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这是昨夜某位少年睡的太少还没有睡够自我感觉的时间，其实太阳已经快晒屁股了），鱼摇刚睁开眼就被吓了一大跳，梦里才见到妹妹，怎么就睁开眼睛就出现在面前了吗？难道是梦还没醒，少年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然后准备继续再睡。
结果就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懒虫，还不快起床了。”
只见眼前一个简陋麻布衣衫的少女双手撑着下巴，痴痴的笑着坐在床榻上看着他，依稀可见她两个浅浅的可爱小酒窝，少女的背后有阳光从窗户外面洒落。许久不见，这丫头好像比以前好看了不少嘛，难道是太久没见了吗？
看着眼前的少女，鱼摇多少有些惊喜，终于没有了睡意，心情似乎也愈发好了，眼神中带着宠溺的开心的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穿衣一边笑道：“这是哪个丫头舍得回来了呀。不过你好好的怎么从镇里回来了，不是在那边铺子里做工吗？那么大个人了，怎么一声不吭就回来了，也不给哥写信什么的，好让我去接你啊。”
“不告诉你。嘿嘿，我如果说是我想亲爱的哥哥了你信吗？这不是刚好凑巧嘛，吴叔家的牛车去镇里拉点东西，这不就顺便把你妹妹我捎回来了，嘿嘿，说到吴叔，今早我还看到了我嫂子了呢，嘿嘿。”少女不停的笑着，仿佛见到哥哥比什么都开心。
床前，少年笑着摸着少女有些微黄的头发，捏了捏她的浅浅酒窝，这丫头，嘴怎么越来越甜了，但是等等。
鱼摇放下手，回过神来：“什么嫂子，胡说什么呢？”
鱼摇思怔了一下，吴叔家？嫂子？少年瞬间有些“老脸一红”，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好像又没明白。
少年赶忙起身穿好外衣，动作一气呵成，生怕妹妹再说些其他没羞没躁的事，然后匆匆逃离了这个房间，临走时，一只鞋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小心尴尬的从脚里掉了出来。
只留下少女痴痴的笑着看着少年仓皇逃去，浅浅的酒窝依旧，在阳光下，少女鼻子上的雀斑似乎也好看明亮了一些。
......
饭桌上，鱼摇只是一个劲的低头啃饭，就连碗里的菜都不知道是谁夹的，啃完饭后他依然和往常一般，卷起衣服和裤子的袖口扛起锄头准备出门，转头就看见一个和他一般模样穿着的小小身影从后面窜了出来。
“哥，我们一起啊。”少女依旧是没皮没脸的笑着。
春日温柔阳光下，看着身边的小小少女，鱼摇突然有些恍惚，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温和起来。
以前小时候不正也是这般吗？每次去田里她都会像跟屁虫一般远远跟在他和父亲的后面，他和父亲挖地，她就在后面的不远处一个人慢慢的拔草，一边拔一边开心的把连土都拔起的草朝着哥哥笑：“哥，你看我拔的怎么样？”
而这位哥哥每次都会逗他:“莹儿小心，有蚯蚓。”妹妹每次都会睁大眼睛去看手上的草，然后大喊大叫，赶忙把手里的草扔掉：“啊呀，真有蚯蚓哎，好恶心。”
今天或许是因为来的太晚，田野间已经有不少村民在忙着春耕。
踩着脚下的田埂，吹着空气中带着清甜的微风，看着各家各户田亩中盛开着的油菜花和野花野草，鱼摇几乎感觉自己走在了遥遥远方的那座朝仙山中。
他看着身边早已不是跟在他身后擦鼻涕的小屁孩，看着瘦瘦的身子扛着的大锄头，主动开口道：“要不要把锄头给我，现在咱们的莹儿都不怕蚯蚓啦。”
看着和以前一样温和的哥哥，少女觉得格外的开心，路边村里人的笑声时不时的传进少女的耳朵，“莹儿长大咯，更加好看了，快可以嫁人咯。”
“没事的，哥，那个蚯蚓什么的莹儿早就不怕啦，哈哈。”听着村里村民的玩笑话她还是有些害羞，和哥哥说完后仓皇的逃往自家的田地里。
春天的早晨，微风阳光的田野间，有少年少女的欢声笑语，也有村民们时不时的玩笑取闹声从远处传来。
这一天，兄妹二人仿佛回到了比以往还要快乐的欢乐时光。
自家的田地里，一个少年舞动着锄头，锄头是那种铁质的尖尖的有一排钉的那种锄头，父亲说这种锄头容易受力，可以挖出一大块土；少女依然拔着草，她依然如往昔一般把连土拔出的草给哥哥看，只是哥哥没有逗她说“有蚯蚓”之类的话，哥哥只是说，累了就休息一会，然后指着那边的草地说那边躺着可舒服了。但是妹妹什么也没说，不听话的笑着扛起她从家里扛出来的“武器”开始和哥哥一样有模有样的挖地：“哥，我现在的力气可多着呢，不信你看，哈哈。”
哥哥摇了摇头，刚开始还不信，看了一眼，哎？果真挖出一块土，只是心里微微有些心疼。
......
快乐的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是正午。
少年和少女也累了，他们把锄头立在土里，躺在草地里仰头望着蓝天。
少女着躺在草地里，抓了几株野花在鼻子上闻了闻：“哥，好香，你说朝仙山上的仙花仙草会不会比这个更好看更香呢。”
听着少女的清脆声音，鱼摇心中的某根弦突然被触动，但是仍然挤出笑意：“是啊，莹儿，肯定又好看又香呢，到时候哥......”
鱼摇的话音还未落完，少女已然掐断了琴弦道：“哥，你去参加朝仙山仙试吧。”
田间草地里，微风轻轻拂来，时不时地打在鱼摇的脸庞，他像是被人下了哑药一般说不出话，背对着少女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少女清甜的声音依旧从身边传来：“我知道的，这些年为了母亲的病，你很苦，你看你天天都那么瘦，现在我长大了，我都快要比你胖咯，其实我也可以替你分担的，哥，你去吧。到时候替我摘一朵朝仙山的花回来哦，还有，思慧嫂子我也会替你照顾的....................。”
少女说了很多很多。
少年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
不知何时，有一行泪水从少年的眼角滴落，顺着田野间的花，顺着那叶，顺着那根，顺着那清新的土壤悄然溜了进去。
来年的春天，这片田里的野花野草也许会开的更加盛放。
莹儿，哥一定为你摘一朵朝仙山最美的花。
......
午饭前，兄妹两人扛起了锄头回家，田野里只留下一个属于他们两人的人形模样的草印，草印有长有短，有大有小。长的小的是哥哥的，因为哥哥高一点瘦一点；短一点大一点是妹妹的，因为妹妹矮，喜欢在草地里调皮的滚动，所以有点大有点短。
......
回到家，父亲依然不在家，母亲看到兄妹二人身上的泥土和杂草，依然和往常一般数落着二人，妹妹依旧和往常一般乖乖趴在母亲身边说：“知道了知道了。”此时，旁边的鱼摇依然会摸了摸头尴尬的笑了笑不说话。
自打母亲生病以来，兄妹二人的配合就愈发娴熟，只要有事就通常是立马认错，当然了，第一个认错的通常是妹妹，而第二个认错的倒霉蛋就倒霉了，肯定会被母亲责骂了。
但是今天的母亲有些反常，只是轻轻拨掉女儿身上的杂草，然后看了看鱼摇。鱼摇心里有些奇怪，有些纳闷，但是却没有说话，难道我上次拒绝了那门亲事母亲不生我气了？
午饭时间，父亲还是沉默不言，母亲往鱼摇和莹儿的碗里不停夹菜，但是鱼摇的碗里似乎更多。
母亲夹的是鱼。鱼是草鱼，被父亲切成了块，鱼块是母亲煎的，外黄內嫩，加上辣汁，再加入葱姜蒜豆豉等佐料，又脆又嫩又甜，两人也没有多想，狼吞虎咽般的往嘴里灌着食物，直到肚子撑不下去才罢休。
......
这天夜里，村子中央的衡花依旧飘着，缓缓落在村子里各个地方，也包括了鱼家的那座竹子做的篱笆门外，鱼摇和妹妹已经在房间熟睡，朦胧的月光洒在窗前落在鱼摇父母的屋内，屋里传来细碎的模糊声音：“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啊，多希望这一天不要来。这些年来，虽然摇儿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我是真把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如果是我的孩子该多好，如果又不是我的孩子该多好，他也许可以每天过的开开心心，娶妻生子，不会为了我这个残破身体而整日不开心，四处奔走，操劳辛苦。”女人多愁善感道。
“别想了，孩子们也都不小了，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们不应该拦着，而且去那种地方也是好事，说不定将来真可以治好你的病，只希望他以后在那个地方过的平安健康快乐才是。”男人劝解的同时，突然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他到底是谁的孩子？你是真把他当亲生儿子？不是女婿？”
月色照射的房间里，在男人的背面，女人没有回答男人的问题，久病缠身的有些消瘦的她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绽放着笑颜：“睡觉。”
远处的朝仙山如仙宫一般永恒存在，男人和女人的声音慢慢迷失在了夜色，只有衡花依旧，飘落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