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钱！

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意义重大！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了这一枚五铢钱，东方无忌就有了参与赌局的资格。

通过小鸾的私下介绍，胖子才了解到这长乐赌坊的规矩。每种赌博方式基本上起步都在千文以上，也就是一贯铜钱，折合纹银一两。

胖子没有钱，那个世界的人民币和工资卡到是存了不少钱，但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用处，拿出来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况且这些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东西，早被老大没收销毁了。

但胖子丝毫不担心，哪怕是身无分文，凭借自己识海中的记忆，便可轻而易举的取得海量的财富，只是钱对于他就是一个数字，他要的是一种结果。

从小鸾嘴里，胖子还套出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而且从一开始他就注意到那位腰悬玉佩的中年人。

江充，赵国邯郸人，在历史上很有名，巫蛊之祸的发起者，害死太子刘据和卫皇后的罪魁祸首，后被武帝夷灭三族，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瘦猴！

没想到他和太子刘据同时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大胡子，难道是巧合，还是上面那位故意使坏？

胖子有些拿不准！

既然拿不准的事情，先试探一下再说。

作为这个世上最不合理的存在，胖子不惧任何威胁，除了老大和上面那位。

投壶，在常人看来似乎非常简单，无非是将手中的箭投入壶内就算赢，但实则很考验人的定力和稳定性。

对于造反起家的大汉王朝来说，更是朝野上下都喜闻乐见的娱乐项目。

当年高祖皇帝还是个混混的时候，就特别喜好投壶，虽然后来做了亭长，又一路向上，成就了一番霸业，当了开国皇帝，但始终对投壶情有独钟，据说经常在长乐宫内设赌，举办投壶比赛，因此带动民间也大兴此道。

美其名曰六艺之一。

六艺指礼、乐、射、御、书、数，投壶便是射的一种。不过，对胖子无忌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当过厨子做个荷官，有一点好处，叫做眼疾手快，胖子天生就有一双快手和一副好眼力，加之前世的种种经历，投壶对他来说就像是喝水吃饭那般简单。

如果东方无忌不想作弊的话，他有百分九十九的把握投箭入壶。如果想装逼，胖子甚至可以倒着将箭插进去。

见到小胖子举着一文钱，眼巴巴地望着自己，那江充一时竟有些发懵。

这是多久没有人赌一文钱了？

这里可不是乡野村居、穷乡僻壤，拿着一文五铢钱还当钱花。

大汉长安，天下首善之地。

单凭长乐赌坊这四个字，就透着一种皇家的气派，如果说没有宫里那位默许，谁会相信谁敢相信它会至今屹立不倒？单凭长乐这两个字，恐怕就是足以掉脑袋的罪过。

而眼前这个小胖子，虽然看上去像是汉人，但一看打扮就是西边过来的外域胡人，还敢拿着一文钱在这里招摇过市，难道说这小子有所倚仗？

思虑良久，江充迟迟未做决定。

“哟，江老板这是想以大欺小还是想店大欺客啊？生意上门，不想做还是不敢做？”此时，刚才那个投壶的中年大胡子站起来，举着酒杯，笑吟吟地走过来，对着江充讽刺兼挖苦，看大胡子那脸上的笑意，明显感觉出两人不是很对路。

江充恨恨地盯了大胡子一眼，并未接话，只是对着两个手下吩咐道：“给他！”

两个手下立马有人上前，接过东方无忌手里的那枚铜钱，另一个下人在箭匣是却是翻找了半天，才勉强取出一只白色的箭羽！

那个下人一脸鄙夷地将箭羽递给胖子，转身退到一旁。

小胖子乖乖地接过箭，仔细打量起来。

这哪里是箭羽？

说白了就是一枝轻飘飘的高粱杆，尾部插着一根光秃秃的鸡毛，看着就寒酸。

任谁都不会相信，这种箭能投到一丈开外的铜壶中，恐怕还没飞到一半就会掉下来。

“大叔，能不能换一枝，就刚才那种黑色的！”

东方无忌反复翻看这只所谓的箭杆，试探着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那种黑色的一两银子一只，你确定要换？”江充很自信的呷了一口酒，冲着东方无忌点头笑道。

看着胖子身后空无一人，这次他基本确定，这个生面孔的小胖子应该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尤其是刚才一个下人悄悄告诉他，那枚五铢钱乃是刚才斗鸡场中那位少年贵人散发的赏钱时，江充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和脸面，江充也不好拉下脸轰人走，反而觉得有些乐子，不妨逗逗这小胖子。

“噢！那算了！”东方无忌看了看四周，发现小凤小鸾两个小侍女早就躲到人群背后，羞得有些抬不起头，想来她们也对胖子的行为感到有些不耻吧。

也难怪二人不愿出来。

连凤依寒都对这小胖子如此重视，没想到这小胖子却没脸没皮，拿着捡来的一文钱要去赌，任谁都会觉得害臊！

听闻有个小孩子拿着刚刚捡来的一文钱来赌投壶，四周的众人纷纷走过来，都想看看乐子，这其中就包括那位身为太子的锦衣少年。

走到起点红线处，胖子比划了半天，却是迟迟没有投出手中的箭羽。

见众人越聚越多，胖子有些紧张，手上也有些颤抖，那只高粱箭杆似有千斤重，压得小胖子有些喘不过气来。

当然，这都是胖子故意装出来的。

暗中扫视了一圈，发现来这里的人，有几个身份很不一般。

看来还是有些小瞧了南国朱雀，这百十年还是有了一些长进。

不过是一座普通的民间赌坊，竟然还暗含皇家的身影，确实不简单。

这步棋看似随意，实则羚羊挂角无迹可循，而对面那家红袖招，其中也是另藏玄机，有待进一步考证。

长安，越发有意思了。

“小子，你该不会想钱想疯了，快投呀！”一个看热闹的彪形大汉瞪着眼珠子，冲着小胖子吼道。

周围的人们纷纷起哄，之乎者也说了一大堆，语气中满是不屑和讥讽。

在他们看来，这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纯粹是来瞎玩闹的，若不是碍于身份，早就被撵走了。

此时的江充，越发气定神闲，他要的就是童叟无欺这种效果。

只可惜，他不知道，小胖子要的也是这种效果！

在众人口水声讨中，小胖子脸上红朴朴的，额头竟渗出一层汗水，可怜兮兮的说道：“对……对不起，各位叔伯，俺胆子小，别吓我，若是投歪了，那一文钱可就没了，到时候你们可要负责。”

“这位小兄弟，认真投，你若投中便是一赔十，千万别坏了大家的兴致啊，加油！”见小胖子磨磨蹭蹭，江充一脸浅笑，丝毫不见郁闷。

“噢！那太谢谢了，大叔贵姓？”小胖子扭过身子对着江充，随口应承道，顺手便将箭羽投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壶心。

刚被一句“大叔贵姓”擂得外焦里嫩，目瞪口呆的江充正想着是不是告诉这臭小子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没想到小胖子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随手一丢就把箭投入铜壶里，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

“我去，这样都能投进去，有点儿意思！”

“老兄快来，有乐子了！”

“我看好这小子，不错，厉害！”

“一箭即中，若非瞎猫碰上死耗子，其中定有玄机。”

“有本事再来！爷挺你！”

众人纷纷惊叹，双是起哄又是赞叹外加嘲讽，连那锦衣少年都表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削瘦的江充看了一眼壶中的白箭杆，眼里闪出一丝戾芒，随即恨恨地盯了一眼小胖子，那众人的话语如根根钢针扎在自己身上，令其极为难受。

胖子招人恨的本事真是没得说。

初次见面，便被江充记恨上了。

不过胖子无所谓，他想招惹的人又岂止是太子刘据和眼前的江充，甚至连深宫里的那位，胖子都有些瞧不上眼！

但恨归恨，该付的钱还得付，江充也是二话不说，指使下人干脆利落地抛出十文铜钱，扔到胖子手中。

小胖子接过钱，冲着江充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大叔，不小心瞎蒙的，让您破费了！”

破费？江充很不耐烦地摆摆手，嘴里轻哼一声，懒得理这小子，区区十文钱，自己怎会看在眼里，真是贻笑大方。

“大叔，我怎么看这些箭壶中的箭都不太一样，有什么讲究吗？”胖子拿着钱，依旧赖着不走，跟在老板身后磨磨蹭蹭。

“这白色的箭是一文钱一只，红色的十文，黑色的百文，都是中一赔十！”一旁的大胡子见状，呵呵一笑，半杯酒一口下肚，耐着性子对东方无忌说道。

东方无忌眨眨眼，立刻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怯声问道：“大胡子叔叔，那如果我一直赢下去，您说老板会不会赖账？”

闻听这话，江充气极反笑，从下人手中接过一大包银子，怒对着小胖子，冷哼道“笑话，我江充身为一方豪强，又贵为天子座上宾，何时曾赖人钱财？只要你敢赢，江某奉陪到底！”

“噢，原来大叔姓江啊？不知是投江的江还是葱姜蒜的姜？”小胖子笑呵呵地接过话茬，依旧一幅人畜无害的谦卑表情，却逗得一旁大胡子哈哈大笑。

这小子有前途，气死活人不偿命！

有人高兴当然有人气恼，江充一拍桌子，愤声怒道：“无知小儿，有本事尽管来拿，输光了江某概不负责！”

“好，试试就试试！”小胖子接过话茬，立马上前将手里的十文铜钱递给那老板，高声叫道：“江先生，麻烦您再给我一只红色的箭！”

好瘦猴似的江充突然冷静下来，再次仔细地看了眼小胖子，一脸阴沉地说道：“小子你要想好了，输了可就连十文都没有了！”

“没关系，反正那一文钱也是捡来的，不心疼。江老板，你该不会输不起吧？”胖子爽朗地笑道。

见小胖子一根筋，江充反而越发起疑，这小子该不会是扮猪吃虎吧？怎么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仿佛在故意针对自己。

见江充沉吟不语，大胡子在一旁揶揄道：“江充，汝该不会被这胡服小子吓破胆了吧？一只箭而矣！”

“哼！”江充愤愤地回应一句，回身抽出一枝红色箭羽，丢扔给胖子。

刚刚要转身，却见东方无忌看也不看，又是“嗖”得一下，稳稳地将红箭投到铜壶里。

这下，周围的人可就不淡定了，一股脑地挤了过去，纷纷咋舌叫好。

“江大叔，再来枝黑色的！”小胖子兴高采烈，伸手就向江充讨要箭羽，一幅吃定他的样子。

“连中三元，连中三元，连中三元！”

现场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周边的人们听到这边喊出了连中三元，也停下手中的事情，纷纷跑过来看热闹，现场又热闹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