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二伯以为自己的话说出去就是圣旨,不管是村民,还是石岭的公司,都得贯彻执行。但是,没想到金小华这个董事长,根本就没有把他这个主任、公司董事会成员放到眼里。
第二天上午,山顶蛇窝位置依然是炮声隆隆。于是,更多的毒蛇跑了出来,更多的毒蛇跑进了河里。
在河里清理石头的人罢工了,在岸边砌护坡的人并没有停止干活儿。看到河里出现了那么多的毒蛇,年轻人觉得好玩。
有的人把蛇捞出来耍着玩,有的胆小鬼干脆举起石头当打蛇英雄。仅仅一个上午,凤凰河边蛇尸遍地,成了一道让人不忍观看的风景线。
张玉强上山本来是考察毒蛇活动位置的。没想到,河边竟然会出现了这一幕。就拍视频发给了自己的父亲。
张二伯一看,自己那么严厉地警告了金小华,看来这小子把自己的话当吃耳旁风了。看看那些惨死的蛇,禁不住义愤填膺,拿起电话就举报了。
县环保局早就盯上凤凰河漂流项目了。再三强调施工中两不准:不准砍伐一棵树木,不准伤害一只动物,现在,看到了那么多蛇尸晒在河边,还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经过向县领导请示汇报,与公安局联合行动,环保公务车加上警车,浩浩荡荡开到了凤凰河工地。
岸边修护坡的工人们还没有察觉是怎么回事?正在我行我素的玩弄、肆虐那些小生灵,没想到警车来了。
警车看到现场的情景,先抓了几个现行犯罪者,然后,开始寻找工头,负责人,直到最后上了山,把几个放炮者控制起来。
警方与环保局的一次联合行动,比金小华停工命令好使,到了下午,工地上一个人也没有了。
当然,金董事长也没有资格来视察工地了,他已经被带到县公安局拘留所里,接受公安的审讯了。看一看那些死伤的毒蛇,再学一学《环保法》,金小华后悔莫及。
如果不是山顶放炮,如果不是把山顶的毒蛇吓到河里,哪里会有这么多毒蛇死亡?自己一个剧作家,怎么会以破坏《环保法》的罪名给抓起来?
可是,自己是按照省旅游规划院的规划图施工的呀!自己不懂得《环保法》,那些规划院的知识分子应该懂得吧?于是,临死拉个垫背的。金小华把规划院咬了出来。
规划院长一看事情闹大了,不得不说道:“是张厅长女儿张萍萍告诉我们关照一下,我们才不得不接受了他们的请求。违规搞了规划书。”
等到办案人员找到张萍萍,张萍萍早有准备,说道:“当时我已经被辞退了,金小华求我请规划院快一点做出规划书来。我打电话告诉了规划院长,并让他们自己面谈这件事。”
“你没有参与其中吗?”办案人员想了解,这其中,规划院与金小华之间搞了什么猫腻?但是,一看张萍萍确实是没有参与细节问题的商定,只好把这一条调查线索放弃了。
但是,回家的张萍萍却是半天睡不着觉,她想,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最好是别掺和,掺和了就容易沾包。幸亏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陷入进去。不然的话,麻烦大了!
金小华虽然心里没有把《环保法》当回事,但是,他毕竟是董事长,没有直接去残害那些动物。因此,不负直接责任,只能负领导责任。
然而,金小华被这么轻易放过,除了现在政府部门流行的办案套路以外,还有重要的人物发了话,这个发话人,就是刚刚退休的省文化厅马克厅长。
当年金小华报考文化厅公务员,就是马克厅长面试的。他退休之后,趁着文化体制改革的时机,把省城专业文化院团的老房子买下来,搞起了房地产项目,竟然会赚钱赚得盆满钵满。
后来,房地产进入资本扩张阶段,眼见得在城市拿地越来越困难,这位马克厅长就想到农村来寻找商机。他早就听说,锁阳县古陵乡有个河田村。
那里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如果能够在那里开发一片森林别墅,那么,不失为一个颇有创意的金砖项目。
于是,他带了十个亿的资金,以支持锁阳县招商引资的名义,来到县城。看到自己昔日的部下竟然会陷入囹圄,马克不由得茅塞顿开:
这几年,跟着自己打打杀杀的那些人都离自己而去了。现在,自己来农村打天下,正是用人之际,如果现在把金小华救出来,他不得对自己感恩戴德、肝脑涂地吗?
于是,就找到了一位县领导陪同,来到拘留所看望了老部下。金小华一看退休的老厅长竟然还这么关心自己,自然会热泪盈眶。
马克厅长当然要向警方了解情况,当他知道金小华不过是工作上疏忽大意,对部下监督不力导致公司违反《环保法》时,笑了笑说道:“不过是领导责任嘛!”
于是,金小华交了十万元罚款,被释放了。当然,他心里很不服气。部下不过是打死几条蛇,我就得被抓到这里了?
这一下,自己拍摄影视剧的春秋大梦,彻底地玩完了!还有,开发凤凰河赚取门票的憧憬,也成了黄粱一梦了。
出来之后,他一边跟着马克厅长东奔西走,一边也通过弯弯曲曲的途径,打听自己这一次事发真正的原因。
当然,第一个让他记仇的人是河田村委会张主任,自己的部下打死蛇,就是他举报的。还有,他带领一帮人上山检查环保工作后,自己放炮的那些人就被他批评了。
除了张主任,再就是张萍萍了。因为,他听规划院长说,张萍萍在自己求助于规划院做规划书的事情上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那不就是想把自己推下水吗?
再说,听说她父亲就是现在的省环保厅厅长,如果她人自己的厅长父亲出来说几句话,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现在,她看着自己倒霉见死不救,岂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这种作为,就让人觉得可恨。除了这件事之外,他还觉得,张萍萍对自己,有一种天生的轻视或者说是骨子里的瞧不起。
别说有这件事,就是没有这件事,两个人早早晚晚有演出恶斗。不知道怎么了,他在心里就先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想象中的穷凶极恶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