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陈元和九年八月,新帝登基,欲定年号为元兴,忽天现二日,以为不详,遂改年号为乾宁。
乾宁九年九月,穷家湾。
秋风吹到身上很是凉爽,太阳也被薄云遮挡,真是个好天气。
随着“喝、喝、喝”的喊声,张小羽不断的挥舞镰刀,刀刀劈向对面假想的敌人,直到大汗淋漓仍不肯停下,直到老张在远处大喊:“小崽子,你还这么劈今天麦子就收不完了,看这天气明天搞不好要下雨,要是麦子淋湿了,全家都跟你喝西北风啊?”
“半年都没下过雨了,明天要下雨我跟你姓!”小羽喊到,开始转身收起麦子来。
“这小子。”老张看着小羽开始收割麦子,才叹着气走向远处另一片田地。
小羽今年十六岁,可在他记忆中,小时候的生活可不是这样的,爷爷在的时候,家中虽不说锦衣玉食,可每顿饭都是有肉吃的,还有奶妈照顾。想起小时候奶妈那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的笑容,小羽都不敢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一定要报仇”,小羽狠狠地想到,勤奋的把麦田里的麦子当做敌人,一茬一茬地收割,心情重新变得舒畅。
回想起那晚对方随手劈出却凝如实质的刀光,小羽心头一阵发颤,自己十六岁了,还在这割稻子,估计这辈子都没什么希望报仇了。
“真是没用啊!”朝天叹了口气,割稻子的速度又慢了下来。
待到天快黑了,父亲来检查收割成果,小羽头上挨了一个爆栗“孽障,你一天居然只割了一亩地,你老子我都割了两亩,请的两个人一天能割三四亩,你再干慢点,他们又得多干半天,要多吃一顿好饭,这饭留着自己吃不香吗?”随着父亲不断的骂声,小羽一路“嗯”着,跟着回了家。
晚饭,请来的两个麦客一桌,自家一桌。麦客一桌菜,其中有一只烧鸡,还有鱼和米酒。自家这桌,基本都是素菜,只有一碗青椒里能找到几丝肉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能弄点肉吗?”小羽腆着脸对着母亲说到。
“就你还想吃肉?一天一亩地都收不完,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哥都快三十了,还没存够娶媳妇的钱,你也得省着点,不然以后打一辈子光棍”父亲恨恨说到。
小羽有个哥哥,名叫张大羽,家里平时都喊他们为大小羽。没办法,老爹起名字的水平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前几年大哥被抽丁去当了兵,都快三年了拢共也才回来两封信,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小羽和大羽生日好巧不巧正是同一天,小时候爹就说过娘会生,两人一起过生日,一年可以省一顿好饭。
“我哥才二十二岁,就被你说成三十岁那么老了,你能不能再夸张点!”小羽喊到
“二十二也很大了,别人十八岁娃都出来了”母亲跟着补刀:“赶明儿给你说个媳妇,争取十八岁前给我抱上孙子。我看村前王家那个王二妞就挺好,屁股很大好生养。她爹来过几次,看样子对你也挺满意的,应该不需要多少彩礼钱。”
小羽败下阵来,扒了几口饭,连忙说到:“我去割麦子去,早点忙完也好,要是明天下雨淋湿了就不好了。”说完,一溜烟跑了。跑到地头,太阳只剩下余晖,圆圆的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小羽在麦地里又开始练起劈砍来。
一阵凉风吹来,满身大汗的小羽突然哆嗦了一下子。觉得也练得差不多了,便收拾一下回家,准备休息了。
晚上躺在床上,被身下破席子扎了一下,摸了一下没出血,但小羽已没了睡意。小时候的事情大多已记不清了,但是那晚发生的事却始终印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记得那晚是爷爷六十大寿,家里来了许许多多人,父母、哥哥和自己似乎不太受待见,只能坐在角落里,保姆柳氏则站在身后。许许多多的下人忙来忙去,无数的美味珍馐玉液琼浆像流水般端上桌再撤下去。很少吃到这么好的饭菜,小羽吃撑了去如厕。回来的时候只见天上的圆月照得人间发白,保姆柳氏跟在身后,还说了句:“今晚的月亮好圆,不知道侯哥怎么样了。”保姆说的侯哥正是她儿子侯赢,比小羽大两岁,有点瘦。柳氏刚来的时候侯赢来的次数比较多,小羽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喊侯哥,可家里许多人叫他瘦猴,自那以后侯赢就来的就少了。
“明天我去找侯哥玩”小羽对保姆说到。两人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见一个黑衣人闯了出来,见到有人挡路,顺手挥了一刀。柳氏挡在了小羽前面,很快血就顺着胸口流了下来。然后就是一片混乱,有人大喊捉拿刺客,一大堆人涌了出来,却没人去管门口这两个人。
小羽抓着奶妈的手嚎啕大哭,这是除父母外对自己最好的人。过了许久,父亲才缓缓走过来,说到:“老爷没了。”爷爷离自己太远了,平时很少见面。由于父亲是小妾所生,根本没资格喊爷爷为父亲,只能喊老爷。小羽心里此刻只回想着刚刚那个刺客阴狠的眼神和那随手一挥划出的刀光。
小羽一家在争夺遗产的斗争中没有发言权,几天后,被打发了一些银子和一辆破车,赶出了家。几经辗转来到了这个叫穷家湾的小地方买了几亩地扎下了根。
这几年,由于大陈国与梁国多年的战争,税收很重。小羽家还好,自己种自家地还能勉强吃饱。那些租种的佃户就惨了,地里收的粮食别说填饱肚子,大部分时候只能吃野菜垫肚子。
今年出现了干旱,据说北边干旱更厉害,有些地方地里收不到原来的三成,国家减免了不少税,却还是出现了很多流民。穷家湾,名字起得不好,全村就没一家有钱的,这小地方种地也发不了财。既然名字带了个湾字,说明这里是有水的,刚来的时候小羽记得这有条弯弯的小河,小时候还去游过泳,可最近这些年由于干旱,小河变成了小溪,然后只剩下了干涸的河道。
第二天,眼看着快下雨的天空却变成了晴空万里。辛苦一天,终于收完了小麦。一群大老爷们在晒场一边晒着麦子一边扯淡。
“这好好的雨怎么又没下来,虽说方便了我们晒麦子,可实在太久没下雨了,明年再这样地里可没什么收成了。”这是村口的王老大。
“是啊,再这样下去怎么行,明年要不请人求求雨”王老五说到。
“要求雨北方早求过了,还不是屁用没有,照我说这是梁国的阴谋,他们把雨全给拦截了,这才让我们没雨下,应该狠狠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不好惹的。”村里的里正刘一手在一边看着晒麦子,边抽着旱烟边咬牙切齿的说到。
里正可能是村里除了小羽家唯一识几个字的人了,见多识广,他说的话应该是有道理的。
“可他们怎么办到的?”小羽疑惑地问到。
“听说过‘雨师’吗?他们可是管着天下不下雨的。我们去求雨就是求雨师想办法让天下雨,可天上的雨是有定量的,这里下了那边就没了。梁国这几年派大量的雨师将天上的雨都拦下来,我们大陈国就干旱了。”里正兴奋的教授小羽有用的知识。
“他们把雨都拦下来,那他们那边不会发大水吗?”小羽继续问到。
里正狠狠的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后说到:“是啊,可他们种的是水稻,不怕水。”
“你知道雨师是怎么让天下雨的吗,能不能说说?”小羽很好奇。“雨师”这个称呼他以前好像听过,可是没在意,好像自己的爷爷曾经就是一个雨师,可平时很严肃,一年到头都没笑过,小羽都不太敢接近。
“小屁孩不要问这么多,反正我说的没错。”里正在旁边树上敲了敲抽得差不多的旱烟踱着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