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朝阳东升。

李薛两人离开泉水后便回到了山下的石亭之中，一直等待到现在。

两人正自闲聊，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纵马奔驰之声。

转头望去，只见尘头尘头起处，几匹骏马向这边奔驰而来。

薛冲眼睛一亮，道：“是她！”

李盛轻轻点头。

只见那马上众人正是昨夜见到的一群年轻男女。

这群男女纵马来到山下，知道规矩，尽皆下马，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等待时间到来。

薛冲见那青衫美人来到，立时在石凳上坐好，一双眼睛不住向她打量。

李盛无奈，低声道：“薛兄的眼疾看来已经好了……”

薛冲十分尴尬，轻咳一声，收回目光。

李盛忽感一道森冷的目光向这边射来，心中一凛，循着目光看去。

却正好对上那名英俊男子的双眼。

那人瞥了眼李盛，转头与旁人说话去了。

“薛兄，看来麻烦不小。”

薛冲自然明白，道：“惹不起，躲得起。”

李盛点头同意。

不过半个时辰，山下便聚集满了各类江湖人士，三教九流，让李薛两人大开眼界。只是两人初出茅庐，绝大多数都不认识。

李盛眼望山顶，道：“来了！”

薛冲也向山顶望去，只见曲折的山道之上，飞步走下两名蓝布道人。

片刻之间，来至山脚站定。

李盛见昨日看过的那名年轻道人也在其中，只听他面对众多江湖人物，毫不怯场，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家师今日开坛讲道，请各位步行上山。”

声音传出，不少人齐声应答。

随后，这两名道人转身上山，众多江湖人士也迈上石阶，登山而去。

薛冲见那青衫女子上山去了，便拉着李盛上前。

此山名为茫山，皆因地形特殊，山中终年云雾环绕的缘故。

众人皆身负武功，登山自不在话下。

来至山顶，道观巍然。

那年轻道人在道观前，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请诸位在观前稍作等待。”

李盛闻言，心中一动，却见众多江湖人士，竟就这般原地坐下，并不拒绝，心道这褚真人竟如此厉害，让这些心高气傲的江湖人物心服口服。

忽听观前一阵骚乱，只听有人说道。

“真人来啦！”

“这就是褚真人？”

“不错，正是褚真人！”

“求真人指点！”

李盛坐在后面，瞧不见那真人面目，双足一点，跃上一旁树上的横枝。

哪想到这般动作，引起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几声怒喝。

“哪来的臭小子！快下来！”

“下来！不得无礼！”

李盛不明所以，挠了挠头。

“哈哈哈！无妨，无妨。小友请坐。”只听众人之前，一道微哑却好听的声音缓缓传来。

场中立时静了下来。

李盛闻言，便不自觉得坐在横枝上，向前望去。

只见观前站着一众蓝袍道人，居中有一张躺椅，轿上之人身穿紫色道袍，头束道髻，须发皆白，面如冠玉，说话之间总带着如清风般的笑容，让人忍不住亲近。

只听他说道：“这位小友，倒是悟性颇高。”

他声音不大，也并未用内力，因此李盛只能运起耳力细听。

心中忍不住疑惑，这真人的武功似乎并不如何高明，为何竟又如此多的武林人士愿意听他讲道？他道我悟性颇高，又是什么原因呢？

就在这真人说完，场中便响起一阵交谈，数到目光向李盛射来，倒让李盛脸上一红。

一道粗豪的声音大声问道：“真人为何称这小子悟性高？”

褚真人呵呵一笑，将脸一扭，一旁的道人立时递上一只茶碗。

他身子不动，只低下头去，抿了一口茶。

“原来他是……”李盛又望向他座下的软椅，“原来并非是摆前辈的架子，而是四肢不便……”

他微笑说道：“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意思便是，人若不做自己，天也要杀他，地也要灭他。这位小友瞧不见他，自然便坐到高处，此正是道之所在。”

众人闻言，多数低头沉思，倒也有不少人听不懂其中道理，眉头大皱。

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那道粗豪的声音突然响起，问道：“真人！姓朱的不懂这些文绉绉的道理，只想知道这与武功有何关系？”

“武功嘛……”褚真人忽然一顿，缓缓说道：“武功一途，练至精深境界，心中便生出感应，趋吉避凶，自然立于不败之地。”

众皆哗然，议论纷纷。

李盛瞠目结舌，脑中不断回想着褚真人刚才的话语。

“趋吉避凶，立于不败之地……这可能吗？”

李盛喃喃自语。

就在场中众人议论之际，一阵寒风骤起，吹起山林间落叶纷飞。

片刻之后，竟纷纷扬扬得下起雪来。

李盛手背一凉，恍然醒来。

“下雪了吗？这初雪来的倒早。”李盛感慨，抬头望去，见那褚真人轻咳一声，那身边一名道人朗声说道：“诸位英雄，家师身体不适，论道结束！”

观前众人齐齐站起，叹息连连，各自离去。

李盛耳听众人闲谈话语，知道这褚真人，闭关十年，好容易今日出关论道，想不到天公不作美，论道提前结束。

他跃下横枝，突然想起昨夜之事，连忙奔道褚真人身前站定，抱拳行礼，道：“真人，晚辈有要事相告。”

“喂！论道结束了，请下山去吧！”

褚真人身边的一名道人上前说道，语气极为不耐。

李盛脸上一红，继续道：“晚辈有要事相告。”

“你！”那道人踏前一步，便要动手。

“哎，清风。”褚真人出言阻止，并向李盛道：“小友请说。”

“昨夜……”李盛话音一顿，继续说道：“昨夜我在道观外见到一名贼人，跟踪他来到后山悬崖后，发现了一处山洞，洞中藏有打量的金银珠宝，可惜……可惜被那贼人逃了。”

“这……”褚真人低首沉吟。

那名年轻道人说道：“你竟敢趁夜上山来，我看……”

身旁一名黑须道人伸手一阻，说道：“此事还需详细探察，不知你可见到那人的容貌？”

“那人白发白须，六十岁上下，面容微黄，相貌平凡，不过他一对眼睛极为特异，小子相信，再见到那人必定会认出来！”

“好吧。”黑须道人微微点头，“不知小兄弟住在何处？”

李盛呆立原地，一言不发。

“小兄弟？”黑须道人问道。

李盛“啊”了一声，道：“我……我住在开封城中的兴隆客栈。”

“好，请小兄弟等候消息。”黑须道人点头道。

李盛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来至山下，见薛冲跨在马上，似乎十分心急，见李盛下来，连忙说道：“李老弟，快随我走。”

李盛一怔，问道：“去追那青衫姑娘？”

“当然！”薛冲猛地点头，“这次分离，只怕再也见不到了。”

李盛露出古怪的一笑，道：“薛老兄，要不要听我将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

李盛淡淡道：“那位褚真人并非残废。”

“什么？老弟，你不是失心疯了？”薛冲奇道。

李盛老神在在，笑道：“我刚才与那般道人说话，我说昨夜那贼人的眼睛极为特别，那褚真人脚尖竟然微微一动，似是极为惊讶。哈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