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八年八月二十六日到了,这一天是人土土搬家的日子。对人兔兔而言,这是最为特殊的一天,也是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天。从这天早上九点到晚上八点,他们一直在一起,这是两个人唯一的一次长时间相处。这天,他再一次认识了她,他对她的爱,又深入了很多,她真实的样子,就是他心目中她的样子,也是她本该有而又一直存在的样子。
早上八点多,人兔兔给人土土说道:“司机给我打电话说车九点半到,你起来了给我说一声,我过来先把东西搬到一楼,车到了也就方便了。”
人土土回道:“那么快干嘛,我还没收好。”
他并没有解释,而是问道:“我在吃早餐,袋子还要吗?”他本想给人土土带份早餐,但前一天已经问过,她自己有早餐不让给她带,所以只问袋子还需不需要,如果需要他路过超市方便去买。
“不用了。”她回答。
人兔兔吃完早餐,就朝着人土土住的地方走去了。他走进那条熟悉的巷子,脑海里浮现出了以前上班时的样子,行人中间,他清晰的看到曾经单位的那些员工,他所怀念的不是曾经的工作,而是和人土土有关的那些事。凡属记忆的东西,都是那般美好,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只能向前看,而不可能永远活在过去的回忆里。
把一个人装在心里,除了一份深深的思念,就是一份深深的疼痛。
九点钟的时候,人兔兔就到了人土土楼下,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在楼下了,你放我进来,我先把收好的东西搬一楼。”她没有回答,人兔兔继续等了一会儿,她依然没有回答。接着,他就拨通了她的电话,铃声响了好长时间,可是无人接听,他拨了好几个,情况都一样。他有些焦急,也有些心痛,不禁暗暗地心道:“你在搞什么呀?刚才聊天还好好的,我到了你却沉默了。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给你搬家,你应该早些时候就拒接我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而你却又不理我了。”
站在楼下,人兔兔思绪万千,一种说不出的痛在心坎里不断涌出,默默的道:“难道爱一个人真的要这样给自己委屈吗?那么多次我似乎都是热脸贴着冷屁股,当爱到了这种地步,或许我就应该果断放手,但老天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让我无论如何都放不下手呢?”
他缓缓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想给自己保持一份尊严,不想被路过的人看到他有些焦虑的狼狈样。太阳已经洒满了大地,虽然是在清晨,可依然感受不到一丝凉意,闷热的天只要一走动,汗水便会毫无保留的渗出。人兔兔站在路口的一棵树下,有意避开了太阳的光芒,旁边石凳子上坐着几位村民,用他无法听懂的当地话聊天聊得正起劲。人兔兔不由自主的思索:“我远离家乡,无非是到了别人的家乡,那份遥远的梦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不管活的多么高尚,也不管活的多么平常,不过一日三餐的重复而已。”
等候的过程,人兔兔一边盯着路口一边发着呆,没有人可以体会他心中的滋味!那是一种带着苦涩的甘甜,也是一种带着甘甜的苦涩,希望里带着一些失望,而失望中却包含着一份期待。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的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人土土打过来的。他按了接听键,电话里她问道:“你到了吗?”
“是啊,我在你楼下。”他回答。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人兔兔心中的慌乱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他明明觉得她恰似有意为之,,但他又使劲的认为她一定是有事耽搁了,因此把刚才所有的猜测都抛到了脑后。
不一会儿门开了,人兔兔走了过去,人土土提着一袋垃圾出来扔进了楼下的垃圾桶,两个人对视一笑,谈论着一起走了进去。人兔兔暗自赞叹她的机智,下楼一次都不会空着手,而是顺带将垃圾扔掉,他并没有说出口。与人土土接触,即使被她打被她骂,他都不会觉得很压抑,而是直直盯着对方,任凭她处置。
人土土住在五楼,她即将搬过去的新家也是五楼,这次搬家注定是一场苦战,但人兔兔并没有退缩的意思,为她辛苦,是他心甘情愿的,没有进房间之前,他不知道人土土的东西究竟有多少。因为没有电梯,所以他跟着她一层一层走向了五楼,这是他第一次去她的住处,他想到自己很多次和人土土一起路过她住的楼下,他多么想进去看看,但她都没有邀请他去的意思,所以每一次只是和她一起走到楼下,便就此止步而独自回去。
其实,这也说明她的与众不同,他之所以那么爱她,与她自身所带的言行举止是分不开的。人兔兔想:“这样不更好吗,虽然之前我没有来过她家,但现在我参与了她旧家的搬离,我同时开启了她新家的入住。一切从头开始,她之前遭遇过什么都已经过去,新的家,新的开始,也是新的参与。”
他正想着,五楼就到了,当他踏进人土土房间的那一刻,他惊呆了,也绝望了,立即向人土土问道:“地上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吗?”
人土土回答:“对,不光这些,里边还有,还有没收拾好的。”
人兔兔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行李,心里有些发怵,故意哭丧着脸道:“要不我们叫搬家公司吧,你说你东西有很多我还不信,一看我有些怕了。”
人土土不慌不忙,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车都叫了,那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回去。”她言语中带着一些自信和果断,人兔兔似乎受到了感染,一股新的力量迸了出来,回道:“行,那不叫搬家公司了。”
顿了顿他又说道:“我以为你叫了帮忙的人,没想到就你一个。我打算叫几个人来帮忙,又怕你不同意所以没叫。”
“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用钱解决,不想麻烦别人。欠别人钱了可以还清,但欠别人人情是还不清的。”人土土解释道。
听她这么说,人兔兔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他觉得她的性格与自己很像。辗转一想,又觉得自己很欣慰,她能够同意自己帮忙搬家,显然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不一般的。如果按照她的解释,搬家这种累人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会欠一份人情,也就说明她愿意欠这份人情,那么也就说明这个人在她心中的位置是有些特殊的。最起码可以证明一点,她是完全信任他的,她知道他是靠得住的。不管同性还是异性,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真诚最为可贵。
人土土虽然也有过犹豫,但她最终的决定,还是答应了人兔兔的请求。这不仅因为人兔兔的主动,也因为人土土对他认识的增多,相处的久了,便也就知道了对方是怎样一个人。如果人兔兔不入她的法眼,不管有多主动,以她的性格是绝会不会同意的。
对于人土土的看法,人兔兔是完全赞同的,所以回道:“我们挺像的,我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虽然看似有几分恭维的嫌疑,但他确是如此。
人土土收拾着剩余的行李,人兔兔在她的整个房间走了一圈,打量了一番房间的配置与人土土的全部东西。随后他坐在沙发上,将视线望向了人土土,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彼此互相问答,没有任何的忌讳与不适,宛如一家人拉家常一般,如此和谐的氛围,人兔兔心中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歇息片刻,他就开始往一楼搬东西了,人土土整理打包好的行李堆着一堆,那阵势光是打包也需要费好大劲的,人兔兔才明白了人土土所付出的艰辛,想到她一定是昨晚打包到深夜,因为互道晚安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今天她又起的这么早,他暗暗为她的坚毅所感染。心道:“这么好的女孩,我就应该学会珍惜,即使她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
每一个大小纸箱子,人兔兔挪动的时候都特别小心,人土土收拾好剩余的行李,就开始一起搬了。她走到跟前,试图抱起一个箱子,使了好大劲只挪动一点点,因为太重她是无法搬起的,甩了甩手,摇摇头伸直了腰,看着气喘吁吁歇息的人兔兔道:“太重了,我挪都挪不动。”
人兔兔冲她笑了笑,这笑容非常灿烂,随后说道:“你搬小的和轻的就好了,大的和重的我来搬,别太急先坐下歇息歇息。”
人土土也笑了,拿起一大瓶怡宝牌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大方而又自信,没有任何的娇羞,这是她最自然的样子,每一次与人兔兔见面都如此,不带掩饰,亦不带隐藏。然后她拧上瓶盖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块硬纸片扇了起来。天实在太热,虽然屋顶挂着一个大风扇一直在吹,但两个人额头上的汗珠还是源源不断地在涌出,不知滴下了多少滴。人土土被汗水浸湿的几缕发丝贴在额头,显得更加婀娜动人而又清纯可爱,这一切都看在了人兔兔眼里。
他们又起身了,开始继续搬行李,车师傅不知什么缘故,还在路上,并没有他说的那么早到。人土土搬着小件,人兔兔搬着大件,来来回回不断往复于一楼和五楼之间,人兔兔累得浑身发麻,双腿都有些发抖,但他看到满头大汗的人土土依然坚持着,他就又有了一股劲,虽然这是一种少见的苦,却也是一种难得的甜。
人兔兔偶一低头,发现汗水连裤子的大部分都湿透了,乍一看上去,就如尿裤子一样显眼,上身穿的短袖自不必说,如洗过一般,裤子就是被从上衣边缘滴下的汗水浸湿的。如果换做平时,这是很窘的一件事,可在这天,就成了理所当然而又正常的事。
幸福的汗水里带着一种甜美,不管流多少,都是心甘情愿的。生命中会出现无数次的画面,能够让一个人久久记住而时常怀念的却很少。
经过两个人的努力,东西越搬越少,一楼门口越堆越多。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回到房间,他们拿起各自的水,又咕咚咕咚喝了一通。人兔兔打趣的道:“我没有想到你的东西这么多,你一个人哪来这么多东西。那些一家三四口一起住的,我估计东西都没你的多。”
人土土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东西,反正就是缺什么买什么,慢慢地就这么多了,需要的东西都给自己买齐了,就不用借别人的了。”
不管她怎么解释,也不管她说什么,人兔兔都觉得她是那么可爱,就想尽一切努力去爱她,去呵护和保护她。
小件东西已经所剩不多,剩下的是一些大件,还有等待司机来了帮忙搬的冰箱和洗衣机。一个很大的编织袋非常重,人兔兔搬到门外准备下楼就搬不动了,赶紧放下歇息。人土土过来说道:“这个里边装的是衣服被子什么的,不用太小心,不怕摔的,扶着让它滚下去就行了,还可以省些力气。”
说罢,她用手一推,那编织袋就沿着楼梯滚了下去,确实可以省下一些力气,人兔兔看的有些傻眼,露出了佩服的神色。人土土接着道:“我说的没错吧。”人兔兔回头盯着人土土的脸,两人四目相对,瞅着对方灿烂的笑了。
健身单车还在房间,但为了方便搬挪,轮子与座位等小零件已经被人土土在前一天拆掉了。人兔兔拿起车身,人土土拿着轮子和座位,一起缓缓走向了一楼,那单车确有些重,不过手扶的地方挺多,搬起来也就不太费劲了。人兔兔原本打算不让人土土搬零部件的,但她说自己搬得动,就一起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