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到齐后，崔蝉山微微点头，一众少年少女皆肃穆而立，垂首听教。

崔蝉山这三个字的重量，这些来自大周盛京的贵胄子弟们，已经在父辈的口中了解了不少，他们可不敢在一个儒家圣人面前造次。

崔蝉山一袭青衣与长岳山契合无比，仿佛天生便是如此，他本就是长岳山的一部分。

萧阳敏锐地发现崔先生的鬓间多了几丝白发，眼神中，少了很多执念，他不知道能让崔先生挂念那么久的事情是什么，但想来放下执念，终归是好的。

因为母亲就是这么说的。

崔蝉山缓缓道：“想必你们的父辈都已告知来我草堂的意图了，我崔蝉山收徒事小，诸位得到机缘之物才是大事，想着还是尽快了我残愿，不要让山脚下的人等得着急了，拆了我的草堂就不好了。”

众少年面色微变，被崔蝉山毫不留情地戳破心思，一时间有些不适。

只有一袭红衣如血的顾红妆则是畅然一笑，点头应和道：“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拆先生的草堂，我顾红妆不懂什么藏锋于心，此番上山，并不期望能成为先生的弟子，我只是想得到先生的认可，而后寻一方属于我的机缘之物。”

少女苏瑶冷哼了一声，若有所指道：“崔先生的弟子岂不是长岳山最大的机缘？有些人，就是太过自大，都不知道谦逊。不像我们岳年哥哥，不但温和如玉，还武力超群！”

苏瑶身旁的高大少年皱起了眉头，他连忙看了一眼顾红妆，而后低声道：“苏瑶，谨言慎行！”

顾红妆只是冷漠地瞥了苏瑶一眼，对着身旁的萧阳道：“萧阳，你知道吗？像这样的毒舌的人，我一刀能劈仨！信不信？”

萧阳认真地想了想，以顾红妆的实力，确实能做到，便点了点头。

谁知这一幕在苏瑶的眼中，变成了萧阳和顾红妆二人合起来讽刺她，苏瑶大小姐的脾气便掩盖不住了，直接对着萧阳骂了起来。

“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乡野贱种，竟然敢嘲笑我，你自己什么身份……”

苏瑶的话还未曾说完，只见原本退于人后的苏檀突然上前，抡起胳膊，对着苏瑶便是一个大嘴巴。

啪！

苏瑶难以置信地看着苏檀，原本如玉般的脸颊，肉眼可见地肿了起来。

“你敢打我！”

“闭嘴，再敢放肆，我便将你的行为告知父亲！”苏檀呵斥道，而后转身对着萧阳道歉，“萧阳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替我妹妹向你道歉，她在家任性野蛮惯了，缺少管教，还望兄弟担待些。”

萧阳虽然不喜苏瑶，但是对其兄长苏檀还是很有好感，若非苏檀赠剑谱，自己还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练剑呢。

只是还未等萧阳说话，一向不怕事大的魏无羡率先开口了。

“哎呦，苏檀啊，你这妹妹何止是缺乏管教啊，说句实话，我这个盛京七小义之首，都没有她这么狂。”魏无羡原本微笑着的脸骤然阴沉了下来，冷声道，“其他人我也就不管了，但是她骂了我魏无羡的兄弟，是不是该付出些代价来赔罪？光是嘴上说说道歉的话，还不如不说呢。”

苏檀面色微变，魏无羡竟然认了萧阳做兄弟？他知道这位盛京纨绔是多么的眼高，盛京七小义中的任何一个，家世都比苏家要高不少，更何况魏无羡的父亲魏祯明是大理寺卿，苏家根本惹不起。

顾红妆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苏檀揶揄道：“我知道你背后总是骂我，我全当都是传言，不如你当着我的面，骂我一句试试？别把气撒到别人身上，我当场报仇，皆大欢喜！”

说着便大拇指挑起刀柄，一抹寒光从刀鞘中迸射而出。

苏瑶此时才慌乱了起来，连忙望向赵岳年，当看到赵岳年无动于衷后，将求助的目光放在了苏檀身上。

苏檀喝道：“给顾姑娘和萧阳兄弟道歉！”

苏瑶脸上变得很难看，她狠狠地瞪了苏檀一眼，然后低声道：“对不起！”

苏檀知道自己在妹妹苏瑶这里落不下好，所以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恨自己，相反，方才扇了苏瑶一巴掌，很是爽快。

苏檀一脸歉意地看着顾红妆和萧阳，顾红妆摆了摆手，撇过了脸，苏家后辈里，也就这个苏檀还算懂事。

萧阳连忙道：“没事，我没放在心上，我还要多谢你赠的剑谱呢！”

萧阳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苏瑶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和一个小孩子置气，犯不上。

魏无羡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原来萧阳兄弟的剑法是来自苏檀赠送的剑谱，那剑谱不凡啊？苏檀竟然舍得？

“苏檀，我跟你打个赌，你做的最对的一件事，便是送了萧阳兄弟一本剑谱，你来长岳山最大的机缘已经有了，其他的就别和我们争了！”

魏无羡笑着说道，语气中和善了不少。

“魏兄就不要打趣我了，认识萧阳兄弟，自然是我的幸运，可这长岳机缘，我也想争一争的！”苏檀笑着说道。

看着原本躲在自己身后沉默不语的少年，突然变的侃侃而谈，交好他人，赵岳年顿时心中有些怒意，尤其是苏檀明显对魏无羡示好。

谁都知道，赵同轩和魏祯明二人向来不合，连带着后辈子弟，都视对方为敌，私底下相互落井下石的手段层出不穷。

他赵岳年要脸，但是魏无羡这胖子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抹黑起自己不遗余力，让人恨得牙痒痒。

赵岳年上前一步，对着崔蝉山抱拳沉声道：“我们小辈之间的玩闹，切莫脏了先生的眼，想必先生收徒，已经有了决定。”

崔蝉山点头，别说是这些孩子了，就是山下的那些长辈，此刻也等急了吧。

“我崔蝉山，今日只收两名记名弟子，其一为魏无羡。”

崔蝉山话音刚落，众人便望向魏无羡，眼中羡慕难以掩饰。

魏无羡傻了眼，急急忙忙道：“先……先生，您是不是嘴瓢了，您说的应该是赵岳年，康子伯什么的？”

崔蝉山抚须笑道：“小胖子，你说我嘴瓢了？”

魏无羡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来，嘿嘿道：“先生听错了，我是说您最好了！什么嘴瓢了，是我嘴瓢了！”

赵岳年藏在袖子中的手攥得紧紧的，指甲甚至都插入了肉中，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父亲早已暗中告诉自己，崔先生身上有着一桩天大的机缘，此次崔先生突然要选弟子，很可能就是要将其传下来！

没事儿，还有一个名额！

赵岳年安慰自己，然后环视了一下众人，顾红妆虽然实力很强，但是志不在崔先生的传承，至于苏檀，虽然方才表现有些惊艳，但是想必还不能入崔先生的眼，至于孙均康子伯等人，不足为虑！

“其二为……萧锦云！”

什么？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