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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此时在坶邑,刚收到司命传来的借风传音,正在传令调集酒正官、相氏的兵马,却又看到食女来报说一个庸人士卒暗探潜入,说要报告周人兵力。她立即唤士卒觐见,听那士卒报告了周人的兵力和行军情况。

“想不到周人居然把庸伯、蜀方这些蛮人都召呼来了!”妲己笑着,顿了顿说,“却只有四万人,哪里够我十五万骑兵一击?”

“但听说姜疑为周人训练了冬麦阵法,现在又是孟春,周人岂不是能同时激起黍米的春气和冬麦的秋收之气?”食女慌乱的问。

“也不怕的,我骑兵对付封父氏也不过损二抵一,周人阵法再强,不可能是封父氏的倍余吧?”

食女想即使周人能以一当四,加上邮氏和宫正官率领的一万王师卫戍军也足够了,她便放心下来。此时,微侯觐见,要求报告军情。

“我得到情报,得知周人会于27日既生魄到达坶邑郊外!”

“你哪里得到的情报?”

“共地小宗的一个聚落听到巨石轰隆声,我的一个仙人亲信正好在那里守卫,打听到消息就赶来报告我了!”

“好了,你明日把士卒交给雍食氏率领就行了,下去吧!”

“明日会战,我愿意与雍食氏一起率军作为中军抵挡周人!”

妲己觉得奇怪,一般人遇到这种消耗战,都会把自己的士卒安排在后军,从未有过如这个微侯这样主动要安排在中军的,“不行,明日有我亲自安排布阵,你下去吧!”

“王后慢来,我士卒人人带有衅鼓,可以受杀气撞击激发鼓声,振奋士卒,安置在中军正好激励前军拼命,后军不惧流血!”微侯着急上前说,“而今晚我会连夜操练他们,以备明日之用!”

“不可,我说了我来安排你还敢进言?”妲己看他着急,更是不信,呵斥他退下。

微侯怏怏一退,食女就上前进言,“我倒是觉得微侯的想法很好嘛,娘娘何必拒绝?”

“你什么都不懂,你刚才没看到他着急的样子,他一个落魄多年的庶子,哪里会为大商存亡着急到那个程度,必然是另有所图!”

“可我刚才用玉勺分辨过了,微侯身上散发的魂气是先祖成汤的玄鸟之形,而非他在北地微氏祭祀帝尧的龙之形,应该是没有为自己微地族人获利的私心的!”

“你的玉勺不过能判断他继承大商祭祀的公心而已,但帝辛若死换他为王主持祭祀,不也是为大商的公心吗,这你如何能分辨?”

食女哦一声,顺从的陪着妲己出宫去召集士卒去了。司命官连夜激起十二颗天智玉合力飞行,虽然他仍然不能蓄满宝玉,但也足以能追上飞廉的飓风了,两天的路程,他一日夜就赶到了朝歌,入宫觐见帝辛。

帝辛此时早接到妲己风音,正自木然,看到司命官气喘吁吁的,不经通报就飞入他寝宫,就也不怪罪了。“你不用来此了,这边我已经派宫正官和邮氏费氏父子率军出城救援去了,你也直接赶去襄助王后吧!”他神态如常说。

“邢地的爽鸠氏出兵了吗?”

“我吩咐王子让爽鸠氏按兵不动了!”

“这是为何?”司命官急躁不已。

“这是一条退路,王子庚与周人联姻,只要他不参与征伐,周人一旦破城,便不但没有借口杀他,还要立他为新王,这也是对爽鸠氏是否肯出兵的试探!”

司命官看帝辛此言深谋远虑,就顿时放心下来,一拜之后就要告辞。

“好,你去吧,与妲己一起努力,至少要争取一天!”帝辛紧握他的手臂说,“我有来氏护送,今晚就到,你不必担心!”

司命官看帝辛对自己下令不称王后改称妲己,当然立即领会其意。看来帝辛是把此战看做与周人决胜负的最后一战,打算舍弃一切了。今年年祀的征兆是烟祀染黑云层暴雨,预示着有大量伤亡,而这伤亡能否打败周人,就看明日一战了。他顿首谢了王恩,急飞往坶邑而去。

司命官一走,莘妃就从屏风后转身出来,“你刚才是在默许司命官与妲己的情意吗?”

“你听出来了吗?”帝辛笑道,“我若不这么做,他们俩就会因嫌隙别扭,不能全力配合对敌,而万一战败,就会又一次辜负了这二人的那段情缘!”

“那击退周人之后,妲己还是王后吗?”莘妃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是,此战击退周人,我大商就再没有忧患了,谁能堪比妲己功劳,不以王后的尊位留住她还能怎样?”帝辛不由得望向窗外牧邑方向,露出了笑容。

莘妃看到笑容,伤感的依靠着帝辛,把他紧紧抱住。

“好了,我也要出征了,再不走就会误事了!”帝辛解开她紧抱的双手说。

“我已经失去大王的心了,却留住大王一晚都不能吗?”她流泪说,

“你大可放心,无论此战输赢,我都会回来的,第一个就先来找你!”帝辛笑着为她擦泪说。

莘妃顿时咧嘴一笑,“是了,无论输赢你都还要先来找我的!”她自然知道,妲己赢了,大商从此多了一位权倾天下的妇好,他则会彻底输掉美人,回到自己身边;而妲己输了,他会依靠自己与周人讲和,保住性命。

王子庚此时也已经接到周人已经偷袭到牧邑郊野的消息,他原本激愤不已,却看到风音里有他父王的笔迹“按兵不动,俯首继祀”。他神经质的散去风烟,一刀杀了风使,然后回到屋内静思。多年来,帝辛一直没有让他干涉周人战事,为的就是留下退路,万一殷都沦陷,也不至于绝嗣。但从帝辛宁愿舍弃爽鸠氏援兵来看,应该是做了与殷商共存亡的打算了。想到他不仅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父王赴死,而自己却不但不能襄助,还要讨好周邦女子,甚至求得她怜悯,他就忍不住的一击拍在床沿上,夯土闷声一响被划开,顿时出现深入到地下的一掌印记。这响声虽然不大,但离宫安静,顿时有仆从进来,而姬商也随后到了。

“王子,刚才的声响是什么?”她关切的望着自己夫君,这些年在离宫她已经习惯了隐居安乐的生活,王子庚对她也是百般体贴,似乎都要忘记她与她夫君是敌对宗族了。

王子庚当然已经凝聚泥土盖在了掌印上,并吩咐亲信把印有击穿掌印的草席和丝帛给扔出去了。“没事,我偶然觉得这床褥不好,刚才命亲信来换,弄出了些声响!”王子庚笑吟吟的。

姬商将信将疑,那声响既然能传到院落,绝不止会是弄床褥发出的,“你不会是在修炼法术,一时激动对床褥发脾气吧?”她如常的戏谑说。

“爱妃知道我本就懒于修炼,那点法术连飞都困难,哪会发脾气抱怨嘛!”

姬商没看出异常,就拉着他要出去,但他们俩刚到院落,飞廉氏就来报告帝辛传信的军情了。姬商听了报告,猛地盯住王子庚细看。

“怎么办,我周族真的打到王畿来了!”她眼波流转的看着王子庚说。

“放心吧,牧邑有妲己在,会挡住的,周人得了教训,自然就会退走,就像两年前的孟邑一战一样!”

“王子不可如此轻言!”飞廉急忙说,“上次周人来的时候是冬时,此次却已经是孟春,周人全部都既种植冬麦,又能樯稼粟米,必然有两种草木之气可以御使,战力已经大大提升了,而王后所练骑兵大多数都是最近才搜集起来的,训练不过半年,恐怕万万消耗不起!”

“这些我知道,但这又怎么样呢,周人这两年一直宣扬罪在妲己、邮氏等人,就算周人攻破殷都,也应该不会拿我们王族怎么样吧!”

“不是这样!”飞廉听得王子庚有些要等王朝颠覆再继承大统的意思,立即激动不已,“周人不但要杀妲己,还会为大王定罪,一旦到时候大王被擒,就算没有处死,也可能会因受辱而自尽,王子怎么能如此轻慢呢!”

“我并无此意,只是觉得妲己能够抵挡周人而已,就算不能抵挡,邢地和司命官还有比地的兵马,也足够挡住周人残兵了!”王子庚不耐烦的说,“好了,你若不听我的,就去劝爽鸠氏出兵吧,他是妲己的人!”

飞廉正要愤然离去,就看到爽鸠氏报信来了,他风风火火的进来,大声报告说“王子,周人逼近牧野了!”

“王子已经得到消息了,但他不肯出面亲征,只好由你我率军赶去救援了!”飞廉氏抓住他胳膊往外拽着说。

“为何不能去救援?”爽鸠氏一脸诧异。

王子庚便说了一遍。

“王子说得好,但却不够深思熟虑,我等在此邢地,本身土夯厚实,又有巨桥粮草足够一年,就算万一周人击败王后大军,也至少能守住!而如果护送粮草南下的话,就有可能被截粮,不如不去救!”

飞廉大怒,以强风压住爽鸠氏就要制住他,但被他放出的小鹰魂鸟击穿压制劲风,附身于魂鸟呼的一下脱身,立在半空,“飞廉氏,王子在此,你要造反吗?”

飞廉只好收敛。

“不要内斗,未与周人交战,就损伤仙人,如何是好!”王子庚着急阻止。

飞廉看时机紧迫,只好先走,“爽鸠氏,你若没能保护好王子,或是丢了粮草,我一定会化风偷袭杀了你!”他说着飞身走了。

爽鸠氏下地,谢了王子庚,“王子在这样的关头还能保持镇静,与人亲善,我着实佩服,有我在此坐镇,一定能阻止周人破城掠粮!”说着,他又近乎谄媚的朝姬商一拜,就先走了。

姬商当然看到了爽鸠氏的谄媚模样,“看来妲己的这个手下似乎只要投降保住自己封地,不愿意合兵厮杀呢!”她轻笑着说。

“这都是妲己滥用六刑所致,她自以为能威服诸侯,换上自己亲信就能保住大商了?”王子庚突然大怒说,“结果还不是被臣属背叛,不仅不如我父王的老臣飞廉氏,怕是连田畯官邢侯都会比她派的人忠心!”

“你又反悔,要聚集人马去救朝歌了吗?”姬商抬头盯着他的脸说。

“不是的,我只是忌恨妲己,一时激动了,周人这次征伐正好为我大商除去祸患,还我盘庚之政!”王子庚恢复镇静说。

“其实你若想去救援就去好了,不必顾忌你我十年夫妻情分,我不会怪罪你的!”姬商低头说。

“你也知道我们夫妻情分已经深重,何故如此说,就算我不忌恨妲己,上了战场恐怕也会因牵挂你而不能专心的吧!”

“可别这么说,”姬商抬头肃然说,“只要你态度转变,爽鸠氏就没有借口留驻邢地了,而这三个师很可能会是扭转战局的关键!”

“还是算了吧!”王子庚叹了口气,走开了,“我实在是不愿意援助妲己,就任她与周人斗个你死我活好了!”

他一转身,看到姬商还在肃然沉思,就又折返回来,“再说了,我法力又低,到了战场万一被击伤至死,可就再也不能与你在此狩猎了啊!”

“嗯…”姬商心动的应了一声,“夫君,就算万一周人攻破殷都,我也会力保你的!”她急切的扑入了他的怀中,幽幽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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