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覆西山,灵海镇苍穹。
如语大师说世上一个仙,心中三千佛,但三千佛只是心中佛,五味也是有信仰,信奉善念,尊重先贤,五味明白世上是真有仙,金慈禅师是已死了的佛,也就是金慈禅师的金衣让西山在天意下依旧是佛光普照,不得不说,身在西山之上那金光并不耀眼,没有刀剑山庄金剑银刀的锐气,让人暖洋洋的,如语大师和如秒都已经披上了一层金光。五味举起了自己手看了看,衣服也蒙上了金光,但是手的肤色颜色却没有一点变化,这层金光有点类似西荒的天意,但是没有压抑,那是佛的垂怜和庇佑。
五味透过指缝远远的看到一个白点,这是西山上唯一的白点,苍白的白点,西山的云是金色的,但是现在的佛主,苍心禅师头上的白云都是苍白的,五味似乎能看到翻腾的云海中的有无数的灵魂在其中,五味眯起了眼看了看,这些云层中有自私、懒惰、暴力、虚荣、嫉妒等等所有圣道上的表情,这些表情和圣道的表情变化一样,在云层翻滚间慢慢变的祥和。
浓眉大眼这是五味对陈世主的第一印象,五味没有看到那庙里弥勒般的笑脸,从五味能看清他的脸开始,他一直都是沉着脸,尤其是当如语大师说出擅自做主让如秒和五味年轻人之间多交流交流的时候,陈世主的脸阴沉的可怕,他头上云层所有的灵魂都怒目圆睁,变成了怒目金刚。
“老僧告退。”如语大师拉着如秒笑嘻嘻的下山了,留下一脸无奈的陈世主,五味觉得如语大师更像个孩子。
如语大师刚走远,陈世主的脸色变的沉重:“吾不属于这里。”
“您是这里的佛主,这里的一切是您的。”对这个曾今的世间枭雄,如今的人间佛主,但他的确和头上的白云一样和这片佛地格格不入。
“吾还是他们心中的魔主,即使如秒那小子心如琉璃,佛性十足,他还是不愿抬头看吾,他心中的佛容不下魔,倒是如语,都这把年级了,还是没看透,人老嘴多也就算了,他难道不知道他可能毁了如秒么,有西域的前车之鉴,这里很有可能成为没有信仰之地,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天意难测,如秒这样的无争的佛教未必是天意不能容忍的。”天威无双,那些试着站起来的都被钉在了地上,纯净无害的佛教若能存活总好过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五味不信佛,他很难理解信仰是无害的,而且无害的信仰有何用?如语大师是武朝心中的佛的代表,五味沉淀了一下接着说到:“如语大师的脉象很差,师父常说如语大师历经世故却不世故,他是一根快燃尽的薪火在做最后的传承。”
“墨轻风说你曾化名莫白生时继承了伏家医术,看来医术不会差了。”陈世主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若能续帮他续些年么?吾欠他的太多。”
“我只能想到不死药了,除非小医仙在此,兴许他还有其他方法。”五味还是比较惭愧的,他能让枯木逢春,那是他循序自然之道,他本身体质特殊,气力无双又配上盾和《回梦说》方能让自己无病无伤,但是对净语大师这般,五味的确是无力回天。
“的确,天意难测,这片佛土上有自己的命,不强求,如语也有自己的命,他都认了,尽人事而已。倒是五味有心了,还要帮他说两句,吾很钟意你。”陈世主的话风转的很是突然,“你是弃仙者,而吾现在佛魔双休,你若继承吾之衣钵,那你便是最有希望通天之人。”
“师父说您欠他一个人情。”五味低头说道。
“的确,他帮吾在这片百废待兴的佛土传承兴旺,这是佛主的人情,只要是传承依旧,吾能还佛主给的一切,不过这个人情不能吾搭上一切,但是你值得。”陈世主细细的看着五味,如同看着一块珍宝。
“人情都能如此,我师傅对我的恩情我还没想好怎么报答。”五味抬起来头,自嘲般道:“我心中最希望的是做个像我师父那样的读书人。”
“你师父那样的读书人?”陈世主看着低头的五味的眼神有些怜悯,“五味,你对你师父了解多少?世上多是吾是那种要成真佛,真魔那种和仙一样能通天的人,而你师父在江湖人眼中是墙头草墨书生。五味,你呢,你眼中的师父是什么呢?”
“师父就是师父。”陈世主的话让五味想起刀剑山庄遮天蔽日的场景,这让他有些不舒服。
“十五年前,吾相信他无欲无求,为国为民,可是后来他就剩个女儿了,一个只需一月就学会吾之闇之人却还在默默的忍受这一切,曾经吾一直都看不起他,但是现在吾佩服他。”陈世主嘴上说着佩服,但是看着五味的眼神却是更加怜悯。
陈世主要说的这些过往对五味来说的确有不少的诱惑,但五味摆正了姿势对陈世主抱拳道:“佛主,您这样的长者背后说人长短可不好,尤其还是在他徒弟面前。”
“吾曾经可是人见人怕的魔主,还在乎厚道不厚道,你这样的姿势对长者也不好啊。”陈世主完全不在乎身上的佛主袈裟自嘲,他身后的幽灵开始恣意的嬉笑怒骂,看到五味的表态,感觉火候也差不多了,便接着道:“你师父让你来这里,你以为是为了什么?对他来说若真是要安稳何须叫你来这里?以他的实力,除了仙人,有几人是他的对手,韩道明都能把曹磊偷偷留在身边,他能庇佑不了你?”
“人要是能活的精彩,总要把手脚伸开。”五味有过十年的账房的压抑,对他来说,无力比什么都可怕,他想起师父说他的传承是希望五味能超越他,现在看看,师父也是真是看的起他。
“你师父让你来这里才是真正让吾佩服的地方,真的是疯狂啊。”陈世主认真的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袈裟,此刻他是世间慈悲的佛主,身后的幽灵变成大雄宝殿的三千佛陀,惨白的颜色都披上了金装,所有佛陀在那里嘴巴轻轻张合,这让五味似乎听到段段的让人静心的经文,但是这些没有给五味带来轻松,反而有点烦躁和沉重。
“金城黎家倾尽所有却没有进蓬莱是因为他糟践了梨花酒,黎家若是当年有梨花酒送过去,那事情就未必如此了。蓬莱岛知道你师母桃花酒酒是百花家的女人后,上门索要桃花酒。”陈世主转头对五味问道:“百花酒的规矩你知道的吧?”
“知道,正因为这个规矩一直都有传人间百花酒,蓬莱也难求。”
“这句话可不是感慨,是责问。你师父被蓬莱的人所伤,他们拿当时尚在襁褓的墨莉要挟,是你师母最后以身酿酒。”看着五味脸上的惊异,陈世主继续道:“你可知这世间难求的百花酒是用百花家女人的血酿造的,他们不抱走墨莉,一直都是在等她的百花酒,在看墨轻风还有没有胆子不给。”
五味对此不以为意,他是弃仙者,即使师父告诉他墨莉的事,如今对他来说也不会有影响,他这条命和那坛酒应该不相上下,他们一直都是在仙的对立面,虱子多了不痒。
“你师父以前是纯粹的读书人,那天过后,你师父搜罗天下武学,你们素衣殿的武库在当今世上也是顶尖的。”陈世主感慨道:“三年,三年,你师父所学就已经包罗万象。”
“三年?我若没记错白师伯白书生是十二年前在无刃壁下兵解的。雅石村灭村也是在十二年前?这些有什么联系么?”陈世主的怜悯的眼神在脑海飘过,对于这样的巧合,五味有种莫名的烦躁。
“十二年前你师父和你师伯就是在雅石村口等着蓬莱使者的,白笑川三十二年前一剑上蓬莱,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到后来十二年前是在无刃壁下兵解。”陈世主脸上满是惋惜,“本来他可以真的成就剑仙,可是那次来的仙人,他是第一个伤到仙人的人。”
“仙人亲自来?”五味不明白,逆仙者钟舐都没有这个吸引力吧,即使是眼前这个佛魔双修的陈世主不也安稳的在这西山寺,雅石村竟然能让仙人亲自过来,五味也很疑惑:“白师伯去过蓬莱,他难道不知道那是仙人么,为什么还要战?他们怎么知道蓬莱的人会来雅石村?”
“白兰山的箭无回,白笑川的剑无悔,无回的箭多悔,无悔的剑无回。”陈世主叹了口气,“你师父想要复仇,他找到了你父亲这个弃仙者,希望以这个引来杀你师母的仇人,但是人算不如天算,这次的复仇赔上了他的白师兄,还赔上了雅石村一村的人命。”
“是师父引来的仙人?”剩下的东西五味已经听不进去了。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缘来皆是因。”陈世主第一次行了个佛礼道:“轻风见证了仙人折断了白笑川的剑,见证了仙人一掌拍碎你父亲,他明白这世间仙就是仙,他自己是报不了这个仇了,而你,五味,你就是他的希望。”
“希望?”
“五味,你可以选择,我不像你师父一样学究天人,但是现在我是离这边天最近的人,接受传承,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陈世主说完感慨了一句“真理不过是人们想认可的真相而已”便进了老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