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如同溪流般顺着臂膀流淌而过,滴落在地面,混合着沙子,凝汇成一滩刺目的猩红。金夏燚双脚拼命的打着回旋将那一滩猩红撕扯的支离破碎,印证了他此刻那悲愤欲绝的心,现在他只想将被咬的手臂从那同样充斥着鲜红的嘴中挣脱开,可臂膀在用力时传来的剧痛,让他明白,如果硬是扯下,那深入骨头牵扯神经的牙齿绝对会像锯条般把他的肉连带皮一并拉开。
在金夏燚心中逃离的念头飞转间,那尸体嵌入左臂的指甲突然一紧,霎时间,随着左臂疼痛的加剧,右处的咬合却微微一泄。
尸体松口了!
机会!一闪而逝的机会,在金夏燚眼瞳与心中无限放大,只见其身形翻转侧摆,僵尸那嵌入臂膀的指甲如撬钉一般带起一簇血花飞速拔出。来不及感受那番如铁器离体的木讷,一个踉跄,金夏燚身形便栽倒在地。
紧随其后的便是他的身上一片阴影浮现,来不急为尸体闪电般的扑袭而心升惊异。金夏燚全身肌肉如弹簧般的皱缩,借力一震,身体便带起一片尘土翻转起来。
右脚跺地,世界即刻如漩涡般在其眼中流溢。待得眼中世界重归平和时。金夏燚摇摆的,站立于在起身之点,稳定身形后。金夏燚脚步不住的退后,退后再退后,试着摸索,左掌上的紧绷神经感知到冰凉圆滑的触感,令得金夏燚精神一阵振奋,随即紧握那冰凉之物,奋力挥出,便在月光的反射下见到一片银光涉起,有着金属光泽的空心铁管暴露眼中。
而也就是在其挥出铁管的一刹那,一道奋力的嘶吼在前方冲击而过,如野兽般震动着金夏燚已是刺痛的耳膜!抬眼望去,便见到那尸身带起一片阴影笼罩而来。
“还来!”
一道愤怒低喝也是在金夏燚喉间嘶哑响起。连带着一阵棍影席卷。
棍出,身破!
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僵尸的心脏便是被棍子洞穿而去。
其胸膛流溢出一股黑色的粘液,紧跟着棍子拔出,更是溅射出一片黑褐血沫。
而金夏燚的身形便在如雨般的血沫顷撒下再度弹出,前方尸身亦是冲着前者暴掠而去。
提棍,抡旋!
金夏燚现在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斥一股无可匹敌的暴虐,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都是在其抡舞间如同蟒蛇般蠕动,就连那先前还流溢鲜血的伤口都在此时紧紧靠合。反观尸身却在金夏燚如同暴雨般的攻势间节节败退,终于某一刹,棍影连带着金夏燚的身形如同蝎尾般的张开,可怕的巨力将尸身从地面生生挑起。又是一击抡旋,尸身的脑袋便犹如开花一般的炸裂而开。其身体落地时带起一片尘土,摩擦声如汽鸣一样急响而起。
金夏燚充斥血丝的眼瞳,死死锁定着被自己一记轮旋打飞掉地的尸身。手中铁棒更是不住地握紧。
月下只有那搏命间的惨烈对碰,所波及而出的滚滚烟尘。尘雾在金夏燚干皱的眼瞳里印刻,凝聚又四散而开,眼中的世界飘虚流转间,尸身的身影缓缓清晰,放大。
试探性的踹开那早已面目全非的头颅,下一刻尸身喉间突然的嘶哑低吟,如同开启连锁反应一般,其脑部瞬间洞穿,一个足有一米长的空心管,径直矗立在地面与尸身脑袋的连接处,黑色的血液粘附在其上,衬托出那属于铁管本身的冰冷与血腥。
在见到尸身再无动静后,金夏燚浑身一阵瘫软,一股无法振奋的疲倦自心底如同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左腿上那先前被抑制的抽痛更是成倍的反涨而来,让此时他的身形逐渐瘫倒,但其眼睛依旧盯着尸身。最后,眼瞳反射而出的尸身越发模糊,直至消失,金夏燚的眼睛疲累的闭上。
泛起的血红光晕,令得跳动的眼皮骤然睁开。金夏燚脚掌用力一抻,身形极为顺畅的站了起来。他诧异的望着自己的身体。神情略显茫然的模向小臂处,脸上更是涌现惊骇,呆滞的呢喃从其口中缓缓响起:“好了?!”
在为自己的身体震惊了一会后,似是想起了什么,头猛地向后一转,见到倒在地上的尸身后,心中这才缓了缓。望着尸身,金夏燚突然觉的梦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从见到尸身卧起的那一刻他就有种灵魂脱离现实的冲动,直到现在!他也没从这癫狂的状态摆脱出来。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先是稀里糊涂的接了一个活,而后又被这天杀的尸体追了一晚上,最后,伤全部都在一觉过后愈合,这算什么?在生死间趟了一遭吗?
而接来还有更严峻的问题在等着自己解决,那便是如何向雇主那边的人交代这一切。说了他们会信吗?还是......一开始他们就对此有所预料,他们为什么要找我们这些普通人调查这玩意?金夏燚真的不知道为何如此诡异的东西会给自己解决,他们为何要那么隐蔽的做事,这帮人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在思索了片刻后,金夏燚的脑中顿时被疑问所充斥,强烈的不安感在其心中荡漾。布满尘灰的手掌用力搓了搓脸,在思索良久依旧毫无头绪后,金夏燚便将那插在尸身脑中的钢管拔出,尸体拖地的声音与钢管落地时发出的金铁声同一时刻的响了起来,随后金夏燚便拖着尸体远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沾染鲜血的足迹再出现了片刻后,便会被那令人犯哦的尸身面庞混乱擦去,随即留下了更为粘稠的血沫。延伸出一条令人一眼忘不着边际的墨黑血线。终于在某一时刻血线不在延伸,停顿在白色的陶瓷板上。砰,尸身倒地,带起一片尘土,尘土飘飞间勾勒出那同样倒在躺椅上喘着粗气的疲倦身影。手掌敷在脑门上,顺势抹去一片汗珠。那从前几天刘晨来到家开始直到将尸体送来的画面飞一样的从金夏燚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句话背后隐藏的更深层含义,都是被其如同老牛倒嚼,来回揣摩。
“嘿,有个大活你接不接;他们是指派我来调查此事的;既然你来调查,那刘晨这事便与你无关了。”
金夏燚在快速思索之前的经历后,他发现整件事的蹊跷程度越发扩大。凭法医检察院的行事风格,没有极为特殊手段的势力是不可能专项指派人去调查一件事情,而那种势力几乎可以说是接触国际事物的存在,既然那雇主他们做到了,那便可以说明其势力之大。这种势力,金夏燚可不信他们不会找更好的人来代替自己做事。
他们先是隐蔽的将自己与刘晨隔开,足以证明他们对此事的重视,如果这最终尸身上的变化他们一开始就知道,那自己内部将其解决不就好了,何必还要找自己这些人,冒着极大的风险将尸体调查明白。如果不知道那接下来他又该跟对方如何解释这已发生的一切。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时的金夏燚正处于这种迷茫中。诸多事件如同一颗颗陨石般砸向他,使其无处躲藏,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该死的刘晨没事将我扯进这种破事干什么,还有那个法医协会所,连他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将单子接下了。”嘴里骂骂咧咧的金夏燚正在将心中那早已积怨颇深的怨意毫无忌惮的发泄出来。口中更是不知道将那法医检查院审理层与刘晨咒骂了多少遍。
“法医检察院,法医检.....查院,等等!”金夏燚咒骂的声音在口中法医检查院五个字不断脱口时越发减小,终于在某个刹那,似是想到了什么的金夏燚嘴唇愈发骤缩,那原本已经止住汗水的额头更是顷刻之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藏在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自己内部不研究难不成他们内部已经混入了内鬼,借法医检查院为幌子隔开了他方势力的探查,再找一两个底子干净的人全权负责。如果真是自己所设想的那样,那自己的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
金夏燚的脑子在顷刻间由混沌变清醒后,他那双眼睛的血丝却是更加平凡的出现。他从接单子到刚才想明白的一刹那,自始至终都是以为这只不过是自己遇到了一个大户,并且大户将金砖抛给自己的好运之事罢了,即便尸体出现了如此诡异的变化,他也是将其归于自己遇事太过蹊跷和那些大户之人没有提前知晓尸体的变化。
也就是说,自己对事情的猜忌,仅限这大户人家很是不想把事情抖搂出去,而已!
并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做是防止他们所顾忌的人或势力知晓此事。这也就是说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其中。并且在这些势力如果知道今晚的事情后,那自己便不是面对雇主一方的狂风,而是一场势力争夺的风暴!
他能想到这,是因为直到他刚才骂到法医检查院时,他才意识到某些细节上的的忽略。
如此的大势力会找法医检察院来处理此事,并结合刚才想到的:借法医检察院来掩盖尸体调查的迹象这一点。便证明他们的避讳是绝对存在的,更不用说将自己与刘晨转接活时,当机立断的将刘晨与此事彻底杜绝。能让这么庞大的势力都是有所忌惮,也许只有与其同等级别的一方大势力才会有此震慑力,甚至于国防军的干预都不是没可能的事。而他们不在自己内部调查尸体,有很大的可能是,其他方势力的内鬼闯入。为了防止泄密,才找上了自己这些底子干净的检察院低层人来调查。
有几点,可以印证金夏燚的猜想。
一是检察院本来就是有着公众性,藏在这里施展调查反到最安全,二,就算到时情况败露,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将雇佣的人解决,而不会牵连太多。这样就不会给其余势力可乘的机会。想来,一开始他们也并不知道尸体究竟会向什么样的情况发展,如果他们知道了尸体的变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
如此来说真要让他们付钱,并且毫无枝节的将事情度过,唯一的情况走向,便是没有发生他们想得到的结果。并且在其内部内鬼还没察觉时将信息给他们,如果这当中;哪怕出现了一丝纰漏,就好比这种情况,他们便会毫无悬念的出手,将自己抹杀,以此来断绝所有的后患。
看着地上的尸体,金夏燚脑中的思路顺理成章的连贯而起,在一切的事情都是如沉浮在大海里的碎冰一个接一个的浮出水面构成一个庞大的浮岛时,他被震撼住了,诚然,这一切已经超出了金夏燚能掌控的范畴,但此时他能做的好像只有接受以及面对。
一时间金夏燚觉得自己就像处于在了台风的风眼处,刚到来的宁静,就要被即将来临的风暴所冲毁,因为他可不知道在面临这些如此大势力时,那些人将会采取何种手段,来不让消息传播出去。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具尸体的变化所带来的,到得现在他也可以确定那些势力所想隐藏和调查的信息,就是这尸体的诡异变化。
如果自己能像以前那样顺顺利利的完成工作该多好。就这样被那些人找到然后杀掉吗?剩了什么,剩了什么啊!就是知晓了这世界还有尸体死后能活动咬人吗,真是悲哀啊。
金夏燚在心中声嘶力竭的吼着,可再也没有用,他那此时早已木讷的肢体来表达出怒吼的动作,身体语言更多流露出的是那种对已经宣判死亡,行尸走肉般的呆滞。
“还剩一到消息,还剩一到消息”
金夏燚木讷的嘴里一直重复着他死前唯一看见的超自然事件,这也算是一种死得其所吧。
“还剩一道...消息,还剩一道“消息!”
“哈哈哈!”
突然地狂笑自金夏燚嘴中如风暴般传出,眼中再度逬射出精芒。那是一种犹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癫狂姿态。
狂笑声在检查室内久久未曾平息,可就在其平息后不久,瞬时整个屋内火光肆虐,如来自地狱的熊熊火焰顷刻间将整幢大楼包含起来,而那尸体也在金夏燚那散发着无尽搏命之势的眼瞳中,化为飞灰。
“一切就看此举了!”
天地间那蕴藏着果断冰冷的话语轻轻地飘荡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