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宾馆，刚刚吃完晚饭，秀芝打电话来，问道：“萍萍，刚才司法所来电话了，说是需要咱们亲自去一趟，把事情说明白。你看，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去？”

张萍萍想，这种事必须趁热打铁，就说：“明天就去！达哥能去吗？”

秀芝说：“他瘫痪在炕上几年了，哪里会去？”

张萍萍说：“我给他弄一辆轮椅车，让他坐着去不行吗？”她记得这种事需要当事人亲自出面才好，秀芝毕竟不是当事人。恐怕她出席的结果不生效。

秀芝就说：“他不光是身体瘫痪，神经也有毛病。遇到激动的事情、激动的场合就是哭，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哦，张萍萍一想，这件事只能是由达哥写一个委托书，请秀芝代他出面了。不由得摇摇头。

早晨吃完饭，张萍萍租用一辆桑塔纳车开到神仙岭下。按了按喇叭。就看到秀芝一个人从院子里出来。

上了车，秀芝就问：“萍萍，你预料司法所会怎么处理？”张萍萍想了想，说道：“记得过去公安局处理这件事，只要双方当事人认定是高利贷，公安局把借条一撕，高利贷就作废了。”

实际证明，张萍萍这么想太简单了！

来到乡街上，桑塔纳停在收购站前，巫山炮看着张萍萍和秀芝下车，便大声地喊叫道“老板姐，行啊，香车美人！”

张萍萍想到他大小也是个收购站头头，就打招呼说道：“巫站长好！今天我找你办正事来了。”

巫山炮脑袋瓜子晃了晃，大概想起那天她打给他的电话来，说道：“你是说，高利贷的事？”

张萍萍点点头。看他怎么说？

“老板姐，看你是个谦谦君子，我可以腾出时间来与你探讨这个问题。不过，咱们不能像过去公安局解决高利贷事情那么简单。”

看来，巫山炮几天不见，说话水平见长了。

“什么意思？”张萍萍听他这么说话，觉得可能有麻烦。

“老板姐，你虽然是大学毕业生、热心肠，但是，我与达石匠的债务，属于民事纠纷，你就是热心帮助人，也是铁路警察管不着这一段吧？”这小子竟然会与张萍萍绕了起来。

“是的，我知道大学生管不着民事纠纷的事，可是，你这种放高利贷的行为，敢诉讼到法律部门解决吗？”张萍萍以为他这种见不得光的行为不敢拿到公堂上去呢！

“可以啊！”没想到巫山炮倒是毫不惧怕，说道：“乡里就有司法所，咱们把事情拿到那里说一说吧？他们怎么断，我就怎么执行。”

“这样最好了。那咱们现在就去吧！”张萍萍就邀请他上车，一起来到乡府司法所。

司法所是一座平房。他们来到后，一个文质彬彬的办事员迎上来，问他们办理什么业务？

张萍萍就把秀芝推到前面，她与巫山炮一起说了两个人高利贷的纠纷。办事员就让他们进去坐下，把自己的证据拿出来。

巫山炮拿出了当年达石匠写的高利贷欠条，秀芝则拿出了自己的还款收据。

“这是正常的借贷行为，一方借款，一方还款就行了。有什么纠纷？”一个负责人似的中年男人看了那些证据，说道。

“可是，他说，如果还不清借款，就不允许我们向别的公司出售蛇毒。”秀芝想了想，终于想出了巫山炮的一条罪状。

“巫老板你这么做就不对了。市场经济，买卖自由。你有什么权力以债务限制人家的经营行为？”负责人立刻批评了巫山炮。

“既然这样，好。我不限制你们出售蛇毒了，行不行？”巫山炮随机应变，立刻表态说道。负责人看了看秀芝，意思是人家不限制你了。可以了吧？

张萍萍觉得事情这么处理岂不是鼓励好保护高利贷行为吗？马上问负责人道：“请问，放高利贷就不违法吗？”

“萍萍女士，现在法律条文规定：正常的民间借贷应该受到保护。而且，只要利息率不超过百分之三十六，就不能视为高利贷。”

负责人竟然会拿出了这样的法律条文。一下子把张萍萍吓着了。在她的心目中，凡是脱离国家银行的借贷行为，都是违法的。

于是，她赶紧问秀芝：“你的借款利息是多少？”秀芝张口说道：“说是五分利。”

“五分利，早就超过百分之三十六了。”这时候，一个办事员点了点计算器，说道。

“可是，我听说，国家部门又有新规定了，只要借款利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四。就不算高利贷。”说话的是一位长发女子。

张萍萍一进门，就看到她与巫山炮眉来眼去，似乎是巫山炮暗藏在这里的卧底。

“到底是多少？你们能不能有个准确地说法？”张萍萍一听这句话，急了。心里话，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你们竟然连个准确的说法也没有？怎么断案？

“萍萍女士，别生气。我们再询问一下上级部门。然后给你一个准确的说法行不行？”负责人看到张萍萍生气了，只好答应请示上级部门。

张萍萍一看负责人这么说，不好意思发火了。就说道：“希望你们尽快给一个说法。我不信，因为借款，就被债主压的几年喘不过气来。这样的行为，国家法律条文也支持，也保护？”

“我们保证尽快。萍萍女士，请放心。”负责人客客气气，张萍萍知道人家这是送客了，赶紧与秀芝离开。

一离开司法所，巫山炮就欢了起来。问张萍萍：“老板姐，有什么感想？”

张萍萍就说道：“很悲观。没想到法律条文也支持高利贷。”

巫山炮马上就旧账重提，说道：“所以，我觉得过去公安局逼我那么处理别人的债务，简直是便宜死他们了！

“不过，事情既然过去了，我就不再追究了。只是希望老板姐今后办事别再那么想当然就行。”

张萍萍就说：“是啊，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谁让达石匠当初自愿借款呢。”

巫山炮笑了笑说道：“其实，达石匠挺便宜的。花钱二百万元，娶了个如花似玉的俊媳妇。还不划算？不然的话，他那样的老光棍儿，谁肯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