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师把他们姐弟两安顿在隔壁的空房子里,说这也是他的房子,不过好多年没人住过了,所以很脏。
姐弟两没有去处,如今有个能长住的地方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林齐再谢过师父。
两姐弟一通打扫,房子里满是土尘,烟雾蒙蒙的,等打扫完,已经是傍晚了。
这时候王师送来被褥,又叫他们去隔壁吃饭。
吃饭的时候,王师也不和他们说一句话,吃完了,姐姐自发收拾碗筷,要拿去洗,王师也默认了。
林齐过去帮姐姐,弄完以后,两人看天色不早了,就准备告辞回去。
王师突然拦下他们,盯着林齐,让林齐心里有些发毛。
“习武之道绝非易事,你不要以为你继承了一些你父亲的根骨,在这条路上你就能比别人轻松,这条路可是非常苦的。”
林齐看着王师,郑重地说:“我知道,不管再苦我也要坚持下去。”为了保护姐姐,也为了查出父亲的真相。
王师点点头,似乎对他这个答复还算满意。
姐弟两回去了。
隔日,秦玉照没来,林齐去了王师家里,看到约莫五十来个弟子在院子里学拳,因为还没给钱,所以他还不能学,只能在一旁观看。
这一天秦玉照都没来,林月梨有些担心,秦家家母独揽大权,秦玉照却因为他们两个伤了秦二公子,只怕回去受了重罚,所以今日没来,只希望没有伤得太严重,他们也不能去看望下。
林齐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一直没有说出来,只怕说出来,姐姐又要担心,此时安慰姐姐,说:“想那秦公子是个好人,老天一定会保佑他的。”
林月梨点点头,林齐怕姐姐又去细想,便调侃道:“姐姐,你这么担心,不会是喜欢上秦公子了吧?”
“瞎说什么呢!”林月梨掐了下林齐的肉。
“我又没说什么,只不过是猜猜罢了。”林齐嬉笑着说。
“好啊,你胆子大了,都敢揶揄姐姐了,讨打是不是!”
“啊!姐姐饶命!”
……
次日清晨,秦玉照来到,掏出了二十两银子,交给了王师,林月梨跟秦玉照说,这银子他们姐弟两一定会还给他的,秦玉照说不用还,姐姐也没和他争论,反正日后是肯定要还的。
这银子交了,林齐便正式拜师了,磕了几个头,递上一杯茶,算了拜师仪式。
林月梨问秦玉照,回去以后,家里人是不是为难他了,可有伤到哪儿?
想也知道,秦玉照断然不会说这些的,摇头说没有,只是训斥了两句。
但院子里那么多人都注意到了,秦玉照走路时双腿别扭,可见是屁股上受罚了。
交了钱,林齐便可以开始学武了。
第一天习武,几乎都是在扎马步,回去的时候,林齐的腿都发软了,直接就瘫在了床上,连饭都没有吃。
第二天早上,秦玉照来了,给他们送了一些东西,有桌椅碗盆之类的,还说过几日要买一口大锅,正好这房子里有一个灶台,就能自己做饭了,可惜林月梨和林齐都不会做饭,这倒不要紧,他又说要请人来教,林月梨觉得这样太破费,一直推说,毕竟他们姐弟两并不想欠下太多的人情。
坐在椅子上,林齐跟秦玉照打听了一下王师这个人,问他为什么那时候说,这个地方,秦二公子不敢来找麻烦。
秦玉照也是个坦诚人,就直接说明了。
这王师呢,不是曲涿人,到底是哪儿的,他也不清楚。
大概是六年前吧,王师一个人来到曲涿,那时候曲涿城里还是有不少武馆的,王师一进城便宣扬要挑战全城的武馆,说话算数,选好客栈安顿好以后,他立马就去挨家挨户挑战了。
大部分曲涿人那时候都不看好这个王师,曲涿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武馆约莫有三十家,也有名声很大的,周围几个县的人都知道的那种,而这个王师呢,根本没人听说过,自然没人觉得他有多厉害。
然而呢,就是这么一个人,打完了曲涿城的所有武馆,两天时间,准确来说,是一天半的时间,他把大大小小的武馆都挑战了一遍,全都赢了,而且毫发无损。
武术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如果对方踢馆成功了,那这个人便没有资格再开武馆了,只能去别的县城开。
他王师一个人一天半的时间踢了所有的武馆,当然所有武馆都搬走了,就算没搬走,也不会有人肯去那儿了。
当时王师名气很大,周遭几个县的人听说了他的功夫,也有来挑战他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败了。
曲涿这四大家呢,也就是秦、王、刘、金四家,当时都有找他来当护卫,或是聘请他来当家里的师父,这样一来,也可威震其他势力,但王师一个都没答应。
这四家中的金家认为王师不识好歹,便要给他一点教训,于是就花钱从汰康府(曲涿城的上级)雇了一些厉害的打手,没想到啊,这从汰康府花重金雇来的打手竟然也打不过王师,最多只伤到点毛发。
后来这王师还找上金家了,把金家的人打伤十几个才走。
金家这一番操作下来,也打消了其他三家中有这念想人家的想法。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这曲涿城内便没有人敢去招惹王师了,四大家的人也不敢轻易去动他。
这王师呢,也从来没有报过自己的姓名,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哪里的人士,所以他的身份啊,到现在还是个谜呢,不管怎么说,只要知道这王师是个厉害人物就行了。
林齐一听,也就明白了,原来这王师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自己一定要好好跟着学武功才是。
又闲聊一会儿,秦玉照走了,林齐过会也去隔壁了。
从秦玉照那儿知道王师的光辉事迹以后,林齐对王师的态度那是更加尊敬了,一口一个师父,叫得很是亲切。
几天扎马步下来,林齐也到了要学拳的时候了。
学拳的事情王师没有亲自指导,而是交给了一个弟子,名叫张昊。
熟悉以后,林齐才知道张昊来这儿已经有一年了,也还在打木桩这个境界呢。
张昊跟林齐细细说了境界,原来光是打木桩就分了三个境界。
这第一个境界呢,就是疯狂打木头,打到手破皮,再抹上药膏,又打,直到猛烈打木桩不再破皮以后,就算是进入第一个境界了。
这第二个境界呢,就是有技巧的去打木桩,按照王师说的,三个境界就是皮、肉、骨的锻造,这是最初的一步。
第二个境界就是锻炼肉,这时候皮已经不会轻易破掉了,但肉还会损伤,一天到晚的打下来,肉酸痛的要死,有的甚至皮会爆开,喷出血来,反正要一直打到肉不痛为止。
第三个境界呢,自然就是骨,这时候不再打快拳,要打重拳,要下狠心,一定是会破皮流血的,但不能不敢打,就要狠狠用力打,一天的重拳下来,有的人可能骨头就坏了,有的人甚至打了不到半个时辰骨头就折了。
林齐一听,竟然这么苦,难怪当时王师会说那句话,不过就算再苦,他也一定要坚持下来。
张昊这时候又说:“你可别想得那么简单,我前面说了,这三关不过是第一步,过了这三关,才能正式学王师的拳法。”
这话倒是让林齐愣住了,“这么苦的三关过了,才能学拳法?”
张昊点点头,说:“所以才让你别想得那么简单,你看这里这么多人,真正在学拳法的只有那七个人。”
他指了指东边靠墙的七人,那里没有木桩,只有木人,这几天林齐也注意到了的。
经张昊介绍,林齐才知道那七个人的身份,其中三人是刘家的,一人是王家的,一人是金家的,剩下那两个,一个是西边东阳县的,另一个他也不知道,似乎也没人知道他是那里的,反正是这里实力最强的。
林齐问:“那其他人呢?都在这三关吗?”
张昊答:“是,包括我在内,都卡在这三关了,我是卡在第三关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说:“这里面还有人在第二关卡了四五年呢。听说现在人还算少,前年王师把一年的费用从十两长到了二十两,然后第二年就有很多人因为交不起学费而退出的。”
张昊叹了口气,笑着说:“我这也是第二年开始了,如果今年还不行,没突破第三关,那我也该走了,寻常人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供学武术嘛。”
林齐对学费这件事没有概念,二十两在他看来不多,当然,他也知道,是因为他曾在林家享受过富贵生活,现如今出来了,和以往不同了,对于身无分文的他来说,二十两现在也是一笔昂贵的费用。
练到中午,林齐已经有几个手指关节那儿破皮了,但还没到流血的地步,只有流血了才能上药,不然还要继续打。
吃饭的时候,张昊突然问他:“你来学武是为了什么啊?”
林齐停顿了一下,说:“为了保护姐姐。”
张昊说:“哦~姐姐。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为了挣钱。”
“挣钱?”林齐眉头上挑了一下。
“是啊,挣钱,学了厉害的功夫,就可以去当镖师押镖,押镖可是很挣钱的。”
押镖……林齐点点头,记在心里。
饭菜不算难吃,但肉有些难嚼,甚至到难以下咽的地步,都快嚼吐了。
看林齐吃得那么费力,张昊又笑,像个百事通一样,说起了这肉。
他说这肉不是普通的肉,商贩那儿买不到,听说是妖怪的肉。
林齐略微睁大眼睛,说:“妖怪的肉?”显然不信。
张昊点头说:“是啊,你不信算了,反正就是妖怪的肉,具体是哪种,我也不清楚。”
林齐不相信张昊说的,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妖怪呢?不可思议简直,但也没明面上反驳张昊,毕竟他也不敢确定,这肉反正他是尝不出来的,但可以确定不是猪牛羊之类的肉,总之是没尝过的。
也许真如张昊所说,但他还是不能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
转眼到了晚上,他回到家,姐姐竟然用那个灶台做起了饭,大铁锅是前日买回来装上的,没想到今天姐姐就开始用了。
林月梨让林齐躺着等一会,她做好了就喊他吃饭。
他看姐姐那做饭的样子,被油和火吓了好几跳,就知道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等姐姐做好饭,端上来,成色果然不怎么样,只隐隐约约能认出来有白菜,猪肉,鸡蛋。
姐姐满心期待地递给他筷子,林齐尝了尝,虽然颜色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可以的,只是偏重了些。
他闭上眼睛,仔细咀嚼着,姐姐林月梨凑过来,盯着他看。
“怎么样啊?怎么样?”林齐一直不讲话,姐姐有些着急知道答案,就问他。
林齐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激动地站了起来,双眼放光,“好!太好吃了!吃了好像要上灵霄宝殿一样!”
林月梨看他这浮夸的表演,打了他一下,自己尝了口,噘嘴说:“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嘛,也不好吃。”
“怎么不好吃?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林齐说,“对了,姐,你怎么突然做起饭了?”
林月梨说:“我在家又没事可干,就想着尝试一下嘛,你真觉得好吃?”
“真的不能再吃了!”
为证明这句话,林齐把所有的饭菜都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才倒头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