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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轮王内功精湛,自然知晓这两人是从山下而来,却想不到这名其貌不扬的老者,远在数里之外,便听到了他的言语,心中颇为忌惮,但他见汲良骏重伤,有心趁此一举将五岳派捣毁,否则如何甘心?

“也好!咱们走!”

说罢,转过身去,突然矮身一转,一拳攻向介老。

介老身形不动,微微点头,道了声:“也好。”

转轮王此招虽拳式平常,却暗含阴柔内劲,中招之人,只会觉得对方内力平常,却不知劲力早已入体,侵入五脏,一时三刻之后才会发作,如同万蚁噬身,痛苦不堪。

樊真龙心思深沉,心知这转轮王绝不甘心就此下山,早已暗中积聚内力,等待他突然出手。

之前他偷袭汲良骏,虽然被李盛一阻,右掌之中,中了火毒,灼热疼痛,但被他以浑厚内力压制,却是并不如何严重。

见转轮王突施手段,心中一喜,身形一动,便是磅礴内力在手,与他一同攻向这白发老者。

众人惊呼一声,只见介老右拳抬起,与转轮王对了平平的一拳,左掌抬起,接下樊真龙龙吟虎啸的一掌。

拳掌相交,内力如劲风激荡不休,三人衣袂飘飞而起。

正派众人如被刀锋割面,尽皆退后数步。

转轮王与樊真龙齐声惊异,竟是同时后退三步,立于当场。

介老微微点头,道:“道门的绵掌,与佛门的伏魔拳法,有趣,有趣,你二人虽化掌为拳,化拳为掌,但这纯正的内劲却是不能改变。”

“你到底是谁!”

转轮王被他道破绵掌来历,怒声问道。

樊真龙心头转过数个念头,心知刚才的伏魔内力击在这老者掌中,如同打进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仅仅泛起了几道波纹,心中不妙,今日只好要退了。

他脚下一点,倏忽之间,便在场中消失。

众人心中都想:“此人轻功绝顶,倒真有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意思……”

转轮王虽然胸中怒火万丈,但见了樊真龙眨眼便退,今日只好吃下这一亏,咬牙道:“好!五岳派今日解散,也算讲信义,咱们走!”

一扬手,数道黑袍人跃出墙去,向山下去了。

场中的那具楚江王尸身,却无人带走,任由其留在原地。

石青峰气愤难挡,却见介老也不阻拦,只好忍气不语。

介老上前查看汲良骏伤势,半晌之后,连声叹息,道:“石堂主,如今就请你处理门派解散的事宜吧。”

石青峰张了张口,片刻之后,终于重重点了点头,道:“是,介老。”

马老上前,抱起汲良骏,与介老一同向后山行去。

正派众人见事情如此结束,连连感慨,叹息不止,都道这五岳派为正派栋梁,竟会如此便散了。

数名来助拳的正派中人,见事情结束,便向石青峰道了别,各自下山去了。

左化极与罗慎也告辞离去,虽然语气仍十分热情,但在石青峰听来,总不是滋味。

一时之间,他五味杂陈,不知是酸是苦。

正堂之前的广场之上,冷冷清清,只剩下五岳派众人与李盛三人。

施家母女跃上峰顶,来到茅屋,掀开棺盖,自然见到了裴轩的尸身。

两人痛哭了一场,自然要下峰,向李盛问个明白。

回转五岳派正堂,却见那黑潮组织已然离去,只见五岳派人人脸上皆显愁容,已然知晓了结果。

施九娘拉过李盛,询问裴轩如何会在峰顶,又是如何身亡的。

李盛叹道:“那日我被带到峰顶囚室,裴前辈为我送饭……”

石青峰正自气闷,闻言,踏上一步,道:“你这无耻妖妇,若非你以美色迷惑,轩儿怎会是这般下场,今日你既见了他最后一面,便离开吧!”

施九娘当即反驳,道:“哼!这里我半点也不想多呆,柔儿,咱们带上你爹走!”

“不行!”

石青峰沉喝一声道。

李盛连忙闪身,拦在两人之间,苦笑说道:“裴前辈如今尸骨未寒,两位难道要在此刻动手吗?”

石青峰面色缓和,道:“说吧。”

施九娘也收回藏有暗器的手掌。

李盛道:“在下虽不知裴前辈为何会重回嵩山,但自有他的原因。那夜崇俊要杀在下,裴前辈出手相助,却被他瞧出身份,全无功力。裴前辈被他偷袭,诈死钻入荆棘丛中,在下也是钻入荆棘丛中,才得以逃生。裴前辈被崇俊重伤,命不久矣,他道一生之中最对不起两人,便是施前辈与施……姑娘。”

说到此处,施小柔低下头去,微微抽泣。

施九娘脸上已流出两行清泪。

她轻轻一笑,却并无笑意,道:“对不起?我当他早已死了,十几年不曾出现,如今只留下了这几句话?该死!死的好!哈!”

石青峰道:“原来……如此么。”

自裴轩被逐出五岳派后,石青峰便在各地寻找他的踪迹,虽然深怪他不争气,但自小便将他看做亲子,怎会过多惩戒?

可惜数年之间,遍寻不找,只好放弃。他虽怨恨这申屠信执法严苛,连这嵩山堂也恨上了,但到了如今,五岳派解散,忽然明白了徒儿裴轩的心思。

“五岳派创立至此,武林之中,已经少显争斗仇杀,哎,原来轩儿想法如此深远,老朽啦……”

石青峰默然良久,道:“施九娘,你将轩儿的尸身带走吧,申屠师弟,胸口重创,筋脉难愈,功力大损,这仇怨是否可作了结?”

施九娘听闻裴轩被废掉武功,逐出门派,寻找数年,不见踪影,此恨刻苦铭心,生下女儿之后,悉心传授巫毒教武功,一心要报仇雪恨,今日见到了裴轩尸体,十余年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滔天恨海。

她声音冰冷,道:“他……他被逐出五岳派,十余年躲着我是为了什么!为什么!他改变装扮回归五岳派又为了什么!”

石青峰见她怒声喝问,心念一转:“轩儿当年凭借一柄长剑,名动天下,心气何等高傲,她也是巫毒教百年难遇的天才人物。丹田被废,自愧难当,又怎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呢?”

只是此话又如何能说出口呢?

施九娘呆立原地,苦思原由。施小柔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娘,咱们将爹带走吧。”

“嗯……”

施九娘失魂落魄,任由施小柔领出正堂。

李盛连忙跟上,他掌中的火毒可还未解呢。

薛冲见状,自然跟随。

阿蛮见那施家母女,一眼也不瞧自己,心道:“还是先回教中吧,那噬心毒功……哎!”

想罢,她身形一扭,飘出正堂,向山下去了。

施家母女在前,李薛两人在后,默然登山。

来至峰顶,李盛道:“施前辈。”

施小柔见母亲全无表情,便对李盛道:“你有何事?”

李盛从怀中取出裴轩所赠的剑谱,道:“这是裴前辈的遗物,他道让在下代为寻找这剑谱传人。”

施小柔正要接过,却被施九娘一把抢过。

施九娘双手颤抖,摸着那书册上的字迹,泪珠落下,点点滴在剑谱之上。

“多谢……你了。”

施小柔忽道。

峰顶终年寒风凛然,呼呼作响,这一句却没听清楚,李盛一怔,问道:“你说什么?”

施小柔提高语气,道:“多谢你。”

李盛听出她语气之中深含的感情,咧嘴大笑,道:“不妨事!不妨事!”

随后将手掌伸出,道:“那请施姑娘,解开在下的火毒吧。”

施小柔哼了一声,转身不答。

薛冲长叹一声,大摇其头。

四人来到茅屋,李盛自告奋勇要将放着裴轩的棺木扛下峰去。

薛冲见状,撇了撇嘴,上前帮忙。

四人下了峻极峰,来到附近的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向江苏驶去。

李盛下山之时,向五岳派弟子问了阿蛮的下落,知她已经冲开穴道离开,便不多问。

牵起之前从阿蛮处所买的枣红骏马,下的山来。

施家母女驾车,李薛两人跟随。

行了一程。

薛冲对李盛道:“李老弟,这次离家太久,兄弟有些想家了,你我就在此分别吧,日后若是回了山东,可一定要到四泉山上寻我!”

李盛微微感慨,虽然突然,但也理解,拍了拍薛冲肩膀,笑道:“我想不会太久。”

薛冲哈哈一笑,掉转马头,向北奔驰而去。

傍晚时分,施家母女将马车停在路边休息。

施小柔跃下马车,生起火来,一眼不瞧李盛。

李盛翻身下马,牵着红马来到施小柔身旁,放开缰绳,任由马儿吃草。

一屁股坐在施小柔身旁,问道:“施姑娘,施前辈如何了?”

施小柔白了他一眼,道:“数日不见,倒要请教一门武功。”

李盛轻咦一声,问道:“什么武功?”

“外门厚颜功。”

施小柔淡淡说道。

李盛“啊?”了一声,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好啊,我这门外功也可传你,只要姑娘悟性高。”

施小柔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两人默然良久。

“你……”

“你……”

李盛一笑,道:“还是你先说吧。”

施小柔的眼眸映着火光,道:“你为什么要跟那个女人同行呢?”

于是,李盛便将之前所发生的事尽数说明来了。

施小柔点点头,道:“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正是该然,你要说什么?”

李盛听她语气转和,挠了挠头,道:“我是想问你的头发,为什么会转为黑色?”

施小柔闻言,伸手挑起一缕秀发,道:“那日……”

她声音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温柔的颜色,随即便深藏起来。

李盛知她想起两人曾经在东北所经历的事情,心中一阵畅怀,如同吃了蜜一般。

只听她续道:“海船破损,海水倒灌,我寻不到你,便抱着一截断裂的桅杆,飘到了一处海中孤岛,在那里见到了一位世外高人。他见我小小年纪,便练了如此毒功,以至于一头白发。我问他那又怎样,他道这毒功,虽然进境迅速,但自伤练功之人的心脉,久后必定早夭。我自然不信,他便出手点中我的穴道,运功强行散去了我的功力。”

李盛听到此处,轻咦一声,道:“世上竟有如此蛮横之人?”

施小柔摇了摇头,道:“他散去我功力,又传给我其他武功,我修习之下,便知他是一位道门之中的前辈。他自知天年将近,也不过多解释,只好先行出手化去我的功力了,之后的数天,传了我几门武学,气绝之前,抬手指了指某个位置,似乎要我去看。”

“我顺着他的指向走过去,在几块石头下面,发现了三本古朴书册,是以鲨鱼皮包住的,似乎极为宝贵,书名分别叫做《人之书》、《地之书》、《天之书》。”

“好大的口气。”李盛不禁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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