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我看到营地了”。
一声中期十足的叫喊打破了晌午略微沉闷的空气,金戈走在押运队伍的最前方,兴冲冲的回头朝身后的众人喊着。他的大嗓门直接吓跑了路边的几只小团雀,它们叽叽喳喳的飞上天空,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听到金戈的喊声,后面的千岩军将士们神情为之振奋,终于要到了吗?队伍的步伐比之先前也明显的加快。
铜雀因为伤势坐在一辆粮车上,注意到周围将士亢奋的神色和远方依稀可见的洁白营帐,他的内心也稍稍安定下来。
大概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剩下的这半天旅程恢复了平静。一路上,铜雀一直在提防那个血罗刹再次杀回。毕竟赤芍那种诡异的袭击方式实在充满威胁,可能一不留神就会酿成惨剧。就算有仙人相助,铜雀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琉璃听从了铜雀的建议,跟上了这只岩之国的队伍。此时,她正处于队伍的末尾慢慢走着。
本来铜雀他们甚至想专门空出一辆车载着琉璃,但被她一口拒绝了。对她来说,跟在队伍的末尾便好。
琉璃的性格本就恬静怕生,虽说比起当初已经成长了很多。但显然,她还是宁愿自己一个人待着,而且遇到突发的情况她也能坐观全局,更好地去应付。
她当然也听到了金戈的呼声,琉璃的视线好奇的越过队伍。她手中的巨镰轻轻晃动,如同山泉般纯净的双目闪过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芒,让琉璃清晰地看见了营地的情形。这是她对生死之镰中生命力的一种运用手段。通过生机去刺激身体感官,让其在短时间内得到一定程度的提升。
营地内,众多白色的帐篷就地而扎,整齐划一。在一间最大的营帐之上,古朴的褐色军旗上刺着一个庄严霸气的金色岩字,在风中猎猎作响。营地中,诸多千岩军将士们井然有序的做着自己的工作,一队队的士兵不时持械走过,四处排查着可能存在的危险。营地四周,搭建着一些简易的塔楼,几位千岩军将士们笔直地站在上边,侦察着远方。
琉璃注意到,一个塔楼上,千岩军的目光望向了这边,大概是看到了车队,然后向下方的士兵们呼喊示意着什么。很快便能看到几位士兵跑来,搬走了营地门口的拒马,然后静立在一旁,安静等候车队归营。
见此,琉璃缓缓收回视线,继续百无聊赖地跟在车队后边。
.....
不多时,“快马加鞭”的一行人迈入了营地当中。
和其他千岩军将士交接之后,当即,铜雀命令队伍去休整,这次的行程着实是耗费了众人很多的精力。大家虽然嘴上都没喊累,但铜雀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
踏入军营后,铜雀的心倒是完全安定了下来,但看到金戈他们离去时无法遮掩的疲惫,他内心升腾起一种酸涩感。不由得,他回想起那几个就地掩埋的弟兄们。
以前无论押运几天,无论多累,回到营地,他们这只小队都会热热闹闹的。金戈那小子会带着几个人去找火头军倒腾一路上惦记许久的大肘子,偶尔甚至能寻来半坛黄酒,让众人一阵争抢,直到被铜雀笑骂着制止,但现在,这样的场景怕是一段时间内看不到了。
人这个“东西”啊,挺奇怪的,很多时候,没个人和你拌拌嘴,闹一闹,还真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打游戏,没那个又菜又爱玩的泉水指挥官喊上两嗓子,感觉操作都有些变形。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玩游戏,还是玩的是人。
铜雀目送刚刚亲口下命令让离开的众人,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节哀”。清脆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不知何时,琉璃站在了铜雀的身边,循着他的目光看去。
铜雀转头,看到琉璃的侧脸,那双平静且清澈的眸子让他一怔。
“嗯”。
......
在铜雀的引路下,琉璃被带到一间营帐内稍稍歇脚。原本琉璃的计划是拿到地图后,继续赶路。但在铜雀的坚持和恳求下,她还是答应了邀请,住上一晚再走。
营帐内,器灵已经化为了风鸟的形态。在琉璃无奈的目光中,它骄傲地将一旁兵器架中的其他武器拨倒,然后自己栖息在了架子的横杆上。它作为器灵,倒是不需要休息。估计是看到那些普通的武器有些不忿:你什么档次,和我用一样的架子?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面。”琉璃拿出小鱼干在风鸟面前晃动,在风鸟期待的目光中,将小鱼干假装扔进自己口中,让风鸟一阵心急地鸣叫。随后,琉璃带着笑意伸出身后的手掌,将小鱼干摆在风鸟最前,它这才安分下来。
逗弄了一会风鸟,琉璃坐在一旁的木床上。床铺是刚换下来的柔软的丝织品,有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霓裳花的原液吗?”琉璃猜测着。
猜测无果后,琉璃从兜里翻出铜雀递给她的羊皮卷地图。据说是某位仙人精心绘制的原图,这些都是后来临摹的。
琉璃是第一次看地图,但不妨碍她很快就入手。地图很明显是以岩之国为主体进行绘制的。直到看到这副地图,琉璃才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岩王帝君的版图是多么的庞大,他又一次对岩王帝君的武力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不愧是武神。”
地图上,岩之国的地域和边界划分很明确。至于周边其它魔神的领土倒是没那么精确,不过已经完全够用了。
琉璃耐心地在地图上辨识着每一个微小的字体。
“漩涡魔神”在海中啊,那它应该挺会游泳的。
“螭”是什么,名字怪怪的。
“灶之魔神故土”,灶,灶台?是会做饭的魔神吗?不知道是不是崔珏大人那样仁慈善良的好看的神,好想认识认识。
......
“碧水原”。
“荻花洲”。
“地中之盐”(盐之魔神赫乌利亚故土)。
找到了呢,地图中的一个小角落,盐之魔神贫瘠的领土出现在琉璃的视线里。不过为什么会写“祖母”的名字呢,其它魔神都没有标注名字呢。
“或者说,这个地图的绘制者和祖母认识吗?”琉璃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小问号。
不过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琉璃将疑问抛向脑后,继续观察着地图。
“家早就没这么大了呢?”琉璃清澈的眼神看着地中之盐的位置,微微叹气。
这张地图绘制的确实很精确,不过在每天都在爆发战争的提瓦特,可能数月甚至几天便会因为吞并和消亡产生误差。所以地图上,只记录了一些大的魔神领域。这样,大概能让误差降到最小。
“盐之魔神的领土,大概在地图上已经是最小的那部分了吧。更别说,现实里,一些魔神对盐之魔神仅存的领土依旧虎视眈眈。
“再不回去,怕是就要无家可归了呢。”自嘲的同时,琉璃微微捏紧了拳头。
......
送完琉璃,铜雀缓缓向自己的营帐走去。再血罗刹退走之后,他肩膀上的伤口便不在流血,反而是再他术法的催动下快速的结痂。只要血液不在流逝,那么凭借他夜叉的体魄,归途中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路上,不少千岩军将士们和他打着招呼,铜雀应和着,有些兴致缺缺,他现在想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要是睡醒后,发现一切是梦,那该多好。但铜雀很清楚,那不可能。这就是现实,提瓦特的每一片土地,都在重复演绎的现实。
铜雀疲乏的拉开营帐,但帐篷里的景象让他瞬间精神了起来。
“心猿大将。”他当即敬礼,并恭敬喊出来者的尊号。
营帐中,一名身高挺拔的披着褐色长发的男子背过身子站在帐中。听到铜雀的喊声,他转了过来,清秀的面庞映入铜雀眼中。与铜雀相同的是,男子的脸上同样有着夜叉专属的魔纹,不过是淡淡的金色,给男子平白增添了一丝华贵的气息。
与军营中其他将士粗犷,饱经风霜的面颊不同。心猿大将的面部线条很柔和,光看他的脸的话,怕是会把他当成一个和善、温厚的美男子。但他身上寒光闪闪的黑光凯却又给他泼上了一份肃杀的色彩,宛如江南水乡的贵气公子瞬间便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经年未见,铜雀还是这么拘谨,我也不过虚长你几岁,叫我一声弥怒又何妨”。弥怒的声音很有磁性,见门口仍在认真敬礼的铜雀,他的声音也有一丝无奈。
“军中礼节不可短。”铜雀一板一眼的回应。
“坐”。弥怒摇摇头。
“你的营帐,你不欢迎我这个客人,难不成还得等我迎你进来?”
听闻此话,铜雀赶忙走进去,打算给弥怒沏壶好茶。
不过铜雀这里也不会有啥好叶子,他是粗人,饮酒更符合他的形象和口味。大概也就弥怒这种文绉绉的家伙喜欢喝茶。
“不过,听说帝君也喜欢饮茶,帝君怎么也喜欢这种苦兮兮的东西?忒难喝。”沏茶的过程中,铜雀浮想联翩。
很快,铜雀将一壶茶水端到弥怒跟前,他的沏茶技术在弥怒眼里一言难尽,也就是直接将茶叶塞进沸水里,等茶叶散开。
“把手伸过来”。看铜雀已经坐好了,弥怒朝着他喊道。
在铜雀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弥怒一把抓过铜雀的手。乌金色的元素力顺着铜雀的手很快便游走铜雀全身。过了好一会,才缓缓收回。
“还好,没什么暗伤”。弥怒放下心来。虽说他的治疗能力远远不如伐难,但检查下身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您已经知道了?”铜雀有些沉默。
“巡查一下边陲营地,刚来不久,正好碰见你们回来,知道你心情不顺,便来看望。”弥怒抿了一口铜雀倒在碗里的茶水,微微皱眉。
“这次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损失了四个弟兄”。铜雀低下头。
“我大体听到你们队伍里其他人说了这次的经过,你无需挂怀,也不需要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面对血罗刹,实力悬殊,但能不失岩国风骨,战至最后一刻,已经很好了。而且,你的兄弟们不也没怪你吗?从始至终他们都陪你走到了最后。没人不认可,你是个好统领”。将茶水放下,弥怒轻声说道:
“当下待好贵客,日后更加勤奋修行才是正事,你且好好休息”。弥怒缓缓起身。不管铜雀欲言又止,走出帐内。
......
“这小子泡的茶是真难喝,下次绝不能让这小子再泡茶。”走远了的弥怒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