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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他的发言,张萍萍觉得此人思维缜密,辩术精湛,往往能够抓住人一句话中的漏洞穷追猛打,说得对方理屈词穷,而且他很会渲染黑马公司的优势:

那就是黑马公司本年度两个亿资金的投资额。这两个亿,对于财政极端困难的锁阳县,诱惑极大。

一般来说,即使是其他的方面做些牺牲、让步,县里也会千方百计把这一笔资金留下来。

张萍萍手里握有环保厅的漂流工程设计方案,心中有底,觉得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因为李姓助理谈了那么多黑马公司优势,唯独没有谈环境保护的问题。这是他们最大的软肋。

所以,李姓助理无论如何强硬,张萍萍都表现得泰然自若,不急不躁,始终坚持着环保、双赢的观点,与之巧妙周旋,

双方在会议桌上唇枪舌剑,寸土必争,按着各自提出的条款逐条讨论,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

谈判多次陷入僵局,李姓助理甚至扬言,锁阳县若是不肯答应下来,黑马公司就将与其他区、县接触,

再找其他合作伙伴,只要在报纸上打份广告,前来洽谈的各地官员自然会打破头抢着与黑马公司合作,若是锁阳县拿不出诚意来,谈判随时可能终止。

张萍萍则据理力争,列举凤凰河漂流工程对于环境保护的种种好处,坦言从长远利益来讲,黑马公司大酒店这样的项目,

放在锁阳县其他的地方是最适宜的,心里话,只要保住河田村这片净土不被黑马公司污染了就是自己最大的胜利。

在经过长达两天的艰苦谈判,李姓助理终于沉不住气,做出了大幅度的让步,双方在县长库仑的提议下,很快拟定了一份对汗王岭环境保护极为有利的投资协议。

然而,还未等张萍萍举杯相庆,情况很快有了变化,在第三天的上午,张萍萍正在酒店房间里收拾行装,准备下午到市里与黑马公司签署协议,

李姓助理却突然造访,他带来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黑马董事长老马克不认可之前拟定的协议,宣布谈判结果无效。

张萍萍问县政府下一步怎么办?答复是等到适当的时机,黑马公司将再与锁阳县委、县政府接洽,重新开启洽谈来这里的投资事宜。

这一下,打了张萍萍一个措施不急,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清楚哪里出了纰漏。

就在她神色愕然间,李姓助理看了她一眼,忽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握着张萍萍的手轻轻摇了摇,低声感叹道:

“萍萍董事长,你是我见过的最遵纪守法的商人了,我个人很是钦佩,可惜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张萍萍皱了皱眉,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李助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把话说清楚才好。”

李助理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不无唏嘘地道:“萍萍董事长,你被古陵乡的突乡长给出卖了,他想和老马克交朋友,已经提出了一份更具诱惑力的合作方案。”

张萍萍微微一怔,见对方的表情真诚,不像是在说谎,心里不禁一沉,登时明白了几分,他缓缓转过身子,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子,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

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摆手道:“李助理,你错了,他出卖的不是我,而是整个汗王岭、锁阳县,还有市政府常务会议的那个纪要。”

李助理听了张萍萍的话,微微一笑,说:“既然突乡长敢这样做,一定是我们的董事长与他做了很有吸引力的交易吧?请萍萍董事长早有思想准备的好。”

张萍萍皱眉吸了一口烟,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摇头道:“李助理,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请帮我向老马克带个话:

“无论突乡长向他承诺过什么,只要协议不符合汗王岭环境保护的要求,我绝对有把握否决掉。”李助理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抬腿走了出去。

一根烟抽完,张萍萍仍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忽然想起,那天在河田村械斗现场,驾驶铲车的金小华旁边就坐着突乡长的大儿子大秃子,原来,他们突家早就和老马克搅在一起了。

想到这,他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抄起电话给远在乡下的突乡长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后,那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张萍萍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突乡长,你好,我是张萍萍,听说您和黑马公司的老马克联系过了?”

突乡长呵呵一笑,很自然地道:“哦,是啊,有这么一回事,老马克对你们谈的合同不满意,给我打了电话,

“萍萍董事长啊,我早就和你讲过,古陵乡是个穷困户,两亿元的投资,非同小可,我的意思是。这笔钱,一定要想法留下来,

“可你不顾乡里的需要,只顾凤凰公司个人的利益,这样谈下去,只能谈崩了,这件事情以后你不必再管了,我亲自和老马克联系吧。”

张萍萍忍无可忍,大声喝道:“突乡长,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突乡长自知理亏,却受不了张萍萍质问的语气,就有些恼羞成怒地道:“张萍萍,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别忘了你的身份。”

张萍萍冷笑道:“突乡长,恐怕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我们在这里辛苦谈了两天,你轻飘飘一句话就给送了人情,你到底是凤凰公司的合作伙伴,还是黑马公司的副董事长?”

两人在电话里情绪都很激动,争论逐渐升级,最后,突乡长气急反笑,轻蔑地丢下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敢来教训我,在古陵乡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说罢,随手挂断电话,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嘟嘟’盲音,张萍萍重重地将话机拍下,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就摸出手机,拨通了库仑县长的电话号码,在窗前聊了接近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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