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皎洁月光洒下,照在庞大的仙尸上,透着妖异苍白的光。
苏云手指微动,良久以后,终于爬了起来。
“头好痛......”
晃了晃脑袋,苏云回过神,踉踉跄跄朝师父消失的地方跑去。
看着早已闭合的裂隙,苏云面色怔怔
什么痕迹都不剩了。
一旁的物什,又引起他的注意。
是师父的酒葫芦。
苏云默默捡起来,无言的抚摸着。
忽然间,他感到心神紊乱,大脑一阵刺痛,迷迷糊糊间,仿佛又看到那面镜子。
它就那样静静悬浮着,五张不同神态的傩面分别钳在镜子的五个角落。
镜中白雾笼罩,雾后似另有乾坤天地。
“这是......”
苏云惊讶之余,突然福至心灵一般,说出了宝镜真名。
“太浩混元镜!”
不知为何,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几个字。
所谓大道永恒,一证永证,此等先天至宝,能以不可言状之威让人说出其真名,也是正常。
但让苏云奇怪的是,自己一介凡人,为何会被这等宝贝选中。
当然,他只当做是海外仙山宝物,不知其真正威能。
脑海中,道音轰鸣。
“太浩笼罩真界郎朗,混元勾勒梦里花开。”
“两界相交,可使镜主眼观六合,神游太虚,不受虚实法则变化之扰。”
“神通法门,一照便会,道术仙诀,一映便知!”
道音话落,苏云听的半懂不懂,但他大概知道了其中关节。
太浩混元镜可以重新映照一次眼前世界,并将其现实重叠,而自己则能游走镜界,影响现实。
并且,宝镜也能映照功法神通,但具体如何让自己“一映便知”,还是未知
苏云心神微动,退出宝镜世界。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师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冲窍洗髓。
其实,凡间还有服食、苦修、压胜等洗髓法门,但对苏云全都没用。
本来仅剩的希望,就是破炁珠。
可连破炁珠都碎了......
这时,苏云忽然想到了脑海中的镜子
“嗯?或许太浩混元镜,可以助我入道!”
说着,他盘腿坐下,静静感悟自己的丹田。
没有修行者的内视手段,他只能通过听声来判断丹田情况,人体内自藏有气,内脏之气冲丹田关的时候,苏云可以很清晰的听到停顿,内脏之气消失,如泥牛入海。
凡人灵窍未开,髓眼不通,洗髓其实就是冲刷丹田髓窍之眼,使肉身具备吸纳灵气的入口。
而苏云的髓窍上方,则多了一道需要冲破的阻隔。
仙尸横躺在苏云身后,一大一小,构成一幅诡异又和谐的画面。
苏云没有放弃希望,不断想尽办法沟通宝镜。
在传说里的洗髓法中,以神器入道、观想入道这二者最为困难,因为凡人几乎没有任何得到宝物或观想图的机会。
但最终的洗髓效果,却是此二者最好。
髓质改变,可脱俗十成。
这都是苏云的师父告诉他的。
不知不觉,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苏云终于听太浩混元镜传来的细细嗡鸣,似缥缈仙音,转瞬即逝。
听到仙音后,苏云立马调整丹田,让自己脏腑节奏和仙音重合共震。
甫一尝试,他便成功了!
一道微不可查的白色丝线,从苏云脑海开始,穿过顶上元宫,来到五脏六腑,饶了一圈,化为一枚白球,撞击在丹田的髓窍之眼上。
“砰!”
“砰!”
“砰”
足有三下!
第一下,一股浩瀚无比的纯净冲窍之力,撞开了避障。
第二下,它余威未减,直接冲开髓窍的门户。
第三下,它如涟漪般徐徐荡开,盘踞在苏云丹田。
髓窍之眼,也终于打开!
两注袅袅青烟,自苏云肩头升起,紧接着,一朵莲花自烟中盛放。
凡人肩头两朵火,俗火熄灭,道花盛开,就象征着入道已成!
时隔三年,苏云终于完成了师徒共同的心愿。
发觉天地万物都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苏云内心一片通达,脸上露出笑容,
“九年了,我终于成功了,师父,您看到了吗?”
他用刚刚觉醒的内视之能观察,只见一枚小小的漩涡在丹田处徐徐旋转,但是丹田左右两侧,另有两道灰光沉淀。
调整好心神,苏云暗自忱度起来:不能高兴的太早。
冲窍成功后,就是尝试吸食灵气,如果灵气入体,洗刷四肢百骸,再反哺丹田髓窍,或可击破第二道屏障。
苏云有模有样的吐纳吸食,可半晌过去,都没有一丝一缕的灵气汇入口鼻。
“不对,古籍上说,灵窍打开后,应该能感受到天地间的甘甜灵气才对,这古微城,为何一点都没有?”
莫说是灵气,连空气都有些浊味。
抛开疑惑,苏云思考对策。
“听师父说,灵符宗会给每一位新入门的弟子发放引灵珠,其有三倍吸纳灵气之功效,或许,我只有拜入宗门,去到海外,才能彻底击破二重禁制!”
三天以后,就是各仙山最后一次到古微山收徒之际了。
想到这里,苏云内心燃起一丝紧迫。
这时,他注意到眼前一片狼藉的地方,散落着若干本功法神通,其中许多都被血染的不成样子。
但有一本,却是孤零零躺在一边,且崭新无比。
苏云眼里一喜。
仙家道术,比起凡间道统的小打小闹来说,可谓天壤之别。
捡起这本功法,苏云欣喜的翻阅起来,但除了封面写有“洞玄吐纳心经”几个大字外,往后皆是空白一片,连一滴墨水都没有。
苏云不断翻找,终找到一处夹层,他拿出里面泛黄的信纸,徐徐念道:
“此本心经,非我界所有,本座也是少年时于一处秘境所得,后经百年尝试,终知其需用一种名叫乘黄神液的无上材料浸泡才可展露真容,若修炼大成,可藐视世间一切心法!道行精进,快逾十倍!”
“但身怀仙经,致使我派生变,本座自身难保,不仅如此,那场预言还是发生了,他们如此执迷不悟,居然要......唉,这上界,不去也罢!”
“若我身死,此法被有缘人得到,我且祝他道运昌隆,希望他不被察觉,但此界那几位的事,不要再......”
读完紫日仙尸生前留下的遗诂,苏云心中唏嘘一片。
仙家事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复杂。
苏云不知乘黄神液究竟为何物,但他想到了宝镜对于功法一照便知的威能。
所以,他调动宝镜,准备一探究竟。
可结果,书上内容依旧空白一片。脑中道音轰鸣,告知目前苏云境界如蝼蚁,尚不能解锁宝镜之威。
叹了一口气,苏云正思考处理之法,宝镜却径自释放一道圣光,将功法牢牢包裹,拉入苏云脑海!
“太好了,有至宝守护,我也不怕被察觉追杀了!”
师父已死,自己了无牵挂,回去立好衣冠冢后,就直接去海岸等待吧。
大任在身,他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
苏云轻叹一口气,埋好周围百姓尸骨后,将师父的酒葫芦挂在腰间。
接着,他五体投地,对仙尸拜了三拜。
“虽不知前辈姓名,但小生入道,与您有些缘果,在此谢过!”
捡起书匣,清点一番,苏云迎着朝阳,向城内走去。
古微城其实不大,更像是一座小镇,承载了苏云太多的记忆。
他回到道观,整理好师父的遗物,立起衣冠冢和灵位,敬香祷告一番,依依不舍的踏出门外。
回头看了看院内香炉、驱邪摆件,还有主房里师父的破旧蒲团。
苏云眼眶一红。
他强忍悲痛,穿过城巷,一路走过,错落有致的房屋,掩映山林的厅宅,看着满街飞舞的白色纸钱......
他避开人群,一个人走到出城的道上。
终于,他像是刻好了回忆,轻道一声再见。
随后他转身,向城外走去。
山雾飘荡,林雀啼鸣,再不见苏云身影。
另外一边,
古微山境内,
高天之外,突然闪起金灿灿的光。
紧接着,有十柄大剑,剑尖朝下,刺开云雾,降临古微山。
一阵光芒闪过,真人遗骸原地消失,大剑群阵也回归天外。
大日普照,此地空空,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