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了一下身子面向龙慕文睿:
“侯兄,青云千里奔袭,虽是延迟两日也是事出有因,他刚到城下便斩了翰墨,又取下韩学礼的首级,京中之危全赖青云来兵及时。按普通将领乃是该大大奖赏,镇北侯门同皇室荣辱与共,故此朕才未嘉奖。可嘉奖可以不要,也万万不能罚啊?”
龙慕文睿微微颌首:
“皇上,镇北侯门历来是我康阳皇室手里的战刀,平素里受的万众朝拜无有不遵!如今在此国破家亡的危难之际,竟然贻误战机!上不忠为圣上所望,下不义于百姓所期!方才陛下所说,事出有因。可军中只有军令,无有原由!别人可以有理由,他!断不可以!违了令便是违了令,没有事出有因之说。”
说完看向龙慕兴:
“去吧!裸衣行刑!”
“是!”
龙慕青云也是行了一礼起身跟了出去。
坐在女眷处的南宫宁兰眼神中寒光一闪,却没有动作。自顾自的喝着壶中酒。
待龙慕兴带着龙慕青云走出了大殿,大殿内静的鸦雀无声。皇后怕是冷场,便在皇案下面偷偷的推了一下南宫怡成。南宫怡成当时回过味来,举起酒樽起身:
“来!众卿!为贺我康阳度过此为难,也贺镇北侯凯旋,共同举杯!”
在场所有官员一同起身举杯:
“吾皇万岁,福寿安康。侯爷千岁,平安顺遂!”
龙慕文睿举起酒樽,向南宫怡成举了举,又向对面的南宫铁成举了举,一口饮尽。在场的所有人喝过杯中酒,刚刚落座,殿外便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鞭打声。南宫怡成脸上一僵,刚要说什么,皇后连忙拽了拽他的衣袖。南宫怡成只得作罢。而后便示意安德禄开舞。安德禄前身一步:
“国之大幸,举朝同庆,兴!!!”
说罢,在场的舞女们便开始舞了起来。乐师也是跟着奏乐,瞬间就把殿外的鞭声压了下来。
转而席间歌舞昇平,众人脸上洋溢着此次战乱结束后的喜庆,不时的有人给南宫怡成兄弟和龙慕文睿敬酒,祝福。
半晌,众人目光都在殿中央的舞女曼妙的身姿上,没注意龙慕兴从殿外绕了一下走进来。龙慕兴走到龙慕文睿身旁,附耳道:
“侯爷,两百鞭执行完毕。”
龙慕文睿摆摆手示意退下。南宫怡成看到此,招招手示意龙慕兴过来。龙慕兴走到南宫怡成身边一礼:
“陛下!”
南宫怡成压着声音问道:
“青云怎么样了?”
龙慕兴回道:
“禀陛下,少侯爷两百鞭执行完毕,虽未昏迷,也已是皮开肉绽!”
南宫怡成听罢,心疼的直蹙眉。叹了一口气,招手示意安德禄过来,安德禄躬着身子过来:
“皇上。”
南宫怡成指了指龙慕兴:
“你同他一起,把青云抬回乾德宫,再去请刘上医诊治。切记!先熬一锅姜汤,这天寒地冻的裸衣行刑,真是要了命了!”
说罢摆摆手示意二人先下去。
安德禄应了一声,跟龙慕兴绕着走出了大殿,未让大殿中的官员们发现。
二人走后,南宫怡成坐在坐上,想着以往龙慕文睿的脾性,这点处罚对于青云早已是蚊虫叮咬般了。遂,不再想它,举起酒樽走下了皇座。龙慕文睿和南宫铁成看见南宫怡成下来,亦是拿起各自的酒樽,走到南宫怡成身旁。南宫怡成举这酒樽,高声喝道:
“此次危乱,幸得镇北侯在外浴血奋战,忠武亲王在朕身边运行调度,又有众位卿家鼎力协助。来!众位卿家,与朕共同饮尽!”
在场所有人举着酒樽站起,异口同声:
“恭祝吾皇福寿安康,镇北侯忠武亲王平安顺遂,也祝我康阳万古盛强!”
所有人一声“干!”
将此次盛会推倒了顶点。。。。。。。。。。。。。
待宴会结束时,一时过了傍晚,所有群臣皆是喝的一塌糊涂。在众位内侍和女婢的安排下,各自官员都是打道回府,大殿里就剩下南宫怡成,南宫铁成,还有龙慕文睿三人。南宫怡成喝道尽兴处,高声喊道:
“安德禄!安安德禄!!”
安德禄刚是把龙慕青云送到了乾德宫赶了回来,弓着腰气喘吁吁的走到南宫怡成身边:
“皇上。”
“去!去寻我那远儿,告知他,在二哥府中备下酒菜,就备我们在燕州时候的吃食。”
说完,就把安德禄退了下去。南宫怡成看向南宫铁成和龙慕文睿:
“二哥,文睿兄长。这点酒哪里够我等喝的,一会儿去二哥府上,再喝!这皇宫跟个牢笼似的,朕不想待。就去二哥府上喝!你我兄弟三人,今日定要喝躺下!”
龙慕文睿和南宫铁成也是有点喝的面上泛红,二人晃晃悠悠的起身。南宫铁成说道:
“甚好!”
龙慕文睿也是点点头表示可以。
随即南宫怡成大喊:
“安德禄!去传朕的旨意,摆驾忠武亲王府邸!”
安德禄应了一声下去安排了。南宫怡成和南宫铁成三人,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踉跄的走出了大朝殿。若此时外人不知三人的身份,定会以为是哪里来的酒鬼。可这三位乃是放眼整个康阳王朝尊贵的不能再尊贵的三人了。。。。。。
乾德宫东暖阁内
龙慕青云趴在榻上,脸上苍白,挂满了豆大的汗珠。背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刘上医谨慎的擦拭着伤口,前升和南华也在一旁帮手。榻边放着的脸盆里,全是吸过血的麻布条。龙慕兴和龙慕年站在一边,龙慕兴脸上满是心疼。龙慕年开口问道:
“父亲,侯爷也不是亲自监刑,您为何如此啊!”
龙慕兴回身便是一巴掌甩在了龙慕年脸上:
“侯爷既有令!作为下属,侯爷在与不在都要遵循命令,不得弄虚作假!竖子!你可听清了?”
龙慕年脸上挨了一巴掌,登时发红了起来,嘴角亦有鲜血留下。站在原地一声不吭。刘上医此时已经擦拭好伤口,说道:
“世子,这伤口上的血迹已经擦干,现卑职要为您上药。这金疮药可能煞的疼痛难忍,您且忍一忍。”
龙慕青云就在那里趴着,一句也不说,像是魂游九天了一般。
刘上医打开药箱,拿出一药罐,用竹匙取了点药,抹在了条条分明的伤口上。虽是龙慕青云脸上没有变化,但脸上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的汗珠,足以证明伤药此时让龙慕青云疼的要命。
龙慕年不忍看着这一幕,转身走了出去。在乾德宫正殿门口站了半晌,下定决心一般走出了乾德宫。
东暖阁内,刘上医上完了药,学徒给他递来快帕子。刘上医接过,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已上完药,龙慕兴走到前询问情况:
“上医,可有大碍?”
刘上医一礼:
“将军,吾甚大碍。可碍于现如今正时严寒,需注意伤口不要受风,以防寒气入体。”
龙慕兴抱拳:
“谢过上医了。”
刘上医摆摆手:
“此乃卑职分内之事,将军言重了。”
说完,挎起药箱,叫上徒弟走了出去。
暖阁内所有人都走完后,门口的战骑侍卫关上了阁门。龙慕兴坐到榻边,伸手轻轻的按在了龙慕青云的肩膀上:
“我知你此次军务办的是极好了,非但无过,功也是天大的功劳。至于今日这两百鞭,我不说你也知其为甚。”
龙慕青云依旧一动不动:
“我知父侯深意,兴叔不必多言。”
龙慕兴起身到:
“那好,我先去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龙慕兴也退了出去。
龙慕青云躺在榻上,眼眶发红,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
话说龙慕年从乾德宫出来后径直走到了忠武亲王府,驾马赶来时正好看见退位宴席回来的南宫承远和南宫宁兰要进府。龙慕年连忙大喊:
“武兰郡主,毋急入府!”
二人听见有人呼喊,回头一看,看见龙慕年正匆匆驾马赶来。龙慕年走到府门口翻身下马,刚要说话,南宫承远向前走了一步:
“龙慕年!你跟你家少主一样!都是薄情寡义之人,我限你速速离开,不然莫要怪我不讲当初的情义!”
南宫承远刚刚在宴席上跟一帮子的皇子驸马推杯换盏,如今也是喝的头重脚轻。
龙慕年不理他的暴怒,只是盯着南宫宁兰一动不动。南宫宁兰一眼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便转身看了看南宫承远。南宫承远见南宫宁兰盯着他,悻悻的进了府。偌大的王府门口就剩下龙慕年和南宫宁兰二人。南宫宁兰走下台阶,用马鞭擦掉了台阶上的积雪,坐定,盯着龙慕年开口到:
“说吧。”
龙慕年微微一礼:
“五年前,统领与您的绝书,是我发出来的。”
南宫宁兰冷笑一声:
“我知晓。你要是来此就为了说这个,那请回吧。”
说完南宫宁兰打算起来进府,龙慕年在身后轻声说道:
“那是在北戎的时候,统领大战夜墨虎身受瘴毒和寒气,已经是快要不省人事了。统领在昏死之前让末将代笔写下的那封信。”
南宫宁兰脚步一顿,回首看着龙慕年:
“你说的可是真的?!”
龙慕年郑重的点了点头:
“统领知晓您二人的身份有多么特殊,若是婚约不除,统领一旦有个万一,别家也不敢求取!您此生就只能一人了!统领他跟您自幼定亲,就算是回了燕州也是无一日不思念您。他每次收到驿站送来的信笺,都要先看看是不是您的信。他自知这么多年不能回京着实是耽误了您,不止一次对我们这帮近前的人说过,有朝一日回京定风风光光的迎娶您。北戎那次乃是瘴毒,随军的军医说过能活下来的机会渺茫,就算活了下来,也可能是活死人!如果真是后者,统领怕耽误您后半生!所以才让末将代笔,句句说的无情无义!”
南宫宁兰听完,眼中雾气蒙蒙,刚才在酒宴上喝的酒渐渐发作:
“为何今日才说与我听?”
龙慕年语气厌厌:
“统领当初让我把信发出来后,就是昏死了过去。我跟前升和南华特地去了华清禅院,请来了玄通上师。历时三个月才算把统领的命救了回来,醒来后统领却是落下了病根手脚均是不能善用,连最基本的行走卧榻都需人服侍。而您那时一直写信问统领究竟为何,他看着您写的信,日日是冰山火海。末将本想告知于您,可是统领不准!于是才耽搁至今。”
南宫宁兰听得愣愣,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龙慕年继续说道:
“三年前开始,北戎又开始发难,侯爷命统领携七万铁骑和从龙战骑前去北古道以北设防。当时统领还为痊愈,行走不便。但还是拖着身子去了。末将早就知道,统领其实打算就此战死在北戎。统领自幼身体不好,侯爷对他严之又严,加上一直以来的伤痕病症的磋磨,统领走到今日实数不易。昨日他来寻您,喝的酩酊大醉,今日侯爷刚刚进京,不管统领的功劳就将其罚罪两百鞭,如今躺在乾德宫东暖阁内,后背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他心里的苦无人能解。如今他最需要您在身边。末将此膝上跪天地,下跪君父和统领,今日就请武兰郡主救救我加统领。”
说完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南宫宁兰心中惊涛骇浪,慌忙的起身,翻身上马。龙慕年也是骑马跟在后面。向皇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