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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王公贝勒及旗主,皇太极也加强管束:凡私行采猎,所得之物必上缴入宫,家奴举报者可离开主人。出征所获战利品,不准私藏隐匿,分配不公,举报者可离开主人。被杀者,近支兄弟可离开主人,对被举报人罚银两千两。对强奸属下妇女,士卒从征效力将官隐瞒不报、或由他人顶替冒功,举报者可离开主人,对主人罚银六百至四百两银。本旗人有不公平事,旗官欲做主而遭贝勒威胁压制,告发者,准其离主,罚贝勒银三百两。其它,琐事上告,不准离主,但视轻重处理,应离者,拨给本旗其他贝勒。

他还小心地试着向三大贝勒及诸和硕贝勒动手脚,削弱他们的职权,另设八大臣、八固山额真,给他们以同等的地位,在大政殿前的十王亭--就是袁崇焕说的“菜摊”上,与诸贝勒轮流值班,让他们找找感觉。

大批的汉人被解放出来,有了属于自己的土地和劳动报酬,奴隶们欢呼雀跃。他们感激新汗,爱戴他,颂扬他,自觉自愿地梳起辫子,再也不去怀想明朝了。下层的旗人有了更多出人头地的机会,更愿意为他卖命,效犬马之劳,争当杀敌英雄。内部稳定了,对外部,他一面实行新政,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继努尔哈赤统一海西女真、野人女真部落又与科尔沁部结盟,互娶对方的女人,在蒙古诸部打下第一根楔子,接下来他干的是:赶走毛文龙的军队,以武力征服朝鲜,成功地与之结为兄弟,自命后金为“哥哥”,封朝鲜是“弟弟。”打开了一条生存通道。虽然朝鲜国王李倧在武力威逼下心有不甘,毕竟兄弟之国听起来要比做明朝的属国顺耳些,也就含泪答应了。随后他就掉过头来,剑锋直指与科尔沁毗邻的几个蒙古小部落,实施他的下一步战略,在与明朝的总体博弈中投下一枚枚重要的棋子。

蒙古,自元末被明太祖朱元璋、明成祖朱棣驱逐,残余势力四分五裂,土崩瓦解。但一直在抵抗,二百年来受封复叛,反反复复,从未被完全征服,由最初的瓦剌,亦力把里和鞑靼三部,逐渐分化成众多的小部落,并且内部自相残杀严重。但他们离不开口内的生活用品,每年用成千上万的马匹和牛羊与明朝交换。他们又痛恨汉商的奸诈,尤其明朝的官员,每遇敲诈勒索,即酿成抢夺事件,一当明廷以关闭集市要挟,他们就组织起强大的武装向明朝进攻,因而多次发生局部战争。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穆宗隆庆年间,张居正入阁执政实行较为公平的互市政策,局势才逐渐平缓,双方进入了一个相对长时间的和平时期。这时他们的名称又改了,称达旦,内部的冲突却从未停止,力量进一步衰落,直至消耗殆尽,再也不能凝聚成一体,又受到后金威胁,因此不再与明朝为敌,反而试图讨好和拉拢明朝共同对付努尔哈赤。

皇太极与明朝争夺旳是“大元可汗”的子孙,即元宗室后裔达延汗分封的领地,把其中的敖汉部,奈曼部,扎鲁特部,喀喇沁部成功地拉进怀里,像努尔哈赤与科尔沁部结盟那样,送诸贝勒的格格跟他们的王子搞对象,再把他们漂亮的女人娶回来,成了亲家。然而最大的敌对部落,控制着漠南和漠北广大地区的察哈尔部林丹汗,是他终极的对手。林丹汗势力最大,号拥兵四十万,其实就是把全体蒙古部落算在一起,多是各据一方的割据势力,包括已投向后金的诸小部落和察哈尔部。削弱察哈尔林丹汗,迫其降服,蒙古绝大部就会尽入皇太极囊中,这不仅会使后金统治的疆土空前扩大,也会在对袁崇焕的宁锦明军久攻不下的的胶着状态下,另辟出一条打开对明朝实施反包围并直接威胁明京师的新渠道,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乐此不彼心驰神往的了。

从崇祯元年伊始,皇太极即率军攻打察哈尔部,取得节节胜利。九月,再联合科尔沁,喀喇沁,敖汉、奈曼及咯尔喀部亲征察哈尔林丹汗,追杀至兴安岭,大胜而回。这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对此明朝丝毫没有察觉,他们做的反而是以节俭之风停止优抚“给赏”,助推蒙古各部落完全倒向后金。皇太极的情报工作做得尤其出色,对明廷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明廷对后金却知之甚少,在这一点上,他已先胜明朝一筹。其实早在努尔哈赤时期,熊廷弼就向朝廷奏报,建虏“多间谍”。但没能引起足够的重视。现在,皇太极一面把满洲铁桶似的封闭起来,拒绝向明朝透漏任何消息,断绝了明朝的情报来源,另一面又把自己的手从明朝的前沿一直伸向京师,直至心脏里去,在京畿建立起多个单线联系又十分隐蔽的间谍机构,为最后攻打北京做好准备。明廷内部的机密由收了贿赂的太监传出来,再由快马及时送到沈阳,不会超过五天。

崇祯上台后针对后金的既定战略,皇太极很快就知道了。袁蛮子重新复出,皇太极知道了。宁远、锦州发生哗变,他知道了。甚至袁蛮子为银子发愁,为此而焦虑急得团团转,他也知道了。而袁蛮子不知道的是,为节省几两银子,裁撤下边墙外的游骑哨探,想办法拉拢蒙古人,听说喀喇沁部发生了饥荒,立刻卖粮食给他们以交换马匹,这些粮食随后就转送到沈阳,皇太极正愁没有多余的粮食安抚从辽西逃来的难民,这下可解决了大问题。袁蛮子一腔赤诚地向崇祯建议全力笼络喀喇沁蒙古人的时候,皇太极正在发笑。

更让他感到好笑的是,袁蛮子派人来议和,表现得很诚恳。他不失礼节地接待了他们,一脸诚恳地重复一年前双方说好了的,必杀掉毛文龙,和议即可接受;所以如此,是之前毛文龙曾秘密写信给皇太极,表示愿意议和,并开出条件。皇太极派使团前往毛住地洽谈时,毛文龙却将他们扣押起来,送往北京,因此皇太极恨透了毛文龙。袁崇焕的来使虚情假意,虚以为蛇,皇太极也虚情假意,虚以为蛇,双方都在演戏。使节在大政殿内外转了一圈,看到四大贝勒并坐的局面没有改变,心满意足地走了。他们一出宫门,皇太极就和王公贝勒们回到温暖的崇政殿,围着火炉研判起陕西发生的民变和兵变,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变化。

此时的后金政权,已是国力雄厚,政通人和。军事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可以说谋士成群,猛将如云,大批后起之秀正在茁壮成长,以汉人为主的谋士也越来越发挥出作用。年轻一代的将领,平均年龄都在二十岁上下,他们思想相同,勇气和胆略丝毫不亚于父兄一辈,而且更有文化,更有雄心抱负,是对努尔哈赤精心培养的最终回报,也是皇太极赖以仰仗的中坚力量。经过两代人的优化历练,岳托,豪格,杜度,德格类,阿济格,萨哈廉,济尔哈朗等年轻才俊,在气质上素质上都有很大的提高,渐渐成为新贵族集团中的代表人物。下面的旗人旗户,生活优厚,家家有马骑,早已脱离了庸碌低俗的小民之气,变得整体的通达、豁达,有气度。他们正处在由奴隶制向封建社会急剧转型的变革时期,对贵族祖先的记忆被唤醒,变得日益的超俗脱群,高傲地雄视起周边的敌人。他们不惧怕任何敌人,反而藐视起他们,蔑视起他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辽东汉人,与他们的口音都差不多,风俗习惯饮食习惯也差不多,也许从唐代以前到辽金时代就有过混血,如今又成了同一朝臣民,大家同样的发型,同样的衣着,甚至同样的宗教,很快就消弭了距离,彼此打成一片,直至成为一个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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