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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择给大梦真人磕了三个头,大梦真人挥了下拂尘,人消失在隐神潭的浓雾之中,依旧是那只金羽蜉蝣带着王择回到道孤峰顶的大椿树下,他在梦境中的大椿树下睡去,在现实中的大椿树下醒来。

树下一些休息的野兽离开了不少,在他睡着时,几只小兽趴在他身上,一只豹子靠着他呼呼大睡,王择抹了一下头顶的织梦小吱,确定这里是现实。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西沉,夕阳余晖照在大椿树上,巨大的树干也变成了金黄色。

敖见心站在古叶台石崖上背着手望着远方,见王择醒来她转过身看着他,目光中露出询问之意。

“二仙姑,你怎么在这儿?”

“见到掌门真人了?”

王择点点头,跟着她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将蜉蝣梦境中发生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敖见心静静听着,时不时点下头,“竟然有如此隐情,看来你的身世很不一般,至少跟鱼羊观,净尘宗,栖霞山,万佛浮屠,白虹观这几个正道仙门有关系。”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不管你身世如何,你都是无名派的弟子,只要有掌门真人在,有我在,那些仙门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这一趟进入蜉蝣梦境,不但查清了噩梦的根源,还获得了灵明之火和百年道行,可谓因祸得福,百年道行为一小劫,以你的功体渡过小天劫不难,只要不被人打扰,一般不会出问题,这几天你别回去了,去我那儿吧,我为你护法。”

“王择何德何能敢劳烦二仙姑……”

敖见心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跟我客气,我很中意你,以后你也不必叫我二仙姑,以你在梦境中所得百年的道行加上天罡御气功,七峰论法会取得前三不成问题,以后就叫我二师伯吧!”

只有内门弟子才称呼几位峰主为师叔师伯,在敖见心心中王择已经与内门弟子没什么区别了,这让他心里很是兴奋。

敖见心居住在见真峰山顶的小松林别院,院子不大,坐落在一片青松林里,敖见心没有亲传弟子,身边只有两个贴身侍女,一人叫飞鸟,另一人叫蝴蝶,两人都长得娇俏可爱,飞鸟更文静些,二人管王择叫‘铎少爷’,显得很是亲热。

敖见心的小松林别院,一百年也未必有一个外门弟子进入,她们两个上一次看到有人来院中,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还是四仙君姜玉庵下山之前来看望二师姐,姜玉庵为人轻佻,总是捉弄她们两个,或者开一些让人脸红的玩笑,这次来的是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得多的少年,这让两人感到十分新鲜且开心。

晚饭敖见心让飞鸟多做了两个菜,四人坐在院中间柳树下面的石桌上一起吃。

四个菜分别是凉拌黄瓜,凉拌白菜,凉拌萝卜条,清炒黄瓜白菜萝卜条,主食是一盆米饭。

虽然寡淡,却带着一股清香,王择因为修炼天罡御气功极为消耗体力血气,吃得很多,但在敖见心面前又不好意思。

“你放开吃。”敖见心说道,“我不喜欢拿着捏着的男人。”

她吃得很少,却喜欢喝酒,一坛酒,一只酒碗,一口喝干然后满上,再一口喝干。

“飞鸟,去河中捞一尾鱼来,再到林子里打一只野鸡。”

飞鸟说道,“主人,你不是从来不吃荤腥吗?”

“去!”

飞鸟哦了一声起身离开,敖见心对王择说道,“修仙之人大多吃素,只因为荤腥之中带着生灵死前的怨怒恐惧,人吃了这些怨怒恐惧便会积攒在体内,干扰灵海宫的清明!”

“但你练的天罡御气功不同,只吃素斋的话,体力跟不上,而且对你而言,几只野兽的怨怒之气,跟那些妖魔相比小巫见大巫。”

飞鸟以前从来没做过荤菜,一只鸡用盐水煮熟了就端了上来,鱼连鳞都没剥,同样是盐水煮鱼。

敖见心见状说道,“飞鸟不会做荤菜,你将就着吃吧!”

她露出回忆之色说道,“我当年在西海时,每顿都要吃荤腥,尤其爱吃陆地上才有的飞禽走兽,每到一些节日,陆地上的百姓祭祀神灵,或者有水旱灾害,百姓祈雨祈晴时,我也会化作人类少女模样,到岸上吃那些祭品,若是哪条孽龙或者蛟蟒兴风作浪,便顺手除去。”

“数百年间,被我吃了的牛羊鸡豚不下十余万只,被我杀死的蛟龙蛇蟒,也有上千,我所用的宝剑名为‘斩龙剑’,西海的人都说这剑的名字不吉利,但我从来不在意,我跟东海龙族有大仇,这柄斩龙剑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她又喝干了一碗酒,然后迅速满上,直到一整坛都喝光才作罢。

喝光了酒她便一言不发走回自己房中。

王择看得出,敖见心虽然贵为一峰之主,御诛山群修眼中的二仙姑,但她内心之中深藏着一份很深的落寞,她因为当年抽了东海大太子的龙筋,被罚千年之内不得离开蜉蝣岛,她应该很想像当年一样去人间市井感受烟火气息。

王择在小松林别院住了三天,天劫终于到来。

小天劫并非天雷劫,而是因人而异。

人生七十古来稀,凡人寿命最多不过两甲子,这是天地自然给人所设的大限,修仙之人想要逃过大限,便等同于逆天而为,与自然之理相悖,人的血肉之躯也是自然的一部分,因此修仙本身就是与自身相悖之事,所以修行者在试图超越天地大限之时,便会受到来自于自身的劫难,既是小天劫。

王择的小天劫来自玄府宫,一股阴冷之气骤然出现在玄府宫内,并急速向外扩散,他体内的阳气被这股阴流迅速吸收,顷刻之间身体如同死人一般冰冷。

这是小天劫中最常见的‘死气劫’,渡劫就是在超越死亡,天地自然要以自身所生的死气劫夺走逆天之人性命。

王择运转天罡御气功,以体内二十道天罡气渡劫那股死气。

死气如一条吞噬阳气的黑龙在他玄府宫中盘踞,二十道天罡气如二十柄斩龙飞剑,将死气截断分别击溃,天罡气乃是至刚至阳之气,天生能够克制死气,王择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全部死气化解,顺利渡过了死气劫,天罡气也在截击死气过程中变得比之前强了一倍有余。

敖见心一直守在他身旁,身边桌上放着一坛酒。

王择运功行气,将天罡气引导回玄府宫,渡过小天劫后,他彻底拥有了百年道行,虽然只有十八岁,却相当于其他人修行百年。

道行对于修习法术神通之人而言,表现在法力的强弱,对于王择而言,则表现在体内天罡气的强弱,现在的他已经能够随时将天罡气呵出体外,三丈之内打碎一块巨石不在话下。

敖见心递给他一碗酒,“死气劫吞噬人的阳气,喝完酒热一热身子吧!”

王择接过酒碗,在蜉蝣梦境中时大梦真人说她外冷内热,一旦体贴起人来无微不至,王择很是感动,对她的感觉如师如母如姐,更好似一个相识多年知心知意的好朋友。

王择拥有一小劫道行后,在天笏瀑布的修炼也加快了速度,他直接来到瀑布最下面,承受最强大的水压,体内天罡气似二十条猛龙支撑着他的功体,瀑布水流不断砸在他头顶和两肩,要让他低头弯腰跪倒在地,王择屹立不倒如一根擎天之柱,水流虽猛,却撼不动他的身躯。

他猛吸一口气,运转玄功,调动体内罡气仰头大喝一声,“呵!”

一口天罡气呵出,呵气声音如一声沉雷,将瀑布水流击退三丈远,停滞了一瞬才重新落下。

天罡气出身外,声如震雷,这是天罡御气功进入第一重境界‘瓦釜雷鸣’的标志,人的身体如瓦釜,跟金石相比脆弱不堪,但瓦釜亦可发出强大的雷鸣之声,震彻九天。

“不行!才退水三丈,要能将这千丈瀑布一口气呵退,才算达到瓦釜雷鸣境界的大圆满。”

敖见心微笑赞许道,“你修炼天罡御气功不到一年时间能达到瓦釜雷鸣境界,已经是世所罕见了,这也许是对你这十八年来刻苦用功却不能开窍的补偿。”

她见王择光着的上身肌肉紧绷颇为精壮,便说道,“你这样子不像修仙之士,倒似习武之人,不过少一件趁手的兵器。”

王择白天在瀑布下锤炼罡气,晚上在隐神潭湖畔静修入定,参悟灵明之火,从中祭炼灵明之剑,并用灵明之火灼烧灵海宫中的妖魔邪祟,将它们的道行归为己有。

他用灵明之火扫灭妖魔时,每除掉一只,灵明之火就黯淡一份,一次最多能除掉十余只,一昼夜后灵明之火才能恢复旺盛。

如果能炼出灵明之剑,应该就能除掉更多更强大的妖魔。

随着他自身修为的增长,那些正道仙门在他灵海宫中留下的封印已经开始松动,必须赶在封印彻底瓦解之前扫灭体内所有妖魔。

月色如水,映着隐神潭中灵气金莲散发出的光芒,王择的胸前也在发光,是他嵌入青铜老物中的七颗金链子,那只老物上面的铜锈剥落了不少,露出下面金色的铜胎来。

上面刻着的字迹已经能看清一些了,那是一种鸟篆虫文般的字体,王择不认识,请教了敖见心,她说那是古代的文字,她也仅能认出一两个,上面刻着的似乎是某种法令,与天地有关。

正在他望着湖面养神之时,一个轻快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王择闭上眼睛装作入定,就觉得有什么东西轻手轻脚地走近他,好像正在判断他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你干嘛来了?”王择睁眼突然问道。

小狐狸被吓了一跳,“哎呀主人,你干嘛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是呀,我睡着了,还梦到一只小狐狸坐在虎皮大椅上自称‘本座’,让我过去给她捶腿揉肩呢!”

狐火儿眼中闪过一缕惊讶和心虚之色,“是吗?这个梦做的不好,要捶腿揉肩也应该是我服侍您呀!主人你一定是太想念小狐狸了,又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毕竟我为咱们家付出了那么多,你又极少嘉奖我,才会做那样的梦……”

“你来到底什么事儿?”

“没,没事儿啊,我来看看你!”她转着眼睛说道。

王择一看她就在撒谎。

“你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

“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呀!”

她转身刚要跑,就被王择一把揪住尾巴,将她倒着提了起来,“说实话,不让我将你来偷东西的事告诉二师伯,你想让她亲自审问你吗?”

“不要呀!”小狐狸只好全都坦白了,她确实不是来偷东西,用她自己的话说是来捡东西的。

“这不卧霞江老龙伯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吗?我是他干女儿,怎么也得过去喝杯喜酒说几句好听的,可也不能空手去呀,当初就因为这事儿我才让识宝鼠顺手牵了雪夫人的宝贝,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我现在手里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那天,就是白芷姑娘被谷大一打伤的那天,你来这儿取潭水时不是遇到了一个黑鱼变成的老道吗?老道被二仙姑打回了原形,还从它嘴里吐出一颗金莲子,被二仙姑随手扔进潭水中了,我想找到这颗莲子当礼物。”

“这可不是偷哦,这是捡!我又没想着从莲蓬上摘取,那颗金莲子我不拿,肯定也被潭中的鲤鱼老鳖吞了……”

王择并未怪罪她,而是说道,“对呀,过去这么多天,那颗金莲子早被哪条灵鱼吃了,你难道还能把隐神潭水放干了找到那条鱼不成?”

他怀疑的目光瞄了狐火儿一眼,“你该不会真的打算在莲蓬上摘莲子吧?根本就不是要捡那一颗!”

“莫须有,这是莫须有!”小狐狸矢口否认。

“你就不怕被内门弟子抓到,把你送到执法长老那儿问罪?”

“呃……这不还有主人你吗?我要是被抓了,你难道能眼睁睁看着既忠心又可靠的小狐狸被抓去处罚吗?以你和二仙姑的交情,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王择对这个狡猾的小狐狸已经无语了,便说道,“卧霞江的龙女对我有恩,当初要不是她赠我一颗避水珠,我早被你淹死在积叶潭了,这次龙伯寿宴,我也得去一趟,你是我的家臣,到时候我送上寿礼就等同于你也送了。”

“是呀,那我还省下了!”狐火儿眼睛一亮,笑嘻嘻说道,“然后我再叫上我那些手下,大伙去龙君府吃他喝他一顿,嘿嘿!随一份礼吃十份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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