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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家女子挑夫婿,五方才俊争鳌头。

这是个喜庆的日子。

————

李痴儿已经达到了既定的目的,是时候拍拍屁股拿钱走人,挥挥衣袖功成名退了。

他的对手一看就是习武已久的不俗之辈。

“小兄弟,这次我可是势在必得,上一个敢和我余萍争的,现在还躺在屋头等死呢。”

对面那手缠纱布的糙汉子,把关节捏得咔咔响,挑衅着那看似弱不禁风的瘦猴儿。

“三强战最后一场!两位点到为止!”

依李痴儿所想,就在对方近身出拳之际,自己顺势倒飞出台就好。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糙汉子内力浑厚,一招奔雷拳就要击中那小子胸膛。

“唉,可惜这好汉没上场那好运了。”

“就是啊,要是我进了前五,早就拉下脸面请愿退出了,何必为争个女人,多赚个二百两,把小命搭上了。”

“嘁,谁像你们!说不定人家就是为情而战呢!”

……

台下依旧热闹。

台上情势突转。

李痴儿又是灵活躲过,一个踉跄倒退几步,汉子趁机扑来。

那小子迷惑一招,倒身抬腿踢中汉子胯下。

“他奶奶滴……”

汉子发誓从未感觉到如此直击灵魂的痛。

“这小子祖坟冒青烟了吧。”

“天选之子啊……”

“月老特地拿麻绳捆的姻缘……”

宁家管事吩咐着抬走已无一战之力的汉子。

继而望向那个吊儿郎当的背影,默默在心里佩服地喊了声姑爷。

————

那无赖满面红光向浣雄走来,手肘杵了杵他肩膀,一脸奸笑。

“怎么?真看上宁家大小姐了?”后者打趣道。

“哪儿能呢,我这是见财起意啊,多加二百两不早说啧啧啧,够我还完债后依旧潇洒风流了。”

“真是胸无大志。”

李痴儿摸摸脑袋,憨憨一笑。

————

竖日,宁府。

到了三位预选“驸马爷”一决雌雄的最后关卡。

老爷子宁愈衡笑得春光满面,一身紫金绸缎织造的华美长袍,随着他快步走来,腹部肥肉上下抖动,模样着实滑稽。

面对宁大人的迎接,两“姑爷”受宠若惊。

而李痴儿只觉着这老头儿还真是个贪官,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能养得起这一肚的肥膘。

“果真是三位青年俊才,我可是恭候多时了啊!还不快入堂内,小女已经准备好最后的考究,就看三位谁能入得她法眼了哈哈哈哈哈哈!”宁老爷作了个请的手势,豪爽道。

一行人穿过花园走廊,直抵玉珠堂。

内有一身形纤瘦的女子静坐在主位旁,面纱轻掩,看不清容颜。

宁老爷子几个大跨步,到了女儿身边,宠溺道:“稚儿啊,爹爹这次可就由着你了。”

女子勾起一抹浅笑,望向三位不知谁会和自己共度余生的男子,起身微微屈膝,作了个福礼。

那一看就是一表人才的青衫公子哥,赶忙弯腰作揖。

“在下鱼阳沐家沐子胥,今日一见,宁姑娘果真气质出尘,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端庄风雅啊。”

后面一脸络腮胡子的黑汉,十分鄙夷这小子的谄媚,敢比俺还要快一步?

“哈哈哈!宁小姐瞅着就不是俗人,这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要俺老王看呐,就是个会过日子的娘们儿!”

气氛陷入了尴尬。

女子瞥到最后那个不曾自报家门,就开始四处打望,一脸漫不经心的小子,心中有了些想法。

只见她对两人不予理会,向最后那人开口询问:“不知这位公子何许人也?”

“啊?我?山疙瘩里来的穷光蛋,特地为了那三百两的彩头而来。”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宁老爷子猛一拍桌案,两位对手幸灾乐祸。

宁小姐却是弯了弯那双好看的眸子。

“那公子介意多一个彩头吗?”女子媚声低语。

三个老爷们儿都有些傻眼。

那小子却不识好歹,当场拒绝:“我平生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一是钱财,二肯定不是女人。”接着一脸色样望向那沐子胥。

后者缩了缩脑袋。

“我去!兄弟原来好这口!俺老王就彻底放心了!”那黑汉捶了捶胸口,笑出声来。

宁家父女脸色阴晴不定。

女子默然转身,又坐回原位,轻飘飘丢下一句压死人的话语。

“我不介意帮你改掉这个习惯,相公。”

————

鱼阳城,醉仙客栈。

有一豪放的白衣公子,正大口吃着盘熟肉,灌了一杯又一杯黄酒。

“哼,李白痴,欠我那么多,今日等你卖身回来,全给我一铜板儿不少补上。”他自言自语着,忽而大笑,“哈哈哈哈!这顿饭都吃你的,好久没那么痛快过了!”

从日上三竿醉到落日黄昏。

外面下起了小雨。

浣雄清醒了许多。

等了一天怎么也等不到那人了,于是他有些扫兴地付了账。

他漫步雨中,任由溅起的污秽沾上他平时一尘不染的裳边。

他正往宁府赶去,去见那白痴最后一面。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浣雄就坐在那敲无人应的大门旁,眺望着北方。

自己大概是疯了,十七年来,第一次背井离乡闯荡江湖,第一次拔剑杀人,第一次仗义出手,第一次……都没有如今这番那么紧张,那么狼狈。

就坐在人家大门口守人,这算个儿什么事儿?

可身子就是这么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原地,可自己就是如此怀揣着一丝叛逆的期望,想再看他一眼。

直至李痴儿和那眉眼含情望向他的女子一同并肩走出,都看不见浣雄落荒而逃的背影。

……

浣雄有些失魂,连骑着的那匹马,都时不时顿下转首。

“看看看,看什么看,那白痴死了,以后就咱俩儿了!”

好一个形单影只的人儿,好一程寂寞休言的旅途。

“对不起,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我连尽力省下的一日都没能再和你说一句……”

浣雄紧捏着鱼阳城中浣家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密报。

回想那人死前对自己透露的一切,以及二哥的遗言。

他吐出一口气,眼神不再迷惘,坚毅地望向前路。

“待你声名冠满朝,待你他日步云空,待你破剑救末世,待你白衣走天涯。”浣雄握住缰绳,“浣家儿郎,先行一步了!”

这年的秋风带走了黄叶,送走了那奔逸绝尘赶赴落翼原的浣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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