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真的是狡兔三窟,薛尔顿的窝赃处不止一个,所盗抢的文物杂且多,他已无心计数整理;也或许是他做贼心虚,担心丑事败露,赃物被窃不敢声张,连过了好几天,薛尔顿都毫无反应,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辛怀英将此事如实告知了师姑,她琢磨了一番后坚定鼓励他无需顾虑,尽管沿着正义抗敌的道路去做,但暂且不要与他正面敌对,偷偷惩戒他可以,因为可以借助他获取更多情报,探查更多秃鹰国的阴谋,所以千万要注意安全,保全自己的生命是第一位的,其次要珍惜现在的求学机遇,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难,尽快增强自己的抗敌实力才是根本且长远的。听到辛怀英用点穴法瞬间制服了洋人,她眼前一亮,“我将龙门派的独龙针法传授给你,你结合《黄帝内经》中的针灸之道与易筋经对全身经络的修炼,将点穴功继续完善,再通过我教你的拳法充分施展出来,以弱胜强、越级对抗就是有可能的。”
辛怀英大喜过望,从此更加勤奋练功。与此同时,他在文化课的学习上也取得了可喜的进步。在学校组织的秃鹰族语言竞赛中,他赢得一等奖,斯登老师欣喜地送了他一个精美的笔记本,鼓励他再接再厉。更值一提的是,他对天文、物理乃至上帝宗教中的神学等新知识、新视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一直很好奇这个世界的起源,对日月星辰的运转规律痴迷向往。他发现尽管教会学校教授的科技知识耳目一新,而且似乎还很先进,但感觉面对浩瀚的宇宙,面对神一样的天地伟力,几乎没有哪一项科学探索能够予以明晰阐释。如果有,也仅属于一种设想推理,很难在现实世界中予以充分验证。
为什么植物能够通过光合作用汲取自然能量,成为食物链的起始端?动物和人类是否也能将光的能量,当然也包括月亮、星辰大海、大地磁场等天地间的能量,通过某种方式进行转化吸收利用?为什么很久以前,桑梓国的智者先贤不曾掌握数学、物理、几何等洋人的知识,也能精确测定天文运转规律,并制定极具科学性的历法用之于民,遥遥领先秃鹰国等洋人国家数百年,他们是如何做到的?茫茫寰宇,难道真有造物主一般的存在,就像宗教中的上帝,此前在意念世界与自己沟通的龙族前辈?为什么早在千余年前,桑梓国的智者先贤就能以弱小的身躯超能感知不同大陆、海洋、山川的存在,比如马里亚纳海沟的深海秘境?
带着种种疑问与探究,辛怀英在文化课上开始了孜孜不倦的学习。而学习新知识的同时,他也谨记不能忘记桑梓国的文化精粹。他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国乐社、书画社,学习书法、乐器萧。特别是吹箫,他简直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箫的形制很简单,一段细长斑驳、外表朴实的竹子,通节钻孔后便成了传神的乐器,音色醇厚深沉,柔润和顺,“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发纤浓于简古,寄至味于澹泊”,可谓“大繁若简”,杜甫赞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孔子听后也是“三月不知肉味”。更妙的是,吹箫与道家呼吸吐纳之法相辅相成。吹箫的时候凝神聚意,音律高低起伏,控制呼吸有急有缓,有轻有重,有短有长,恰是炼气法门的窍要。此外,在哲学思想上,吹箫与书画也堪称同源。比如,刀削斧剁般的刚健书法线条,却是柔软的笔锋写成,此谓“弱者道之用”;万千妙音源自竹制的箫管,此谓“天下万物生于有”;气息变化,共振成音,源自箫管内的空空如也,此谓“有生于无”。
桑梓国古代先贤们希望通过“敬香吹箫”达到“天人感应、理气和中”的修为境界,辛怀英也希望效仿此道以提升自己的休养。也正是这种返璞归真的纯粹情怀,让辛怀英在学校结实了几个志同道合的知己。其一名叫“许如云”,名字虽有柔弱之气,但本人确是棱角分明、英姿勃发的须眉。他擅长画腊梅,喜欢“凌寒独自开”的气节,总是秉持儒家君子价值观与行为准则,不随波逐流。另一名叫“王成彪”,人如其名,是个彪形大汉,参加了运动队,学习形意拳。有诗云: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王成彪的言行举止一如苍苍青松,崇尚侠义,好抱打不平。虽性格豪放,但在学习生活中却也细如发丝,一丝不苟。当辛怀英向这两位朋友讲述秃鹰国强盗阴谋侵略桑梓国时,二人均同仇敌忾,愿以“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责任与担当,与辛怀英一道抗敌。恰如“岁寒三友”之松竹梅,三人有着同样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情怀,希望能在国家和民族危难之际勇毅向前、立功报效。志同道合下,三人如《三国志》中刘关张“桃园结义”一般义结金兰。按年龄排行,辛怀英为大哥,许如云和王成彪分列二三。“咱们先从监视薛尔顿开始吧。”
昏黄的天空,灰褐色的房屋,阵阵北风不时将地上的黄土卷到半空,显得有点凄凉。三三两两的行人,偶尔经过的骆驼商队,沿街叫卖的小贩,给冷清的长街增添了些许活力。不过,在辛怀英眼中,这样的街巷仍显冰冷,远不如乡村里的土砖瓦屋、一草一木、一河一山来得亲切,甚至还不及温榆河的祥和与温暖。而就是远离都市尘嚣的家乡,却将遭到秃鹰族强盗的野蛮入侵。愤愤然,辛怀英加快了跟踪薛尔顿的脚本,此刻的薛尔顿正驾驶一辆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街上的行人与商贩被惊得四下逃窜。突然,一个腿脚不便的老汉因无法及时闪躲,被马车瞬间撞飞出去,血流满面躺倒在路边。薛尔顿只瞄了一眼,嘴角一撇,便欲驾车离去。在后面监视的辛怀英肺都气炸了,顺手抄起路边一块砖头,朝薛尔顿头部猛掷去。这个穿着传教士外衣的强盗当即一头栽下马来,昏迷不醒。辛怀英将帽子往下拉了拉,又在脸上蒙上黑色围巾,只留下眼睛,假意上前,一边喊道“牧师,牧师,你怎么了?”一边趁机在薛尔顿身上摸索,很快从其衬衣兜里摸出一封信和几片金叶子,看也不看直接揣入自己怀中,“我去找人。”说罢,一晃身形,辛怀英迅疾逃离现场。
至于薛尔顿是死是活,辛怀英根本不去关心,本想搭救被撞的老汉,但不想节外生枝,还是走为上策。来到护城河边林木茂盛处,辛怀英掏出信件,发现竟然是用桑梓国语言书写的,抬头称呼为“上师”,“串通喇嘛内乱?”辛怀英急切往下读,果不其然,薛尔顿借传教名义,向喇嘛高僧宣扬宗教自由,鼓吹天授神权,希望加强合作往来,并承诺秃鹰国将给与援助,不仅提供资金,还可助其在秃鹰国建立传教场所。事关重大,辛怀英火速赶回学校,与拜把兄弟二人商议。“依我看,这只是强盗的第一步,后面一定还有更阴险的手段,我猜想它们还会援助武器。咱们不如先把它救回来,取得它的信任后,再进一步侦探它们的阴谋。”许如云足智多谋,一针见血,分析入理。“嗯,我同意,要想除掉它以绝后患,就它这身板,我两拳就能搞定。咱们还是放长线掉大鱼,挖出内奸叛徒,最后一网打尽。”粗中有细的王成彪随即表示赞同。于是,三人简单商量如何搭救并演戏后就出发了。
嚣张跋扈不得人心,回到大街上,薛尔顿依然昏倒在地,无人问津,反倒是被撞倒的老汉被人救走了。“牧师,牧师。”三兄弟装出焦急模样,快步跑上前,扶起了薛尔顿。一旁的路人见状,议论纷纷,“年纪轻轻就给洋人当走狗!”鄙视与唾骂声四起。三人顾不上这些,抬着薛尔顿上了马车,辛怀英顺手又将书信与金叶子放回它的衬衣口袋。此前,辛怀英在村里经常帮爸爸干农活,驱赶牲畜得心应手。他扯起缰绳,甩起马鞭,往学校赶去。回到学校,辛怀英赶忙找来斯登老师,跟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并暗暗告知了薛尔顿的阴谋计划以及自己的应对之策。斯登当即又找来几名牧师,并派人去请医生。当着众人的面,辛怀英掏出银针,针刺薛尔顿人中穴,见其仍旧不醒,又进行“十宣”放血,薛尔顿很快悠悠醒转,几名牧师对辛怀英皆刮目相看。薛尔顿环顾四周,诧异万分,斯登老师上前告知是三名学生外出逛街时恰巧碰上此事并把它救回来的。特别是辛怀英,还用神奇的中医针灸将其救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