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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些随处可见的血食,你一个小小的虚空夜叉,见了我却不避,我是该夸你英勇无畏呢,还是该嘲笑你是个蠢货呢?”穿着鲜红色纱裙的罗刹盘弄着因为沾染上鲜血后有些粘稠的发丝,微微侧头,有些困惑。

“活着,不好吗?”明明她的声音可以堪比海妖塞壬蛊惑人心的歌谣,但传入几位千岩军将士耳中,却不亚于深渊的恶魔在低语。

“呵,这里是岩王帝君治下,容不得你这等茹毛饮血的妖邪横行,尔等不过阴暗角落里潜藏的鼠雀之辈。我等小仙虽法力微弱,无足轻重,但亦有责任庇佑这片土地。这里容不下你们,自然也不能被你们僭越和玷污。”尽管夜叉已经身受重伤,甚至肩膀上的伤口用仙法都无法止住,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出青色的血液。但他说出的话却依然铿锵有力,让身后的千岩军将士们士气也为之一振。

听到岩王帝君的名号,刚才还漫不经心的罗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面色微微苍白。但很快,她的表情迅速变得狰狞,头顶原本鲜红色的赤角变得晦暗,原本惹人怜惜的娇媚语气也带着一丝怨毒。

“你们这些选择臣服于他的软骨头,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当初,你们夜叉一族放弃了血食,放弃了领地,放弃了地位,甚至你们放弃了魔神的尊号,才换来苟且偷生,成了所谓的“仙人护法”,你们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这是夜叉一族当初做的选择,而我也只不过是一个后来人,只需尊崇同帝君大人的契约即可,况且,我也并不认为在这以万物为刍狗的魔神战争里,帝君庇佑民众做错了什么”。名为铜雀的夜叉平静回应。

“呵,契约,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不就是你们这群奴隶订下的卖身契”。罗刹毫不犹豫的嘲讽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勿要浪费口舌”。

“那你就安心上路吧,看看你所守护的土地到底有没有你们的位置,再说我也很久没尝到夜叉的滋味了,记得那味道比人血喝起来强多了”。

双方话不投机,短暂的停战结束,小小的谷地再度弥漫起森然杀机。

千岩军这边本就处于劣势,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摆出防守状态。本就不多的千岩将士们迅速地围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将唯一算得上战力的铜雀护在中心。

刚才还在众人前方的罗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但周围不时响起的阴恻恻的笑声和阴寒的气息,让众人心里很明白:她一直在。

此刻,紧紧握着战弓的铜雀心有遗憾。他也没想到以往风平浪静的简单运输,今天却出了岔子。他本就是夜叉中最普普通通的一个,甚至可以说的上平庸。除了御风而行的空中自在法和简单的仙法能够熟练应用,其余很多战法他都未有涉猎。他远远比不上那些真正的护法仙人们。而这次他所面临的对手却是一位精通杀伐之道的血罗刹。

尽管双方不在一个层次,但他不能退,除了仙人的身份,帝君的契约,夜叉骨子里所留下的坚韧本性也容不得他后退一步。其实以他虚空夜叉的身份,在未受伤前想甩开那个疯婆娘也算不上困难,但他走了,这些跟随他的千岩军将士怎么办,独自当逃兵,苟活于世,这样的选择他铜雀才不会接受,留下来,要么同生,要么同死!

只是可惜了不能亲眼看见帝君所描绘的那片盛景——战争结束,民众安居乐业,苍生不再为生存而发愁,律法和契约保证公平......到那时,仙家们也能漱石枕流,游山玩水。那时候估计可以每天吃“烤螭虎鱼”……

有次听浮舍大元帅酒后说过,它会叫“璃月”。多么好听的名字......

遐思仅停留在瞬间,铜雀的注意力马上被拉回到了眼前的战局,渴求找到破局之法。作为一名虚空夜叉,他操纵风元素的能力可以说得上是得天独厚。因而他所学不精的战法也就弓箭还拿得出手,利用风元素能够增加箭矢的速度和力量。但面对擅长近战的血罗刹,他这种远程手段实在是无用武之地。

血罗刹作为罗刹一族的一个分支,多以女性为主。神通手段顾名思义也多以操控血液为主。其中,最被世人忌惮的一个能力就是利用血液进行短距离位移,名曰“饮血”。只要是被她们操纵的血液都可以被作为空间跳跃的媒介。不过位移所需要的血液数量极其庞大,即便杀死一个成年男人也仅够她们位移两次。因此,只要是血罗刹参与的战斗,往往都极其血腥且惨烈无比。而血罗刹,也往往因这种战斗方式嗜杀成性。

在战场上,她们的这种能力能够在尸山血海中被无限放大。不少魔神曾试图圈养她们,除了妄图支配她们的力量外,垂涎于她们的美色怕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不过,罗刹一族多性格刚烈,不甘寄人篱下,血罗刹一族的桀骜更是名声在外。久而久之,这柄不为掌控的剑遭到了魔神们的群起攻之。曾经横行一时的罗刹一族也只能在大陆上苟延残喘。

名为赤芍的血罗刹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先前的战斗,她斩杀了四名千岩军将士,并趁着混乱将他们的尸身扔在了各处,同时也能利用这些士兵对自己能力认知的盲区。毕竟在他们的祖辈出生之前,罗刹一族就已经走向了陌路,更不要说是血罗刹中仅存的她。

“区区虫子,也配称呼我为妖邪,你们都得死。”赤芍的语气有些病态。或者不如说,在这片无依无靠的大陆,她早就疯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可怜虫。

赤芍本能的释放出一些血雾将环境变得混乱诡谲,以此来遮掩她调换位置的真正方式。随即,猎杀开始。

血雾中,作为血液的宠儿,她依旧拥有视物的能力,甚至隐隐加强。赤芍能清楚的感知到猎物的位置,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接近着他们。

“九个血食,一个都跑不了。”

“不对!怎么变成了十个。”

在这场猎杀前夕,她专门去进行了侦察,因为这是岩王帝君的治下,哪怕仅仅是其广袤领土内的贫瘠一隅,她都很小心谨慎。如果不是在其余魔神的领土内实在是混不下去,她也绝不会冒险去岩神的国土狩猎。她曾经亲眼所见,漫天的陨石从星空坠落毁天灭地的场景,祂覆灭一座魔国就宛如她自己碾死一只虫子一样简单。当初,若不是疯狂的施展“饮血秘法”,此刻她估计早就已经尸骨无存。当毁灭来临之际,她甚至不敢回头看那个施法者一眼,只记得那双如岩石般毫无波澜的眼神,看满目疮痍的魔国就像她看待被随手杀死的虫子。

赤芍疯狂的心情仿佛被一盆冷水忽然浇灭。她有些惊惧,那个后来的人是谁?

她有些躁动的咬着手指,鲜血在她的口中流淌。血腥味在她的嗓间蔓延,让她微微平复心情。

“不,不会是祂,现在的祂,应该正在和另一位魔神开战。祂也不会为了这么几只虫子降下神迹。”赤芍自我安慰自己。

“对,一定不是祂。”她仿佛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继续在血雾里前行。

当然,第十个出现的“血食”自然不是那位百战无前的岩王帝君,而是已经观察了有一会儿形势的琉璃。

对于不值得帮助的家伙,琉璃只需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可。毕竟问个路留几个活口应该够了,但这些士兵所穿的甲胄琉璃曾经见过。

穿着同样制式铠甲的千岩军曾经来过琉璃所在的族群,同时得到了整个族群的接待。那时候,琉璃还很小,只知道大人们很激动,像是见到了什么大好事。但等到他们走后,大人们的情绪又很低落。总之,琉璃搞不明白。

但她知道,这些人都是岩之神的所属,他们来自岩神的国度。据说,那是一位强大,也是一位仁慈的神明,他爱自己的子民,也从不制造祸端,他想要让这场战争结束。

从前,在小小琉璃的认知里,岩神就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人。不过啊,现在,不是了,崔珏大人才是。

大人们从小给琉璃灌输的岩神事迹以及幼时对千岩军的印象给了琉璃一个念头,而千岩军和那个“妖怪”互相守卫的行动让琉璃最终选择了出手。

“要是,打不过,就跑好了。”琉璃挠挠头,手中拿着一把比身高都长不少的巨大镰刀,从高处的山崖一跃而下。

铜雀在困局中也有些焦躁,他还是不忍这些将士们陪他白白送死。

“金戈”

“属下在”一个黝黑的汉子忙低头看向负伤的统领。

“一会儿,我拦住那个疯子,你带着其余弟兄们从四方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

“那不行”。向来听话老实的部下此刻开始抗令。

“我们既然当初选择跟着老大,那你就是一辈子的老大。小弟们怎么能丢下老大不管,平时你说什么都行,但这次我做主,兄弟们。共进退。”汉子饱经风霜的黑脸竟然有些发红,他几乎是梗着脖子向铜雀吼道。

“对,共进退,老大不走我们也不走”

“共进退,还能怕个妖怪娘们儿?”

......

围绕在铜雀身边的诸多千岩军,你一言,我一语,将铜雀想说的话堵了回去。明明眼前的几个人都是相处多年的老友,是那么的熟悉,但铜雀的眼睛却有些模糊。

“这破雾,沙子还挺多。”

......

“那个,打扰一下,我能带你们出去。”琉璃冷不丁的出现,让刚才还喊的热火朝天的众将直冒冷汗。

他们持枪回头,这才发现周围竟然出现了一个年龄不大的少女,但她怀里冒着寒光的大镰刀和神出鬼没的身法怎么看她也不比血雾里那个疯子简单。

一时间,气氛竟有些沉默,唯独铜雀抓住了重点:“仙友,您说能带我们离开,那外面的罗刹,您能应付?”他不自觉的用上了尊称,毕竟,能脱离死局的机会看似就在眼前。

“我尽力,不过出去后,你们得帮我一个忙。”琉璃回应道:

“只要不危害岩国,万死不辞。”铜雀向琉璃拱手,只要能救这些将士,即便夜叉也会供人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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