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怀山上前去将布帘撩开,坐在里面的船家看向客人,双方都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久别重逢的有缘人。
没错,这艘船的船家正是李大元!
“呦,小姑娘是你啊,你说说这真有意思,咱们居然真的又碰到了。”
杨邈凑上前来,“诶,这是你的熟人啊?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
他边说着边躬身钻进了船舱,“大侠,劳烦你把我们送到对岸去行不?”
“害,这有什么麻烦的,来来来,咱们这就走了。”许久未见,李大元还是这么热心助人。
杨邈早已迫不及待,而常怀山却还维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没有动,她垂眸思考了半秒钟,最终跟着上了船。
——
踏上另一片陆地后,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燃起了火堆准备在这里过一晚。
杨邈无聊地戳着火堆,无聊地跟另外两人东扯西扯。
“诶,你的刀真的不见了?”
“被偷走了。”
“豁,谁胆子那么大敢偷你的刀。你不是最厉害的刀客吗,还能让人把自己的武器给偷走了?”
“没有杀意,我感觉不到。”
“那怎么办,还能找回来吗。”
“有缘自会再相见。”
李大元哈哈笑,“是啊是啊,这不就像我们一样吗。姑娘,我相信,你的刀肯定会再回到你身边的。”
“…嗯。”
杨邈莫名其妙地瞥向常怀山,他不明白,这不是遇见了熟人,怎么她的态度较之之前更加冷淡。不过她一向这么莫名其妙,杨邈仅停留在奇怪,也没有深究。
李大元抬起手臂看向一旁,道:“哎呀,柴火不够了。”
常怀山站起来“我去捡,杨邈…你们留在这里要小心。”
“哦,行,快去吧。”杨邈完全没把她的语重心长放在心上。
常怀山走后,杨邈又扯着李大元不住絮叨,从他那烦人的父亲到一路上遇到的各种奇葩人奇葩事,仿佛说上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火舌跳动,温暖让倦意从身体里浸出来。
李大元一直笑着聆听,不时附和几句。
杨邈正说的激动,李大元的视线忽然穿过他看向远处,“你看,那是小姑娘回来了吗?”
“我看看呢。”杨邈转过头向李大元目光示意处看去。
“什么都没有啊。”
倏忽间,杨邈的耳边又出现的那熟悉的破风声。这次他看清了,是来自从他旁边直直飞划而过的叶片。
常怀山在攻击李大元?
在杨邈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之前,他的身体已经先做出了反应,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跳开了。
他远离李大元之后再回头去看,只见李大元半跪在地上,右手握着一把银亮锋利的匕首,他的脸和身体被扎上了几片树叶。那些叶片入得很深,但那伤口却没有流血,而是有些开裂,露出了不属于人体的肌理。
常怀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杨邈身边。
李大元瞪着眼睛鹰隼一样紧盯着常怀山,他仍是在笑,开怀爽朗的,“你早就知道?”
“你的傀儡术和杨伯伯比起来,差太远了。”
杨邈看看李大元,又看看常怀山,“我还以为他是你认识的傀儡师呢,原来他没有想让你知道啊。诶…”
常怀山把杨邈当作嗡嗡的蜜蜂,话不入耳,对李大元道:“我猜,你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李大元自然知道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他笑着起身,没有否认。
“为什么要伤害他。”
“常女侠这话说的,就有些明知故问了。要怪呢,只能怪他是杨桓的儿子。”
从黑暗无光的丛林深处,忽然冒出许多习武之人,将常怀山和杨邈包围起来。与之前追他们的那批人不同,这些人气息更沉稳、动作更稳健,明显拥有更强的功力。就目前的情势来说,对常怀山、杨邈二人非常不妙。
“他们四大世家个个把自己塑成菩萨的像,事实上却有着恶鬼的心!他们既垄断着官途,又统治着武林。在他们之外,不乏有真才实学和能力超过他们的人,却因他们的压迫威胁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而那些,那些被他们欺压掠夺的平民百姓,状告无门。他们用武力用暴力驱逐蒙受不平之冤的百姓,又用阴险的手段堵住百姓诉说给开梁朝廷的声音。
伤国害民者,人人得而诛之!”
“常女侠,”李大元看向常怀山,杨邈甚至能从他脸上看到背后操纵傀儡之人的渴切和诚挚,“组织平民出身者对抗世家,这不也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吗。不要再站在他那边了,你何不过来,加入我们,我们共谋大业,一定能获得更大的成功。”
杨邈看向常怀山,只觉她身上的属于人的气息越来越淡,他不知道她有没有被说服,反正自己是真的几乎要被说服了,他都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存在似的。
常怀山的语气更接近是在自言自语,“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放他走了。”
看来,李大元那份慷慨激昂的说辞还是成了无用功。
李大元那边队伍中有一人对李大元道:“算了大元,不用白费力气劝她了。她和四大世家关系匪浅,怎么可能帮我们。想来她做那些善事的传闻肯定也都是假的。”
李大元叹息道,“看样子我们是非打不可了。”
南岭的杨家最擅长的是械术和一些奇诡技巧。在他们的大本营,他们有充足的材料和场地布置阵法和机械,当然难以匹敌固若金汤。但当他们单个人出来,就如同一把强力的暗器掉出来的一根针,是极脆弱的。
常怀山的目光在敌人之中流转,轻声向杨邈询问道:“如果有人攻击你,你能够保护自己十秒吗?”
“你小瞧我?一柱香都没问题!”
杨邈话音还没落下,常怀山就嗖的一下飞身出去了。
他大爷的,这么快?!
在那群人中,只有李大元对常怀山行动的速度有概念,那源于西京他们第一次相见。但显然,那一次,常怀山并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
一人拿剑刺向她,她低头扯过另一人横过来的腿去挡,那两人都反应不过来,剑刺穿了他们同伴的腿,剑尖将将好从常怀山脑袋后过去。
在腿受伤的人痛呼的同时,一个蓄满力的拳头极有威力的朝常怀山面门而去,常怀山快速匀息右手迅速上力,直直迎上去。
两拳相撞,两股内力最开始是将附近的空气往里吸,随即变成了向外将周围的一切都弹开。那人被撞飞了出去,手骨碎裂,再也抬不起来。
杨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幕,血腥又可以称一句精彩的场面,常怀山动物一样的反应力确实永远让人惊叹。中途就算有人被她遗漏转而来攻击自己,十妙之内她必会过来解决,然后回去接着打。
李大元的肢体连接处尽数被打断,常怀山顺着傀儡线将其后的操纵之人找了出来,掐着他的脖子一个贯力将他摁在了地上。
那是一个瘦弱到病态的青年,这场战斗很消耗精力,他的脸色已经白的发青。
常怀山很快松开了手,在李大元的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她迟疑半晌,依旧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可说是慈爱的感情。
“你们可能不太清楚,四大世家的先祖,当年,也是立志要打倒门阀世族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