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摇摇头。球内的电火花在维持了一段时间的聚集以后一下子散开消失了。
“...这是死亡的结局。”
“那......如果保持现在的样子，一起生活下去呢？”
房间内很安静，说话声音可以非常轻。德尔塔按他所说的，重新构想了一下，把情况传输进球。球内的电火花这次是逐渐地从聚集的一点慢慢散开，最终完全分散了。他似乎看懂了，结束了施法。
“这是.....魂飞魄散，直到失魂。”
在房间一角站着的西格玛一直发呆似的看着这些，尤普西龙坐在靠着另一角的椅子上看着。我们都在想办法，想办法帮普赛解决这个诅咒。但是似乎，凭我们几个毫无办法。这下子场面安静下来了。我也只能喝一口手上一直端着的茶。
“解决的办法不可能没有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行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打破沉默的是尤普西龙，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走出去了。
“是吗....真的会有吗。......”
卡帕移开了视线，低着头轻声说着。身体还是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间。门被再次关上，房间内又一次迎来黑暗。
“....巫师那么说了，也许是有吧？”
“....我不知道。别看我。”
德尔塔看向我。然而对于这方面我确实不了解。
“但是.....西塔，学会了解决魂飞魄散的办法的话，会很有用的。”
他指了我一下，然后把球收起来，转身放下窗上的挡光板。突然射来的光线，让一直发呆的西格玛闭上了眼睛。巫师是我们的师傅，一直生活在北边的树林中。那样的他告诉我们水晶球的形状，是它能预知未来的原因。我们对此也深信不疑。但是对于有办法解决魂飞魄散什么的.....
“....谁知道呢。”
说完，我又喝了一口茶。把茶在口中往舌头的两边摊开，感觉到了一点酸涩。.......我们只学习过，为什么会魂飞魄散。那是，对自己的灵魂逐渐失去了控制力。啊，对了。说起来师傅他确实跟我说过......
“....有一个办法。”
“哦？”
德尔塔停下了动作。看着我。发着呆的西格玛也把失焦的眼睛往靠近我这里的地方移动。他很少会用焦点对着我们。卡帕也转过头来。但是这不是能抱多大希望的事，我移开视线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
“......他提到过定魂术。”
“？”
感到疑惑的德尔塔走了过来，在我面前拉出一张椅子坐了下去。所以说啊.....不是能让你们抱那么大期待的信息。我看向了边上的墙。因为是木板做的屋子，所以墙也全是木板。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告诉他们，我一边轻吸了口气。
“那是很难控制的法术。.....把人的灵魂聚集起来。所以很有可能.....”
我看向他，确认他能听懂。
“超出对方的接受范围，反而会适得其反。”
“会失魂？”
“.....就算没有那样，被施法的人很有可能会被吸引住。”
“那是？”
“不明白没有关系。........”
我又停下来，喝一口茶。我没有学习到任何法术，但是相对应的，我学到了很多理论的东西。
“定魂术.....反复施加，被施法的人会变成傀儡。”
“.......”
“那是.......邪术吧。”
卡帕开口了。我们也因此看向他。
“.....或许能算。”
这么说着的他，其实自身学的也是邪术。所以他现在又移开了视线，并且似乎是打算接下来出去走走。.......他学的是吸魂术。当然还有还魂术。但是和定魂术一样，是很危险的法术。他能用吸魂术感受到其他人的感受，他们的经历.....等等。
“也就是说，”
德尔塔稍微想了一下。
“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会定魂术的人来？”
“......可能能等到吧。”
“那就等吧。”
他站了起来。然后想了一下。
“，我继续在小镇上当流浪画家，然后尤普西龙当流浪演奏家。西格玛，”
“恩。”
西格玛没有因为他的视线而变成正眼看他。但是他应该能注意到他的视线。
“你仍然帮我们打猎，在这片小树林中。卡帕的话，他不是在做流浪的内科医生吗？”
...的确。他对人的身体很了解。尤其是内科。
“西塔你的话.....”
“我明白。”
我回应完就把茶喝光。我不会任何法术，所以只做一些杂务。平时，我们累积起来的钱财之类都是由我管理着的。
“那，去把普赛叫回来吧。”
他正要出去，门开了。是尤普西龙把普赛带回来了。
“他在林子里散步呢你们商量有结果吗。”
普赛站在他们边上看着。我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过来坐在我对面。
“没。也可以说有。按兵不动。”
这么说着并且点了一下头，德尔塔走出去了。随后尤普西龙拿起了他的乐器走出去了。那是一把双口笛，是双管的笛子两个吹口离得很近所以可以两个口一起发声。通过调节长条形开孔来调音调。西格玛对着靠近我们的方向微微点了一下头之后，也拿起他的小刀出去打猎。现在只剩下我和普赛。
“....你先坐着，我有话要告诉你。”
“啊....”
他有些疑惑。看着我起身去取茶壶。这里面还有半壶茶。我摇了几下就往小茶杯里倒。一边倒，我一边先开口了。
“你不能学习法术，普赛。你早就知道这个了吧。”
“是的。.....”
看了一眼，他低着头，看着桌子。倒完后，我向他走过去，站在他边上，喝了一口。
“但是你必须会一点防身的技能。”
他默默地点头了。他如果和我们一起生活而什么都不做，一定会很惭愧的。并且防身之术也是当然要学的.....
“我考虑过，你不能和别人短兵相接。”
“恩.....”
他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有真正理解我所说的话的含义。我看着那样的他，又喝了一口茶。看样子是没有必要告诉他了——短兵相接是需要依赖一定的对肢体的控制力的。师傅把那称为肢体法术。
“所以我要教你用弓箭。”
我一边说，一边指了一下边上靠着墙放着的弓。他也看了过去。
“和别人保持中等距离，只要他打不到你就可以了。然后射箭。如果他追过来，你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射箭。”
“恩。”
他很虚心。他因为自己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所以处处谨慎。我一边喝一口茶一边看着似乎是听懂了的他。
“明白了的话接下来就是练习了。.....你先和卡帕一起去行医，了解一下人体的构造吧。”
“恩。”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然后我也走出去，打算去林子里面走走....不过碰上西格玛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打算尽量避开他走.....今天打算去那条溪流边。
.........
...............
这个屋子一楼是个大空间，上面就是我们各自的房间了。屋子坐落在这沿海的小树林内的空地。从屋外往北边走，就是那条溪流，东西流向，流入东边的海里。西边不远处就是这个沿海小镇。南边有港口，那里时常会很热闹，而且会有很多外来客。因此这里流浪卖艺职业的不少。多数是外地来这里稍微居住一段时间的人。那个港口内一小段路上，一直不分昼夜地摆着各种摊铺。
那和这里的景象天差地别。这里虽然有流水声和树叶摩擦声，但是很宁静。因为这种环境声容易被忽视。——因为听不懂。....想到这里，我习惯性地举起手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带着这个东西走路是我的习惯。当然背上还要背个茶壶。这样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悠闲下来。茶壶是个圆柱形的大杯。
树上的枯黄落叶一片片飘上溪流。这里，有几块石块，可以走到对岸去。对岸当然是树林的主要部分。不过也不深。
.....每当停下脚步就想喝一口，这种习惯会导致我们屋里的茶叶短缺吧。其实确实基本上都是我喝掉的。
“请问？”
听见有声音....转身一看，后面站着一个人。他先看了一眼别处的景色。
“是住在这里的人吗？”
“是啊。”
“那.....我稍微有点迷路了。请问......”
他这么犹豫地说着又看了看周围。这周围不管怎么看都只不过是树林而已。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如果想去大树林的话，北边有片森林。”
“不不.......去小镇的路是？”
去小镇？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呢。如果是从港口来的话，反而不走进小镇才奇怪。
“你是......从哪里来的？”
喝着茶，我打量着他。
“北边。你刚刚说的森林。”
“........”
怎么打量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往南边走。或者西边。”
“多谢了。”
“.......”
我又喝着，看着他逐渐离开。.....好像不是一般人。
“等等，”
“？”
“你是什么人？”
他被我问住，转过身来。
“你知道阿尔法吗？”
“......”
这个名字，难道是.......那就好说了。我也报上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我是，西塔。”
我放下了茶杯看着他。
“同道中人。我是阿尔法的徒弟。歌林。”
“.......阿尔法有徒弟吗？”
他疑惑地皱了一下眉头。
“....啊抱歉没反应过来。”
阿尔法应该就是巫师的大徒弟了。这样的话，我就顺便.....
“那你知道有解决魂飞魄散的办法吗？”
“你是说......定魂术？”
我点了点头。他随即移开视线想着什么。
“我听说这个时代没有人会使用这个法术。”
“那什么时候会有？”
“不知道。或许将来某一天会出现。.......”
“........”
“那，我先告辞了。”
“..”
“遇上困难的话，可以来镇里找我们。师傅也住在那里。”
“.....好。”
将来某一天.....而且还是或许吗。这还真是让人苦笑。不知道这个情报算不算得上是情报呢。
我真的苦笑了出来，一边看着溪流。树林往北是一座小山，被树林遮得虚虚掩掩。然后喝一口.....啧。喝完了。没办法。虽然有点麻烦，但是我还是把背上的茶壶取下来，又倒了一杯。
像这样一直站着不动的话，就会因为怕麻烦而懒得做这个动作啊。
............
..................
小镇上全是石块砖块搭建成的房子。我从小树林散步散到西南方向....这里是小镇靠中间的地方。毕竟是个挺小的镇。和我所知的其他镇一样，这里也有一个广场。低于地平面几个台阶的高度。中间是一个雕像，某些镇广场还会设置喷泉之类的吧。这里则是只有一个雕像。是一只鹰，......身人头的东西。没有这种生物，这句话是巫师亲自告诉我的。
我挑了一个台阶边上的....挡板？作用不是很清楚的高起部位，坐了下来。因为这个高度不像扶手又不像是给人踩的。然后理所当然一样，我喝了一口茶。然后慢慢地在口中把它往舌头边缘摊开......
那这个雕像到底是什么呢....近在眼前。雕像下面刻着字。是浮雕。这是很难的手法，却是这里的老工匠们最引以为豪的手法。写着鹰身人面——巴塔尔。似乎是这里的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纷纷扰扰的人从我身边走过，也从这位石头神身边经过。凡是两人及以上搭档而行的，大多把注意力放在了搭档身上。如果是一个人....大多看上去在赶着做什么事情。难得会有似乎在思考着的人。看着这景象，我喝了起来。身边，台阶边缘的高起还有很多空间，所以可以把茶壶像放在桌子上一样放在那里。......对面有小孩踩着和这边一样的阶缘。这还真是令人担心......
“妈妈！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极其无礼地指着雕像的鼻子。他妈妈只好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他抱起来。
“以后你就明白了。好了，走吧？”
.......不替小男孩擦一下他踩过的地方吗.....我又举起茶杯。
“西塔。”
边上有人叫住我.....啊。尤普西龙。他手上握着笛子走过来，然后朝着我刚刚看着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往我身边坐下。很快，他就低头看着他的笛子。并且就这样开口了...
“家里还有多少茶叶？”
不太好说。我为了自欺欺人，每次拿出来都故意没看剩多少。
“我不知道。”
他看了说出这种话的我一眼。然后拿出布来擦笛子。
“偶尔我也会想喝下次少用点吧。”
但是，这比登天还难。因为每当我的手放在茶叶罐里，就不听使唤了。
“对了关于今天你们的......”
他开启了新话题，看了我一眼。
“那个是叫定魂术？刚刚卡帕，告诉我的。”
“卡帕吗.....他有在好好行医吗？”
“你问我我什么都不懂如果你随便找个.....他的病人，据说是起死回生一般的手法。”
他又看我一眼，确认我是不是当这是玩笑。
“他用了还魂术吗？”
“我，什么都不懂。”
“........”
他刚刚这句话说得有点轻快，导致我没怎么注意。.....毕竟是“我什么都不懂”这种话嘛。
“那个定魂术是，真的吗。”
他是特意为了问这个吗.....
“为什么怀疑？”
“师傅都不会吧。”
“........还有其他理由吗？”
“有。”
他把笛子放下，看向我。
“如果那样说的话，我的法术也可以用作定魂术。”
“......原来如此。”
他是认为，他的法术也可以聚集灵魂。的确，他的法术是集中力很强的......但是。
“你的法术，不一定让人可以接受啊。”
“.........什么叫做可以接受？”
“.......”
这我怎么知道。如果我知道那就有办法了。
“我只能说......等出现了会的人，你们就会明白了吧....”
“又是等吗你真的认为在普赛魂飞魄散前能等到吗。”
“........”
别总是为难我啊。那么复杂的问题我怎么知道。
“占卜的结果你也应该看到了吧。”
他看着我，试图让我回想起之前房间里看到的景象。
“.....真是那样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他默不作声回过头去。
“尤普西龙，.....巫师叫我们来不是为了让我们看着他中诅咒的。”
他往天上看。天上只有云。
“......想办法解决一切问题，能让我们进步的。”
说不定，这是师傅在考验我们。
“既然你这么说......”
他想了一段时间，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离开了。走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去买点茶叶吧记得节省点用。”
“.....我们没那么窘迫吧。”
不过......要买就买吧。我记得茶叶罐现在的重量，应该里面还有一半吧。....对了，如果他买错茶叶的话需要换个罐子吧。既然这样，那还真是希望他会错买高级点的茶叶。我站起身，往港口方向走。
............
通往靠船口的路上，左手边食品摊比较多。右边有很多工艺品店铺。毕竟说到特产，还属这两样最容易出名。我和来往的人都保持着不会被他们碰掉茶杯的距离。......那是....
仔细一看，刚刚突然吸引到我注意的是坐在岸边作画的德尔塔。好像是打算画海。这么多人他能集中注意力吗......边上有些人和我一样，路过驻足观看着他作画。不过他的手根本没有动过。我一边喝了一口一边走到附近，一个工艺品店前面看着。
随后他拿出一块黑布蒙住眼睛。.....还拿出了一个金属指环戴在左手中指的前端......他不会是想.....
“哟，西塔。”
“啊。”
转身看去，果然是木制工艺品店的摊主。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走到我边上。手臂撑着墙看着我刚刚一直看着的地方。我也转回去继续看。
“那个画家，不是和你认识的那个吗？”
“是啊。”
我喝了一口茶。.....他可不是什么画家。他拿出了他的法杖。....一根金属细棍，然后左手中指一弹，金属之间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这次他没有用多大力，声音没有传到我们这边来。
.....但是在他附近，那些什么都不明白的人们有部分惊呼了起来。在那阵惊呼中他开始作画......这个家伙，还真是在普通人面前用了幻象术啊。不过也无所谓....我稍微喝了一口。今天我来是一如往常地有事要问摊主赫尔。
“赫尔。”
“恩？啊。一直的那个问题是吧。.....今天刚好来了一个南边来的游客啊。”
“是吗.......”
我一直会向他打听关于各种地方来的游客的事情。当然，不是只问他。我需要保持对这块大陆以外的地方的了解，既然其他人没什么时间做这种事。
“他从斯特兰斯大陆来。”
“斯特兰斯？”
我皱着眉，疑惑地看着他确认一遍.....因为这个情报和我以前听说的有点出入。
“没错。斯特兰斯大陆。”
他也看着我坚定地又说了一遍。我们之间就这样稍微沉默了一下。因为我记得以前听说过有斯特兰斯这个国家，在南方过海的一个大陆。而且那个大陆上有众多国家....
“先进来吧。”
我随着他走进店内。随便找了一张用作商品的椅子坐下了。他也坐在了放在一堆木屑前面的他专用的椅子。
“....看样子不用我给你倒茶吧。”
“啊....哈哈。”
他微微笑了一下之后回归了普通的表情。
“好像在前段时间，那里突然发生战乱。斯特兰斯王国吞并了所有其他国家。”
“......”
我喝了一口茶。
“然后，迅速地统一了整块大陆。”
“...........”
我看着茶杯里面剩下的茶。反着光。摇晃一下就动荡了起来。
“是不是，很莫名其妙？”
“......不。”
“哦？”
如果是这个国家的话，其实不会特别出乎我的预料。这个国家有个独特的传统，那就是人和动物是很和平地相处的。
“他们在统一之后做了什么吗？”
“那就是那个游客告诉我的。”
他这么说着，看向港口的方向。
“那个国家的国王什么政策都没有颁布，所有原先的其他国家的文化方面他没有插手，原本属于他们国家的那地区也什么改变都没有。”
“是吗......”
这还真是容易让人松一口气的政策。不过.....他们之所以能迅速打胜仗，也许是和他们和其他动物的关系吧....比如说组建狼部队什么的。....狼部队的围剿作战，虎部队的突袭作战什么的？
“你对这些情报这么好奇....”
他打开了新话题。看着我。
“是想出去转转吗？”
“.......出去...”
这个怎么说呢。视情况而定，我可能需要出去也可能会一直留在这里。不光是我，我们六个人都是这样。喝完了，我把玩着茶杯。
“没想好吗......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想到做什么就做什么的人.....”
他看向店门口。现在并没有客人进来。
“.....没那么潇洒。我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哈哈.....”
他笑着站起来拿做木制品的工具，和刚刚做到一半的某个物体开始制造木屑。
“....不打扰你做生意了。”
“.....你是知道现在没客人才这么说的？”
“.......是你被害妄想啊。这只是客套话。.....”
我摇摇头走出店。接下来去买条鱼什么的吧。
............
.................
在靠近海岸的，港口靠北的一条南北向路上，也就是离海最近的地方——右手是海，左手是店铺。这边海鸥并不多，但是在远处，比这里靠北一点方向有个浮岛，上面大概是有几棵树，剩下的反着光的应该是沙滩了。那里经常聚集一群群白点形状的海鸥。那里在太阳光强烈的时候，反光会有点刺眼。
另外这一条路边海岸停靠了一些小木舟，大多是左边一些店铺主人出海打渔用的。走到一个靠着白色小船的地方后，我向左边转身。然后踱着布边喝茶边慢慢横穿到店铺。
“来点贵的。”
我进门就毫不客气地这么说。
“哦？今天为什么这么嚣张？”
老板正弯着腰用手指逗鱼，看见熟客他也是毫不客气地开口。
“我的大画家朋友小赚了一笔。”
我用举起的茶杯指了指刚刚德尔塔在的地方。然后喝。
“哦？.....”
他突然抽回手。然后交互看着那条鱼和自己的手指。
“......怎么了啊。”
“被这家伙咬了一口。啧啧。”
然后他很随便地把流出来的血往身上的白色围裙上擦。瞬间出现几道血痕。
“........那我就买那条鱼吧。”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我几秒，然后转身去拿篮子。
“你没带篮子出来买菜啊？”
“是啊。临时起意。”
店里反正有备用篮子，等下次来还他好了。
“回去就还来啊。”
“......不可能。下次来再说吧。”
“哈哈哈。”
他单手提篮，另一只手把鱼抓起来放进篮子里。
“......等等，先放在你这里。我去找我朋友要钱。”
“？哎！？”
不等他回应，我就走出店铺。.....我原本就不是打算买东西的，当然不会带钱。我慢慢踱着步走向港口。....不是想气店主，只是想多给德尔塔一点时间。
..........
................
德尔塔果然还在那里，不过似乎快画完了。和实际风景有出入但是毕竟蒙着眼。......纯属卖艺。周围很多人却津津有味地看着。我为了不打扰他们，就站在比较远的地方看着。....一边喝茶。
.....他原先面前的景象应该是蓝天白云海鸥波光。但是画布上的色调.....原来如此。这家伙原来在打这种主意。
........他画布上的色调是黄昏的景象，晚霞和暗淡的波光。还有黑色的大船停靠岸边。而现在.....的确，远方天际开始变暗了。那艘大船是货运船，每天清晨出航傍晚归港。再等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和画布上的景象一样了。他这次好像画得稍微快了点。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这点，他把速度放慢了。还故意反复修改不需要改的地方来拖时间。
....我懒得看下去，于是干脆往边上靠船处一坐。
..........
“喔~”
就在我开始流着泪打哈欠的时候他画完了。我朝左边看过去，......
“啊啊多谢，多谢.....”
在他身边，地上的破碗里面不断被扔进钱币。还有人试图和他商量买画。
“这个......并不是那么值钱的....”
他困扰地指了指画，说着不知道是不是真心的话。
“妈妈！那个人没有给钱！”
.......在这温馨感人的场景中突然出现一个小男孩指着我。边上的就是他的母亲吧。她被小男孩这么一说也注意到我了。
“嘘！你没看出来他也是讨饭的吗？”
她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贫穷落魄，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用力把她儿子拉走。我也只能就这么看着他。....她背对着我但是小男孩还看着我这边。.....不禁皱起了一边的眉毛。怎么说呢。....无奈还是无话可说的感觉吧。不过左边，看来该散的也散得差不多了。我站起身，向数着钱的德尔塔走去。
“........”
在他身边，我故意不说话只喝了一口茶。他注意到我了，抬起了头。
“啊，西塔。”
“总之先拿出一笔给我吧。”
他把碗放到地上，直起了腰看着我。....看画架，画还是卖出去了。他看我注意到了，就先把指环慢慢拿下来。
“应该并不多。”
“没关系。买条鱼还是够的吧。”
我说完就喝光了茶杯里的茶。他想了一下之后，指了我一下再转身收画架。
“要吃鱼的话，西格玛会抓回来的吧？”
“不。....他不会抓鱼。”
他停下动作，看向我。他竟然不知道吗....那我稍微解释一下吧。
“他带的是匕首。而且他的法术对鱼是无效的。”
马上就要回去了，就不再盛一杯了吧。我把举着茶杯的手放了下去。他点了点头继续转回去收架子。
“还有.....河货没有海货高档吧？”
“好好好。拿去吧。....买个两条吧？”
“不。没有那个必要。”
“恩？大鱼？”
“贵鱼。”
“.......”
他听到我这么说，用鼻子叹了口气。手握收起来的画架杵在地上，他仍然坐着转向了我。
“其他菜呢？”
“......还没有灵感。”
“那好....我今天想吃萝卜。”
“.........橘黄的还是白的啊。”
“橘黄。——那，我先走了。”
“.......”
我看着他站起身离开。萝卜吗......随便去边上转转找点吧。在那之前.......
去老渔夫那里拿篮子和鱼。
...........
..................
买了一些蔬菜，水果之类。并且，我花光了这次德尔塔赚的所有钱。所以在篮子里，满满地装着的菜上边还有一个破碗。话说回来，这中间的蔬菜可能会有鱼腥味。.....我一向习惯把篮子搁在右手前臂。因为右手会抬起来举着茶杯。
......买菜的时间意外的长。我还是先再倒一杯吧。走到广场上，我又坐在台阶边上。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能看见一些星星。.....晚上的风很大，有点冷。但是注意力转移掉的话，还算凉爽。
.....说实话，我每天都很期待这种时候在这里小喝一杯。这种时候不会有什么人来到这里。有也不会吵闹之类，会静静地走过这里。我看着黑暗的雕像，喝了一口。......鹰身人面吗.....说到人和动物，今天白天打听到的斯特兰斯，那是全世界....当然只是我所知的。是唯一一个有那种文化的地方。说实话我有时候会有点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
......会不会有一天能见识到呢。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我现在完全可以快马加鞭，扬帆远航，赶到那里。甚至是任何地方。但是这里又有需要我来完成的事......要说是看我什么打算，似乎又不是这样。我没有什么明确的想去与否。.....我看向天空。
在复杂排列着的星星中，没有我认识的星座。.....我并不了解。但是茶的话.......我又喝了一口。
我有一种想要去见识一下，但是又并不着急的感觉。怎么解释呢。要说是肯定能见识到之类的.....没有这种实感。但是要说不去......又有一种将要见识到的感觉。
总之先把杯子里的喝完吧。但是，每次喝的时候，杯子里所剩的最后几口都会喝得很慢。
“西塔。”
转头看去，身后，台阶上站着人。是一向穿黑衣戴兜帽的卡帕。
“卡帕吗。普赛没和你在一起吗？”
“你叫他跟着我了吗。”
“.......”
.....算了，有可能是没有找到。今天是第一天就算了吧。我转回头来。
“他需要先跟着你学点东西。”
“......他学不了法术。”
“我知道。”
我又喝了一口。
“我打算教他用弓箭。”
“所以要先知道人体的弱点吗.....”
我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他慢慢走到我前面看着雕像。
“你应该知道。西塔。东方大陆那里......”
“.....啊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肢体的法术他也学不了。”
他听到这个转回了头来看着我。要求解释吗......没办法。不管他能不能听懂，我先喝一口茶。
“经常使用对身体的控制，容易让人忘记用脑。”
“......”
他把身体转了过来。
“如果这样分散他的注意力.....时间一长反而会加剧他灵魂的分散。打不了实战。”
“...........”
他开始想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那里的肢体法术很多都是某些招式之类，这样只有前几次练的时候会要用脑。”
他似乎听懂了，慢慢地点了点头。东方大陆也有很多法术高人，有机会也可以去见识见识......那里有很多国，流行着一些奇怪的传统。不过那块大陆很大，应该不太可能突然统一。
“我稍微，看到了一点普赛的过去。”
“........”
他说完这句就转过身去。....他的法术能够让他有意无意地看到一些别人的经历之类。所以，这种法术对他自己的意志力要求很高.....
“他以前似乎有过很和睦的家庭生活。他在怀念的时候，被我看到了。”
“.....之后呢？”
“不清楚。他很少会去想那些。不过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导致他离开那里。没有猜错的话，他已经没有家人了。”
“.......那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不。这太模糊了。”
这还模糊吗......我喝了一口茶。....要看出更多东西，需要更加敏锐。我看着茶杯里剩下的茶水，由于很少所以透着光，能看到暗色的杯底。
“那个.....卡帕。”
他没反应。那我就继续说了。
“当你看到别人的经历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
这次是别的原因没反应。他在认真地想着。我在此之间把最后一口茶喝了。然后就听见夜风吹拂的声音。
“如果是痛苦的经历，会让我印象深刻。........”
然后他转过身来。
“但是能让我看到那些的，只有很少。”
然后他慢慢离开，走向木屋。还不回头地继续说着。
“我常常反复回味，那些印象深刻的经历.......”
我看着他走出视线。天上的星星仍然闪着。偶尔有薄云覆盖上去，一层又一层。........吸魂术，本质只是人人都会做的事情。但是反过来，把自己的经历分享给别人，不是还魂术。还魂术是救命，或者控制对方身体。如果要说把自己的经历和情感分享给别人的话.......暴露弱点，那是普通人之间的交流吧。
现在还不急着回去。我不顾地面洁净度，躺了下来。有一块区域的星星被云挡住了。......作恶多端的云，在黑夜显得黯淡。但是在白天才能知道，他们其实是纯白的。只不过没了日光，一切都失真了而已。
然而，黑夜的话每天都会有。抹消不去。.....好了，吹够了夜风，差不多该回去了。
............
....................
我们木屋一楼，上楼的楼梯下面就是厨房。后面稍微加了一块木墙，以隔开成为一个空间。这里边上就是窗户，外面就是垃圾桶。垃圾桶当然有盖子，所以外窗台上有根竹竿，用来开垃圾桶盖。
我在靠窗的水槽上刮鱼鳞，西格玛把几个蔬菜炒一遍。那边传来的声音盖过了这边的。
“所以.....”
他开口了。但是没有朝我这边转头。
“普赛的事。射箭要我教他吗？”
“是啊。拜托了。”
然后他头抬向上方。一边手上仍然在炒着。
“其实教他扔飞镖之类的会更好吧。”
有道理。不过飞镖不稳。可能对他来说反而难一点。
“.....我分析之后，决定教弓箭的。”
“是吗。”
他听到之后就不说话了，又低下头炒。我这边，鱼鳞也刮得差不多了.....切几刀之后拿给他煮吧。内脏留着。
“西塔。”
“？”
他仍然一动不动没转头。
“有没有想过在别的地方可能有办法？”
“........”
我把刀放下，转身面对他。
“这就是我一直在做的事。”
他稍微转了一点头，面向他的右前方。我拿着鱼走过去。
“我一直在调查别的地方的事。”
“.......”
他把头转了回去。我把鱼放在他边上。然后离开那里，我接下来要去把餐具拿出去。
“呐西塔。”
“？”
他仍然低着头炒着菜。
“我们可不可能........”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也就这样站着不动。他大概要说什么，我已经有底了。
“是在浪费时间？”
他说完把火一关。......果然是啊。
“我自己也这么怀疑。.....但是，在对新做法有信心之前，不能轻易改变吧。”
“.....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西塔。因为我们不仅对新的做法没有信心，”
然后他又向右前方转头。
“对现状的做法也没有信心。不是吗。”
“......你是想说，”
“没错。”
然后他把鱼拿起来，放进铁锅里。继续说。
“如果只是浪费时间，那无所谓。但是魂飞魄散是一个过程吧。”
“......现在我们已经足够抑制现状了。”
“.........”
他叹了口气。看来是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因为没有意义。我们都明白，在不知道能不能得到结果的事情上花时间，是件容易让人焦躁的事情。那是不安所引起的。不断地思考新的做法，不断地想要去尝试不同的做法.......这些都让人不断焦躁。
我坐上饭桌，和其他人一样等着饭菜。.......有时候想一下坏结果也未必是消极的想法。在这种焦躁中，突然发现——就算普赛魂飞魄散了又如何？巫师都无能为力吧。自我安慰而已，但是这是定心丸。我们有能力接受那最坏的结局。
我端坐着思考着这些。而坐在我面前的卡帕，低着头把玩着筷子。德尔塔看着天花板把手撑在桌子上等着，尤普西龙紧蹙眉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而普赛，正低头看着饭碗。
“好了。准备吃吧。”
我们纷纷把注意力移向看着桌子走过来的西格玛。他一边用失焦的眼睛看着桌面，一边把手上拿着的装菜盘放在桌子上。.......这个动作简直就像瞎子一样。
“西塔。”
他突然叫住了我。看着桌子的眼睛稍微往我这边偏了一点。
“吃饭之前别喝了。”
“........”
我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看来是没有躲过他的眼睛。.....他应该也只是猜的吧。不过这种真是瞒不过他啊.....类似的感觉，还真是让我不禁苦笑了出来。
............
...................
饭后，我打算去外面稍微走走。树林.....就算了吧。今天就在门外空地上面站一站。我走到木屋后面，吹着夜风....夜风从我脖子吹进去，所以衣领附近的，原本温暖的部位被吹得有点凉。像这样吹着这种风的时候......我抬起头。
再加上是个夜晚，内心会突然脆弱。平日里会毫不在意踩死蚂蚁之类，到了这种时候会有点万分不舍。甚至平时哪里受了点皮外伤，基本也会毫不在意。但是如果现在.....简直就像那个部位不是自己的一样，有点担忧。
........有时候，还会有其他的感觉。我曾经，像这样风吹凉了脖子的时候，比如突然想起和谁关系差什么的，会觉得真是十分愚蠢。比如自己在某件事上偷了懒，会顿时惭愧不已。想要明天重新脚踏实地认真一点。
这么想想，夜晚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或者说，黑暗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如果没有黑夜，我或许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犯过什么错。
......令我后怕的是，如果我当初喜欢上了光亮而厌恶黑夜，是不是就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犯过什么错？自己哪里有缺憾，自己哪里不足。会不会就一直觉得，反正墙是白色的，云朵是白色的，我只要和他们一样避开自己的影子就行了。那样一来，我的眼睛就好像是婴儿一样——
婴儿区分不开桌子和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而我则是分不清楚黑色与白色。
我喝了一口。把茶分摊到舌头的四周，感受着今天泡的茶的味道。现在不能倒得太满，因为夜风会把它吹洒。......如果洒了，那种不舍的情感又要一涌而上了。能看着茶杯中泛着的光，已经足够满足了。我摇了一下手，里面的茶水也晃动着。
在不是特别远的地方，树林被吹得摇动起来，时不时有落叶飘下。.....如果飘到这里的太多，又要做清扫工作了。扫完了之后，倒回树林里。另外，木屋周围的草地如果到了夏季，草会长得很高，所以我们也会除草。除掉的草，像现在想想如果扔掉似乎觉得有点可惜，可以用来生火吗？晒干了之后？
当然，当时我们就这样想了。所以木屋内有堆放干草的地方。白天想的话.....大概会觉得杂草好碍事，之类的。对了.....话说回来，我们可以开家店铺专卖干草木柴吗。
“西塔。”
“啊。尤普西龙。”
他走到我身后，往我看的地方看着。问问他吧。
“尤普西龙，你想一下我们开家干草木柴店怎么样？”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视线，一边回应一边转身离开。
“那要十分大量的木柴你去砍，还是你和普赛一起去都不够的。”
哈.....话虽如此，你们也不做卖艺之类的事情一起去砍不就行了吗。不过.....这个小镇没有这么缺木柴吧。
再稍微吹一阵夜风，我也回去吧。
............
..................
.........
鸟类很准时地在天亮之前就开始叫了。毕竟秋季，我还是很困。而且很奇怪的是，并不是还想再睡的困。说实话，曾经有过很多次这种感觉了。.......我坐起身，转头看向外面。外面仍然一片昏暗。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这景象本身，我被莫名其妙地吸引了注意。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看。不，与其说是被吸引，其实应该是不想移开吧。头不想动。
.....以前也有，虽然非常疲乏，累，但是身体在抗拒着睡眠的情况。当眼皮合上，又不由自主地睁开来。连哈欠都打不出来。比起这些，更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睡醒以后，突然坐起时的头痛。话说回来，当想睡睡不着的时候，我可以拜托会催眠术的人帮忙吧。尤普西龙，西格玛，他们就在我身边啊。我一边换好衣服，一边起床。打开门就碰到了走向楼下的西格玛。
“西格玛。早上好。”
“恩。你也是。”
他仍然只是稍微往我这里偏移一点视线。
“以后我失眠就拜托你了。”
“？”
他疑惑地又转过来一点头，这次把我放进了他视线的一角。他就是用眼睛来催眠的。当他做出这样的动作那就是在打量我了。
“.....不。没什么。当做玩笑就好。”
这么说完我就往楼下走去。他随后也跟了上来。话说，今天他的安排....
“今天你还是去打猎吗？”
“？”
他停下了脚步。既然这样，我也停了下来。我们双双停在了楼梯上。我转过头去。
“没。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准备好昨晚说的那件事。”
“......今天让他跟着卡帕吧。我.....”
他看向前面的墙壁。.....虽然看他样子像是有千言万语，但其实就是没准备好吧。
“好吧。....你小心点吧。”
我说完打算继续走。
“小心？”
被他问住，我又停下来回头。
“.......比如说碰到蛇之类。”
“蛇.....”
他苦笑了出来，垂下视线。这样子看着就让人很想追问。
“怎么样？你是蛇的对手吗？”
“不知道。”
.......是吗。扫兴。
“两位，”
“咚咚”地踩着木制地板走到楼梯口的德尔塔，交互看着站在上半段楼梯的西格玛和下半段楼梯的我。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被你们叫醒之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说完他双手叉腰。......别怪我啊。我也是被鸟吵醒的。
“需要西格玛帮你睡回笼觉吗？”
他一笑，同时转过了头去。
“你们挡着路了。大清早的。”
他指了指我们。.......还真是。
“我打算下去的。.....西塔，你挡着我了。”
“啊......还真是。不过德尔塔在和我说话啊。”
我把视线转向德尔塔意欲把错归咎给他，他就苦笑着又转过头去。毕竟，推卸责任是人之常情吧。人活了这么久，总会一两手推卸责任的方法吧？
我走到桌子边坐下，其他人也各自干起了他们的事。看到卡帕下来，我叫住了他。
“卡帕。”
他一边穿上他习惯的黑衣，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走下楼梯。
“今天普赛和你出门。”
他看看我，然后转头看看边上站着整理着装的普赛。普赛听见自己的名字，也转过头来。卡帕也看向了我。
“.....用知识来填补内心吧。这么解释可以吗？”
我对着普赛这么说。他很快就理解了。但是卡帕脸色还带着犹豫。
“我今天.....有一个重病患者。”
“什么病？”
“瘫痪了。他的家人要我去试试能不能医治。”
然后他戴上兜帽。系好领口的绳结。普赛听了茫然地看向我。
“.....没关系。反而是个好机会。....卡帕，不管你能不能医好他，普赛大概总能学到点东西的。”
普赛舒了一口气。卡帕也微微点了点头。
.....其他的一切还是老样子，我们几个习惯晚饭来这里吃，但是太晚了就不给他准备，视为他在外面吃了。早饭午饭大家都是外面解决的。他们中也有人有时候会少吃几顿，虽然我也是.....我有时候也会以喝茶代替一顿饭。
“.....总之，一路顺风吧。”
“恩。”
他们纷纷点了头，然后就走了出去。现在........
木屋里其他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陆续续走出去了。已经只剩下我一人了。.....这么看，总觉得我还真是闲啊。总之，先去拿茶叶。
茶叶罐在厨房那边，壁橱里面。首先烧一锅开水........烧完需要很久，我站着靠着窗边的墙等待着。
外面已经完全亮了起来。能看见蓝天白云了。不过秋季的天空比较高。正所谓秋高气爽。的确，空气看上去就很清爽。是适合吹风散步的日子。下面的绿树，树叶和树枝顺着风摇动着，地上也有残枝败叶.....有些树已经枯了很多了。到了一定时候，他们就会凸显出萧瑟了。
萧瑟吗......那又是不能回避的话题了。每年都会有，莫名的，不管心情好还是差，都不会觉得那场景很宜人。但是.......不会难受。不会厌恶。
这就是大自然的魅力吗。当看到孤苦伶仃的某个人的时候，看多了就会腻，听多了他们的故事也会厌烦。但是落叶的场景.....简单，单纯，却百看不厌。.....如果我是树会不会腻呢。.....不过，树可是每年都经历春夏秋冬的生生死死，波折起伏啊。只有春天的树，应该也会看腻的吧。
烧好了。我把茶叶放到水壶里先用水冲了一遍，然后直接开始泡。很简单的步骤，如果要喝上等茶上等泡法，.....我是不至于享受那种待遇。我拿着壶和杯走到饭桌。
坐到饭桌上，窗户在左右两侧。我就侧着身子，面对着朝阳一面的窗户坐着。窗户都理所当然地关着。所以我才能像这样享受一下温暖室内的热茶。茶杯上升起白雾。
当一个人魂飞魄散了会怎么样呢。就像这白雾一样。人的灵魂渴求着满足，如果得不到那就会开始不断向外界索取。巫师曾经说过，普赛这样下去将会死不瞑目，永无宁日。那是因为死的时候，仍然是不满足的状态。
我曾经想过，人为什么而活。而那得出的结论是——死亡。而且是为了能够善终。因为一生相当短暂，在这一生中遇到的，想到的，做到的，终将灰飞烟灭。对于此人自身而言，最好的礼物就是安息了。相对的，最差的礼物就是无法安息。
所以我们才会像这样，想办法帮助普赛解除诅咒。今后也可以多少发挥点作用帮其他人。就当是学会了一个法术吧。
.....不过，说到人生短暂.....我稍微喝了一口。
卡帕学的是吸魂术。他的人生不会短暂。这是巫师直接告诉我的。话说回来，说到短暂.....
“咚”地，我把茶杯放到桌上。因为我想起来了一件忘记了很久的事。以前巫师有提到过，有一个最强大的巫术，那就是时间穿梭的巫术。能穿梭到很久以后，不过风险和不确定性很大。而且，需要有很强大的法力.....要有多人共同完成。
有没有可能.....那里是个突破口呢......我又盯着窗外看。窗外是空地，空地过去是一小片树林，再对面就是海岸了。.....不行，风险还是有点......我站起身，准备一如既往出去走走，打听打听其他地方的消息。
门外，地上有一只不知道什么种类的鸟，看到我就啪啪地飞走了。话说回来，巫师还这么说过——所有生物都有法力，但是会法术的只有人类。这也就是人类强大的地方了。但是，至少这个时代开始，人已经开始不用法术来对付其他生物了。
我走到小镇边，草地逐渐转变为石砖路。这样会有些颠簸，因为铺石子很难做到高度一致。不过这也比下雨天地面变得泥泞要好多了。但是.......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有些地方积水时间长，会生苔藓。人踩上去会滑。.....这里很少见马车，但是马车应该也会滑。
“哟，西塔。”
边上有人打招呼，我转过头去。.....是大清早做开店准备的布料店店主，克里特。
“很早啊。”
“啊，当然了。不是一直这样吗？”
他一边叼着烟，一边挂上招牌。
“那，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直事情呢？”
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问到，总之我就这样开口问了。我们声音都放得不是很高，因为现在清晨，还没有什么人上街。
“有啊。”
“？！”
竟然还真的有吗。我赶紧面向他，以表情追问。
“——虽然这么说，也是昨天的事了。你昨天没碰到我吧？”
“啊.......”
“这件事还没穿得很开，所以你现在还不知道吧。不过....”
挂完之后，他转身面对我，把烟拿了下来。
“今天我不说，你也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是这么大的事吗？”
“是和这里息息相关的事。”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一段时间。
“....我也不想卖关子了。虽然卖关子时的感觉很不错。.....西边，在那些大城市里面，传出了一些麻烦的事情。”
“麻烦？”
“没错。想你也会觉得麻烦吧。....那些有权势的人开始闹纠纷了。”
“.....”
这算什么麻烦。我转过头去，看向只有一两个人的街道。
“别嫌无聊嘛。好像有一场舞会什么的，当场有人打起来了。”
“......还真是粗鲁啊。”
他们那种人不是应该很讲优雅礼貌的吗....
“然后，现在他们脾气越来越暴躁了。这才是重点。”
“......”
我转向他。....难道说....
“看你好像领悟了的样子。没错，他们脾气变差，就会向普通人宣泄啊。”
他说完摇了摇头，走进去了。而我也转回头来继续看着街道。
......那群人.....别惹出什么大事啊。结果到头来，人们最担忧会闹事的人就是那群不上不下的人了。有权势，但又不是顶级阶层的人。他们有从上传来的压力，又有轻轻松松就可以宣泄压力的对象......
我不由自主地喝了一口茶。在这清冷的早晨，茶杯上升起了白雾。我当然也属于普通人，所以也是危险中吗......远处传来了港口的声音，第一艘货船现在开始出航。太阳也是那个方向升起的.....冬天的话，那就是一副经典画面了。
马上就要进入清晨会有霜的时节了。.....我看向脚边，脚下这一块地说是草地也不像，其实是泥土。棕色的土地两边才是绿色的草地。这可能是被踩出来的吧。....到时候，不论大小疏密，这种草都将铺上一层霜。霜是透明的，但是实际看却会偏白。等霜化了以后，大概是青翠欲滴的状态。就像秋雨过后那样。
我沿着街道右侧往广场的方向走。.....随便买点东西充当早饭吧。比如说，现在右手边的面包店。
“喔。这么早就有客人？”
店主原本坐在柜台内，看到我便站起身做起了准备。
“我还想说这么早就有面包店开门呢。”
“啊，今天是特殊情况。.....坐着吧，我去烤面包。”
还真是特殊情况，柜台里一个现成的都没有。
“给我最普通的就行了。”
我指了指店内海报上的图片。他点了点头走进内屋去了。叫我坐着是.....这店里面一个位置都没有啊。啊.....刚才老板坐的，柜台里面.....既然他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吧。
我直接推开柜台门，走到里面坐了下来。
“客人啊，抱歉了啊。今天真没想到这么早真的有人来。”
“不。我说过了我也没想过真的会有面包店开门。”
所以我还以为会有成品的。这个双重没想到造就了一段无聊的等待时间。....我喝了一口，然后顺手把茶杯放在柜台上。....话说，不如就趁这个机会......
“店主，”
“恩？”
从里面传出了被墙壁阻隔削弱了的声音。我把椅子往后放点，靠着后面的墙坐着。
“....不介意的话，我叫西塔。”
“啊。我叫斯里兰。”
好了，从何说起呢。先看看他都知道些什么吧。
“这个店里....会来各种各样的客人吧？”
“那是当然咯。”
里面还传出了烧火的声音。为了不打扰他做事，这样确保能吃到好面包，....我就直接问了。
“有没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外地人？”
“外地人？”
“是啊。不用深究，凭印象就好了。”
“是吗.....这个嘛......”
里面传出了把面包架放在火炉里的声音。然后“啪啪”两下拍手声。这应该是习惯吧。
“......有啊。前段时间.....是什么时候忘了，有过一个很粗鲁的家伙啊。”
“.....粗鲁的人到处都有啊。”
“不，不是那种豪放啊。是.....怎么说呢。”
不是豪放？意思是负面意义上的粗鲁吗。
“态度很恶劣的，像个强盗一样.....啊，我看他八成就是强盗了。”
我喝了一口茶。听他说下去。
“腰上还配着刀呢。之前我们这块地方店家人聚在一起聊天也聊到了，来了好多那样的人......”
来了很多.....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呢。
“他们好像有胆子大的人问了一问.....好像是斯特兰斯那边来的。”
斯特兰斯.......我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了“喀噔”的声音。
“啊，不过不是不讲道理啊。就是氛围很.....强硬的那种感觉。”
“他们是原斯特兰斯王国的吗？”
“不，好像不是。因为有人听到他们聊到了对抗斯特兰斯军队什么的。”
“反叛军？”
“军队的样子似乎不太像吧？.....地痞流氓那一类的。”
我手放在茶杯边上，眼睛看着门外.....我对这种稍微掺杂了政治因素的对抗之类的事情不是很了解。所以也想不出什么.....但是即使如此，斯特兰斯大陆的迅速统一和他们之间，我不觉得肯定没关系......
“不过啊，他们中也有年纪不是特别大的，跟国家级别的势力对抗还真是辛苦了他们吧.....”
很多事情是没有是非黑白之分的，就连真相，也可能被湮灭。连真相都是如此不堪一击的东西，那谁对谁错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对于斯特兰斯大陆最近的实事，我并不想多研究什么....关键是.....
“那，有没有什么会法术的外地人呢？”
“法术？什么啊那是。”
“.....不可思议的神秘现象，之类的呢？”
我举起茶杯，对着内屋说。
“这个嘛......没听说过。真的。啊，烤好了。”
我把钱留在柜台上，而且故意发出了响声。在这样的清晨应该很容易听到吧。然后我从走出来的店主手上接过面包。下面包着纸，.....闻这味道，果然还是刚烤好的面包最好吃吧。...这么想想，等这么一段时间还算不错。
“那什么，斯里兰店主，”
“恩？”
他拿完钱准备又走进去却被我叫住了。
“可以帮我多留意一下外地人的事吗？下次我还会来请教。”
“可以是可以......没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之后笑了出来，走进去了。我右手拿着茶杯，左手拿着面包走了出来，往广场方向走。
到广场的路上会经过几条小路，都可以进入居住区。......有声音？人交谈的声音，从一条小路里面传出来。人类最基本的好奇心....不，求知欲。驱使着我走过去。不过....
不能被求知欲压住了，巫师这么对我说过。其实是很简单的道理.....我一边看着边上的砖块墙体，一边喝着茶慢步踱进去。我打算假装偶然路过。
关于求知欲......在法术这方面，就算有理论也不可能让人一下子练就法术。但是反过来，如果不断练习之后是可以悟出点理论来的。
所以理论其实没多大意义，只是满足人们想知道的心情而已。毕竟.....
我喝了一口茶，喝完了这一杯。......毕竟，如果那理论是真的，那天下人应该英雄所见略同，不必分享也不必教诲。
听到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是有人在交谈。而且声音很熟悉.....是卡帕吗。转过一角，看到卡帕和普赛和另一个人在一户人家门前交谈。我大步踱过去。接近他们的时候正好处在沉默时间。.....那我就开口了。
“卡帕，普赛，”
“.....”
他们三个人转过头来看着我。我喝了一口茶。
“西塔，.....”
卡帕叫了我一声之后立刻转回头去垂下头想着什么。普赛代替他向我打招呼。
“西塔，这是这家的主人奥勒。”
奥勒向我点了点头。我也那样对她还礼了。不过她很快就带着忧郁的神情别过视线。
“....我可以管吗？”
看来不是小事。我这么说完喝了一口茶。
“那个....卡帕说是不太清楚病因....”
普赛见卡帕不太想说话，对我这么说。我又看向老妇人。
“.....能让我看看吗？”
“不知道会不会传染.....”
“传染？”
“恩....所以....最好快一点啊....”
“.....”
她让出了通往屋内的路，我看了她一眼确认可以进去之后....先喝了一口茶。然后走进去。里面.....就在外间，一个和老妇人似乎差不多年纪的男性坐在饭桌边。他看了我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我逐渐靠近。
“......”
我走到他面前遮住了门外进入的光线，但是他还是沉默着。....我先吃一口面包吧。然后一边嚼着，我一边走到边上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是觉得可能会传染的病吗？”
“.....”
他只是点了点头。我走到边上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总之，让我看一下吧。”
他慢慢伸出手，他的手似乎一直发抖。手腕处的血管突起得相当明显。仔细看，那些血管还随着心跳鼓动着。
“具体问题呢？”
“.....很难受。并不是很剧烈的痛，但是....我身上有很多部位会像这样一直阵痛。它让我很烦躁.....总是静不下来。”
我又咬了一口，把茶杯放在了桌上。......阵痛。
“持续时间呢？”
“......一整天。觉都不能睡。”
.....我想象了一下，那确实是会相当令人烦躁。
“你怎么看？”
卡帕遮着外面的光，走进来问我。
“.....你都不知道病因的话，我会知道的情况是很少的.....”
我这么说着，看向边上的病人。
“.....另找高人吧。”
他叹着气转过头去。我看着这样的他又吃了一口面包。
“....你没吃早饭吗。”
“是啊。”
卡帕看着我，然后偏一下头示意我出去。.....虽然我还想多坐一段时间的，不过....也没有那个意义了。我看了一眼老人之后就起身离开。
走出门之后，我们四个仍然站在门外不动。
“西塔。”
卡帕没有看着我，仍是垂着视线开口。
“这不是一般的病。”
“.....是吗？”
然后他又示意我借一步说话，把普赛和老妇人留在原地。....走到比较远的地方之后卡帕开口了。
“师傅有跟你说过魔力病吗。”
“....那症状和这个不一样吧。”
“但是有共同点。”
“......”
我又咬了一口。....快吃完了。他靠着墙思索着。
“不，他又不会法术。”
“虽然是这样.....”
虽然是这样，我明白他在想什么。所有动物都有法力。只有人类会法术....那么动物会不会有这种病呢——身体无法承受法力的病。
“我明白。但是他身上没有那种程度的法力。所以应该不是。”
“是吗。.....”
“卡帕，.....你知道这种病的症状吗？”
我也靠上墙去。就在他边上。他想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
“不。”
“.....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件事....”
说完我吃掉了面包，看向他。他也看了过来。
“你将来，就有可能会患上那种病。”
“......”
“.....所以做好心理准备吧。不过虽说是病，应该是没有特别严重的痛苦....”
“你是认为我会一直使用吸魂术吗。”
他看着我，用这句话打断了我。.....怎么说呢。我稍微想了一下.....
“......那什么....卡帕，吸魂是人类的本能。”
“.......”
他就那样看着我。
“.....以后你会明白的吧。....那，我先到处去散步了。”
“......”
他看着我离开。我原路返回，准备走向广场。不过又碰到普赛了。我放慢脚步......对于我们学法术的人来说，死亡要比魂飞魄散好多了。他.....
“普赛，”
“？”
“......不，没什么....”
实在是不可能现在就这么对他说吧。......我犹豫着，稍微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我面对着他。
“等你察觉到自己的意识无法集中的时候，就说出来。”
“........”
他带着惊讶，看着我。这时正好一阵风吹过来.....清晨的风，不亚于夜晚的那样冰冷。吹到我脸上，让我摆不出什么表情。.......然后我转身就离开了。
.......走到街道上，现在行人似乎多起来了。.....人一生中，会遇到很多的。像刚刚那样，有想传达给对方的信息，但是又不能说得太多。所以只能想办法让对方对自己说得不多的那几句话留下深刻的印象。
....至少希望对方能因此自己想通我想告诉他的事情。每当这种时候，一大堆的理论与知识简直就是一堆灰烬，被风一吹就散光了。
我走到广场。现在在这里驻足的人还并不多。我坐在台阶上，面对着雕像，把茶杯放在地上，往里面倒茶。对了，虽说是突然想到.....我晚上一般会有两个喜欢待着的地方，一个是这个广场，另一个是小镇西边的空庙宇。那里残破不堪，像个遗迹。虽然有点远，但是也因此不会有什么人去。今天夜晚就去那里吧。.....今晚不回去吃了。等等碰到他们就顺便说一声吧。
.......就像这样，每次我打算夜晚去那里，最好能提前想到然后告诉他们。否则会稍微有一点点麻烦。....不过这只不过出于我的良好礼貌而已。我喝了一口。旁边路过了三三两两的人。话说回来，关于礼貌.....
我看着逐渐走远的那两个路人。他们有说有笑的，和其他结伴而行的人一样。.....像这样，彼此之间非常熟悉，无话不说的亲密伙伴，是不会特别有礼貌的吧。.....我又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但是如果是陌生人呢。这时候天天打招呼就相当正常了。还有......一个相当明显的事情，那就是........不急，我先感受一下风的冰凉。.....不管是夜间还是白天，吹到这种风都会产生丧失感。
所以才让我想到这种问题——越是陌生，越是热心，热情，亲切。
.......究其原因并不难。难的是接受这个现实。曾经，在我每一次和某个人逐渐变得熟悉的时候，我都会害怕。——当然只限于陌生时对我亲密的那些人。.....我喝了一口。
其实说是害怕，也没有到那种程度。只不过会令我望而却步。那就是我有不想说话的时候，也有不想说的话。也有不想做的事，也有想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时常地，我会担忧这样的想法会破坏那种和睦关系。
——想和睦相处，却又不敢敞开心扉。我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茶。.....那些是我拜师以前的经历了。以前总是不明白，但是学了很多东西之后，比如现在，就能轻易想通了。
这种害怕，或者说紧张，其实和陌生人之间会比较热心是同样的原因。是惶恐吧。
茶下肚很温暖。但是风一吹，这个温暖也是稍微的而已。很快就会消失。又有三个人的搭档经过我这里。.....所以说，陌生人之间会更有礼貌也是同样道理了吧。总之......
在不断地伪造的同时，不要忘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就行了。.....自从和巫师学习了之后，我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学法术的和别人是一样的，但同时也是不一样的.....尽管我并不会法术。
话说回来，想事情的时候可以这么想但是.........我喝完了这一杯，然后回想起巫师的样子。他其实不喜欢被这么称呼。原因我想很简单.....普通人很厌恶巫师。
当然，尽管如此他并没有打算和普通人和睦相处。他只是留在那片森林中.......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路人越来越多。街上也逐渐变得喧嚣。身处这之中，就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确实应该熟悉，因为天天都是这样。但是熟悉是相对的，于此相比更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刚才，没什么人，一切都还冷清的时候，就在不久之前的景象现在宛如梦境。
.....当然不是梦，如果明天，后天仍然这么早来这里，也能看到同样的景象吧。不过如果这样的次数多了......恐怕我会对那样的景象产生眷恋吧。....一向都是这样，我觉得一定会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事，结果就真的会留下。如果是产生眷恋那就更加了。
“喀噔喀噔”地，少见的马车开了过来。.....理所当然的，看不见车内。话说，想要窥探车内之类的事情会是人之常情吗。如果是那样我还不算是个失礼的人.......
我又开始把茶倒入杯中。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个情报。要说意义也不大就是了.....南方大陆，现在的斯特兰斯大陆，似乎有大型马车的样子。根据描述者称，前排有几排马，每排都有至少五匹。车像房子那么大，那么高。顶层中间有往前方延伸出来的，和一根竖直延伸上去的长粗木棍，用来固定旗子。往往用作战车队的领车。
“西塔。”
“啊，尤普西龙。”
从我右边走过来的尤普西龙，拿着他的双口笛。走到我面前，他停住了，然后眼神瞥了一下旁边地面。
“我等等要用这个地方。”
“......表演吗？”
“没错。临时起意不过你留着也无所谓。”
“......不，算了吧。”
我不怎么想听。人各有各的爱好，我不是很喜欢听音乐。啊，对了。
“等等，”
我突然想起来，叫住了转身打算走开的尤普西龙。他转过头来。
“？”
“我晚上不回去吃了。”
“有事吗。”
“不，只是想到远点的地方转转而已。”
我看着庙宇的方向。不过当然不可能看得到。他顺着我的视线也转过去看了看。然后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离开了。
好了，我也准备准备，开始问情报吧......
..........
.................
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报。问了一整天，什么都没有。.....不过应该不是白忙了。没有情报，有时候也是一种情报。
——比如说和对方交谈，并不是只有对方的动作和语言会传递他的想法，他不说某些话，不做某些动作也能传递他的想法。——全心全意认真交流的人都能发现这一点的。
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只能听得到风造成的声音。远处的，近处的，都是由于风才会发出的声音。再加上风本身的声音，比如吹过耳畔时的声音。
这庙宇好像是由于时间才残破成这样。.....毕竟，虽然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但是时间也会毁灭一切啊。断垣残壁上铺着绿色的东西。....也有一些棕色的爬藤。这一块区域由于用不上，所以维持了一片草地的样子。夏季，这里的草会很长。而且还很挺拔。爬藤的一些没爬紧的细藤条被风吹得摇晃起来。
内部.....当然值钱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应该早在我出生以前就没有了吧。而且我甚至不知道它原来的存在意义。
将近一半的庙宇倒塌下来，地上有一些碎块无人问津。倒在前面的断石柱断面上正好可以坐人。看着天空中的，还算比较明亮的月亮，我想起了之前有人告诉我的，在西边某处有一个教会。不，规模应该没有那么大，只是一个信仰。叫做月神教。出没于那里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庄.....这是表面上的。听说事实上不是什么出没，而是盘踞。
我拿出茶壶，往茶杯里倒入一些茶。....是最后一杯的量了。我几乎每次都是倒固定的量，在这层面上我已经熟能生巧了。最后一滴出来，茶杯里刚好是完整的一杯。....七分满。不过温度毕竟不可能那么容易掌控了，这一杯已经是凉茶了。
我看着月亮喝下第一口。.....他们似乎在用某种手段掌控着那个小村子。普赛，似乎是从西边来的吧。.....算了，这里还是不胡乱猜测比较好。因为......我把茶杯放在边上，稍微有点坡度的地方。由于石柱断面很粗糙所以不会滑落。
因为什么地方都会有不幸的人。我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地方因为国王治理得好，就所有人都生活愉快幸福。也没听过什么地方因为治理得差就所有人都不幸。
.....坐在这个上面，一种冰冷感侵袭上来。还是站着好吧。.....我们五个人，不。他们四个人，各有各的法术。他们的法术基本上有各种类型了。德尔塔的幻觉，尤普西龙和西格玛的催眠，卡帕的束缚，都有了。我虽然什么都不会，但是至少我几乎什么都懂。我拿起茶杯转过身去，看着神庙内部喝了一口。
神。各种传说中的他们似乎无所不能，但是也有情感也有生死。大多数似乎不是真的那么无敌。.....他们或许只是一群会法术的人吧。不过我可不认为他们现在仍然还存在着。我也不认为向他们祈祷真的有什么效果。我只是觉得他们应该曾经存在过。
......曾经存在过，在无人问津的那段历史上留下了印记。不久之前我就询问过来自外地的人们......我看着地面小心地踩着草地，走入庙中。瞬间进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几条光束透过顶上的破洞射进来。不过也是暗淡的光线而已。
来自不同地方的人告诉了我不同的神话。但是，他们的神都存在于历史中。.....这是一个不需要神的时代吧。我看着黑暗中，残破的神位。
既然不需要神，那为什么还会有人崇拜他们呢。如果神真的是一群巫师，放到现在一定会为人所排斥。
我要最起码在月亮升到半空之前回去。过了半空就太晚了，那样很影响我的作息。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如果过了一定时间就不会觉得困了。往往会在那时间之前很困，眼皮变重，没有精神，连表情都不好动。但是过了一定时间，就会突然变得有精神，但不是能匹敌白天的那种精神。然后突然失去意识。在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睡着了，具体时间就好像失忆了一样不记得。
再让我经历一遍生物钟混乱可受不了。今晚就这样点到为止回去吧。我把剩下的茶喝光了，稍微快步地走回去。
...........
..................
........................
又是清晨，刚醒来最麻烦的感受就是还想再睡。睡得并不算少才对....我看向身边的窗外。已经有点亮了，应该比昨天要晚。眼皮还是有点重啊。.....我把手放在眼睛上，.....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是总想揉一下。然后，这样做的同时身体会想要用力，于是就这样伸了一个懒腰。顺势，又打了个哈欠，于是我热泪盈眶。
打开窗。虽然门是关着的，但是毕竟不可能紧闭，还会有门缝。所以有通风效果，清晨冰凉的风吹干了眼泪。眼皮传来了冰凉的感觉。.....当眼皮冰凉的时候，有一个动作会带来很特别的感觉。那就是用下眼皮盖住上眼皮。冷热相叠，再加上眼睛稍微会有点酸......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错。
.....这种小事怎样都好，我还是先从床上下来吧。.....换好了衣服，我撑着床沿下床，穿上鞋子，走到桌子边，坐上椅子。今天我打算就这样稍微先坐一段时间。
“咚咚”
......还真巧。我看向后边，门的方向。
“醒来了吧，西塔。”
“......德尔塔吗。”
他是听见我下床坐到椅子上的声音了吧。我转回头来，看着窗外的绿树。
“进来吧。”
随着开门声，他进来了。然后，听声音是顺便把门关上了。因为地板是木制，所以他走路的声音很清楚。他似乎是走到我后边，床边上停顿了一段时间，然后直接坐上床边了。我则是打算等他开口。
“要我先开口吗....”
转过头去，他正笑着这么说着。然后那笑容转变为苦笑低下头去。我点了点头回应他。他就抬起头又转变为翘起一边嘴角的有些僵硬的笑容。
“难道不应该是你问我有什么事我才开口吗？”
好像也是。否则的话他好像不太好开口吧。我转回头来。
“....那，有什么事吗。德尔塔？”
“今天我打算去那个小岛。”
“.......”
我看向他。.....因为我很疑惑。对于一切。他立刻开始解释了。
“今天不想到处卖艺了。.....毕竟他们，....”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他们”。
“也会看厌吧？”
“.....你不会想说要申请我批准吧。”
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会吧。这是什么玩笑？我皱起了右边的眉毛看着他。但他指了我一下。
“因为要和你一起去。”
“.......”
“你和那些渔夫关系比较好吧。借一艘小船。”
“.....那我不是只要借船就行了。”
“不。如果你借的船却给我用，有点不礼貌吧。”
.....客气什么啊。...之类的，那些渔夫的话肯定会这么说。不过.....我看着窗外。.....偶尔去没去过的地方走一趟也不错吧......这时我听见他站起身来了。
“怎么样？”
“啊......好吧。”
他一下笑了出来。
“还真是犹豫不决啊？”
“....不。只是慎重而已。.....如果借不到船的话就算了吧？”
他点点头。我也顺势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这时突然吹起一阵风，突然让我神清气爽.....并且，头脑像吃了冰一样抽动了一下。对了.....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他。我搭着门把手侧过身去。他还是刚从床边站起来的样子，所以也侧着身看着我。
“你刚刚说看多了会厌吧？”
他缓缓地点头。.....眼前的景色当然是会看厌，但是心中的景色可是百看不厌的。因为混杂了很多东西。......
即使是童年时期看厌了的东西，长大以后带着怀念感再看，不仅不会厌倦反而可能会感动起来。也许，将来.....我慢慢张开口。....秋风吹起了床单。
“总有一天，你能让人看到百看不厌的风景吧。”
“.....”
那就和，他将来会遇见什么人有关了。
“那，我先下去了。”
把注意力集中着的他留在那里，我出去了。并且没有关门。....毕竟是我的房间，他也不会久留吧。
...........
...............
“什么？”
老渔夫，同时也是这里的店主的老人又弯着腰玩鱼，听到我的话以后他惊讶地....或者可能是真的没听清吧。看着我。我也只好喝了一口茶之后走过去，跟他重复一遍。
“借你的小船用用。”
他慢慢站直身子对着我。
“我听见了。.....你是要打渔？”
“怎么可能。”
“？”
“.....稍微划划船。”
“？！”
他惊讶地看着我打量了一番，然后默默转过身去。
“.....你说了句跟我孙子说过的一模一样的话.....”
他好像叹气一样地这么说。....我没听说过他还有孙子啊。我只好喝茶以掩饰尴尬。
“把绳子解了就可以出航了。”
说着他转过身来扔给我一把小刀。可惜我手上拿着茶杯，刀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
“......”
他看到我没接，很无语地看着我。....
“海上很危险的。”
“.....好吧。”
虽然我没怎么用过这种东西.....我蹲下去捡起了这把锈迹斑驳的刀。我拿在手里观察了一番，然后发现....
“.....这刀能砍得进鱼鳞吗？”
“那是给你应付鲨鱼用的。”
“.......”
会有那种东西吗......
“开玩笑的——应该不太可能会碰到吧。”
他又弯下腰玩起了鱼。那好吧。我也就此告别.....就在我转身的时候...
“真的遇上了就帮我割一点皮回来吧。”
“.......别这么说啊。”
“哈哈....”
真是越说越让人担惊受怕。我赶紧离开了这家黑店。.....外面，这个老板停靠小船的那个位置的岸上，德尔塔站在挡板上面，看着远方。站得高看得远吗.....
“？.....回来了？借到了吗？”
“他还给了我一个护身符。”
虽然可能是护身的反义......我把刀举到他面前。
“好刀啊。”
他看着锈迹斑斑，似乎一用力就能折断的刀这么说着。随即，我走到船前，把绳子......解不开。
“？怎么了？”
“.....你来吧。”
是力气太小还是方式不对呢。我反复尝试都解不开。然后德尔塔也走过来，蹲下来开始解。.....他也无能为力。
“......”
没办法。我拔出了小刀对准绳结的后端。........虽然说锯子是有名的用摩擦的方式割断东西的工具，但是有时候不用顾虑这些。小刀也可以用来磨。在我这么磨的时候，德尔塔已经跳上了船。.....磨到很细的程度之后，我用力把它拉断了。随后我也跳上船，小船因此一阵倾斜。
“你看来，”
德尔塔站在船尾端，指了我一下。
“比我重啊？”
“......”
我对着他又一次亮出了刀子。他见状皱了眉头苦笑出来，然后坐了下去。我也顺势就那样坐下了。就两个桨......他看了我手上的茶杯一眼，摇了摇头拿起了桨。
“....这里现在浪很静。应该不会太花力气。”
他点点头。...我喝了一口。
“不过话说....”
他看着远处的海一边划着一边说。
“其他人的法术我都很清楚.....卡帕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
要问这个吗.....我叹了口气，也看向远处的海。海鸥在天上飞着，有时候低掠过海平面。海和天的交界线上，微微地看得到波澜起伏。
“.....是个巫术。”
“？”
我所能想到的不可能一下子说完。所以，只能总结出一个恶性的评价。他也没有追求答案，看着我。.......我只看到远处的云层，似乎不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最好他能远离人世地生活。....我只能这么说吧。”
“.......”
他皱着眉头，很认真地看着我。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普通人会出于灵魂的本能而去接近他，然后再出于本能地魂飞魄散。......想到这里，感觉鲨鱼变得可爱多了。
“......西塔？”
“？”
“不，....打断你思考了吗？”
“不，没关系。....”
我喝了一口茶。把它摊开到舌头两边，再等待.....逐渐舌头两边感觉到了苦涩，刚入口的有点甘甜的感觉好像是假的一样。真要是这样的品茶方式的话，我还真希望它是反过来的.....
“那么......卡帕他不能轻易用他的，....巫术吗？”
“.......”
我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直接当面跟他这么说。但是.....
“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要看....”
要看什么呢。很多很多。太多了。但是最主要的还是.....我又喝了一口。
“要看？”
“要看他将来，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
“......”
他划的方向，是小岛稍微偏南一点的方向。我看向右手边......那里，眼力不能及的地方就是斯特兰斯大陆了。水流从斯特兰斯的北海域进入那片大陆，会先流入那条西斯河，然后流到那片大陆最出名的大河艾拉丝尔河.....不过当然，实际情况是反过来河流向海。艾拉丝尔......话说，这个王国现在也被吞并了吧。
“.....斯特兰斯吗....”
他也看向了我在看的方向。
“....据说短时间里，那块大陆经历了不少啊。”
“恩。”
我点点头。....看来他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消息了。
“.....你身后的，东方大陆，”
我对着他身后指了指。
“据说正好相反啊。自从知道那里开始到现在，不曾变过的样子。”
他笑着向后看去。.....这种情况太多了。随便放眼望去的东西.....比如说....我抬头望去。
......比如说云朵。有的在飘动的时候千变万化，有的却一成不变。我又低下头来，看着茶杯里面剩下一点茶。能透过茶水看到白色的杯底，此时呈琥珀色。
怎么说呢。要说大自然不公平似乎有道理，为什么它就能一成不变，为什么它会波澜起伏。但是仔细想想.....其实说大自然公平也可以。因为——它可以一成不变，它也可以波澜起伏。具体的存在方式，根本就不是取决于创造它们的东西的。
“哈......话说西塔，我们还真是渺小啊。我创作欲涌现出来了。”
他笑着看着四周茫茫的海。....我苦笑了出来。
“说得跟自己真的是画家一样啊。”
根本就是一个卖艺的而已。而且.....
“这点程度就这样，碰到大风大浪的天气怎么办啊。”
“哈哈.....这种话你都敢说出来？”
我的嘴又没那么灵。应该......不太可能吧。.....又是越想越害怕的事情。我看向我们的护身符——破旧小刀。它正横在船中间。
“恩......快到了。”
他往后看了看。看来他是打算将船停靠在岛的南岸。.....不过这岛比想象中的要大一点.....是因为平时只看到南北方向吗。树也是，比想象中的多。
“那，我先上去了。”
撞上礁石后，我直接下船走到沙滩上。我们之所以无视礁石，是因为这船应该是两个人能搬起来的重量。而且这样，应该不会被水冲走吧。
我们站在沙滩上，感受着不一样的氛围。.....不过毕竟是秋季，吹来的海风和刚刚在船上一样冷。不过海风自然和陆地上的感觉不一样......和经过了树林的风不一样，很清凉透骨。还有一直传来的浪拍岸和海鸥的叫声，远近交错。他们都压过了树叶的声音。
“那么，走吧。”
德尔塔率先走了起来，于是便增添了脚踏沙地的声音。除了刚踩下去的那一下，还有后续脚微微移动时发出的沙砾摩擦声。这样“啪嘶”的声音。
“......德尔塔，”
“？”
我看着旁边的树。他听见便转回过头来。
“想吃椰子吗。”
不过椰子结得非常高。....毕竟通常，越是好吃的东西越是难得到。不过也有时候是难得到的东西，因为对自己付出的代价的不舍，而强行觉得好吃。.....不过椰子应该是确实很好喝。
“很想。....然后呢？怎么得到他们？”
“......怎么得到....”
他说话时的用辞还是这么令人叹气。他说得我们好像是强盗一样。.....不过似乎确实是那样。.....这么想着，我喝光了杯中的茶。啊，对了。
“以前我见过有小孩子把又长又粗的树枝架在树干上，然后爬上去。”
“.....”
他皱着一边的眉头看着我。不过这里应该没有那种树枝吧.....
“.....当我没说。”
“你能，”
他指了指船。
“把树锯断吗？”
“那太恶劣了。......算了吧。”
我很干脆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面走。.....要是真的想摘椰子，就应该准备好工具吧.....他的玩笑就先不管。
前面能看到小岛的尽头。我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靠在了上面。....有点冰冷。而且非常坚硬。不调整角度的话，背脊会很痛。而德尔塔走到靠海的，波浪冲不到的地方直接躺了下来。.....至于他背上，和我们脚下的沙子，怎样都好。因为周围全是水。
人在欣赏风景的时候，都不会想想太多东西。那样既对不起大自然又给自己添麻烦。....至少是在看腻了之前。人类可是很容易看腻一处风景的。但是就像现在的我们这样，感受着从来没有见识过的氛围，再加上，今天回去以后，以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这样的风景了....对这种事实的惋惜，会让风景变得更漂亮。
......每当我想到，这种风景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啊......之类的事情时，都会有另一种预感，那就是这风景会令我印象深刻，或许是永生难忘。当然，那也是我所期待的。也有时候，我会先想到以后看不到了，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把它印在脑海，不能忘记。
....当然，我的记忆力不如德尔塔那么强。所以有时候会担心，自己会忘记它。在岁月的流逝中......回想至今，每一次留下印象的景色，在回忆的时候都会伴随着一些感受。怎么形容呢......我试着回想起了以前和友人一起看过的风景。.....
我以为会带有怀念，但是完全不是这样。或许以前是有过怀念，但是现在已经有点想不起怀念一个地方的感觉了。更多的是无言的感慨，一种曾经见过的实感，不后悔曾经去过这样的感觉。
想到这里，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伤感。再加上海风一直不断地吹着脸.....会有很多的，在回忆自己过去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的不后悔，不后悔做哪件事什么的。那样想了之后，看了别人的人生也根本不会羡慕。不如说更加喜欢自己的经历了，对别人的经历感觉没有安全感。....会这么想的绝对不是我一人而已吧。因为我见过一些人，对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人表达感谢。
.....那种的话，好像是有点过了。对我来说，该记仇的我也会记得。我不会忘记回想起来的记忆中，我曾经有过的想法和感受。在接受别人之前，我是接受自己的。
腿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多少有点累，所以我发出着踩沙的声音，换了一个站姿。
“西塔。”
他躺着喊了我一下。这里环境的声音虽然很响，人的声音却只有我们能发出。所以听得还算比较清楚。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现在的话，没有。”
“哈......”
不过不是现在的话........大概有那么几个。他像是想要睡觉一样一动不动，从这里的话看不见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边上，靠近海的地方有一只海鸥停在沙滩上。那里还能看见一些贝壳。
“德尔塔，”
“恩？”
“吃午饭的时候就走吧。”
“你是指，太阳升到中间？”
他的手指向天空。我也顺着看过去......现在太阳离中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秋季的太阳可以直视，因为它深藏在云层后面。露出有点朦胧的黄色光晕。而在那个方向似乎有乌云。
“今晚会下雨吧。”
“......好像是。”
他也发现了。....秋雨吗.....应该会很冷吧。
.........
.................
还了船以后，我是打算去到处走走的......
“西塔，”
德尔塔站在岸边叫住我。我也举起茶杯回头看去。
“下次还要去吗？”
“......”
对于这个问题，我先是喝了一口茶。他双手叉腰看着我等着回答。下次还来不来吗.....既然身在这个小镇，那随时都可以去。问题就是想不想去了。.....这可是相当奢侈的了。因为很多时候，会一直想去一个地方，但是问题是去不去得了。我垂下拿着茶杯的手。
“在变得不能再去之前，除了给自己深刻的印象以外，别无选择了吧。”
“哈哈......”
他挥了下手，转身沿着那条沿岸的路往北走。......我又举起茶杯。
虽然说，有时候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了之后，以后可能会很怀念....很多人会惧怕这种相思病......我看了看周围。那些三三两两走着的人，我想十个里面会有八个。更有甚者....
我喝了一口。酸涩经常会带来干渴感，但是我喝茶的时候不会有。.....有些稍微思考过一些这方面事情的人，总结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因为他们认为思念是痛苦的，所以干脆不要留下印象。回避它。
我又垂下手去。我头发不长，但是这种秋风恐怕也会将其吹起。已经留下了的印象，他们有时会欺骗自己吧。这就会导致他们逐渐看不到自己内心。......刚刚在岛上我也想过了。总之我选择相反的道路。因为这样才会在将来，任何一个时候回忆往事的时候，庆幸——自己曾经去过那个岛屿真是太好了。
我看着远处，刚刚去过的岛屿。现在在这里看着，总觉得很小。有时候我还真希望自己会幻象术。可以随时随地再现见过的东西。再加上永远不会忘的记忆力就更好了。.....我转过身去，向热闹的街道走去。
“哟，西塔。”
“啊。恩。”
偶尔有认识我的人走过，我向他点头致意。我手上端着茶杯，所以不能像他们一些人一样快步走路。
“喂！西塔！”
“？”
右手边，有人喊住了我。.....啊，是正在布料店铺里面坐着的克里特。他还在吃饭，端着饭碗就走出来了。我抬头看一眼，正好太阳在头顶上。而且很小。
“.....准时午饭啊。”
“哈。”
他就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吃，靠着店铺的墙站着。
“有事吗。”
他点点头，咽下了一口饭。然后他开口了。
“月神教，听过吗？”
......月神教吗.....就是那个名声不太好的。跟那个东西有关吗.....我立刻严肃起来，正面对着他。
“看来他们名声挺差嘛。”
他看着我的反应，笑着这么说。我只是喝口茶回应。
“有一批士兵，好像是我们国的吧。在经过那里的时候被全灭了。”
......那里吗....
“然后，据说是月神教干的。你怎么看？”
他说完就吃起了饭。.....灭了一批士兵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死状呢。或者有没有关于手法的传言？”
他只是摇摇头。
“尸体还没有找到。而且也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只是那个村长说，肯定是月神教做的。”
.......村长吗....我一边梳理着不多的信息，一边又喝了一口茶。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还说谎的人可当不上村长啊。”
然后他继续吃着，转身进店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仍然不是我该管的。但是兴趣倒是有一点.....总之，找到尸体的情报出来再说吧。不过.....如果想隐瞒手法的话，从死人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我喝了一口茶，也转身离开这家店。
..........
................
秋夜的月亮总是会很亮，今晚的也是。但是.....记得差不多要下雨了吧。我现在人还在广场上。居民们应该也知道要下雨了，所剩无几的路人快步走着。但是.....雨这种程度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无所谓。在巫师那里学习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有伞这种东西。
而且如果雨小，打个伞很有意义。但是如果雨很大呢。夏季的暴雨，从来都是无视伞具的。我喝了一口茶。....在下雨前，我需要把它全喝完。我坐在台阶上，等待着下雨。
....开始了。一开始还是稍微有几滴，后来逐渐加大了频率，终于，地上的雨水来不及干了。积上一层薄水，打在水上的雨和地面上的就不一样了。地上到处都是溅起的细水花。我把茶杯放在边上。里面顿时就开始积水了。然后逐渐地，滴在杯子里的水发出了“咚”那样的比较低的声音。
头皮上感觉到了水滴.....水滴其实比看上去的要重一些。不，应该只是力度大吧。因为速度很快。.....毕竟总有露出头皮的地方啊，被水沾湿了以后。总会有些头发一撮一撮地分开粘连。
地上因为水的反光，白色的月光看得很清楚。黑黑白白的，对比鲜明。
“西塔？”
西格玛从边上走来，没有直视着我叫住了我。
“啊。西格玛。”
他走到我面前，侧身对着我站着。稍微把我放在了眼睛的余光里。
“欣赏雨景吗？”
“离得近感受全面啊。”
他笑了一下，嘴角微扬。
“话说.....你为什么会这个时候在广场这里啊。”
“我去把猎物卖掉了一些。”
“....吃掉不好吗。不差那些钱。”
“不差那些肉。”
他说完又嘴角微扬地笑了。我也苦笑起来.....因为我们的实际情况是两者都不差。不过他倒是因此多淋了一会雨吧。然后他走了几步，看着我后面的地面。然后开口了。
“秋雨最宜人吧....”
“......姑且还是有人会喜欢春雨的。”
一阵风吹过，雨点的声音变了。打在了我们衣服上。他在看着地面上的，白色月光和黑色地砖......他现在一直在用法术，虽然对手没有过人类。但是......普通人们，喜欢直视眼睛做交流。他也许，将来会遇到厌恶他这样的说话方式的人....会有的，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就是排斥异己。
“呐。西格玛。”
“？”
他稍微侧过了一点头。.....在沉默的空挡，雨声会显得很响。它均匀地覆盖了一切，毫不停息，而且毫不留情地。
“你能用你那双眼睛，看到是非黑白吗？”
“.....”
他转回头去。仍然看着前方的地面。我不需要他回答，光是这个动作就足够了。风逐渐消停，雨声就占据了全部。正如前言毫不留情，一点点异样的其他声音都没有。如果有，那就一定会被从开始到结束，完全覆盖。
.....冰冷的秋夜加上冰冷的雨水，二者相乘。虽然是不错的景色，但是这冰冷穿过衣服，直达体内，洗刷温热。如果有风，那还真是让人想要蹲下来紧紧抱住四肢。.....但是就算那样，意义不大。我现在，稍微有点控制不住牙齿的颤抖了。
“......我先回去了。西塔。.....”
他走前侧过头，对着在他身后的我开口了。
“身体在长时间低温后，会变暖的吧。”
“啊。是啊。”
然后他就走了。.....这是人体皮肤的调节吧。遇冷变暖，遇热变冷。人体还真是方便。想必，等等到了木屋里，会......先打喷嚏吧。.....想到这里，我对自己的玩笑苦笑了出来。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毕竟是难得的空无一人。
没有茶喝，手上觉得少了什么。.....比起少了什么，不如说是感觉很空。有时候没有注意的话，手会不由自主地举起来。我把手放回到台阶上，撑在上面，感觉到了砖块间的缝隙。有些这个缝隙会很尖锐。尤其是干燥的时候。.....现在的话，则是只觉得湿滑。如果用力的方向一偏就会打滑的感觉。.....雨水打击在手背上。
像这样，坐在雨中的感觉以前也有。所以这样做的时候多少会回想起来......不过没有怀念。而是只有感慨了。也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么，就是像发呆一样。......听上去很奇怪，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还觉得不想动，也不想去想任何和白天有关的事情。这种停滞的感觉很不错。
如果像这样感受一段时间，我就会觉得就算之后会感冒发烧也无所谓了。至于平常一直会有的丧失感.......今晚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方面的感觉。可能是因为.......
我稍微抬起一点头，在雨水落不到眼睛里的程度看着斜上方的月亮。能看到它下面的云像一层褶皱密布的黑纱一样，移动着。......雨水接触了皮肤以后，留下了水的感觉。但是风着接触了皮肤以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所以被雨淋了以后是因为皮肤自暴自弃了吗......还是说放弃抵抗更确切呢。而风大概是引起了皮肤的自我保护意识吧。但是要说哪种感觉更适宜，毫无疑问，我选择秋风。
雕像上，悬空的地方不断有水珠滴下。....当我意识到自己脸上也有水珠淌下时，那是水珠流淌的时候带来的瘙痒感让我本能地抹去它们。
...........
.................
...........
一日之计在于晨。但是我就没有这么觉得。起来了之后无精打采，早晨是最乏力的时候。我换了衣服，做好准备，离开了房间。
走到楼梯口看见了尤普西龙普赛和卡帕。......尤普西龙和普赛对面坐着，卡帕站在旁边，靠着墙看着他们。尤普西龙蹙着眉头把手放在桌子上，普赛则是看着窗外。
“你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诅咒的吗。”
“恩.....”
普赛转回头来，低下视线点点头。
“........”
尤普西龙看了他一眼，也低下视线想着什么。卡帕也是低下了头。......我也去掺一脚他们的对话吧。想着我就快步走下楼梯。
“大清早的开会吗？”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走过去。卡帕和普赛都向我这里看了过来。在这之间我已经走到了桌子边上。......我看向尤普西龙。
“要除病最根本的方法你也知道。西塔。”
他说到我名字的时候看了我一眼。.....这个道理我是懂的但是.....看样子普赛自己不知道病因。
“.....有点不一样，尤普西龙。”
他看向了我。
“魂飞魄散不是病，而是状态。或者说是.....”
这么说着，我想起来去泡点茶了。于是我走向厨房。
“是一种生活方式。”
他没接我话。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在想事情。.....他打算让普赛从他自己身上解决问题。......尤普西龙是学法术的，他没怎么见过魂飞魄散很严重的人。所以他当然不会明白。
“.....我没从他身上看到一丝那样的征兆。”
.......那是，你学的催眠当然不需要特别强的观察力。.....总之巫师是看出来了。那么.....卡帕呢。
“那个......总之我今后跟着两位前辈学东西吧.....”
其中之一的西格玛似乎现在不在就是了。.....西格玛那家伙，这么早就出去了吗。烧水的时候，我伸手去壁橱里拿茶叶。
“不是想要反对你但是，我劝你好好想想。”
.......尤普西龙的想法我也能明白。总是学些表面文章的东西很容易变得懒得动脑筋。......有道理。这样做会不会只是在妨碍呢.......
“......等等，尤普西龙。”
听声音，是卡帕终于开口了。
“我不会让他死记硬背身体部位的。”
“是吗。西塔，”
“？”
为什么突然说到我了。
“有空的话找具尸体回来吧。”
.......正常人，在泡茶的时候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会怎么想呢。总之我是手一滑差点把罐头扔进开水里了。.....不过也有道理，练习射箭的时候也可以用上。话说，我隐隐地感觉到丝丝冷风......是窗户有缝隙了吗？马上就是冬天了，这方面可不能怠慢啊。等等出门再买点东西把它封一下吗.....想到这里，我就突然涌现了一种为什么一定要我做啊，的感觉。
“话说你们几个，起来地这么早为什么不出门啊。”
我灌着茶，发出着咕嘟咕嘟的声音，这么大声说着。
“因为要冬天了外面很冷打算，晚一点再出去。”
晚一点......现在外面天还是刚开始变亮的样子。的确是又早又冷。很多居民，特别是老年的....这个季节根本就不出门，用着之前储备好的食物之类。只是偶尔出门一趟。.....今年这么冷的话，会很早就下雪的吧。
那时候家里需要用上火炉.....我们木屋有火炉，不过在二楼。二楼走廊最里面有一个空间，冬天基本把那里当作现在的一楼。
“你也可以稍微减少一点外出频率了，西塔。”
尤普西龙这么说了一句。......我不出门外面的情报谁来问啊。我稍微喝了一小口。.....滚烫的茶水，比口中的温度高。有点稍微尝不出味道.....反倒是有一股开水的味道。那么，今天就不吃早饭了吧。.....对了，话说德尔塔似乎是还在房间里，那么.....
“西格玛是已经出去了吗？”
“恩。...他说现在越来越难打到猎物了要早点出门给我也泡点吧。西塔。”
他最后那句话有点轻，害得我隔了一段时间才注意到。
“你也不打算吃早饭吗？”
“恩。用茶来取代。”
......这还真是。帮别人泡茶会多少引起我的不舍。毕竟我平时一直会产生一种这些茶叶是我个人拥有的错觉。可以的话，还真想多误会一段时间。....比如现在当成是我在请客喝茶。
“卡帕和普赛要吗？”
“啊.....我也来点吧。”
“恩。好的。麻烦了。”
......我发自内心希望他们拒绝的来着。为什么他们就理解不了呢。......今后不会每天早上都要这样吧。我端着四个茶杯走到桌边。
“西塔，关于你问的情报.....”
尤普西龙又开口了。.....情报吗。他仍然是表情严肃地看着我。
“有有用的吗。”
“......”
我就这样站着看着他。.....这算是什么问题。卡帕走过来坐下了。
“...没有没用的。”
“......”
他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我。然后转移掉了视线去拿茶杯。....他想说的有用大概是跟“病”有关的吧。既然如此，我也跟他解释一下....
“我打听到了很多关于其他地方的事情。南方斯特兰斯，东方大陆，西边城镇村落.....”
“.....今天，接下来我们都很闲具体说说吧。”
他喝了一口茶。.....本来这可是我专用的习惯啊。.....算了。我转身去拿茶壶。这时，听到了脚步声。....大约从我上方传来。
“哟。大清早的，就开会了吗？”
.......德尔塔看见他们，也说了这句话。
“带我一个吧。”
他应该是笑着这么说，走下来了。我也在这时拿着茶壶往桌子那里走......
“不带西格玛好吗？”
德尔塔坐在位置上这么问着。......也是。不过....为什么就这样演变成了真的开会了呢。
“......只是情报交流而已。”
“那就更需要带他了吧？”
.....无视德尔塔，我坐上了我的位置。.....茶杯还是四个。我能少给别人一点是一点。
“.....东西南，想听哪个？”
卡帕椅子拉得有点远，胳膊撑在桌子上低头吹着茶。而普赛也看着自己茶杯一言不发。德尔塔只是看着我也不说话。.....就在我觉得扫兴的时候尤普西龙开口了。
“西边开始吧。”
“好吧。.....首先，西边发生着不太好的事情。”
总结的话就是这样吧。他们都各自认真地听着。确认了这一点我继续说下去。在那之前，先喝口茶，理一下思路。
“.....那边的社会阶层似乎不太和平。不过那种事无所谓......你们有人知道月神教吗。”
卡帕似乎稍微有了点兴趣，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前段时间似乎灭了一批士兵。后续情况我没有问到。”
“.......”
他们都开始判断起了情报。有的喝了点茶。
“是用了巫术吗？”
卡帕这么问了一句。......这我可不敢确定。
“那个线索要在后续情况里判断吧。我不敢说什么。”
他转回了头，开始想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这边姑且先继续下个话题吧。
“然后是南方，著名的斯特兰斯王国统一了整块大陆。但是似乎有点疑似反叛军的捣乱分子.....”
我又喝了一口。德尔塔的身体前倾，手撑上了桌子，开口了。
“斯特兰斯是，那个人和动物一起生活的国家？”
“不愧是斯特兰斯。名气响到你都知道了啊。.....就是那样。”
他点了下头，自顾自理解了什么东西。在身体往回靠的时候开口了。
“那里的人们一定很友善吧？”
“......我哪里知道。不过也不一定。.....你想见识一下吗？”
他只是看着我笑了出来。.....那么，我再进行下个话题......
“东方大陆那方面，我什么都不知道。”
很遗憾。但是确实就是什么都没打听到。
“那是指特别的事情吧。”
.......尤普西龙这么说了一句，看向我。
“.....是。”
“那，不那么特别的事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那块大陆流传着各种各样的肢体法术。.....的样子。”
“肢体法术？”
“恩。不过他们似乎有另外一种称谓.....”
“那是？”
我喝了一口茶。回想着那个称谓。
“功。”
“功？”
对，似乎就是这个了。而且.....
“那里的高手很多是用催眠术的。和你一样....但又不太一样。”
他听到这里，转过头去思考起来。......话说....如果他去那里....
“尤普西龙，”
“，”
他转过头来。我要稍微问他一个问题，不过想必他现在难以回答。即使如此我也要问，并不是追求答案.....
“如果你遇上了高手，会怎么做？”
“.......”
我们之中，就属他的法力最高。而且他的笛子能提升法力。和德尔塔弹法杖发出声音的原理一样。如果他说想要见识见识，不奇怪。......我喝了一口茶。
“.....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卡帕突然站了起来，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普赛也慌忙起身跟着。
“那么.....”
德尔塔也站起身......并没有离席，而是拿走了卡帕位置上的茶杯。然后自己往里面倒茶。.....这也太令我失望了。我又喝了一口，在口中品尝着。
“西塔，”
“？”
尤普西龙一边把手撑在桌子上，一边想着什么。
“我想，不用我们所有人都待在这里也可以。”
“.......”
果然吗.......然后他看向我。
“等我找到了会定魂术的人就会回来。.....”
然后他又转回去想了起来。......好吧。如果他确实打算这样做的话......我喝了一口茶。然后我看着桌子。......木头的纹理，一条一条非常复杂。
“我打算......今晚动身。”
“好。......那我们去渡船口送你吧。”
他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德尔塔喝了一杯茶，也站了起来。看来他也打算出门了。.....外面，天已经完全亮了。
“收拾就麻烦你咯。”
他对着我笑了一下后，也走出去了。.....剩我一人的木屋非常安静......就在这么以为的时候，窗外的风声变清楚了。还有窗户碰撞的声音，看来有缝隙不是错觉。.....我又喝了一口，品尝着酸涩的味道。我站起身，收拾起了杯具。
随便洗了一下然后放回壁橱，我背起了茶壶，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虽然是临时起意，想去楼上的火炉间那里看看。
......火炉间，中间放着火炉。烟当然是向房顶排去。因为我们的火炉放在中间，所以取暖时可以坐得分散一些。.....很多时候，就算再亲近的人之间也会需要距离。我想象着这个小镇随时都有的路人，喝了一口茶。然后坐上了靠窗的位置。后面就是窗，窗外的光线从我背后照亮了原本阴暗的火炉间。.....这里只有这么一扇窗。
.....火炉在这个空间的正中间，让这里看上去有点小。砖块搭的方形盒状物里面就是生火的地方，房子上面向下延伸出一个砖块制的中空方管道，以导出黑烟。.....其他居民大多，为了让房间维持原来的空间会放在墙壁里.....也就是壁炉。但是....我们更喜欢这种交错感。而且......
我看了看四周的椅子。正好摆了六张。....如果中间什么都没有的话都坐着开会的时候也太尴尬了吧。看着火，有时候挺有意思的。也不用特地再买一个大桌子。
我喝了一口。然后，想象着我们六个人，在冬天，夜晚，听着外面的寒风呼啸和里面的炉火噼啪作响，背上或许阴冷但是脸上能感觉到火光和火热，各自呆看着火焰的舞动或是偶尔打破静默。不用担心风会吹进来，呼啸声只不过是恐吓。也不用担心柴火会烧完，一楼存着用不完的量。
.......每天晚上都这样，实在是会厌倦吧。偶尔也穿上最厚的衣服，出去走走，踏雪，听着脚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或者走到结了冰的溪流上，提防着冰被踩碎，试探起冰层厚度，考验起鞋子的摩擦力。
我喝了一口茶。.....现在的话，还没到那么寒冷的时节。我闭上眼。.....能够那样的话实在是太理想了吧。至少今年冬天，尤普西龙已经决定外出了。.....我又睁开眼。
这六个椅子，坐上五个人在这里取暖会是怎样的场景呢。.....我突然注意到了少一个和少两个没有多大区别，但是少一个和一个都不少真是天差地别。时常会有这种事的。从零到一非常困难，而从一到二或许根本看不出区别。我又喝了一口。然后想起现在没有生火，顿时一股寒冷从脚底到头顶.....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肩膀。伸手触摸任何东西都是冰凉的.....尤其是这扇窗。而且还没人擦，上面一层灰。想必外面也是一层灰吧。升起火之后，这里大概就会铺上一层水珠了。......待久了也没有意义，我起身离开了这里，向一楼的门口走去。
......外面果然冷。虽然在木屋内就已经有点冷了，走出来更是顿觉寒气袭来。....这么冷，茶应该不会结冰吧。.......我喝了一口。....好冰。因为是最后一口了，所以变冷了。......今天先去找西格玛，然后告诉他晚上去送行吧。.......在那之前，
我放下茶壶，往茶杯中倒了七分的茶。然后右手端起茶杯，左手.....左手闲置着。往小树林那里走去。
......现在的时节树林显得稀疏了点。我沿着溪流走，看着对岸原本看不见的一根根细树枝，地上铺起的一层又皱又脆的枯叶。在这之中找西格玛.....静中的动，应该很好找。走到有水中石的地方，我跨上石头小心地走到对岸。
......话说回来，这里是泥土上一层落叶。以前我曾见过地面上的落叶。在小镇上有些巷子的角落并没有什么人清扫，所以容易有枯叶在那里腐烂。....比生物腐烂要干净整洁多了。上面有一个个的不断扩张的小洞，叶片边缘在被融化一样缩小，发黑，好像还有泡状鼓起。可能是那些枯叶带来的养分吧，墙角部位有很多的青苔。还有一些地面似乎被泥化了，还会有裂纹.....总之，这种地方还是常清扫会好点。
树枝树干看上去很干燥。....让人很想把它们当成柴火烧了。想到这里，手自动举起，把茶送入了口中。......西格玛可能在深处，稍微往前走一点吧。一步一步.....脚踏落叶的声音完全掩盖不住。.......
啊......看见了。一个人影在前面，手上拿着小刀走着路。我喝了一口，向他那里靠近。......声音太轻反而会引起他警觉吧。我就故意大声走路了。.....结果就变成了好像很嚣张的走法。果然他没有警觉，慢慢转过头来，把我放进了眼角余光里。既然是我找他，那么理应我这边开口。
“打到什么东西了吗？”
他把左手上拎着的死兔子出示给我看。我对着这只死兔子喝了一口茶。
“今天晚上到渡船这里来，给尤普西龙送行吧。”
“？”
他又转过了一点角度的头。
“他走得很急，刚刚清晨才做下的决定。”
说完我就又喝了一口。
“他去哪里？”
“往东边。.....那里国家很多，我也不知道他想去哪里。”
他听完，看向他面前的几棵树。想着什么。
“你们说了什么？”
“.....稍微聊了聊外面的事。”
我在心里对他说着抱歉，没叫上你。
“我赞同他的做法，西塔。”
“.......”
他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我举起茶杯，等他下一句话。
“你知道斯特兰斯王国的传统吧。”
我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茶。
“我认为那和你所说的定魂术有关。”
“也就是说......”
他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然后他拎着兔子，走过我身边。....应该是打算回木屋吧。
“西塔，”
我转过身去。他就那样背对着我。
“这里的冬天十分寒冷，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但是普赛，”
“那只是个游戏。西塔。”
他侧过了头。
“那只是巫师给我们打发时间的游戏。”
“.......”
我喝了一口茶，就这样看着他踩着树叶，走向木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没有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我喝了最后一口茶，然后闭上眼睛。
......然后，巫师就可以看着我们陷入无计可施的状态打发时间。......是吗。如果你是这么想的，那就没有办法了。秋风又穿过树林，吹到我的身上。虽然很冷，但是不至于冬天那样让人想缩起来。大概是因为冷的只有风，气温却没那么低吧。我放下茶壶，又倒入一杯茶，准备向小镇走去。
......镇上已经是比较热闹的状态了，看向天空就知道现在已经逼近正午。去吃个午饭吧。我走入了匆忙来往的路人中。
广场。路人大多沿着两边的路走，但也有一些人会慢悠悠地经过广场。也有人像我一样喜欢坐在台阶上。我现在则站在雕像边上，无所事事地看着路人走下台阶，然后走过雕像，再走上台阶......对面有一家餐厅。像这样，没什么想法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家餐厅，很容易就这样鬼迷心窍地走进去啊。但是仔细想想，对我来说当然还是找人少的地方为好。.....而且眼前有一家餐厅，就算知道其实没必要这么早去吃，没想着其他事情，就会跃跃欲试要走进去。.....不知道这和没什么心事的时候走路会越来越快是不是同一个原因。
......当没有想法的时候，自然会随着唯一的目标坚定不移地集中注意力吧。但是这有时候会是一个很大的陷阱。.....我喝了一口茶。就算不管那个目标本身合不合理正不正确，该不该去做....这样的行为本身很容易让人忘记仔细思考那个目标的正确性。做了错事没关系，关键是这会把自己变成什么样。每次我受伤，我最担心的首先就是会不会留下永久性的问题。正所谓一路猛冲容易迷失方向。或者说胡乱挥拳只会变成瞎子。
然而思前想后我还是走了进去。......随便吃点什么吧。吃完以后去一趟废墟那里。
........
..............
这片废墟的后方，仍然是一片树林。那后面是一座山，山中只有一条正路，当然是林中小道。宽度上，正好是能容纳一辆马车的宽度。....不，比那还要再宽一些。高低起伏。....是一条有点危险的交通要道。但是穿过去，就是西边的一个小镇了。那个小镇紧邻着很多小镇，一路往西可以到主城。
我坐在庙宇旁边的草地上。.....秋天几乎闻不到草地的味道，夏天和春天要明显一些。.....不过秋季，一切都看上去更辽阔了。可能是因为天比较高吧。前方不远处就是小镇的最西端，有两幢房子，一个是打铁铺还有一个是玻璃店。他们中间隔着一条道路，也就是从海岸那里一直延伸过来的路。这条路还是挺宽的。
......话说这里，这么悠闲的地方，为什么没人来呢。....不过真要来人我就困扰了。现在我想独享这里。我腿曲着，上半身慢慢躺下看着天空。......但是往上看了很久，才发现今天是多云，满天的白色。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一旦回想起今天早上，卡帕和德尔塔的反应，尤普西龙的决定，西格玛的说法，总觉得快要结束了。至于是什么.....其实还不是很清楚。如果我清楚，那就是先知了。....这种情感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
现在就先想办法把眼前的一切印在脑海中吧。在总有一天遗忘之前。
............
...................
伴随着风吹起浪潮的声音.....我们都如约而至渡口。因为是夜晚，这里又没什么灯火，所以所有声音都听得很清楚。但是.....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想，我有一种尴尬的感觉.....因为总觉得我们所有人在沉默的时候都在听这个声音一样。.....感觉大家都在做一样的事，会尴尬吗？......是因为沉默吗......
“这条就是，”
德尔塔指了指黑暗中的那艘小船，上面有个渔夫，船头那里还有光。然后他看着尤普西龙。
“你等等要乘的船？”
尤普西龙看着船点了点头。那渔夫知道我们在送别，所以没有管这边，自顾自在船头看着黑暗的海水抽着烟。
“不觉得有点危险吗？”
德尔塔笑着这么问他。而尤普西龙第一时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卡帕一如既往站在岸边看着海水，因为他的穿着，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见他。普赛则在他身边看着我们这里。西格玛在边上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我，.....交互看着对话的他们两个，喝着茶。尤普西龙挺了挺肩膀和头，开口了。
“那是个老渔夫。我想没问题。”
然后德尔塔也看向了船头的渔夫。烛光照亮了上升中的烟。......从这边看，不知道老渔夫到底是在看那烟还是在看海水。但是远处的海水，浪潮并不小。....这么远的路程，应该是要做好翻个一两次船的心理准备的吧。不过越小的船，越容易翻回来。尤普西龙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我放心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西格玛也转过了头，看向了大海。
.....浪潮声不断拍响着，此起彼伏。船身也在不断左右晃荡着。秋风现在好像有实体一样，.....就像存在感更低一些的水流，而且是从全身上穿过去的。我要是再轻一点，....不，是轻很多，应该就会被吹走。所以我用力握紧了茶杯，然后确认了茶壶上的绳子没有问题。.....虽然我不会知道所有人在想什么.....但是.....
我们都在面对着同样一个现实。.....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欣慰吗？还是类似归属感的感觉.....只是让我不由自主扬起了嘴角，微笑了出来。
......哈哈，这种情况就算是微笑也稍微忍一下吧。我立刻又收回了表情，喝了一口茶。感受着一直都有在感受着的酸涩味。
“那么，再见了。尤普西龙。”
德尔塔一边这么说一边对着尤普西龙点了点头。卡帕和西格玛，普赛，也各自对着他点头示意。当然，我也是。然后，看了我们所有人一眼，尤普西龙也点了点头。然后，在我们的注视下跳上船。至于行李，早就放进去。当然包括那支双口笛。那么接下来......
是继续我们五个人的事吧。我喝了一口茶。然后我开口了....
“我有一个想去的地方。”
他们都看着我。西格玛除外。....那个地方，自从来了这里以后只去过一次。因为比较偏远，又有点危险。不过现在的话，感觉不管是什么危险都无所谓了。....曾经也有过多次这样的感觉，相当正常。在做某件事，遇到某件事的时候，总觉得一直介意的东西变得没那么重要了。....他们没人回应，只好我自己说下去了。
“那边的悬崖。”
我用头指了指北边。那里有座山坐落在海岸线上，往西到达它的最高处，就是那个悬崖了。德尔塔看着我点了下头。
“好啊。”
卡帕他们也向那边转过了身体。接下来的谈话，就在那里进行吧。
........
.............
多久了呢，没有看到眼前这片景色。之前来的时候是白天，现在却是夜晚。....如果可以，我也想看到和之前一样的景色。.....那是，在脚下向前延伸了只有一米左右长的，四五米左右宽的悬崖尽头，下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树。上一次还是绿树，还能看见绿色的波浪，在浓度不一的绿色中翻着白条纹。....现在则是幽暗的，泛着月光的感觉。延伸到很远的地方带给我的震撼没有变。
左右，他们四个前前后后地也站着看这场景。我喝了一口茶。
“西格玛，你是要去斯特兰斯吧？”
他看着远处点点头。
“我也对那里有兴趣。”
同样看着远处的德尔塔这么说完就看了我一眼，确认我理解了他的意思。我就这样把茶杯端在嘴前，就像是茶太烫要吹凉一样。....其实茶早就冰凉了。
“我们打算去西边。”
卡帕也看着远处，这么说了。普赛短暂轻声地“啊”了一声，向我点了下头。
“.....普赛都走了，我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吗....”
我并没有想过去哪里。所以喝一口茶。打算现在开始想。....不过不用急，我比他们多待一段时间好了。
“我会想办法找到解决方法的。”
德尔塔这么说着，看向了我。
“到时候回来你会在吗？”
“....不能保证。”
“哈哈.....”
他这么笑着，继续看着这片景色。.....他们可能都是第一次看到吧。所以让他们多看一段时间好了。我喝光了茶，开口。
“....你们先继续享受高处的秋风吧。我先回去准备晚饭。”
他们各自点了点头。然后我转身，往木屋方向走。
............
.................
回到木屋，关上门，风声的音量一下子低了下去。我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木屋一下子亮了起来。当然，一些墙上之类的地方还有蜡烛。不过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没必要点那么多。.....听见了窗户碰撞的声音。....对了，话说还没有买能封住的东西。现在随着呼啸的风声，仍然一直发出着碰撞声。
......一直以来，这里在这个时候不会这么安静。当这样的地方突然变得没有人的时候.....自己的脚步声就变得相当的响亮。“咚，咚，咚”地，我走向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