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铭晗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得不承认,一向自认为万事通的自己今日这才算是真正的开眼了。原来这个世界,其实远没有人们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啊…
强压住内心的恐惧,百里铭晗转了转脖子道:“对不住了庞大人,您身上的业障太深,以我的能力,恐怕是帮不了您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庞大人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当时就身子一软,像一只变异了的肥泥鳅一般滑到了桌子底下,口中不断喃喃着“果然,果然“,显然已经被吓坏了。
果然如老人们所说,世上本无鬼,鬼在人心中啊…百里铭晗默默地感慨了一句,虽然前半句话他已经用眼前的景象做了否决,但后半句还是非常认可的。明明看不见,可在得知真相的一瞬间庞大人还是会迅速破防,这不是心中有鬼还是什么呢?所以说啊,人生在世还是要多多积德行善,否则啊,这指不定哪天报应就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
本着法治社会人人平等的新潮思想,百里铭晗最后给了庞大人一个建议。
“若是不想死得太难堪的话,小民奉劝大人还是早早投案自首了吧。说句不托大的话,今日在下束手无策,想来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有办法帮到您了。若是大人肯主动伏法的话,在下倒是可以与那几位商量一下,叫他们不要再迫害您了,您看您这儿…怎么说?”
听到他说的不是他或者她,而是他们几个的时候,庞大人那张本就苍白了的胖脸顿时又白了几分,变得惨白一片毫无血色。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想起来了忏悔自己曾经犯下过的罪孽,一边声泪俱下地祈求逝者们的原谅一边不断向百里铭晗磕头求救,妄图用虚假的眼泪打动他,为自己再争取一丝生机。
殊不知百里铭晗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人中就有那种明明输了却迟迟不肯接受现实的人和知错却不思悔改反而想着要如何遮掩的人。你说巧不巧,这庞大人一个人就占了两样,这下百里铭晗就更不可能出手帮他了。毕竟以他如今的道行,想要解决这几个小鬼易如反掌,只是这样一来,这世上的道义与公理又该如何评判呢?所以,不行,绝对不可以出手帮他!
眼见这头死猪到了这个时候了还心怀侥幸,百里铭晗十分不懈地撇了撇嘴,丢下了一句“好自为之”后便起身离开了书房,当然了,一贯腹黑的他怎么可能纵容这样的人渣舒舒服服地睡觉呢?所以在他走之前毫不客气地驱动手上的桌子从庞大人身上吸走了大量的阳气。这人哪就讲究个阴阳调和,若是哪一天阴盛阳衰的程度过分偏颇了的话,哼哼哼…
一脸坏笑地离开了庞家,百里铭晗这才心有余悸地关闭了天眼。实在不好意思了各位,在下的接受能力还没有强大这个份儿上,还是等什么时候实在有必要了再和大家见面吧…
这是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之一却不是全部,其实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他发现自己的读心术套餐中居然还有和那些别样的存在进行沟通的能力。这世上的怨种亡魂何止千万,就以自己这善良正直的性格若是某天一不小心听到了某位的冤情八成是要上去管一管的。到时候自己的余生就不用干别的了,只管伺候着这些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大爷们就行了呗?
所以,为了自己的耳根子清静,能活得潇洒自在些,他还是十分“心痛”地关闭了双方的沟通渠道。瞬间世界就恢复了平静,而忙碌了一早上,听够了各种八卦秘辛的百里小同志也终于可以开开心心地享受今日份的美味大餐了。
不得不说,这群能坐上高位赚到大钱的家伙们基本上还都是非常懂得该如何做人情的。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上门来给客栈掌柜送钱要他好生照料百里铭晗的大户就有二三十家,白送上门来的富贵掌柜的又岂有不收之礼?一边开开心心地关起门来数钱一边暗自庆幸自己当初一时心软收留了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少年。这不,种善因结善果,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光收到的红包就已经赶上他店里头两三年的营业额了,可不得尽最大的努力伺候好了这位从天而降的财神爷?
毕竟现在的百里铭晗主打的是高冷人设,一日最多只接诊两名病人,而京中目前尚有状况的至少还有三四十人,再加上不少身患其他病症的病人想要问诊,每天面对那么多病人确实也有些吃不消。所以他便玩儿起了饥饿营销,严格控制好每日的接诊人数,就是故意吊着这些人傻钱多又为富不仁的家伙们,逼着他们大把大把地给自己送钱买号。
当然了,对于那些确实情况危急或者家庭条件较差的患者他也是会及时看诊并给出最佳的治疗方案的。自从穿越到了这副身体里以后百里铭晗便对于因果道业之事有了更加明确的认知。送上门来的积缘良机他自然不会错过,同时还有助于他日后正式开馆打开名声,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趁着现在自己还不是很缺钱,百里铭晗打算好好耍上一段时间再正式开个医馆开始对大众营业。而在此之前,他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太子殿下的问题。
根据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太子殿下如今的状况其实都是一股别国极端势力的手笔。之前提到过,这个世界的玄术之风盛行,所以此番太子殿下会变成这样其中免不得有巫师做了手脚。关键是当时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能说明问题,所以大众一直都将这突然的变化归结于意外落水导致的心理巨变。
事实上在事后萧晟翰也先后派出了大批人手进行调查,可对方的实力极强,用寻常的刑侦手段根本无法抓到对方的尾巴,再加上事发地点在户外,有很多痕迹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消失不见了,所以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一直到后来太子,或者说是之后的二皇子殿下身死之后都一直未被查出真相。
当然了,帮官方抓人这种麻烦事他百里铭晗是没什么兴趣的,最多也就是旁敲侧击地提供一些有利线索罢了。现在的他一心只想着抱上太子的大粗腿然后赶紧把医馆开起来,到时候靠山有了,实业也有了,再回到原主的原生家庭去走剧本的难度就能降低不少。
下午又去另一位大人家里看了一趟诊,百里铭晗今天一天的活动就到此为止了。这个时代的娱乐项目太少,晚上还有宵禁很是无趣,所以昔日的夜场小王子如今也不得不保持良好的日常作息,八点睡五点起规律得很,可他能睡得着,那边的太子东宫和庞家可就没他这里这么安稳了。
被铁链束缚了的萧恪寒发出阵阵野兽般凄厉的嘶吼,听得东宫周围执勤的甲士们心中震颤不已。而庞府的情况则更为严重,失去了大量阳气的庞大人当晚便见到了白天躲在柱子背后的姑娘,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因为相貌姣好而被姓庞的强占,她誓死不从的结局便是被活活打死而后弃尸荒野,家中的父母与兄长也因为她的突然失踪先后出了意外,好好的一个家就因为某人一时的邪念而分崩离析,家破人亡,如此深仇大恨,也难怪那姑娘会死缠着这头死肥猪不放了。
结果可怜的庞大人当时就被吓了个半疯,好歹也是曾经跟着萧晟翰在残酷的南疆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如今却直接被吓成了半个面瘫,真所谓善恶终有报,心怀恶念之人终将迎来他们亲手为自己安排好的结局。
第二天一大早庞家人就跑去客栈见到了百里铭晗。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的少年今日特意起了个大早,却并没有跟着庞家人走,只是将桌上的一个信封递给了来人。
“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吧,我还是昨天的那句话,如果他想通了的话,那便按照这封信上说的去做,然后乖乖去京兆尹投案吧。但若他还是执迷不悟不肯伏法,那往后便也不用再来这里寻我了。”
庞家的下人不清楚他的本事,仗着自家老爷的名号横行霸道惯了的几个家丁们听不得他这般嚣张的言论,撸起袖子就要上来动手,结果被百里铭晗毫不客气地一人扭断了一条腿给从二楼扔下去了。当然了,他也不是那么穷凶极恶的人不是?受伤的每个人都只是单纯的关节脱臼罢了,回头找个大夫接上,躺床上好好休养上一段时日也就没事了。
而家丁们此举也彻底断了自家老爷想要找百里铭晗帮忙的退路,听到管家回报后的庞大人怒不可遏,歪着嘴下令将那几个不开眼的东西都打断了腿赶出府去,然后颓丧地跌坐回椅子上欲哭无泪。这次可是结结实实地给打断了,就算接好了下半辈子也会留下各种问题的那种,一时间庞家的院子里哀嚎声振天,却再也无法引起庞大人更多的关注了。
良久,庞大人用他那双胖乎乎的肉手缓缓撕开了信封认真看了起来,然后自嘲似地撇嘴一笑,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叫来了管家。
当天下午,兵马司司监大人去了京兆尹投案自首的消息就被人们口口相传最后到达了百里铭晗的耳朵里,得知消息后的少年却并没有惩恶扬善过后的兴奋,只是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湛蓝色的天空,轻轻说了句“恶人已伏法,诸位请安息吧。”就回客栈享用晚餐去了。
接连半个多月的活跃表现很快就让百里铭晗这个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一时间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平头百姓们都开始讨论起了这位年纪轻轻却医术精湛且道法高深的神秘少年。短短几日的功夫他的大名就已经在皇城以外无人不知无人不小了。
一时间原本生意平淡的小小客栈成了每日门庭若市的京城热点,光是贩卖茶水点心就让店里投的收益又翻了好几番,怎能让客栈老板不心怀感激呢?
甚至他都已经动起了直接把客栈改造成医馆的念头,而且也去和百里铭晗打过了商量。不过百里铭晗却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他还有自己的考量,客栈所处的位置偏僻,确实不适合作为最佳的接诊地点。
不过根据他的观察,这家客栈的老板一家倒确是心性纯良的好人户。他私底下偷偷地给这一家人算过,发现他们家人也许是由于经常行善积德的缘故吧,无论男女似乎普遍都比较长寿。能有如此命数足见其积善之多,等日后等自己的医馆真开起来了,安排他们家的过去帮忙管理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样,百里铭晗一边悠哉悠哉地看病收钱积攒人脉一边默默关注着宫里头的情况。前来看诊的有不少朝中大臣,从他们那里百里铭晗也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当得知宫中的御医和京城的名医们基本上都已经被皇上给收拾了一个遍后他便明白,自己的机会差不多也该来了。
与此同时,因为太子的病情性情也日益暴躁的萧晟翰也在某天下午强忍着头痛再度摆驾东宫,却在大门口就听到了里头声嘶力竭的嚎叫声,顿时就感觉头疼痛欲裂,急忙叫停了队伍匆匆调头回去了。
养心殿内,端妃送来了安神的汤茶,人却被李仲文挡在了大殿门外。
“李公公,陛下日夜忧思头痛成疾,本宫也是实在瞧着心疼想要进去瞧瞧,怎么您就如此强硬,说什么都不肯让本宫见上陛下一面呢?”
端妃是左相大人家的嫡女出身,性格高傲且眼高于顶,平日里就连正头的皇后娘娘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如今几次三番的苦求却被一个小小的总管太监屡次驳了面子,若不是看在他跟着皇上已经十好几年了的份儿上,以她端妃娘娘的脾气怕是早就让人大嘴巴抽过去了。
李仲文也是一脸的为难,这位的脾气秉性他非常清楚,能压着火气和自己纠缠到现在便已经是给足了陛下面子了。可今儿个陛下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自己若是轻易放了人进去违了皇上的意思事小,扰了陛下的清净才事大呢。
更何况近日左右二相正争得厉害,陛下既要忧心太子的病情又要平衡二位权臣的关系已经是够头疼的了,若是这会儿再放了左相的女儿进去,还不知道得闹出多少幺蛾子来呢!
所以为了陛下的身体健康着想,李仲文一咬牙一狠心,决定今天就算是彻底把这位给得罪死了也绝不能放她进去打扰陛下的清净。
“端妃娘娘恕罪,老奴也是奉命行事而已。陛下今日下了严令不许旁人入内搅扰,便是老奴自个儿也只能待在门外伺候着。今日若是放了娘娘进去引了陛下不快事小,若是因此影响到了左相大人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了,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老奴不许娘娘进去也是一心为着陛下和娘娘考虑的,今日便是娘娘记恨上老奴了老奴也绝不会松口让您进去的。搅了娘娘今日的心情,老奴自知有罪,稍后自会去御礼司领罚的,只是今日实在不太方便,娘娘送安神汤给陛下老奴也会记在心里,等回头陛下的心情好些了即刻报上,还请娘娘顾全大局,切勿一时冲动,因小失大啊。”
毕竟是宫里头的老人了,李仲文这一手拿捏心理玩儿得炉火纯青,一向直来直去的端妃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自己今日的强硬或许会影响想到父亲的官运,端妃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冷着脸开口道:“哼,罢了,你也是一心为君,忠心可嘉。本宫也不是那会胡搅蛮缠的人,领罚什么的便就免了吧。”
“老奴谢娘娘体恤!”李仲文很识时务地放低了姿态,好歹让端妃的心里头舒服了些许,愤愤地转回身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着:“本来父亲还说认识了一位厉害的大夫,想着请进宫来帮我调治调治身子,回头给陛下再生个儿子呢,罢了罢了,横竖生孩子那么疼,我有母家庇护者也犯不上非得母凭子归了,现在就挺好的,爱咋咋地吧!”
左相找大夫的确是为了给女儿调养身体的,如今宫里的四位贵妃中只有端妃膝下无子,所以左相不免多想了些,认为女儿定是身上有亏空,否则为什么别人都有结果了就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殊不知自家女儿根本就无心后宫争斗,纯纯一个咸鱼养老的良好心态。如今整个皇宫都知道陛下因为太子的事情心情欠佳,已经连着半个多月都没在后宫露过面了。今日若非是父亲打包票说那小神医确实了得,逼着她非要来陛下面前露个脸找找机会刷一波好感,她才不愿意大冷天的跑到这儿来得罪李仲文这样的人呢。
况且她打小就金尊玉贵的娇弱得很,生平最是怕疼。当初听南妃生孩子的时候那惨叫声撕心裂肺的都快把静华宫的屋顶给掀飞了,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若是非要让她也感受一下类似的疼痛的话,那她宁愿马上就拔光了自个儿的头发上山做姑子去!
熟料她的小声嘟囔未能逃过内力深厚的李仲文的耳朵,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关键信息。神医?什么神医?这京中的神医不是已经都在宫里头露过面了么?以左相的城府自然不会随便找个人过来应付陛下,难不成…这次还真让这个老家伙捡着宝了?
关键还是你端妃娘娘啊,放着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说,非在门外头跟自己胡搅蛮缠这么老半天,虽然目的貌似有些不纯,但说不定还真就歪打正着了呢是不是?还是说怎么的,难不成还是怕自己会抢了您的功劳不成?他才没那么傻呢好伐?这什么功劳能抢什么功劳不能抢,他可门儿清着呢好不好?
一脸无语地追了上去,李仲文忍着不满摆出一副笑脸:“娘娘稍后!老奴方才听得…娘娘似乎是说左相大人那里寻得了一位神医是么?”
“嗯,是啊。”端妃脚步不停,任由李仲文哈着腰小跑着跟在自己身后。这老东西现在知道着急了是吧?哼,早干什么去了?哎就是要吊着你,就是玩儿!气死你个狗奴才,哼!
明白她这会儿心中有气故意刁难,李仲文也不着急,亦步亦趋地跟着。
“若是方便的话,老奴可否让代陛下求娘娘一个恩典,请那位神医入宫来一趟,帮太子殿下也…瞧瞧?“
李仲文是陛下最亲密的近侍,平日里除了临幸妃子以外全程随侍左右,整个皇宫上下也就只有他敢说出代陛下做些什么的话来,而且陛下还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足见信任,却也是对外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他李仲文就是皇上对外的一副招牌,见他便如面君,除了那些位分够高的妃子和皇嗣们以外,其他人哪个见到他不得毕恭毕敬,规规矩矩的打招呼?
所以李仲文说是代陛下做了什么决定,其实完全就可以理解为这就是陛下本人的意思。毕竟李仲文的机敏和忠心那可都是出了名的,甚至还是自本朝开国以来唯一一个可以进御书房伺候甚至能在必要的时候代陛下批阅奏章的宦官。他都这么说了,端妃自然也就不好再摆着贵妃的架子不给他面子了,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担忧。
“这…可以是可以,只不过父亲同本宫说过,这位小神医性格倨傲,本宫怕他会言行莽撞惹恼了陛下。”
这是正常的,寻常百姓入了宫行止无状实属平常,一般在此之前都会有銮仪司提前做好培训的。可眼下并不是纠结礼仪方面问题的时候,这位小神医若是真有本事治好了太子那便是本朝的大功臣,莫说是言行无状了,便是到时候他要求皇上给他封爵那也是使得的。
可若他只是个徒有虚名的江湖骗子,那到时候也就更不必在乎他是否言行无状了,欺君罔上横竖都是一死,谁还会计较他走路规不规矩这点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