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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阿飞上了六年级。到得下册面临着毕业,也就到了抉择何去何从的时候。

那个时候,似乎每个班都有一个名额,一个保送县城最好中学的名额。有一天上课前,班主任询问阿飞的意向,然而阿飞略微思索后便拒绝了,打算把名额让给别人。

做出这个选择,一是因为阿飞向来不喜欢和别人争什么,二是因为家里姐姐成绩也不错,已经在县城里的一所中学就读。阿飞觉得去那所中学和姐姐一起,其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时的古月同学其实还是个小学渣,就算再怎么折腾,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就是留在镇上读中学。

古月同学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明亮。记得午休的时候,阿飞睡不着总会偏过头枕着胳膊去盯着她看。有时刚偏过头,却发现旁边早已经有一颗枕在胳膊上的小脑袋在等着,那双大眼睛不知道已经盯着阿飞看了多久。

古月同学也许是想和阿飞继续一起上中学的,她问他:“你要去县城读书吗?”

他答:“嗯。”

古月同学先是一脸失落,随后又期盼地问道:“可以不去吗?”

沉默良久,阿飞摇了摇头。虽然那个时候阿飞只得十二岁,但从小家境贫困,让他知道钱的重要性。

不幸的是,那个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上学是他唯一的出路。

她拿出漂亮的信纸,在上面记下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完了折好信纸递给他。

他不敢看她漂亮的大眼睛,因为即便她小心翼翼的隐藏,却仍旧藏不住那丝失落。

也许是在逃避,也许是漠视。阿飞对于毕业一直没有那么敏感,反而有些迟钝。

但是古月同学比阿飞勇敢,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小女孩。

毕业前,趁着吃午饭的时间,古月同学拉着阿飞去了校外,找了一家玩具店拍大头贴。

大头贴拍了一张又一张,洗出来后,小小的古月同学看起来格外的漂亮。

害怕久了之后大头贴会褪色会泛黄,放学后阿飞拿着攒了不知道多久的零花钱,找了家照相馆,将印着古月同学的大头贴进行塑封。也许这样一来,古月同学就永远还是那么漂亮,会是那个他一直喜欢的小女孩。

到了五月末,无论有多不舍,终究还是毕业了。

毕业那天,古月同学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亭亭玉立,煞是好看。

临别前,俩人约好,初中开学后的第一个周六上午十点,大家一起到小学操场汇合。

阿飞原本是个极重承诺的人,既然应允了此事,自然是想着按时赴约的。然而自打上了初中,期间发生的事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上了初中,因着小学的成绩,阿飞进的中学尖子班。班上的大多数同学其实和阿飞一样,来自不同的乡镇。当然了,抛却人品不谈,大多数同学都是各个乡镇小学里的佼佼者,并不会比阿飞差。

和古月同学分别三个月,阿飞想这个小姑娘已经想得快发了疯。这三个月里,阿飞曾经试图给古月同学打个电话过去,然而话筒里的提示音让他感到绝望,那是一个空号。

自打学校开了学,阿飞就盼着时间能走得快些。这样早些到周六,便能早些去赴约,早些见到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

心里有了牵挂,阿飞上课再没有小学时那般专注,至于到底学到了多少,只有天知道。再者,学习对于那时的阿飞而言,还有那么重要吗?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阿飞终于看见了一丝曙光,以为马上就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可惜天降霹雳,把阿飞劈得外焦里嫩。

班主任通知说,周六照常上课。

这意味着,阿飞要么选择逃课,要么选择错过约定。

一直以来,阿飞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做一个好孩子。所以,逃课自然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课的。

最终,阿飞没敢逃课,自然也就错过了约定。

那个时候阿飞虽小,但也舍不得就此断掉这份感情,所以拿出信纸偷偷写了一封信。

好不容易捱到放了学,阿飞火急火燎地去赶车。等回到镇上,天都快黑了。虽然明知道古月同学不可能会穿着漂亮的小裙子,站在操场上死等。但可能是不甘心,鬼使神差的,阿飞还是去了约定的地方。

然而,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如同那时阿飞的内心。

好在街上是有同学的,阿飞找到那个女同学,把折好的信纸递给她,让她转交给古月同学,以期收到回信。

只是,这封信最终石沉大海,再无消息。

也不知道是这个女同学转交出去了,但古月同学并未回复,还是这封信压根也没有送出去。

那天送完信天色已经黑下来,由于是小镇,又是09年,街上的路灯散发出的灯光,跟阿飞一般可怜。

路过一家音像店时,音响里正好播着《小小》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虚掷青春

小小的誓言还不稳

小小的泪水还在撑

稚嫩的唇在说离分

我的心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曾经模样小小的我们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为戏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你在树下小小的打盹

小小的我傻傻等

那天,小小的阿飞孤零零地走在黑漆漆的街上,听着这首由方文山作词,周杰伦谱曲,容祖儿演唱的《小小》,只觉无比契合,刹时内心里充满了愁绪。

伤感填满了他的整个胸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只能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拿手背抹眼泪。

。。。。

开学第一周,阿飞经历了期望和失望,心里满满的全是失落。

到得第二周,心里充满了思念,脑海里全是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上课状态自然只会更差。

那时候,正好同班的一个女同学和阿飞一样来自镇上,虽然之前并没有过任何交集,但在学校其实是照过面的。

这样一来,大家其实也算是认识。

既然相互认识,她又认识古月同学,岂不是阿飞和古月同学最好的交流媒介。在那时候,简直就比电话媒介差了一丢丢。

这样一来,阿飞便趁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写了纸条递过去,开启聊天模式,以期她能帮忙送信。没想到她也是个性情中人,当时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但凡是进入一个新的环境,里边儿总会有你喜欢和不喜欢的人,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所以,阿飞自然会有看不惯的同学。那是一个男同学,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即便当时比起班里真正条件不错的同学而言或许差了些,但这个同学家里应该是辉煌过的,那时便是处于辉煌过后的“瘦死骆驼比马大”的一种状态。

这个男同学名叫范郝,个子比阿飞要壮实高大些。身为班里的纪律委员,范郝同学严格贯彻班主任老师的要求。

等到周五晚自习,阿飞已经在为周六的情书做铺垫了。

于是阿飞写了张要求帮忙传信的纸条给女同学,没想到过程正好被范郝同学瞧见,纸条被当场没收。

等下了课,阿飞前去讨要,但不知范郝同学是怎么想的,这种顺水人情的事,换做是阿飞,不要白不要。

但范郝同学偏不要,当场就拒绝了阿飞归还纸条的请求。阿飞当然不甘心,当场口吐芬芳差点打起来。

起了摩擦,报告老师,范郝同学将纸条上交。阿飞所有的心思和盘算,在班主任面前一丝不挂。

由此,班主任郑重警告女同学,令其不得帮忙传信。

毕竟大家都还只是十二三岁的乖孩子,班主任的威信也就比父母差一丢丢。等到阿飞私下再请求女同学帮忙的时候,女同学害怕地摇了摇头。

阿飞也不可能拿着板砖逼迫女同学说,你要不帮忙传信,我就一板砖拍死你!

没有电话,没有信,阿飞和古月同学就此断了联系。

那个时候阿飞家庭条件相当差,从县城回镇上一来一去的车费相当于阿飞一天多的生活费。

阿飞是不可能每个周末往家里跑的,因为那样一来,预算不够,阿飞就只能闹饥荒。

等到后来再回镇上,阿飞仍旧拿着折好的信纸去找街上的女同学。可惜让阿飞失望的是,女同学就说了一句话:以后别再让我转交了。

听到这句话,阿飞当时就红了脸。因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阿飞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样的一句话,意味着可能不是她不想转交,而是期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不敢再转交。

由此推断,要么是之前的情书送出去了,但是古月同学让她不要再转交。要么是转交期间,情书被她或者古月同学的班主任或是她们的家长发现,严令其不得转交。

总而言之,就那么一句话,生生扼杀了阿飞汹涌澎湃的心。

再后来,周末的时候回镇上有遇到过古月同学,可惜胆小的阿飞逃得飞快,快到古月小姑娘怎么追也追不上。

后来的后来,听闻古月同学和某某某恋爱了,阿飞就此断了所有的心思。

思念仍旧,互不打扰,也就山河无恙。

只是时间太过残酷,到得如今,早已抹掉了古月同学那时的音容笑貌,抹掉了许许多多曾经的点点滴滴。

十几年过去,细细想来,那时的爱,如同山涧溪流般澄澈。

遗憾的是,当年的心思,如今竟只能深深地掩埋在心底,不与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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