的,你们怎么说能出来就出来了呢?!”
金昊听了,才发觉这车门不知什么时候又好用了!但是,他不想骇世惊俗,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机器故障,回头我们还得去修车!——那,受害者的死因查明了吗?”
交警摇摇头:“不知道,人家刑警也不可能什么都告诉我们啊!”稍顿,他又说,“听说挺奇的,没伤没痛就死了,不到一个小时,尸体都烂了!”
“是不是像在沼泽中泡过了一样?”琪琪抢着确认事态。
交警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奉告。······
回到车了,金昊夫妇脸色苍白地对丁香简单说明了情况,丁香也是白了脸,一声不响地将车开回交警队,忐忑地等着刑警的到来。······
谁知,等了一个上午,刑警也没来,正当三人商量要不要去买点午饭的时候,还是早上那名交警来的,通知他们:“你们可以走了!”
三人面面相觑。金昊不放心地问:“可以走了?那就是说,没我们什么事啦?那……撞了的车怎么办?那个人的死因查清了?”
交警悻悻地耸耸肩:“什么车?谁的车?没看见!那人……不清楚!听说是高度机密!”他又说,“唉,反正让你们走就走嘛,问那么多干嘛?走吧!”
三人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与交警互相道别,驱车离开。
没想到,刚出交警队不远,就看见丁小菊在前方招手。丁香下意识地急刹车,不敢再往前开,金昊夫妇也没了主意。三人眼睁睁看着丁小菊迎面走来,不由自主握紧双拳,脊背生寒。
半晌,丁香一咬牙:“你俩做好准备,一旦有异常,立刻下车,保一个是一个!”
“那你呢?”金昊认真地问。
丁香怔了一下,说:“升已经不在了,我是死是活已经不重要了!”
“这样吧!”金昊拍着胸脯说,“我开车,见势不妙你们赶紧逃!反正我是在劫难逃,它要的是我,不会去追你们的!”
“不行!”两个女人异口同声地反对。丁香说:“事儿是我们家惹上的,理应我来解决!”琪琪说:“妈不是说我福分厚吗,······”话没说完,丁小菊已经到了门外,“啪啪啪”拍了三下车窗,没好气儿地说:“开门!不认识我啦?”
三人都是一愣,不约而同地看向丁小菊。继而,金昊惊喜地说:“开门开门!会叫门的肯定是我妈,那个妖物直接就上来了!”
丁香也反应过来,连忙开了车门,琪琪把丁小菊接上车,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含泪叫一声:“妈~~您可回来了!”
丁小菊坐好,说:“我去了趟刑警队!——咋,太岁又来了?”
琪琪抹着眼泪,不胜委屈地向丁小菊讲述了丁小菊不在时的惊心动魄,尤其是那妖物化成丁小菊的样子那一段。
丁小菊听完破口大骂:“怪不得老娘折腾半宿也没找着它的真身,合着它给老娘来个障眼法,真身跑这儿浑水摸鱼来了!亏它上万年的道行,还干这种小妖小鬼的勾当!”
三人听了,都大吃一惊。金昊不无担心和责备地问:“昨晚您一个人去对付它了?”
丁小菊自知失言,却不服软,横了金昊一眼说:“溜达一圈,咋了?我上哪儿去还得跟您老禀报?”
金昊欲言又止,气恼地拧过头去生闷气。琪琪连忙说:“妈,他是担心您一个人有什么闪失!”
丁小菊拍拍她的小手,表示自己明白,并没有生气,然后又说:“蛮小子!过来,有正经事跟你们说!”
三人连忙认真地侧向丁小菊倾听。丁小菊说:“我从我爹那里回来就想不通,寻思去那儿走走,找找由头。要是碰见它,我早就往回跑了,这不是一直没找着,不甘心才找了半宿嘛!”
金昊口气也温和下来,担忧地劝道:“万一碰上了,跑不出来怎么办?那家伙多狡猾啊!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上哪儿找您去啊!”
丁小菊不以为然:“我要是回不来你也甭找,我们修行人不恋肉身,死了就是解脱了,魂儿早飞升了,肉身爱搁哪儿搁哪儿呗!”
金昊又要争执,琪琪连忙把话截过去了:“妈,姥爷住哪儿啊?哪天,我们准备点东西去看望老人家好不好?”前面座上,丁香也冲金昊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跟老人争吵,金昊只得作罢,说:“不行就连姥爷一起接回来吧,我养!”琪琪搂着丁小菊的胳膊说:“看,昊子多孝顺!”
丁小菊“噗嗤”一声乐了,抓着琪琪的小手放进手心,喜欢地摸着,说:“还是女娃娃会说话讨人喜欢!——你姥爷真住阴曹地府,工作忙,咱不去打扰!”
琪琪听了,又说:“那您再给姥爷填坟时带上我们,我们也认认亲!”
丁小菊更乐了:“上什么坟呐,他老人家坐化后连个骨灰都没留下!——甭问了,妈有重要事儿跟你们说!”
这下,三人都认真起来,六双眼睛盯着丁小菊。
丁小菊正色地说:“我爹说,太岁这种神物一旦有了道行,不会无缘无故招惹人的,上万年的太岁成妖作祟,必有由头,非情即仇!你们好好想想,大升生前是不是招惹过人家了?”
丁香仔细想了许久,说:“不能!他毕业之后才来的本地,三点一线,从不惹是非。别说是沼泽里的太岁了,就是那片郊区他都从来没去过,那天到那个出事的疗养院接人,他都不认识路!”
“这个我可以作证!”金昊补充,“升哥平时也从不杀生,肉都很少吃,怎么可能惹得上那种东西!”想了想,他又提出另一种可能:“妈,您说,会不会是那妖是因为别人造了孽,然后破罐子破摔了?您说,疗养院那么多的人,都跟它有仇?”
丁小菊摇头:“那些人不是它杀的!我去过刑警队,核实了我在沼泽里体会到的事儿——疗养院的人是人杀的,太岁只是捡了现成的精魂做口粮,它就杀了一个,就是杀人的那个人,也不算是作孽!"
“核实?”金昊惊讶地问,“查案卷?他们肯给你看?”
丁小菊不以为然:“他们不给我看我就不能看了?”说完,闭上眼睛不慌不忙地从自己大腿下摸出一只钱夹晃给他看。
金昊见了,连忙回头找自己的钱夹,果然,钱夹不翼而飞。他笑道:“妈您这手可以啊!有这么一手,咱还愁发家致富嘛!”
丁小菊讲钱夹丢给他,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取不义之财如饮不净之水,早晚得报应!”
琪琪插话问:“妈,那您看没看见他们办一个医院的案子?就我刚才跟您说的那男的的事儿!”
丁小菊说:“那男的早就死了,死亡时间对不上,他们不能把你们怎么着!已经找到家属了,说是早前心脏病死的,尸体在太平间丢了,没想到还能找回来。家属对他们千恩万谢呢!”
三人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说心情沉重吧,洗脱了嫌疑毕竟少了很多麻烦,应该高兴才是;说高兴吧,谁听说死了很久的人昨晚还活蹦乱跳地跟你吵架呢,恐怕都高兴不起来吧?!
半晌,金昊又问:"那男的还开一豪车,被我们给撞了,可是交警没看着,是不是也是幻象?"
丁小菊说:“也不一定,说不定是他家人给烧的!行了!到这一步了,就想开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担心害怕都没有用!我得好好补一觉,回家!你们也再想一想,是不是得罪了太岁自己都不知道!找找由头,也许能补救,要是非要动手,我还真怕我这点道行治不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