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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尸不在复生,两人趁机歇歇,坐在浮桥板上缓缓酸疼的手臂。金昊问:“妈,咱接下来怎么办?”

丁小菊两眼放空,半晌,她才十分正式地说:“孩子,这辈子能遇上你这么好的孩子,妈知足了!回去吧,这个东西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回去以后,好好过日子,你这辈子能有媳妇儿不容易,不知道是多大的恩情才有了你们这段缘分,一定要好好珍惜!人这辈子,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无怨无悔的爱着,是你的幸运,大部分人究其一生也不知爱滋味!”

金昊不同意:“要回咱一起回,哪有儿子把妈丢下的道理!”

丁小菊看了他很久,似乎鼓足很大的勇气对他说:“儿啊,妈不是凡人,妈……我是半妖之体,活了二百多岁了!”

金昊低着头,足足半分钟以后才说:“我猜到您不是一般人,只是没想到您是……!不过无所谓了,我就知道您是我妈,是那个用无价宝救我一命的人!我不会把您扔下的!”

丁小菊一把抱住他感激且幸福地拍拍他的头:“好儿子!”短暂的拥抱之后,她扶起他说:“妈的修行早就坏了,现在没多大张成了,而且也到了大限,赶上太岁,这是天意!你还年轻,如果能躲过一劫,后面大把的好时光!回去吧!太岁可能比我想象中凶得多,受了伤也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

金昊说:“都到这个地步了,是死是活拼它一把!我就不信,咱们好几个人还斗不过它一个牛鬼蛇神!妈,您不用赶我,我不会走的!”

丁小菊苦口婆心地劝他:“你这是身在劫中不自知!儿啊,你听妈一句,妈实在不忍心看你送死!”

金昊不再多说,起身若无其事地说:“妈,咱往里走走吧!”说着,动手挪动浮桥板。

丁小菊无奈,只得随他,叮嘱道:“那你得听妈的!来,张嘴!”她小心地给金昊放在舌下一根缝衣针,针尖冲里,一不小心就容易扎到舌根。她说:“这叫省目针,别吞下去啊!压在舌底,发现情况可疑,就顶它一下试试,舌根一疼,情况还是那个情况,那就是真的;舌头一疼就变了,或者是咋扎不疼,那就是假的,是太岁弄的法,别信!”

金昊用力点点头,指了指沼泽里面。丁小菊把金环宝剑塞还给他,让他用右手握着,自己则左手握刀,然后用右手牵起浮桥板的一角,与金昊一起拖拽浮桥板,对金昊说:“往里,是太岁的地盘儿,它到底有多大本事,想作到什么程度,有什么布置,咱都不清楚,所以,你这柄剑不能离身啊!咱俩一人一只手,拖得快,那只手杀妖怪!”

金昊笑了,考虑到前方确实不可预料,同意了丁小菊的提议。

两人往前移动了十余米,迎面来一个人,两人一见之下都是喜疑不定: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鲁铁柱,只是不知他此刻是谁的魂!

他走到她们面前,认了半晌,激动的说:“小菊?小菊,真的是你?我们又见到了!”

丁小菊也很激动,喜极而泣,连连点头,向他扑过去。他张开双臂接应,冷不防金昊夹到两人中间。他脸色立变,道:“少管闲事!”

金昊说:“你是谁?”

丁小菊扯着金昊的袖子说:“昊啊,他是你爹啊!”鲁铁柱一脸得意地看着金昊,仿佛等着金昊认他做爹。

金昊冷冷地说:“你不是!你是妖怪!”又警惕地盯着他对丁小菊说:“妈,别上当!省目针呢,您试试!”

丁小菊闻言将信将疑,掏出省目针针包打开,没等她取针压舌底,鲁铁柱一巴掌打得金昊险些栽进沼泽。丁小菊发怒:“我柱哥不会这么暴躁,你果然不是!”说着,一刀扎过去。

鲁铁柱凭空消失了。

丁小菊连忙扶起金昊,愧疚地说:“多亏你啊,儿子!”

金昊摸摸自己的脸,惊奇地问:“怎么不疼了?我觉得像是被它挠了一把,您看我是不是毁容了?”

丁小菊认真看了一下,拍拍他:“没事儿!太岁善于幻术,但没有实体,它伤害不了你!一个点儿都没有,别怕,啊!”

金昊记在心里:“哦,这样啊!”想了想,他笑了,“那这家伙也没什么用嘛!”

丁小菊被他逗乐了:“你这孩子啊!”

见丁小菊乐,他自己也乐了,又开始移浮桥板。丁小菊也一起干起活来,不时看他一眼,说不出的喜欢、疼爱。

两人至少又前进六七十米,累得丁小菊一步也不想挪了,可是金昊好像一点也不累,一心一意向前,连话也不讲。

丁小菊问:“昊子啊,歇着吧?得留着点体力,不然遇上点儿什么事儿,咱可是打不动、跑不动啊!”

金昊没回话,仍然努力的前进。

丁小菊因此发觉不对,大声喊他:“昊子!……昊子!”可是他仍然没有反应。她首先咬了自己的舌头,很疼,那么自己是没有问题的,那有问题的就是他!丁小菊当机立断,从兜里掏出一物,一大步跳到他正拖向前的那张浮桥板上,当面两指掐喉,趁他条件反射张开嘴的一瞬间,将掏出的那物塞进他口中。

一阵刺鼻的恶臭令金昊低头呕吐。呕过之后,他倒是会说话了:“怎么这么臭!”

“要不咋叫‘醒神丹’呢!”丁小菊含混地应付他,心说:要是告诉你这玩意是马粪和香灰做的,你还不把胃都吐出来!怕他追问,她连忙叉开话题,问他:“刚才怎么叫你都不听,看到什么了?”

“没呀!”金昊诧异地说,“咱俩不一直聊着吗?”

丁小菊并不意外,只是问他:“你的针呢?”

金昊将舌头一卷,伸出来,省目针亮晶晶的躺在他舌头上。

丁小菊这才有点意外:“没丢啊!那怎么……?”

金昊将针收回口中,说:“妈,您是怎么了?刚才您不是亲手给我放嘴里吗,这分分钟我还能把它丢了?”

“我刚给你放嘴里?”丁小菊闻言浑身一冷,“你再说一遍,我给你吃药前,咱俩干了啥?”

“您不是说,省目针能测出是不是幻觉,给我放嘴里的吗?诶?对啊,您干嘛给我吃药啊?”

“你不记得你干爹来了?”

“什么干爹?哦!那个,我干爹的身体不是让升哥给占了吗,怎么来?妈,您可别吓我啊!”

丁小菊费力地分辨真假,却又弄不清楚,自己咬了舌头,还是疼,那么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看看现在的位置,明明离给金昊放针的地方足有七十米了,难道金昊没发现?她说:“昊子,你中邪了!你看,咱都走出七十多米了!”

金昊看了一圈儿,笑了:“妈,您说什么呢,这不还是这儿吗?咱刚在这儿砍了不少泥影,这不残骸还在呢!”

丁小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到半个泥胎正在沉没。她深吸一口气,疑惑万分:泥影绝对不是在这儿砍的,是在七十多米外炸的!可是这泥胎?金昊又是怎么回事?说他现在是太岁附身,他刚刚吃了醒神丹;说他是清醒的,他又说胡话!要说是她自己在幻境中,种种迹象又表明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昊叫她:“妈?……妈?……妈!”

丁小菊看了看他,说:“昊子,咱歇会吧?妈累了!”

金昊说:“好,那就歇歇!”

丁小菊回自己的浮桥板上坐下,金昊也坐下了,看着她笑。丁小菊心烦意乱,闭目冥坐,试图静下来明心见性。

“小菊?”有人轻声地唤她。

她睁开眼,见到鲁铁柱,心里闹不清是真是假,只好提着小心静静看着他。

鲁铁柱担心地说:“金昊那孩子给太岁糟蹋了,你快走吧!”

她说:“他叫我一声妈,我咋能撇下他?你是我柱哥,咋不知道我的脾气?”

鲁铁柱劝道:“他逃不了的!他是太岁的仇人,还有一身好修行,太岁要定他了!这本来就是它们之间的万年恩怨,跟咱们没啥关系,别蹚浑水了!”

“我大限将至,还怕沾浑水?”丁小菊不以为然,“你不是进地府了吗,咋来的这儿?”

鲁铁柱恼羞成怒:“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进来!那就别怪我了!”

丁小菊冷笑:“太岁,你到跟我说说,打算怎么拿我?”

鲁铁柱消失,丁小菊的心绪被牵动,一口血涌上喉咙。她连忙定神定心,压下心里的悸动。

再睁眼,却是回到了炸泥影的地方,金昊躺在另一张浮桥板上不知道是生是死。她一惊,唤道:“昊子?儿子啊!”

“哎,妈!”金昊应声坐起来。

丁香松了一口气:“这孩子!你吓死我了,咋还在这儿睡上了!”

金昊说:“您不是说歇歇,保存体力嘛,我躺一会儿!妈,这都半个小时了,咱们走吗?”

“走!”丁小菊不想多问了。很显然,刚才是自己中了太岁的幻术。

金昊站起来准备走,却惊奇地自言自语:“诶?怎么又回来了!”

“啥?”丁小菊又一惊。

“妈,咱不是都走到那边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金昊指七十米外。

丁小菊闻言再次陷入迷顿。

金昊急了:“妈,你忘了,太岁在那边冒充我爹来着?”

丁小菊瞠目结舌。

金昊问:“妈,您怎么了?”

丁小菊无奈,咬舌头,发现也疼。那到底哪个金昊是真的?她问:“儿子,你的针呢?”

金昊笑了:“您不都问一次了吗?您看,在这儿呢!”说完,伸出舌尖给她看,省目针就在舌尖上。

“问了一次?!”丁小菊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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