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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理诊所耗了两个小时,无功而返。金昊一肚子不高兴,闷不吭声。琪琪开着车,不时观察他的表情,见他一路都没开晴,忍不住询问:“怎么了?医生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不开心?”

金昊没说话。

琪琪看了他两眼,笑了笑,故意调侃他:“有隐私啊?怕我知道?”

“有就好了!”金昊终于开口了,但神态略显气愤和无奈:“我倒希望能有点什么隐私跟那个医生八卦一下,免得她认定了我不诚实!”

琪琪想了想,不明所以:“什么情况?这可是本地数一数二的好医生,两个小时就聊八卦?你们都八卦什么了?”

“唉——!或许,”金昊又恢复了懒懒不想说话的状态,“是我的人生真的太单调了吧!”

“乏味可陈?”琪琪不以为然,“我不觉得呀!”

“我也不觉得!”金昊歪着身子把头枕在她右臂弯,嘴角泛起幸福的微笑:“管她呢,咱们自己过得好比什么都强!”

“乖!”琪琪抽空用左手摸摸他的头顶,又柔声提醒他:“开车呢!”

他坐起来,靠在椅背上出神儿。

琪琪既担心又心疼,却又束手无策,只能时不时观察一下他。好一会儿,他仍是出神儿的状态喃喃地问:“媳妇儿,我的性格是不是真的变了很多?”

琪琪回想一下,说:“直接了!果断了!挺好的。”

他看着琪琪:“那就是真的变了?”

“经过这么多事,有变化是正常的,人是不断成长的嘛!”

“可是,……”他又看向窗外。稍后,说:“我总觉得有时候,并不是我在控制我!”

琪琪吃了一惊,就近找了个位置停下来,认真地说:“你感觉到有另一个人在控制你?”

“也不是另一个人。”金昊不知道怎么才能解释自己的感觉,沉默片刻,他缓缓地说:“思考的是我,想法也是我的,但是,做事的风格却跟我不一样:我还在犹豫,可是身体已经行动起来了!”说完,他停顿了几秒钟,不很确定地问她:“我的意思表达清楚了吗?”

琪琪试图理顺之后向他求证:“比如说,你觉得肚子饿了,大脑在想吃什么好,脚已经走向火锅店,是这样吗?”

他高兴地坐直了,脸上终于有了灿烂的笑容:“还是你懂我!就这点破事儿,我跟那个医生说了好几遍,她不但听不懂,还试图让我承认我想逃避责任!”

她“噗嗤”一声笑了,不以为然:“她不了解你,而且先入为主,认为找她看病的都是病人,有那样的判断也不奇怪!”稍后,又说:“我觉得你这个也不奇怪!像我们这些人吧,一直都是这样,肚子饿了先走着,见到个能吃饭的地儿先进着,看了菜单儿,基本上也就在这儿凑合了,哪有几个人饿着肚子的时候先要想清楚吃什么才下楼的?万一决定了要吃美国的土产牛肉,还能真的订张机票饿着肚子飞到地球的那一端?也就是你这种人,什么都要三思,谋定而后动,简直是反人性!”

“是这样吗?”

“以前的你呀,活的太刻板!”她边说边重新开车上路,“这半年多的闲散生活让你习惯了随性自在。挺好的,别胡思乱想了!”

他想了想,觉得好像说得通,心里轻松了许多,笑了:“媳妇儿,以后甭找什么心理医生了,我觉得我这把心锁,就你这把钥匙能开开!再看两回心理医生,我非成精神病不可!”

“讳疾忌医可不成!”琪琪说完,见他很不高兴,想了想,又说:“先放一放吧,你不是还要帮朋友打官司嘛,有空再说,好了吧?”

说到官司,金昊立刻沉着谨慎起来,目视前方,边思考边说:“Bon擅长刑事案件,尤其是弱势群体的维权案件,这也是我一直钦佩他的地方!——这种案子,取证困难,案情复杂,报酬不高甚至赔钱,周期却不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这么多年的!——这次他找我帮忙,而且,吞吞吐吐要见面谈,恐怕与他自身荣辱挂的很紧,所以肯定是很难缠的案子!”

“那……那你决定接手吗?”琪琪显然不想让他接。

“必须接啊!别说我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就冲他坚持救助弱势群体不动摇这股正气,他的忙必须帮!再难都得帮!”

“我怕…………!算了,我也就是喜欢你这股傻气才嫁你的,你去吧!”

金昊略想了想,明白了她未说出口的话,笑了:“放心,以我们两大金牌律师的名头,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也不敢轻易玩邪的!尤其是,”他讨好的恭维她,“谁不知道我金昊的背后,还有一个国家级报社著名记者坐镇。动我?除非他嫌自己曝光率太少了!是不是?”

琪琪抿唇一笑,白了他一眼:“吹吧你就!——到地儿了金大律师!”

“谢谢琪琪大记者!”他迅速在她脸上偷了个香,才欢喜地下了车,信心十足地步入Bon的家所在的小区——益生园。

因为Bon提前打过招呼,所以保安并没有详细盘问,直接派出个人手陪同他到了Bon的楼下。通过可视门铃与Bon取得印证后,那名保安才离开。金昊进了门,边换拖鞋边说:“这小区的保安工作做的可以啊,怕是连个收废品的都进不来吧?!”

“还真是!——我们小区的可回收废品都是统一收集处理的,保洁阿姨记得可详细了,卖掉了再把钱送来,根本不需要收废品的!要是没有这么一套严谨安全的物业管理和服务,也不会有那么多高官名流放着别墅不住,争着抢着来住这百十平方米!——还喝矿泉水?”

“当然!”金昊回应之后,打量着客厅说:“又换装潢了?这风格不像你的啊!”

“老婆爱折腾!”Bon拿了两瓶水走回来,“坐下聊!”

金昊欣然坐下,问:“嫂夫人不在?”

“不在!我把他们都打发出去了,今天家里就你和我。”

“呵,问题严重了!”金昊上半身前倾,“那就进入正题吧!什么情况?”

Bon抿抿唇,缓缓地开口:“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从没跟人说过!”

金昊一听来了精神:“原来你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Bon却并不如他兴奋,只是淡淡地说道:“我爸是齐氏集团的创始人,活着的时候一直是齐氏集团的董事长。”

金昊瞬间明白了为什么Bon从来不热衷于赚钱却是业内有名的“阔少”了!他吃吃地笑:“隐藏的挺深啊!”下一秒,他有点乐不出来了:“那你找我是……?”

Bon继续说:“我是我爸结婚前的私生子,我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金昊点点头表示知情:“齐赵慧橦——齐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Bon点点头,又说:“她结婚两年了!”

“刘龙涛——齐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听说他是前任董事长的行政助理、乘龙快婿!”

“外面是这样说的没错。”显然,Bon对此不以为然。

金昊没有追问,但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个案子必然跟这个刘龙涛有关系。不过,家务事不便追问,且听着。

Bon叹了口气:“刘龙涛什么都好,长相、才干、性格表现,……他有多优秀,不用我说了,报纸、杂志、网络新闻足够吹捧他了。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么残忍!”Bon痛心地握紧了拳头,“我恨不能回到当初,我绝对不会同意他娶橦橦!”说着,他激动地从身边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夹里一件件拿出证据给金昊看,“你看:这是去年橦橦被他打破了头的照片和病例;这是去年年底,他把橦橦按在水里造成窒息的病例;这是今年二月份他把橦橦打得遍体鳞伤的照片;这是今年五月份,他用车把橦橦撞伤的病例和现场监控截图;这是前几天,他把橦橦踢得小产,橦橦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你看看!你看看这个畜生干的好事!”他又气愤又心疼,眼圈潮红。

金昊大略翻了翻,照片的确触目惊心,病例上的致伤原因也写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不过,他注意到一个细节:“病例…………都是刘龙涛签的字?”

“这就是他最残忍之处!”Bon很气愤:“他每次发泄之后,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把橦橦送去医院,又是道歉又是自残,耍尽手段取得橦橦的原谅,可用不了多久,他就旧态萌发,一次比一次狠毒!”

金昊明白了:这个案子不难打,难在Bon是当事人的哥哥,又不想让这种关系曝光。或者,是因为齐赵慧橦的态度?他权衡片刻,问:“那,齐小姐的态度是……?”

“橦橦!”他叹息,带着几分无奈:“因为孩子没了,她这一次态度很坚决。可是我知道,如果不是申请了限制令,她是耐不住那畜生的苦肉计的!我就怕,上了庭,刘龙涛再搞出什么花样来,橦橦要是心一软,……!这后半辈子算是毁在那个畜生手里了!”

金昊想了一下,又问:“那我能做什么?”

“橦橦是个注重舆论的人,如果我是她的律师,她很可能当庭撤诉,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事情抹平!而且,刘龙涛也很可能拿我的身世做文章!可是如果你做她的律师就不同了:她会觉得在外人面前不好改口,说不定能狠心撑过去;那个畜生打听到琪琪的背景也会有所顾忌!”

“戏全在场外是吧!呵呵……”金昊心里一点也不舒服,不只是认为Bon找他做代理的目的,还有来自内心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照片里遍体鳞伤的女孩只有同情却没有不平,仿佛是认为这些伤害是她应该受的!他为此感到不安,不禁自我拷问: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想要救助她?我的心态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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