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市边缘的一栋楼外，停了一辆车。

“哟，居然来客人了，”符奇风翘着腿叼着笔，吊儿郎当的说道。

作为一个独立创业兼职的大学生，今天就是他这间提供“特殊服务”的按摩屋营业的最后一天。明天学校开学，他也就收工打烊了。

本来他还以为这最后一天可以清闲清闲，没想到还是得接客。

咚咚咚！

“门没锁，请进。”

话落，那扇不怎么结实的木门被推开，走进一位中年男子，他衣着朴素，却气宇轩昂，眼中的自信傲慢溢于言表。

有些人光看气质就能猜出他大概的身份。

“哎呀呀，这不是市长大人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还请原谅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招待不了您这位大人物。”

市长穿的是常服，佩戴了口罩，目的就是低调，就是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作为腾云联邦首都腾云市的市长，他的地位算不上一人之下，但也是万人之上了。

至于为什么符奇风能把他给叫出来，这其实算不上什么，要知道全市所有身价过千万的‘贵人’都在他的小本本上，认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市长的脸上浮现一丝意外，但很快就被藏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

“符奇风，现就读于腾云综合大学，暮钟学院大二生，官方登记的一阶超凡者，没错吧，”发现自己的身份藏不住，市长也就开始说出他所知的情报。

“同时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在0精神值的情况下存活超过二十年的人。”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像是在审视一般。

这个世界的所有合法公民都必须佩戴精神检测手环，精神值从低到高分为红黄绿三档，如果一个人的精神值变成‘黄’‘红’色，就会被列入暖色人行列，作为的公民的合法权利将会被尽数剥夺。

“市长大人对鄙人如此了解，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符奇风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既然我们的市长出现在这里，想必是有那方面的需求吧。”

他的目光放在市长那用布条缠着的左手腕上。透过布条隐隐约约能瞥见一缕黄色的光芒。

这是个被深渊注视的世界，世人一旦精神值过低就会被深渊侵蚀，转化成没有理智的怪物。这也是为什么会有限制暖色人的法律存在。

无论是谁，一旦列入暖色人名单，再想出来就难如登天了。哪怕是市长也不例外。既然他会来到这里，就说明他的精神值并不乐观，需要符奇风的特殊能力来帮其驱散深渊的侵蚀。

这些高官人脉广，虽说并不能完全隐瞒自己精神值降低的情况，但争取几天时间来挽回还是搓搓有余的。

“我是听说在城市边缘有一家按摩店提供精神值提升服务。”市长脱下帽子，抱在手上，说道。同时也揭下了手腕上的布条，露出他的精神值检测环，果不其然是黄色的。

“想必不只是听说吧，”符奇风扫了眼楼下，一位保安正守在那里，“如果仅仅只是听说，您也不会只带自己的心腹来这里。”

楼下那位是个一阶超凡者，据符奇风了解，这是数年来一直守在市长身边的保安队长，是个名副其实的心腹大将。

“说实在话，我并不喜欢给你们服务，”他站了起来，在稍显狭窄的室内随意走动，“因为你们啊，强势又傲慢，自以为凭借金钱和手腕就能得到世间一切。”

“怎么会，我是认可你的实力后才会来此地拜访的。”市长也是个老东西了，一套套外交辞令信手拈来。

“所以说我才不喜欢你们，面具一层套一层的，无趣……但，我确实无法拒绝。”

符奇风往沙发上一摊，二郎腿一翘，“像我这种暖色人，又怎么有拒绝市长的权利呢？谈谈价钱吧。”

“价钱好说，在全市能提供类似服务的只有您一位，再无二家，”市长也算得上坦然，“十亿联邦币，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啊，你们这群人啊，真的是一模一样啊。”符奇风笑了，笑的撕心裂肺。

随后他抬起头，眼睛直视面前那位大人物，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毫无尊重：

“我也不跟你扯了，一千联邦币，这是我这里的最高价。”

他的门外确实贴着一副横条：良心按摩，标准199，品质699，豪华999。对普通人是如此，对市长也是如此。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市长略有犹豫，俗话说得好，便宜的才是最贵的，免费的才是最坑的。尤其是这种几乎被他一人垄断的行业，便宜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哼，我这店啊，小本经营，童叟无欺，多少年都这价，你敢不敢要吧。”

符奇风也是个不怕事的主，他就往那一坐，漫天要价。他开这家按摩房才不到一个月，就敢说自己是老字号。

“…………那就成交吧，权当交个朋友。”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卖他个人情，市长想必来之前也了解过符奇风的为人，只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坚决。

市长的人情值不值十个亿呢？不太好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您也是个爽快人，那就开始吧，毕竟一个大忙人想必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

符奇风往储物间走去，打算拿出自己的那套家伙……香薰炉，按摩椅，蒸汽眼罩……

“如果是那些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的话，就算了，直接用你的那个能力就好。”

市长摆摆手，叫停了符奇风的行为。他的探子早就来过好几回，自然知道符奇风的那些按摩道具其实都是没什么用的便宜货。

“哎呀呀，真不愧是市长，情报路子很广啊，不过当真不用？很舒服的。”

“我赶时间。”

“好吧……真是太遗憾了。”

符奇风耸耸肩，放弃了继续推销自己那口碑优良的按摩服务，话锋一转，神情也严肃起来：“市长大人，您当真想好了？成为暖色人其实也没什么，以您的地位和功绩虽说地位保不住，但也可以安度一个清闲的晚年。”

和他交易过，无论如何也会落下把柄，对于一个市长来说这是致命的，比成为暖色人还要致命。这意味着他的地位被一个外人把控，其影响和威胁非常可怕。

“清闲的晚年啊……听上去很诱人，”市长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不介意我抽一根吧。”

“请便。”

说完，市长给自己点了根烟，踱步到窗边，“你对这座城市怎么看？”

“市长是你不是我，你问我怎么看？我还能怎么看，躺着看呗。”

七风就往沙发上一躺，悠然自得。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见解。”

市长吐着烟雾，说道，“这座城市快要塌陷了，这是必然的趋势，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岗位上多坚持几年，争取一个机会。”

“所以呢？这就是你不惜日后被清算也要来找我的原因？就为了，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机会？”

“你可以这么认为。”

市长徒手掐灭火星，将烟蒂随手一扔，丝毫没有高官贵族所该有的修养。

“开始吧。”

“如你所愿。”

符奇风出生时就已经是暖色人，而且是红色的高危目标，但他并没有变成怪物，反而是活了下来。

这就使他成了一个珍贵的研究样本，因此他没有被赐予人道主义死亡，而是转送进了研究所，他在里面度过了自己的童年，最后在各项检测（除精神值以外的项目）全部通过后，被放了出来。

这是个被深渊侵蚀过的世界，人的精神值越低，就越可能引起深渊的注意，他也不例外。大部分暖色人深恶痛绝的呓语，他可是从小听到大，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有一天听不见了说不定还会睡不着觉呢（笑）

至于为什么他能有那个特殊能力，其实就是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能看见别人身后有一团团黑雾，他在尝试触摸那团黑雾后发现能将其吸收，并使他人精神值上升，于是就有了开家小店治疗暖色人的想法。

那团黑雾，据了解其实就是深渊的投影，一旦黑雾堆积超过阈值就会具现化并将人转化成怪物。

“你的症状蛮严重的，不像是日常积累所导致的。”

观察了市长身上的黑雾后，符奇风随意说道，他无意也不想打探市长的隐私，只是说说而已。

秘密这东西，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他还不想英年早逝。

市长也没回话，就按照他的要求坐在椅子上。

“会有些痛，忍着点。”话落，符奇风眼瞳化为黑色，一股吸力从他的体内传来。

他并不清楚为什么他能吞噬深渊，但推测是和自己那0san值有关。就像是较重的物体会吸引较轻的物体一样，深渊投影之间也存在着万有引力。

清理深渊投影和打扫房间差不多，对他而言不过是把脏东西吸出来，但对被打扫的人而言就像是在割肉一样。

……

“完美收官……我是想这么说，”符奇风收回放在市长肩上的手掌，黑雾清理的差不多，但可惜又闯进来一些垃圾，看向大门，“但是有些不速之客。”

就在他即将完成清理之际，有一些家伙击晕了市长带来的保安，偷偷摸摸的来到他的按摩房的大门前。

“市长大人，让我们猜猜他们是来找谁的。”

嘭！！！！！

一声爆响，木屑四散，瓦砾横飞。

“卧槽，还上炸药的！”

符奇风反应奇快，瞬间激活自己的元素印，拉出一道风墙拦住爆风。自己受伤了没事，万一市长栽在他这里，那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那可是一生的名誉啊！

灰尘散去，门外的几人已经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住。他们全副武装，训练有素，行动迅捷有力，一看就是专业的。

“这装扮，想必是鼎鼎有名的金拱门了吧。”

定睛一看，就能发现他们的制服上有着明显的标志，一个金色的大拱门。这是附近很有名的暖色人帮派，从事灰色产业。

“上，把市长给我抓来。那个小子直接杀了就好。”

领头的那人身上没有深渊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超凡者的味道。看来哪怕是在暖色人帮派里，暖色人的地位一样很低。真是讽刺。

他们佩戴的圣痕冲锋枪威力不俗，普通人拿上后也是能威胁到一阶超凡者的，就是价格极其昂贵，哪怕是富得流油的金拱门也堪堪拿得出手两挺。这次为了刺杀市长也算是豁出去的。

“哎呀呀，市长大人，你看看这算什么，”符奇风又笑了，“我一个小本经营的可怜无证按摩师，居然还要遭受这无妄之灾，说得过去吗？”

但市长就坐在那里不动，表现得像是被吓到一般。

看见这幕，符奇风淬了个牙花子，自认倒霉。

带头的那位大哥是个二阶超凡者，比符奇风明面上的实力高了一个档次，这也难怪保安拦不住对方了。

如果空间开阔的话，符奇风有信心能和他周旋一会，但可惜他的按摩房空间小，身后还有个得保护的对象。

“真是的，你们懂不懂什么叫和气生财，一来就断我财路，哈哈哈，真是找死。”

他左手捂住脸颊，作放声大笑状，宛若一个癫狂的疯子。

手指缝间露出一只眼，深邃而空洞，没有半分感情。

“你们，见过深渊吗？”

磅礴的黑雾从他身上涌出，朝着四方散去。那一团团从无数人身上收集起来的黑雾，在符奇风的控制下以最快的速度落在了房间的每个角落。

黑雾堆积起来后会使深渊的部分权能降临，这也是人会变成怪物的原因之一。如果超量的黑雾罩住一个空间的话，那么……深渊就会投下它的视线。

“市长大人，这是增值服务，记得加钱。”

流动着的漆黑雾气笼罩房间，连绵不绝的深渊呓语反复震荡。一双双眼睛浮现黑雾之上，观察着这个空间。

呜咽与悲鸣，嘶吼与哭喊，嘈杂的各种声音不断交织，众人的神经在这种声音的摧残下不断临近崩溃。这就是深渊的呓语，是符奇风从小听到大的……最熟悉的声音。

“你……你……受死！”

超凡者对于深渊有着一定程度的抵抗性，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五十年前抵抗深渊的主力。那位二阶超凡者壮汉暴起发难，

只可惜，他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勇敢是真的，送人头也是真的。

“渊影·噬魂”

呢喃的呓语从符奇风口中念出，这是无数研究员五十年来都无法解读的语言，也是导致人类疯狂的语言。

黑雾飘来，汇聚成一位披着黑衣的死神，一把漆黑而修长的结晶镰刀也悄然浮现死神手中。

“啊啊啊啊啊！！！！”

那位壮汉激活手中两个圣痕，磅礴的气力喷涌而出！金色的光芒笼罩他的体表，并顺着皮肤流向拳头。

气合拳，这是他无往不利的神技，在无数次街头斗殴中无往不利，更是有过击杀一位同是二阶超凡者的惊人战绩。可谓是此拳一出千军退散！

橙黄色的铁拳朝着符奇风杀来，后者并未在意，只是冷冷一笑。

黑雾化作的死神简简单单的甩出镰刀，只见那柄镰刀穿过了拳头，穿过了他的身躯，穿过他不屈的神情，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轻轻划过……

“不……可能……”

生气从他的身上急速流逝，那原本威力十足的拳头也软了下来，被符奇风一只手捏住。

啪！

一声响指，黑雾组成的墙壁纷纷裂开，重新回到体内。

周围突变的环境恢复了正常，只是那些不速之客已是全军覆没。

这就是符奇风的底牌，这张牌他很少用，既是怕被拉去切片，也是怕别人会因此忌惮他的存在。

此时主犯已经被拿下，剩下几个打杂的全瘫在地上，失去了斗志。

“怎么样，结账吧。”

符奇风说着，从桌子里拿出一张纸，“还有这个，一起签了，不然我可不敢让你走出去。”

见识了他的这个能力，明眼人就该知道是时候表态了。是不想活了和他碰一碰呢，还是签下契约权当不知道。

“完全没想到，小友你的实力居然这么强。”市长也不含糊了，飞快签下那张纸。那是一张保密协议，说实在话，以他的地位来讲，签这东西完全没有意义，符奇风能用这个威胁他吗？还是说能真正起到防范他把秘密说出去？

“你之前说的增值服务多少钱？”出了这样的事，市长也是不打算久留了。

“五百块。”

“行，给。”他把自己的保安叫了上来，提着一个手提箱，打开后里面满满的都是钞票。

“哇，你居然还活着，真是厉害。”符奇风拍了拍保安的身体，说道。

被二阶超凡者偷袭之后还能活下来，确实很厉害。

“侥幸罢了，”那个保安挠挠头，将东西递给市长。

“这是你的钱，还有我的名片，如果有要帮助的地方就来找我。”

市长把两个东西交给符奇风，就离开了。

这两个人来得快，去的也快。

符奇风把钱放进抽屉，往满是灰的椅子上一坐。

“个老狐狸。”

此时，来自楼上的超凡气息消失了。那是一个二阶超凡者，用脚想都能想到是市长的手下。还有关于那几个金拱门的家伙，不用想，基本可以断定是市长自己放出去的消息，目的嘛……嘿嘿嘿。

[隐藏任务：自给自足（自己通过工作赚够下学期学费）——完成]

[任务奖励：副本水晶——旧日精神病院]

“呦呵，还有意外收获。”

符奇风难得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这个系统终于是感觉有一些用了。不过很快一阵风吹了进来，吹走了他的好心情。

“可恶啊，谁来赔我的门啊！”

…………

还是那辆黑色的轿车上，一道人影从半空中窜出，顺着天窗落入车内：

“长官，我回来了了。”

“嗯，好。”

车上，市长撑着下巴，叼着烟卷，他的手环已经恢复了健康的绿色，“对于符奇风这个人，你怎么看？”

“行为莫测之人，如果是我应该会选择就地格杀。”

之前一直躲在楼上的二阶超凡者说道。他一直待在那里，目睹了全过程，如果出现了意外情况就会出手，只是这次没找到机会出场罢了。

“他知道你的存在。”

“这不可能。”

“他在金拱门众出现后，曾对着我笑着指了指楼上。”

“这……是属下的错。”

“他很聪明，聪明到知道那些人是我故意引来的。”

市长熄灭烟卷，继续说道：“他是故意展露身手的，一方面是防止我派人去杀他；另一方面，也是展示诚意。”

“把他列入名单内吧，我们需要他的那份力量。”

“属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