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幽静的回廊响起一连串淅索的跺脚声,人影斜靠在躺椅上,晕黄的阳光倾洒在其略显懒散的脸庞。一股狭义从时间与空间的叠缝中顿出,弥散在人影的身躯上,他的眼瞳里折射着此时释然的世界。
“金夏燚先生,请到762房间,办理您的事物。”
眼里那因为静等而凝汇出的懈怠,在喊话声中如潮水般退去,随之流转出不起丝毫波澜的平静。
那股刹那间神情的转变,令得看向人影的接待者,全身肌肉都是一紧,其再次嘴唇干涩的喊了一遍。
未曾理会一旁接待者那番因自己而出现的古怪神情,金夏燚目光看向目标的方位,整个躯体也开始顺着其目光平移而去。
金夏燚走到近前,眼角余光瞟在了门牌号762上面,轻缓出鼻息间气体,沁人心脾的空气随之吸入。
开门并身形推入而近的微缓动作都是在金夏燚神经入微的控制下悄然展现。
在整个身体完全踏进时,金夏燚如野兽匍匐的敏觉,顷刻间将房中的一切如相机定档一样在脑中牢牢锁定。
窗户的开合,物品的摆放,乃至于前方一位最显眼,举着手中杯子将饮的宽肩背影,都尽数的在金夏燚眼瞳间印刻。
“来了?”
前方男子手中的酒水顺着其咽喉滑落,流经过声带,而后自那共振出一道浑厚的嗓音,顺着他的口中传了出来,若是仔细看便是会发觉这宽肩男子越发的使人熟系。
正是当日,那与金夏燚他们谈完事的男子上车后与其谈话的中年人。
“资料,都在这,你看看。”
随着中年人话音的落下,金夏燚顺势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向前走了两步,将其递给了后者。
一手接过那厚重的资料,中年人开始仔细地翻看起来,不过那翻看的速度却是在不断的加快加快,在加快,约莫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将近万字的稿件竟是被其大步流星的一扫而过。
那番速度,看得一旁金夏燚心中不免惊疑,但随即他恍然。
“再找什么东西吗?“
心中呢喃了一声,金夏燚刚欲继呢喃后陷入思索的精神,却被一道喊话声拖拽了出来。
“就这些,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这是我能力调查的范围。”不带丝毫拖泥带水的话语从金夏燚口中传出,听到质问的他在回答后,看似平静的神态下涌动着如毒蛇吐信的警戒。
文件往桌子上一甩,中年人搓了搓发麻的脸庞,眉宇间噙着一抹焖愁,不耐地说道:
“尸体,被烧毁了吧?如此价钱扣除两万,按合同上做,还有,尸体的残骸你有吗?”
“抱歉,就算有现在恐怕早被埋在地下了,我不会私藏法院的东西。”
听得此话,中年男子木讷的脸庞咧起一抹冷笑,走上前去,拍了拍金夏燚的肩膀,沉声说道:“希望如此。”
“我便不打扰了,钱上前台领是吧。”
望着金夏燚依旧平缓的神情,中年男子眼中有着疑惑的情绪闪现,并未对前者的话语做任何反应,将目光投向了窗外,许久后才点了点头,向窗户旁行去。
金夏燚见到中年男子这幅神态,眼睛也是不自觉的转向窗外,依旧未曾在外面察觉到异样后,继而快步离去。
但即便在其离开时,他也是未曾发现窗外与其所在楼房对面的楼房上一道亮光时隐时现,而那亮光的制造者则正悄悄地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自金夏燚走到屋里开始就未曾停息。
刚才那人在看什么,不会是监视我的其它势......想到此处金夏燚那早已平复的心又在胸口处拼命敲击,自己果然做了正确的选择,事先故意将尸体焚毁,在伪装成火灾的样子,目的就是销毁一切证据,再将事情挑大,这样才能让那些同样想得到信息的势力有所察觉,双方便会形成牵绊,因为信息的不确准,双方都不会轻易出手,想来这种情况会维持一段时间。
金夏燚脑中不断的闪现自己制衡的手段,将事态不断地向前推演。
维持一段时间吗?
当金夏燚想到只要他们不做封口的举动就不会有事时......咳,咳,咳,咳,咳,刚推演到新的头绪,一阵剧烈的猛咳硬生生的将金夏燚的思绪打断。心胸真像裂开一样让人如处炼狱。
“妈的,我到底是怎么了,感冒,咳嗽药都吃了不少,为什么病情还不见好。”细密的汗珠顺着金夏燚泛白的脸颊流淌而过,那种剧痛来得非常突然,每一次发作就像无数只蚂蚁从心胸处蔓延至全身,不断啃食着身体上每一个细胞,等疼痛过后,便是长时间的虚脱,起码得一天以后才能恢复正常。
说来也怪,就是这般病态却是出奇的一直在白天发作,夜间从来没有一起相关的事件,反倒黑夜将至,一股奇特的舒缓弥散全身上下,尤其是月光充沛的晚上,感受越为明显。
待得疼痛过去,金夏燚全身上下被无力感所充斥,抬眼望天,喉咙滚动间,一股腥臭的胃气从其口中滚滚冒出,待得最后一丝浊气消散于空气中时,其舌头舔了舔涩皱的嘴唇,脑部神经刺激着他向有水的地方敢去。
.......
“老板,麻烦给我结下账。”金夏燚脑袋耷拉着冲着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年轻男子说道。
男子有气无力的站起,向收银台大踏步的行去,开始,一切都如往常一样,正常的取款与找零,可就在金夏燚接收钱,无意间触碰到男子手指的的一刹那,如同蛇的知觉使其整个接钱的手掌感觉到那男子手里流淌的血液。此时的他脑海里突然有种想扑上去扭断此人脖颈,吸食其中鲜血的冲动。恐怖的想法刹时间令得其浑身冷汗直冒,惊恐的眼神里充斥着野兽捕食前的杀戮。但就在他要施行脑中想法时,金夏燚狠狠一咬舌头强行唤醒精神,随即他一把将桌子上的东西提起,直接逃一样的夺门而出。
“哎,找你的钱,找你的钱。”“等......”见到金夏燚连钱都不拿就走,男子下意识的向其喊道,可还没等下一句话落下,那道身影已是从其略显呆滞的眼中消失而去。
“呼。”本就虚脱的身体,在金夏燚没命的奔波之后,已是达到了某个零界点,直接是令金夏燚倒在了家中地板上,他知道如果持续下去必然会陷入长久的昏迷,在没有吃东西并且还有这种病情的状况下这足以致命。
艰难的将已经瘫倒的身躯拖拽而起,后脚跟前脚的挪动向沙发上,没有丝毫借助自身力道只是全靠着自身重力,其整个身形栽落而下。金夏燚用微颤的手拼命的将食物往嘴里塞,一股哽咽的感觉卡在喉咙处,一阵闷沉的咳嗽后又生生将食物咽下。紧随而来空气的吸入才让得他好受了一些,眼瞳闪现着死鱼般浑浊的目光,他好想睡,可是潜意识里他明确的告诉自己不能睡,那种强忍着生理需求的痛苦,使其想双手抱头,可双臂上传来的强烈抽痛,让得他连抱头抚慰身心的资格都是被剥夺。
“为,为什么还是这么饿?!”刚觉得胃部已被食物塞满,可那饥饿感却是更为强烈。
“并非因为摄食的原因,是病变让我的代谢加快了,好......好热,水,水我要水。”即便此种时刻金夏燚同样为持着心中的理智,可即便如此,原始的冲动逐渐占据了他仅存的意识,他只是感觉到外界的世界愈发的模糊起来,下一刻他忽然觉的自己的灵魂脱然出肉身,那种感觉极为的真实,身体就像一辆汽车,此时的他仅坐于副驾驶的位置,而那开车的可能就是那动物的本能吧。
站起,那种如粘液负压即后弹开的站起,那种毫无意识的双脚探进,一刻身下半寸,而后又拖拽身形行走,四处乱摸,找寻着水!凭着自己最后的几缕清明找到了水龙头。
打开!
随即有水流入口中,液体冰滑而过。“不够!”再饮,喉咙冰冷已至木讷。
许久一股甜意涌了上来,四下而开,冰冷瞬间打破,一种奇异的平缓如百川入海袭遍全身,温暖在心底荡漾起一阵涟漪,意识也随之四散,金夏燚的世界归于寂静。
清晰,模糊,清晰,模糊,四周的景象,不断的在眼中搅动,最终停留在眼前一片刺目的红润。“这,这是。”金夏燚充涨的眼皮缓缓抬起,双目聚焦间,眼前颜色愈发明显。“这是血!”见到血迹从自身的上半身一直蔓延到地板上,整个一片的猩红。其便惊骇的爬起,直奔镜子前。
一道被血迹充斥的身躯暴露在其眼中,双掌微颤的扶下嘴上的大片血迹,经历过如此多的诡异事情,金夏燚已经滞然,昨晚所干的一切,一点印象都没有,哪怕一丝的影像都未曾在脑中出现,虚脱感消失了,留下的却是精神骤于涣散的躯壳,此时他只想安静的待在原地,不做任何的反应与判断,任时间将其侵蚀。
良久后,金夏燚才略显机械般的看着自己那沾满鲜血的手掌,他不知道手上的血是何处来的,如果是.....金夏燚想到了当时要对那名男子进行伤残的欲望,随即果断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在自己失去意识时去吸食别人的血。
心中的呢喃,让金夏燚再一次有了将事情搞明白的动力,扭身便开始在屋子内部找寻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终于一片撕破的血袋,出现在眼前,这令得其悬着的心缓僵了一下。
呆呆的看着那一堆血袋,良久后再次看向自己的手掌。一股对于未知事情的惊悚和一种着实不该出现的兴奋在金夏燚心中升起,只见其嘴角一咧,喃喃出声:“那尸体的噬咬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古怪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