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姬昊向赵姬介绍了谢不凡的来历,以及这几日的经历。嬴政则在旁边时而补充。赵姬则在旁边听得时而担心,时而惊诧,时而窃笑。
大约是讲的差不多了,赵姬听完,说道,“夫子与政儿都是饱学之士,虽然你们所言这些颇有些不可思议,然我亦相信。既然你们说后世吃食不利于身体,现下也已回来,我便吩咐府里做些吃食于你们。”
“有劳夫人了。”
待几人吃过饭后,姬昊带谢不凡到客房休息。
嬴政则与赵姬到房中相谈。
“母亲,这里有一些后世的史料,母亲可以看一下。”说着,嬴政把平板拿给赵姬。
“娘一妇道人家,不懂史,不懂国事,看这些做甚。”赵姬抚摸着孩子的头,温柔得说着。
“娘,政儿让娘看,自然是有缘由,”说着,嬴政对赵姬讲起了后世史料中,一些关于赵姬的记载。
赵姬听完,顿时羞怒,“这史官莫非也是喜欢嚼舌头根子么,怎的乱写一通?”
看到赵姬情绪激动,嬴政并未慌乱,一来这些日子已看过太多后世的内容,二来跟着谢不凡也耳濡目染一些对女子的特质理解。
“娘,王侯府中无家事。倘若在寻常百姓家,这些事,也就是闲人口中的闲话。”嬴政的话,让赵姬平复下来了心情。自己的儿子都能平淡视之,自己又有何介怀。何况是还没发生的事。
只听嬴政继续说道,“吕相之事,我相信必然不是真的。小的时候,娘也讲过一些坊间传言,说他们是生事。这些孩儿自然不会当回事,然而史料上记载的嫪毐之事,却需堤防。”
之后,嬴政又将自己对谢不凡说的那些说辞讲给赵姬听。
赵姬听完,大感诧异,想不到几日不见,嬴政的见识长进了许多,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无论是胸怀格局,都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8-9岁的孩子。
“政儿,你真是长大了。长成能让为娘依靠的男子汉了。”赵姬含泪感叹道。
嬴政伸手抹去赵姬的眼泪,嬴政说道,“娘,这几日政儿思来想去,定是因为在原本的历史中,孩儿和夫子在这次的灾祸中没有躲过,于是那个后世来的项少侠无奈才用他人冒充政儿,于是娘在秦国无依无靠,才发生史料上记载的事。既然这次得凡兄相助躲过这次灾祸,孩儿定不会让娘受如此委屈。”
或许用如此说辞,才能打消赵姬看到史料后的那种不安。也或许嬴政发自内心这样想,将来的自己会成为怎样的人,他并不知道,是否如史料记载残暴不仁,还是如其他史料所说被人抹黑,都不重要。毕竟那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没发生。
这一刻,他只想告诉母亲,他不希望在他们母子二人身上发生任何悲剧。
“若娘亲日后有何难处,莫要羞于启齿,尽管对政儿说。政儿会为母亲谋虑。”嬴政说出了心里的想法,给赵姬打着预防针。虽受年龄和阅历所限,对将来的事并没有一个明确清晰的方向,但任何一件小事都需要防患于未然。
“为娘一定同政儿讲。政儿是肩负天下的人,为娘一定不给政儿添加变数。”赵姬虽为一介女子,却也不是毫无见识。尤其晓得了一些后世史料,自己还是牵扯其中的人物,更是明白其中紧要。
客房内,谢不凡躺在床上,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边思考边说道,“夫子,方才听你说李斯这个人物用不到了,可是对接下来有什么方向?”
只见姬昊也是侧躺在床上,头枕手臂,闭目养神,回道,“方向倒还没有,毕竟那么多史料只是粗略了解一番,尚需要时日去细细参详。不过其中关键性的问题还是有些眉目。”
“哦?说来听听。”谢不凡特别喜欢听这些见识卓绝之人发表自己的分析。后世有自己的师父,来到了秦朝,无论是姬昊,还是嬴政,都让自己受益匪浅。
“如你师父所言,这天下的崩溃,产生了裂缝,能让你从裂缝来到当世,其根本道理是人道作伪,天道不复。是这个世道不容于天,产生了那个怎么说?什么哥?”
“BUG。”
“对,就是八哥。就像一个人如果不懂盖房子,这个房子被风一吹就塌了。”
“夫子这个比喻妙。”谢不凡笑道,想不到古人对自己没见过的事物如此比喻,虽令人觉得不太恰当,但是其中的道理似乎像那么回事。
“所以,怎么办呢?就要找懂盖房子的人来盖,才不会被风一吹就塌了。对吧。”姬昊眼睛都没睁,似乎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所以夫子的意思是,从道家下手。发扬道家学说咯。可是我师父说,虽然你们这时代诸子百家争鸣,但实际上也是一道多用,就像很多大儒,名士都是鬼谷子传人。所谓道为体,法为术,儒为用。不管宣扬什么学说,但说到底还是没有偏离道啊。”谢不凡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你方才说什么?道为体,后面什么?”姬昊睁开了眼。
“道为体,法为术,儒为用啊。”谢不凡侧头看向姬昊。
只见姬昊坐了起来,兴奋的样子,“对,就是这么回事。各国乃至名士都追求所谓的治国之术。然而其实所谓的治国之术都在这大道中。就像你前几日说的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各国都过于重视治国之术,却最终漠视了道的作用。自老子传出道以来,各国虽懂了道,却把道当成了治国之术从而弃之不用。”
“我还是没明白,可是明明最终这几朝尤其后世各开朝之人还是让天下归道了呀。”谢不凡还是有些一头雾水。
“那是因为提供建设之人尚且懂道,他们根据道,想出了针对当时问题的术。就好比盖房子,本来是有一张图纸的,而图纸却只在一旁的监工手里。后来监工将图纸丢给了他的副手,亲自上前去督造指挥,甚至动手帮忙。甚至后来副手也帮忙。然而图纸却在监工和副手心中。”
“再后来盖房子,大家都习惯了监工亲自督造参与,为了获得监工的青睐,各种建设的技巧都提了出来。到后来,没人注意到图纸的事。只有偶尔会有个看过前任副手图纸的人,发现盖房子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出来指点一下。”姬昊继续用盖房子的事打比方,尽管感觉到别扭,但是谢不凡还是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哦,夫子的意思我明白了。这道就好比那个图纸,而法的产生就相当于盖房子的过程,任何办法,都离不开图纸的指点。所有的办法都是根据图纸结合当时盖房子的进度想出来的。所以接下来的方向,就是让大家重视图纸对么?”
“是这样。”说完姬昊又躺了下去,闭着眼,似乎是在思虑。
“现在能理解师父说的了,像商君,张仪,苏秦,孙膑这些人,虽然是法家,纵横家,兵家各家名士,但他们都是有道之人,都是有图纸的人。夫子,你也算有图纸的人吧?”谢不凡呢喃着。
听到这番话,姬昊眼睛又睁开了,似在想什么,然后又闭上了,“呵,想我狂妄半生,还总笑他人枉称圣人,却不曾想是姬某浅薄了,我算不得有道之人,只是略懂些道理。好歹那些名家是拿着图纸对着要解决的问题而指手画脚,我却连图纸都没有,自以为统揽全局,却是自以为是。”
听到姬昊的自嘲,谢不凡不知如何安慰,只好转移话题,“夫子不必自嘲,待我等回到秦地好好研究图纸就是。想来秦国守藏应有不少典籍。听师父说,我们后世的很多典籍都是不全的甚至是中间朝代篡改过的。貌似黄帝内经还有一章据说一直下落不明,似乎是被那些道教密派秘密传承,也不知是真是假。”
“是啊,这些都需要我等归秦后再细细研究。”
就这么说着说着,二人都闭目养神,进入了梦乡。
待二人醒来,府里人通报二人去大厅见客。二人随着侍从来到了大厅,看到赵姬和嬴政都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年轻人,在吃食着,狼吞虎咽的样子。主座上没人,也是,赵姬的父兄很少参与他们的事,虽现下还护佑赵姬母子,却很少过问。只是偶尔会对家人可能产生影响的时候稍加干预。
于是姬昊和谢不凡就坐在了空座上,看着这位应该是客人,盘着腿坐着,埋头干饭。谢不凡还好,从小就经常正坐,所以也能习惯古人的坐姿。那么不出意外,这个盘腿吃饭的人,就是期待已久的项公子了。
大伙都在等着,项少龙想来是后世见惯了世面,能视而不见,吃得很香。
待项少龙用餐完毕,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嗝”。
“呃,这么多人的么?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看来这个港仔普通话说得挺标准的。而谢不凡还没想好跟这位无论从时间上,还是地域上算半个老乡的前辈的开场白。
“大家,呃,诸位好,我是秦国吕大掌柜派来接应各位的人,在下姓项,听说丞相有书信发来,应该不用我过多介绍了吧。”项少龙豪爽得说道。
姬昊,嬴政,赵姬都向项少龙行了个礼。并没有说话,把目光投向了谢不凡。谢不凡则站起来托着下巴,围着项少龙踱步。
“喂,哥们,你别转来转去,我眼都要晕了。”项少龙一副疑惑的样子。
这时谢不凡停下脚步,“嗯,也算仪表堂堂,不过还是没有古仔帅。阿SIR,我们对你还算了解。不过也仅限于传闻中,传闻毕竟是传闻。具体还需要深入了解。”
只见项少龙瞪大了眼睛,“阿SIR?喂,哥们,这是什么情况,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我这是在哪?难道回到现代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