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此时与飞廉到了戏方,这里并不事耕种,因此仍然是茂密的丛林和水泽,他们只能通过林中暗哨去报告戏方伯。戏方伯戏氏前两年去过大邑商,觐见帝辛称臣,但帝辛看他国小民寡,还没有筑城作邑,便不在意,只认他为方伯,就连此次伐周都没有想到戏方。而王后与戏伯虽有前些年莒地一别之约,但当时却碍于自己在帝辛身侧,没有与他亲近,使他悻悻而归。
听说此次王后独身来访,戏伯大喜迎接,便要安排王后在宫中多住,当然首先就被飞廉拦下,以军情紧要推托掉。戏氏当即不满,他想在自己的国土上,你们又有求于我,我如何能就此轻易放你们离开?
“上百只的青耕鸟我国也一时不能凑集,要去南土密林里捕猎,这些天还望王后留在我宫中等待。”戏伯之前一直逢迎的笑容这时已经有些凝固。
王后看到他脸色转变,怕耽误事,就想答应,但看到他邀请自己入住的所谓宫室就是在树林中以木桩撑起来的十几栋大大小小错落相连的木屋,实在不想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与他欢娱,便推辞了,“我这两天还是跟着你的驯鸟仙人去捕猎青耕鸟吧,这样也会快一些!”
“那我去呼唤猎人,王后留在我宫中饮酒,欣赏我族春祭之舞吧!”戏伯还要央求。
王后看他眼中又恢复了之前的欣喜和情欲,便仍然拒绝,“军情无法耽搁,我现在便随你去召集驯鸟猎人!”
“王后若跟随驯鸟猎人捕猎,那么就请这位小臣回去召集一个师的士卒前来,我可为他们穿上犀甲,我们的犀甲不但可以防止刀兵,还可以避开雷电。”戏伯盯着他们俩,翘起嘴角说。
“不可,我军士卒在布阵待命,怎么能擅自调离至此!”飞廉一听就知道此人欲借甲胄讨要士卒,因此坚持不肯。
“我们的士卒以农阵训练,不惧普通冲击,”王后缓和说,“戏方伯若是肯答应立即召集仙人,战后我们可赠送百个农夫来教授农事,以为感谢!”
“你们若拒我好意,怕是会有碍两国友好!”戏伯低头喝酒,露齿而笑说。
飞廉目视王后,就要以法力制服此人,逼迫他就范,被王后制止,“临阵甲士怕是不能撤走,另从洛地就近调拨千人,以试穿甲胄可好?”她柔声说。
“也好!”戏伯看王后的柔声既大方又顺服,高兴的说,“只派这位小臣前去就好,洛地近此,我派车去接,两日足矣!”
飞廉便与王后出门,对她低声说“他一心调我离开,怕是会对王后有企图!”
“我早已看出,但我此时无心欢娱,会以法力避开的!”王后信任的说,“只是你别传出去,多生是非就好!”
飞廉答应,他与王后虽非同姓,却同为奄国大宗,又同在帝辛身边多年,自然算是半个亲信,彼此都能取信。
戏伯看他们答应,唤来函氏,说是制作犀甲一族的首领,并派马车百辆让飞廉引路而去。函氏邀飞廉与他并肩坐在头排战车上,飞廉看他面容和双手白皙,应该是跟戏伯一样,跟那些双手粗糙的渔猎仙人法力来由不同。他担心王后孤身一人不敌戏伯,便问“听说我们王后教过戏伯法术,可有此事?”
函氏不答,只取出一只铜酒壶,手中一捏,递给飞廉。飞廉接过一看,铜壶上面湿漉漉的,还已经变得如牛皮水袋一样软,猜想应该是鞣制皮革之类的法力。他喝了一口酒,想这人虽然对其主君忠心,不肯透露口风,却还是忍不住炫耀自己法力,以后若是能给他封地,他必然背叛。
飞廉一走,戏伯立即一把抱住王后,在自己麾下守卫的众目睽睽之下,腾空往他的宫室——筑屋门内飞去。
王后虽知道蛮族野性,但却没想到他这么猴急,只好弹出夜明珠,她的身子也附在明珠上飞到了树梢。戏伯只觉眼前一阵闪光,眼睛不能适应,怀中就空了。他以为王后在跟他逗趣,兴致勃勃的望着树梢下抛出连接十二星次布帛的杀矢,钉在多棵树干上。随即树林里气息涌动,树枝摇摆紧贴王后身上,把她困住。但她知道这些气息是按星次连接流动补充,才得以牢固的困住自己的,她便想以夜明珠对离此时的星次最远的大火星次切入,定然可以突破束缚。但此时她却听到树下传来鼓噪声,回头一看,原来是戏伯正张牙舞爪,挥手撒出疾气打击在树干上,双脚踢踏泥土,发出了阵阵乐鼓声。
王后虽然觉得不妙,也不顾这么多,身上的珠光只一闪,她就要附在闪光上突破,却只“咚”的一下,光束上的日气与树梢气息对撞,震动得周围几颗树木应声折断,而其他树木也摇晃不已。王后猜这舞乐有祭祀山川林木兽群之功,但戏人既为渔猎族群,冬日猎物尽绝,祭祀之舞一定没有功效。她以夜明珠指向星纪星次,光束一发出,即被阻住,吸收到周围的树干上,连接成光网,但这次果然没有撞击出鼓声。趁着这光束抵消阵法,她飞出光网外,往树林深处去了。
戏伯停下舞蹈,跟上树梢,找不到王后身影,只得哀求,“王后可否现身,饶过小臣惶急之罪!”
良久,树林里才传出声音,“方伯无礼,不得不藏身,只待你捕猎足够的青耕鸟之后,我再出来相见!”
“青耕鸟我国有足够储备,只求王后出来,便可齐备交予!”戏伯知道凭刚才的法力碰撞,已经不能再轻易擒住她了,只得交代底细。
筑屋屋顶阳光突然增强,王后从中现身,脸色愠怒。戏伯看她可随意藏身于阳光下,自己一定抓不住的,只好恭恭敬敬的让人去取青耕鸟,果然,须臾就送上来了。
王后此时独身在此,只好吩咐他派人随自己送去髳邑战场,戏伯挽留,“王后若是现在就去,不就揭穿了我的谎言,万一你那位小臣来问罪,可如何是好?”
“你若强行对我无礼,就不怕那小臣来报复吗?”王后怒道。
“小臣刚才一时急切,想若是得到王后姣媾,情意浓浓,两下满足,必然不会再有事端!”
王后看他出言鄙俗,倒也知道了他的心意确实真诚,“其实我虽然有意来此与你相会,但在此时军情紧急之时,又是此等鄙陋的宫室,实在无心与你…因为媾和不仅是一时欢娱,还是妊娠之仪式,堪比祭祀,不得怠慢而得罪了女祖女娲氏!”她便剖露心思。
“王后若早与我沟通心意,我哪里还敢胡来!”戏伯高兴的走来案几前,对王后一拜说,“只要王后有心,我便心满意足了,接下来只等王后消息!”
王后看着蛮人确实明事理,向往教化,便扶他起来,“待时机恰当,我会邀你去大商的!”
戏伯笑意满满的起身,“王后是要赶赴阵前,还是多住两日,都可以!”
“我这就要回髳邑,但会跟飞廉提及你搜集鸟群之速,让他带来的甲士留下,而我允诺的农人也会照约送来!”王后说完,就吩咐猎鸟仙人装鸟群上车。
“姮,不能留下陪我看完我族祭舞再走吗?”戏伯拉着她的手挽留。
“刚才我已经看过你族之舞了!我邀你去大商之后,你再为我献舞助兴!”王后端庄的笑着,任由他拉手片刻,再松开而去。
王后到军营时,不少士卒已经开始发病,众人急忙作法,让士卒在阵法中吸收青耕鸟鸟羽的烟气,但因疠疾传染人数众多,一时难以治愈,反倒耗尽了定阵宝玉的蓄气。箕侯趁间隙对王后低声提及了他们对昆虫氏的怀疑,并提出谋略,王后会意点头答应。王后随即宣称要在当夜只身前往髳邑城内寻找姬鲜下落。
“髳邑戒备严密,加之上次失败,这次怕是没法进入?”酒正官出列说。
“我身藏萤石’望舒’,可以悄无声息的藏在月光中,身形和魂气都不会泄露!”王后笑着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