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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阳呼出一口浊气,看着眼前的“困龙”残局,现在他才明白了崔先生有多厉害,还有自己的母亲竟然棋艺超过了崔先生!

“先生怕是世上唯一一个能解完古道六局的人了!”萧阳由衷赞叹道。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我若有那本事,这世间怕是要多一个棋圣崔蝉山了!”崔蝉山笑骂道,“我几日前,去看了你母亲,想起了很多往事,一时感慨万千,近二十年的时间,不但没有抹平一些记忆,反而让它们越发地清晰起来。”

萧阳立刻明白崔先生是真的认识母亲的,他今日来崔先生的草堂,也是存了询问先生的心思。

崔蝉山用眼睛余光扫了一眼萧阳,萧阳激动的神色和微微颤动的手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崔蝉山心中暗暗点头,若是萧阳听到了这些,还如同以往般不惊于色,他倒要怀疑对方还是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

萧阳深吸了口气,稳定心神,然后双膝跪下,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还请先生告诉我母亲的事情,萧阳愿以死相报!”

崔蝉山一愣,他确实没有想到萧阳竟然这般反应,心中只道是萧阳念母心切,便伸出手,想要扶起萧阳,“萧小子,你母亲可不希望看到你下跪,起来吧。”

萧阳沉声道:“崔先生,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虽然年龄小,但是也知道,单凭一个古道六局不足以让母亲耗尽心血,吐血而亡!母亲应该是受了重伤,伤及心脉,我曾见到母亲捂着心口皱眉,先生,您告诉我,这不是什么疾病导致的吧?”

萧阳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恨意来,毫不掩饰。

崔蝉山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怒意后,化作成无奈和愧疚,他缓缓抽回了手,看着眼前的“困龙”之局,凄然一笑,大袖一挥,无数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二十三年南柯一梦,沧海桑田。

“萧小子,你母亲叶素曾是我崔蝉山最得意的弟子!二十年前,世间无人不知你母亲的名字,二十年后,世间唯恐留存你母亲的痕迹,你猜得不错,你母亲是受了重伤,她被人算计了,按照时间推算,当时的她应该正怀着你,无法全力出手,京城一战后,她突然离开了盛京城,踪迹难寻。”崔蝉山轻声道。

“对母亲出手之人,可曾枭首?”

崔蝉山望着萧阳通红的双目,手指轻弹,一道儒家气机被打入萧阳的体内,萧阳充满血丝的双眸开始渐渐平静。

“当年出手之人,三位佛门金刚,两位道家天象,五位武道宗师,除了当场被你母亲斩杀的,其余人连带他们背后的势力,都已被清扫,斩首者三万有余。”

萧阳眼中产生一抹骇然,佛门金刚,道家天象,武道宗师,一起出动,这是存了必杀母亲的心思,萧阳冷声道:“崔先生,这些人和母亲有仇?”

崔蝉山摇头,非但没有仇,甚至有些人从未见过萧阳的母亲,何来仇怨?

崔蝉山拍了拍萧阳的头,温声道:“当时我受人相邀,对弈古道六局,心神困于局中,不得而知外界事物,未曾及时援手,你可曾记恨我?”

萧阳望着崔蝉山年迈的面容,缓缓摇头,他知道,先生若是知道有人做局想要杀母亲,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崔蝉山叹了口气,他也曾怀疑过邀请自己的好友,但事实上,对方也是个好棋之人,得到古道六局的原版,与自己分享,无可厚非。

巧就巧在,卖给好友棋谱的小贩,一夜之间,皆上吊自杀,崔蝉山暗中查了很长时间,却依然毫无所获,对方手脚太干净了,连大周监察司都没能找到幕后主使。

至于有些猜疑,只能放在心中,却无法诉诸于世。

“你自始至终未曾询问过你父亲的事情,你母亲告诉你了?”崔蝉山犹豫了一下,询问道。

萧阳低着头,小声道:“母亲说过,我父亲在我出生之前,便病逝了,我想,要是父亲还在的话,定然不会让母亲陷入危险。”

崔蝉山一愣,萧阳并不知道他父亲的真实身份,看来这也是叶素为了保护萧阳,才没有如实告知的缘故。

但也确如萧阳所言,若是萧青松或是其父萧擒虎,任意一人当时在盛京的话,绝对没有人敢对叶素出手!

崔蝉山柔声道:“萧小子,你日后有何打算?”

萧阳沉吟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和父亲都不在世,我只有妹妹一人了。”

崔蝉山皱眉,舌绽春雷地喝道:“萧阳,你母亲是何等绝世风采,难道你身为她的儿子,要在这长岳山中屈居一生吗!”

萧阳苦笑道:“母亲曾经告诉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现在又多了妹妹,我能保护她平安,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先生,我怕是没有什么本事去走母亲的路了。”

崔蝉山一愣,心中闪过那道明媚女子的身影,这便是你带着萧阳离开的意思吗?

但是紧接着,崔蝉山便摇头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世间安稳了三百年,如今乱象再现,想要独善其身,已然是不可能的了,更何况萧阳这小子是她的儿子。

“我且问你,若遇到强盗截杀,你如何保护妹妹?若遇到官府欺压,你如何保护妹妹?若遇到昔年有仇与你父母的人,你该如何自保?”

萧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些他从未想过,崔蝉山继续说道:“孩子,你难道不想去查清楚你母亲的事情吗?当初虽然斩杀相关势力家族三万有余,但是我怀疑背后还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一切,只是我崔蝉山势单力薄,终究是查不清其中线索,就看你能走到哪个地步了!”

崔蝉山的话,犹如一道猛药,瞬间激发了萧阳心中的火焰,萧阳颤声道:“先生,您是说,我母亲的死,背后还有可能有人操控?我该怎么做,请先生教我!”

萧阳拜下,犹如当年那明媚女子,拜在崔蝉山的面前,天清云动。

崔蝉山一只手放在萧阳的头上,望着云海茫茫,缓缓道:“读万卷书,练百万剑,行百万里路,孩子,这世上远比你想象中的浩然,有人乘风三万里,有人垂钓千年老鼋,有人神游地府,有人一剑开天,甚至有人能改变天象,造成千里冰封!你的路还很长。”

萧阳眼中爆发出浓烈的向往,自己以木棍为剑,练剑两年多的时间,虽然不曾如先生所言,练剑百万,却已经能够做到心之所向,剑之所往。

崔蝉山指了下草堂侧屋,似有深意道:“去屋里选一把自己的武器吧,算是我这个长辈给你的礼物,然后去试剑,就从那个贪睡的小胖子开始,胜则下一个,败则回来。”

萧阳回头看了一眼右方,山间浓雾顿时散开一道口子,恍若仙人指路一般,远远地能瞧见松下呼呼大睡的身影。

萧阳进入草堂侧屋,一步踏入,犹如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平平无奇的草堂,在此刻变得肃穆沉重起来,侧屋之中,除却一些简单的家具摆设之外,桌子上便放着三柄长剑。

崔蝉山闭上眼,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对屋中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

摆在萧阳面前的三柄长剑,最左边的长剑以古朴檀木为鞘,上面以金线镶嵌成云纹,剑柄处一颗红色宝石,就是不将其抽出,便知道此剑极为名贵。

然而萧阳根本就没有碰此剑,而是转而看向中间一柄,中间的这柄长剑便显得普通了许多,剑鞘也是裂痕斑斑,看似刀剑砍出来的痕迹。

最后一柄则连剑鞘都没有,整个剑身似乎在土中埋了许多年,泥土合着铁锈,在剑身上包裹着厚厚一层,包裹剑柄的灰布腐朽不堪,年代久远。

萧阳率先拿起了中间剑,锵的一声,从剑鞘中将其抽出,一股寒意顿时袭来,萧阳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此剑通身亮洁如雪,靠近剑柄处,刻着“寒光”二字,萧阳持剑轻轻一挥,剑光所过之处,似乎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萧阳微微皱眉,好剑是好剑,但是自己挥舞的时候,似乎有些阻塞,说不上来的感觉,加上萧阳乃是热血洒脱的性子,这寒光剑便有些不合适。

萧阳摇头,将寒光归鞘,放回原位,正要将手放在第一柄剑上,突然心头一动,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第三柄锈剑。

嗯?

这锈剑也太过顺手了些吧?

萧阳随意挥动,仿佛就是在挥手一般,无非就是手臂的延伸,丝毫没有凝滞感,仿佛这把剑就是属于萧阳的。

萧阳有些不甘心地看着其他两柄剑,最终叹了口气,都说人御剑,也是剑遇人,自己和这柄锈剑有缘,其实这缘分从何而来,萧阳估摸着就是自己平日里用木棍使剑,时间久了,用不惯好剑了!

萧阳倒也没有失落,抱着锈剑走出草堂侧屋,来到了崔蝉山面前,崔蝉山睁开眼,瞧见萧阳选的锈剑后,面露笑容。

“莫要小看此剑,此剑来头极大,但是毕竟过去了六七百年,生锈也是可以理解的,萧小子,你若是能尽除其锈,未必不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剑客,去吧,我看那小胖子不爽很久了,你替我先揍他一顿!”

萧阳脸上一黑,总觉得先生这番话,有些不符合他的身份,连带着什么尽除其锈,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剑客的话,都被萧阳当作玩笑。

萧阳顺着浓雾散去的小道,提剑奔向松下酣睡的小胖子。

谁知那小胖子听力敏锐,百步开外,便发现了萧阳,小胖子老远便看到萧阳手提长剑,急速而来,惊得他连忙翻滚着起身,厉声喝道:“呔!我乃京城赵提督之子赵岳年,何方宵小,胆敢光天化日下行凶!还不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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