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旦看到迎亲队伍的马车里空无一人,立即质问苏子。两人随即查点人群,只发现宾客里少了弇兹氏和马步氏。姬旦也不敢声张,只暗地里派人去羌地搜寻,苏子则立即为他换上另一位族女,继续举行婚礼。
第二天,搜寻的家臣回来报告说羌地没有找到弇兹氏,只在郊野发现一片粉碎的草木,而那里还躺着马步氏的尸体。姬旦这才恍然,原来妲己早就预谋只有弇兹氏能破解二十四璧的禁锢,又谋划跟她逃走到蛮荒之地,才会提议自己拉拢她的。
“算了吧,她既然恢复法力,却没有在周人面前现身,说明她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她要去蛮荒之地就让她去吧!”苏子劝谏。
“在我身边,与我驰骋四海,难道不比渺无人烟之地好得多?”
“她应该跟弇兹氏一样,容不得失去法力,又不能使唤男子的地方,你看她不是连自己的苏国族地都不肯回了吗?”苏子无奈的说。
姬鲜得知臣属爱将马步氏被杀,大怒向姜尚、姬旦问罪,但因为明显是弇兹氏杀人逃亡,又找不到姜尚指使的证据,他只好愤愤而去。不过数日,就有相氏来到镐邑,觐见姬发,说要为马步氏主持下葬,并招魂以追查行凶之人。他带着昆虫氏和昆吾氏族人,带着眼睛涂血的熊皮面具先于马步氏灵柩而行,一路上大骂弇兹氏、妲己,并以招魂旗、衅鼓等物聚起魂魄。
丧礼完毕,相氏便率领招魂之人宣称马步氏是弇兹氏和妲己所杀,要责问姬旦的放走妲己之罪。但姬发、姜尚、姬旦以及诸侯伯都清楚,招魂旗和衅鼓只是普通法宝,如何能召回身亡已久的马步氏魂魄?不过是相氏在借机集合被妲己虐待的昆虫氏昆吾氏亲族,要挑衅而已,很可能还是姬鲜在暗中指示。
姬发无奈,便决定为马步氏立祀,以高扬其族人传承的疗治疠疾之法,与先牧氏族、臧仆氏族的祭祀,以及渭水侍奉马祖的教义一起,传扬到大商各地。祭祀马祖以高扬程伯一族所传承的驯化野马布阵,首创牧阵。祭祀先牧氏族以高扬其族培育骡马、狡马之功,并宣扬姬鲜聚魂阵法的由来其实就是骡马的驴马聚魂驯养,以及虎马的聚魂驯养。祭祀臧仆氏以高扬其族化粪便为土肥之功,只可惜其法术还没有发展为更高强的牧阵法术。
相氏等人被姬发劝服回去之后,姬发与姜尚商议,怕姬鲜借口扩张兵马,就打算往东暗中探访监视。恰逢此时,飞廉氏在东夷聚起兵马自立的消息传到了镐邑,姬发便与姜尚商议,准备东伐,他召呼巫咸王过来,并姜尚申妃一起往东而去。
“为何把巫咸王召呼过来?”他们此行有申妃随行,姜尚很怕她与巫咸王再起冲突,不解的问姬发说。
“我看你是劝不了你夫人了,这回由我做主,让你夫人接受巫咸王了吧!”
姜尚会意,他知道姬发要拉拢战力极强的巫咸王为周邦效力,只有先劝服申妃,而多了一个这样的强悍战力,申妃也会受到制约。
三人到了孟邑,果然从庞青和泰逢氏那里打听到姬鲜正在这里往南土荆楚之地招募民夫,要扩张兵力。他们四人便在此等候姬鲜到来。本来,姬鲜打听到姬发姜尚等人独身来此,就要会聚士卒一举抓捕三人,但等他领兵闯入孟邑上室,却发现巫咸王也在姜尚身旁,只好灰心丧气的喝令士卒退下。
“姬鲜,你带这么多兵马入室,要谋刺吗?”姬发大吼道。
姬鲜不答,只挥手退去虎贲。
“看来阑伯只是勤于日夜操练士卒,扩大兵力准备东伐呢!”巫咸王柔媚的笑着说,姜尚便看了她一眼,制止她说这些挑起争斗的话。
“哪里哪里,勤于操练士卒是真,但扩大兵力之说,纯属谣言!”姬鲜盯着姬发等人说。
“这里有泰逢氏和庞女为证…”姬发话没说完,庞青就抢着说了,“姬鲜在南土历地和昆吾布置了十几所炼炉,又招募了上千人,这不是扩充兵力是什么!”
“那只是为了对付自立的飞廉氏,难道不该多打造兵刃吗?”姬鲜听不得庞女的呵斥,激怒的针锋相对。
“姬鲜,你违背禁令,如何服众,现在我就要撤下你在殷地监军的职务!”
“王上莫急,阑伯只是为了对付飞廉氏,临时增兵而已,只要消灭飞廉氏,立即解散兵马!”南宫利在一旁急忙缓和气氛。
“是了,只要王上不撤下我,我现在就可以解散招募的民夫!”姬鲜虽然嘴上服软,却仍然死盯着姬发等人不放。
双方随即达成口头协议,姬鲜保证不再扩充兵马,姬发不撤销他的职务,而姬发东征的兵马则从姬鲜麾下调拨一师。随后,姬鲜退出,调拨兵马去了。
“庞女不畏监军权威,胆敢直言,实在令朕佩服!”姬发对庞女连连称赞。
“我只是不想你们互相征伐,以暴易暴,再使我河洛百姓遭殃而已!”庞青没好气的说。
“庞女真是快人快语,”姬发有些尴尬,便转向泰逢氏,“对了,你的侯女为何还没有许给河内侯伯,是没有中意的吗?”
泰逢氏猜姬发要把女儿带到河西婚配,正要应允,却被庞青阻止,“这不用你管,我自有打算了!”
“庞女是有意于墨允吧,为何此时不在?”姜尚插话说。
庞青一听这话,眼泪就出来了,转身飞出了大堂。
“唉,吕侯既然提起,我就说了,这墨氏兄弟自那次阑地裁撤兵马之后,就逃到了孟邑西边的首山上,扬言说不再吃周邦种植的谷物,庞女屡次去劝,他们俩都不肯下山,每日只作歌唱以暴易暴,枉为四海主这些。而两人只以蕨菜为食,以至于前些时候终于坚持不住,饿死了,前两天女儿才过去把他们俩的尸首运回孟邑,要择日送到孤竹国去安葬…”
姬发姜尚申妃等人才知道庞女能说出以暴易暴这样的话,是受了墨氏兄弟的熏陶,顿时都唏嘘难过,只有巫咸王的喟叹里充斥着不满,“这墨氏兄弟真是太过迂旧,不顾这么一个大美人的情意,偏偏要守节寻死!”她喃喃自语说。但随即遭到姜尚申妃二人齐刷刷盯着她看。巫咸王虽然收敛,但却很不好受,尤其是刚才姜尚申女目光的不约而同,令她愠怒。
姬发在孟邑聚起兵马的几天,陈侯妫满赶来了,他是应姬发之邀过来的。姬发接见他,安排他留在孟邑监视姬鲜,而等他们东征一回来,就打算把女儿大姬许给他婚配。陈侯此时在东鄙,负责以二师守卫淮夷,姬鲜招募兵马则是为了西征渭水,不会有求于他,姬发一拉拢,他自然欣然答应。
子姮此时深藏在昆吾的密林山洞之中,正与熊绎一起费力的搬动着藏在洞里的鱼粮,要转移到楚南去。这些天因为姬鲜招募昆吾民夫,四处采矿,他们担心迟早要搜到这里来,只好南奔而去。
“还在想着戏方伯吗?”熊绎朝她露齿而笑说。
“听说姜尚在各地为司命官立祀,把北斗魁星当做殷王,真的是这样吗?”子姮望着黄昏天空中的北斗七星说。
“我也是听得传闻,说少司命建议,要传授百姓,把北斗魁星前的六颗星分别当做保章氏、冯相氏、司命官和少保章氏,那么推断起来,北斗魁星自然就是帝辛了!”熊绎咧嘴笑着说,“不过我猜他们应该不敢明说的吧!”
子姮听了,只幽幽的望着天空回忆往事,竟然忘了回话。
“我们走吧,戏伯把你交托给我熊氏,自然是信赖我族了,我们一起去江汉之地,那里的民夫百姓都是些淳朴顽强之人,只要我们待他们好,他们就一定会拥戴我们!”
子姮望着这个热情乐观的年轻人,不由得也呵呵笑开了。一队柴车拥簇着他们往高山峻岭深处去了。
庚侯在殷都,听说姬发要加罪于姬鲜的传闻,立即按耐不住,急忙召集少司命过来商议复兴大计。但等少司命议定离开,庚侯就看到姬商进来了。
“你们在商议什么?是王上调拨阑伯兵马之事么?”她直勾勾的盯着庚侯,问道。
“爱妃多心了,只是跟她约定,一起去孟邑田猎而已!”
“少司命的法力这么高强,狩猎追击你如何跟得上她?”
“当然是靠她…”庚侯刚随口一说,就被姬商打断,“你半年前留在沙丘卧室的那个手掌印还在吗?”
这回轮到庚侯直勾勾的盯着她了。
“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暗地里修炼了高强的法术了,而你…”
“我那时确实有复兴之意,但现在…”
“你还记得姬鲜训斥微侯,说侍奉殷祀不需要有军功的那时候吗?”姬商又一次打断他说,“那时候你可能忿怒的连我握住了你的双拳都没感觉了吧!”
庚侯这才想起那时候好像自己确实处于极度忿怒之中,可是却想不起姬商曾握住自己,“我毕竟是殷人王子,你要体谅!”他低头遮蔽着目光闪烁。
姬商看他恍然之后的举止无措,顿时扑上去把他抱住,“其实我不会阻止你修炼法术的,只是等到最后关头,一定要施法带我走!”她含着泪抽泣说。
庚侯感受到这拥抱的浓浓情意,把姬商抱得更紧,“这些年苦了你了!”他回想起这些年姬商一定是早就在猜疑自己在暗中修炼了,可她却从未点破,反而还在姬发和姬鲜面前为自己谋得了继承殷祀之位…他越想越激动,“我这就把少司命叫回来,我们就在殷都,什么事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