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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来,陪我说说话,你不能走在我的前面啊。”

“老太,你说,想说什么?大声说出来...我呀,正听着啦。”

一座大山,在一处烟波弥漫的山林之中,那里筑篱着两间简陋的小屋,其中一间篱屋之中,一张斑驳的双人雕刻床榻,榻顶束起三面的整洁轻纱帐幔,格外显得洁净的小家多了些许朴素的古韵。

然而此刻,古塌上躺着两位身穿寿星吉服的老人,他们二人生气如丝,气息残延,就如风中那飘盏的烛灯,瞬间将即熄灭...

陡然,那位老太皱褶的面庞红晕起伏,形似回光返照一般,顿时,面颊有着莹莹光泽浮现。她听见老头子在身旁的虚语,颇为激动,语言变得更为麻利,继续道:“天来,谢谢你陪我慢慢变老!”旋即,她声音带着些许哽咽,“这一生,我很幸福,没有想到我能在大山之中捡个‘小媳妇’回来...嘻嘻,现在回想起来,从前的那些美好时光。我...我好想和你再活一世,再续一世今生情缘。”

“咳...咳...,记得你打小的时候,便是我帮你洗澡,在你五岁那年,你既然...嘿嘿,既然知道羞羞了,嘻嘻...咳...”老太叨叨犹味,仰天唏嘘,由于太过激亢,咳嗽不止,她硬便是努力睁开泛泪的浊眼,继续那...往事暮暮。

铭听着老太的陈年往事,我锈斑的褶子老脸露出苦涩的微笑,我的一抹微笑,同意酝酿着那些幸福而甜蜜的旧事。

这一世,我叫天来,是老太在深山之中把我捡回来的。当时惊动了这山边的所有猎户,他们一致认为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之所以,老太便意给我取名——天来!

同年,她才十八岁。

她勤劳能干,算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之俗说吧!

这个家,出了我这个“奇人”,还有一位体弱多病的母亲。至于老太的父亲,他在一次去深山打猎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件事情,是老太一生之中最难解开的心结,如梦魇般,一直令她无法自拔在失父痛苦之中。

记得在她小时候,每次去深山中采药,摘取果实...硬是坚持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哪怕遍体鳞伤,她也不屈。到了山渊峭石之上,风凛潇潇,冰气猎猎,她单薄的小身板傲立在深林苍石上,如一朵格格不入的小花朵,格外地显得那样顽强,那样的...无依无靠。

她凄凉地迎着山峦穹下,小手血迹斑斑地捧个喇叭形状,便是拼命,撕心裂肺的叫唤道:“爸爸,你在哪儿呢?春天想您,呜呜...您快回来,我要您回来...呜...!”

每次回答她的,唯有风中传播的那些心酸的呐喊声,那些苦楚与思念遍际在微波丛深中,令大地颓然动容。

伴着我的长大,我会屁屁颠颠地缠着她带去深山,去看看我的出生之地,也会跟着她叫唤道:“爸爸,您快回来…我们要您马上回来!”

那一次,我也哭了,因为她哭得好伤心,好难过。甚至,她的嗓子也哑巴了。她把我拥在怀里,我心如刀绞,陪她嚎哭着…

当初,妈妈发动过寻找队伍,毕竟大山猎户人疏独居,加起来徐徐七户人家,一次次搜索无果,时间渐长,便也放弃了那一丝希望。妈妈因此一病不起,早早地离我而去。

“天来,你…你有没有在听?现在,我好想听…听那支歌,你还能唱吗?”回光返照的意识朦胧,老太的气息越来越弱,她的言语这便模糊不清了。

在苟延残喘间,我浑浊的“歌声”念唱了出来:“轮回有你,我便足矣,同生共死,愿做比翼。若有来生,轮回等你,不见不散,直到魂灭……”

这首轮回之歌,便是我编送给老太的情歌…这一世,毕竟,我也是个唱歌的小明星。

当我踹着上气念唱完毕,老太已语无伦次如梦呓般叫道:“爸爸,妈妈,您们来接我了…呜呜…天来,我爱…你,若有来生,风化雪雨,海枯石烂,轮回等…你!”

“我们…还在…一起!轮回…等你!”

她走了。

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两眼角流出了一串晶莹的泪珠儿…断线的珠儿如珍珠般那样无暇,它滴滴包罗着犹新甜忆,承载着我们万象福乐。

春天,朴实的名字,烙印在我的灵魂深处。

春天,享年一百零八岁,我一百岁。

我们没有孩子,当初也是从三百里外的孤儿院领养的一男一女。

我与老太可谓是含辛茹苦把他们兄妹养大,为养两小,我们夫妻没少爬山涉水,去寻找深山中珍贵的药材…把这些变卖后,供他们兄妹上学,甚至让兄妹二人念上了高等学院。孩子们也很争气,奖学金没少拿,放假也打工挣钱…当有一天老太念着听着我的歌,收到孩子们寄来的棉衣及大钞,她笑了…笑着哭了!

随着老太极乐,我躺在她身边,心肌陡然硬塞,呼吸急促不顺…这一刻,我应尽最后一丝力量抓住她还有余温的手,紧紧地…紧紧地…,不让彼此分开。然而,我也渐渐地迷失了思维。

我陪着我的老太一起死了。

我们幸福地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而去…

老太,我的春天,我也爱你。若有来生,我会在茫茫人海中找你,甚至,轮回中等你!

轰!

骤然间,我的灵魂飘起,瞬即灵魂体脱体而出,我的神识如潮水般袭来…

轮回已成!

漫漫茫茫,百千轮回,这一世唯有活了一百年,比起以往,这一世多了许多实华的精神灵慧。

这颗蔚蓝星球,充满了各种传奇色彩:从神魔大战至每一个起伏陨落的朝代,再继走上文明科技…千古轮回,亘代至今。我荣升将军,金戈铁马,浴血千里,战死沙场:当高官善待黎明百姓;做过强盗,劫富济贫;誉为神医,妙手回春…甚至,做过明星,天籁之声。不过…说出来有点,那个…真不好意思讲出口,嘿嘿,都没活过两级剧本。

总之轮回历经沧桑,品尝人世间千澜百味。

“哎!”我一叹,解万愁;再叹,消烟云。

我的灵魂体颇为麻木的飘立榻前,深情地望着我的爱…许久,许久。慢慢,小心翼翼地给她拭去那两行幸福的泪晶。再默哀片刻后,我便毅然地飞出那曾经的简单鹊巢,向深山踏空掠去。

与其同时,我能感觉到十几个熟悉的气息离篱屋越来越近…是我们的孩子回来了,那团体的一家子中,似乎多了三个新生小家伙的生息。

果然,篱屋顿时传来一阵痛彻心扉的哭嚎。随即,大娃的怒骂声如弹般炸响道:“山狗子夫妻去哪了?我们每月给他们寄的工钱,给狗日的吃了不成,让他们夫妻照顾爸妈,二老归西了,都未见人影,格老子的。”

“还有你们一家子,叫你们先出发?!”

“呜呜…大哥,是您嘱咐我们一家子在山脚下等您一起进山的,现在反过来责怪我们。”

“大伯,妈您们就不要吵架了,爷爷,奶奶,刚刚去世。未能见上最后一面,是我们子孙不孝,现在应好好处理二老的后事,尽其孝道。此时,不宜吵闹,若爷爷,奶奶的在天之灵看见如此这般,我们一家子真是大不孝也。”身立虚空,听见子孙的“争执”,我很欣慰。如今,儿孙满堂。若是老太此时见之,为这一幕…想想也是颇为感慨吧!

山狗子夫妻是孩子们雇来照料我们的一家猎户,他们二人在昨日便被我安排

去百里外的集市办货去了…

孩子们的插曲,我备至宽慰与感悟:人生一世,素而不易,情而难舍。

“轰隆。”

深山之空传来一声巨响。我知道我非这蔚蓝星球之人,我的灵魂苏醒,时间有限,可能随时离开。

而后片刻,我绝然向那方掠去。

掠在一座屹立的山峰之巅,我神识向无边际的林间及山峦扩散而去…浩然的林海,山涧,在数个呼吸之间,被我神识囊括。一处处,一幕幕,一段段的各之影像,存实质般地浮现在我的识海之中。

我一寸寸地搜索着…

陡然,在一处深涧的山石上,识海浮现出一具人骨尸骸。

“一丝残留的血脉味道,与春天极其相似。找到了吗?”心中一喜,我神识力便把尸骸包裹起来。意念一动,尸骸穿越空间,瞬逝在面前。灵魂体一闪,我如鬼魅般地出现在母亲大人的坟墓之前。

望着寞寂的一堆黄土,油然间,魂心便衍生出那道曾经被关怀抚摸后的温暖热流,昔日那和蔼可亲的病恹慈容,犹在眼前,瞬即给我添加了几度离愁。

收回情绪,我便单手一按,母亲的坟墓旁便呈现出一方平镜的凹陷。我又凌空五爪一凝,那方灵气便形成一口透明的长方灵棺。

灵棺入穴,父亲的尸骸便轻轻入殓,一方灵气再度凝成一块灵盖向灵棺合了上去。这坟墓只要没有人挖掘,灵棺就永远不会破灭,若现世,便消失。

“安息吧,二老!”做完后事,我利用新木刻印了一个碑位,再深深的给二老磕了三个响头…终于,我了却了春天心中多年的疤瘌。

“轰隆隆。”晴空之空,一声雷鸣。

陡然间,乌云密布,闪电兀起。

我抬头望向头顶的自然异象,那里一道道超时空能量狼烟般地兀现,螺旋式的凝聚着…它,给我一种熟悉的味道,即且携带着一股令我无法抗拒的召唤之力。

“时间快到了吧,灵魂虫洞。”

轰隆一声,雷电盖击群山,众林上空黑云倒卷间,那凝聚的伟力形成了一个硕大的螺旋空间黑洞,又像似一张旋转大嘴,倾然浮渡在苍穹之上。

时间即将到来,我要离开这颗蔚蓝位面了。

我猛然回头,五指成爪对向庞大的峰巅凌空一抓,便道:“出来吧,‘山魂恶幽’。害死春天父亲的凶手,岂能饶过你。”

伴着一声滔天巨响,巨峰山巅岩石爆破,齑粉漫天飞荡间,一道魑魅般的妖影不断在我巨爪之中垂死挣扎。感到它负隅顽抗的力量,试图挣脱我的桎梏。我心中便不由一道冷意,自喃道:“你也是不该存在这个世界之上的异物罢了。难道…被人蒙养的?应该是我多虑了。”

加大神识力,我用力一扯,旋即掌心一握。伴着味的一声,那道魑魅妖物便迎空爆裂。随即,妖魅化成千丝万缕的清源之气向我眉心涌来…

约十分钟后,我便睁开双眸,感受洗净铅华的灵魂之力使我达到前所未有的至尊境界。

换成这世界的俗话道:“功德圆满。”

此刻,才是我真正的轮回圆满:千世轮回大圆满。

魂祖之称!

“噗哧。”苍穹上的灵魂虫洞终于形成一张黑色巨嘴,即要将我扯吞而进...无法抗拒的召唤伟力令灵魂之躯即便扭曲起来。

“春天,永别了!”惘然若失间,我慢缓的向虫洞靠去。而我还想看看我们曾经生活的这方小天地,还有那两间篱屋…一切,一切都那么的美好…无限。

完毕,我断然向虫洞钻进,当身陷入螺旋洞口的一瞬间,我的背后方一道甜美的轮回之歌突兀地飞跃飘来,把我魂心一颤,想要把头回望,可那伟力硬生生地将我吞噬进去。天籁之音便在灵魂洞口徐徐徘徊,久久回荡:“若有来生,风化雪雨,海枯石烂,轮回等…你!”

“春天,老太!若有轮回,邂逅相逢,我爱你一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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