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回到自己家里,越想越是烦乱。
故事里的人做事无需计较后果,只需快意恩仇就行,那是因为故事可以把承担了后果的人,全都忽略掉。
可苏然却不行,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闯了大祸了,清河镇上上下下几千人,很可能会遭殃。
细想来说,若是当时苏然就当没看见,由着镇长被刘仁义和陈霜蕊捆了交给神官,却也是绝对过不了自己良心这关的。
错就错在,自己实在是太年轻太冲动。
离开了金陵城,回到了清河镇,苏然在故乡这里放松了警惕,没有了之前的机敏,以为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在那个神官面前捏造一个所谓的“高人”就能救下两个小孩。
若是能重来,苏然一定会选择在神官带着两个小孩离开的路上,出手将这些家伙全部干掉,这样才能避免连累这些街坊邻居。
苏然只觉得口干舌燥,想去厨房的水缸里舀水喝,却发现水缸早就见底了。
“叔公,你怎么平时都不喝水的嘛?”苏然喊道。
“我什么时候喝过水?”叔公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苏然走过去一看,叔公正在床上盘腿打坐,见他来了,才微微睁开了眼。
“叔公,你说我今天贸然出来就小蕊他们,是不是做错了?”苏然问道。
“站在不同的角度来看,同一件事自然对错也不同。譬如其他的百姓,对他们来说,你救的人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反而因为救人,会惹来神庙报复,自然不会觉得你做得对。可在我看来,你能在乎这两个小伙伴的生命,便是对的。”叔公说道。
“叔公,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苏然又问道。
“原先我以为你进城两年,应该学会了自己找路来走,怎么又来问我这个老头子了?”叔公笑道。
“我之前心中充满怒火,有着明确的目标,这才能一步步完成,如今突然遇到这事,听到的声音太多,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苏然说道。
“无外乎三个选择,一是你能毁灭神庙,把这件事扼杀在这里,不传出去,二是你能劝全镇居民一起逃跑,三么,就是你自己离开这里。”叔公说道。
“我自然不能说走就走,而看样子,大家也舍不得这里,不会肯离开。如今之计,只能选第一条路了。那神官的实力很一般,如今挨了一顿揍,也受伤不轻,我再去杀他,应该易如反掌。趁他还没来得及通知城里,我现在就出发。”苏然听了叔公的建议,心头涌起一股热血,转身就想出去。
“你看看,你热血一上头,又是不管不顾了,他如今吃了亏,怎么可能不怕你追过去寻仇?说不定会准备什么陷阱,等着你呢。”叔公说道。
“多谢叔公提醒,我一定会打起精神,好好注意!”
苏然说完,正准备出门,却在门口遇见了刘仁义和陈霜蕊。
“你们俩怎么来了?”苏然问道。
“镇长伯伯说,要召开紧急会议,叫我俩把你请过去。”陈霜蕊说道。
苏然对镇长的印象算不上好,但也说不上有仇,只是觉得这人总是冠冕堂皇,又自私自利。可既然现在要开会,为了全镇百姓,苏然也想去听听,到底能商量出什么结果。
“嗯,好吧,还是在大礼堂开会?”苏然随口问道。
“对,苏哥,咱们快过去吧。”刘仁义说着,就拉了拉苏然的衣袖。
苏然点头,跟着他俩就往镇东面的大礼堂走去。
走了没多远,刘仁义忽然问道:“苏哥,你家里来什么人了吗?我和蕊蕊姐在门外听了一会,都没敢敲门。”
“我在和我叔公商量事情。”苏然说道。
刘仁义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陈霜蕊也皱起了眉头。
“怎么不走了,是有什么事吗?”苏然问道。
“苏哥,你没在和我们开玩笑吧?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刘仁义说道。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苏然问道。
“阿然哥哥,你离开清河镇没几个月,你叔公就因为喝醉酒,一头扎进小清河里淹死了,这事是我们都亲眼看见的。我们还让人给你送了口信的。要不然,你怎么会两年多,都没回来过一趟呢?”陈霜蕊说道。
这消息好似个晴天霹雳,让苏然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他从来都没有收到过什么口信,更何况,叔公难道不是活生生地在家里呢嘛?
苏然听到这话,转身就想回去查看一下自己家里的人,到底是谁,却被陈霜蕊一把拽住衣服。
“阿然哥哥,咱们快点去礼堂吧,镇长伯伯要等着急了。”陈霜蕊说道。
“对对,苏哥,别耽误了,快过去吧。”刘仁义的眼神里,阴晴不定。
苏然就这么被拉着走了几步,尽管心中充满疑惑,却还是决定先去看看礼堂是什么情况。
这座礼堂是末日前留下的建筑,也是全镇唯一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房屋,因为地方宽敞,被清河镇的人用来当做了开会的场所。
苏然踏进礼堂一看,里面的人并不多,只有百来个,都是在小镇算得上“厉害”的人物。
“苏然来了,快请坐。”镇长满脸堆笑的招呼道。
“你们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苏然找了个空位座下,随口问道。
“主要还得看你的意见你啊,你在城里做了两年学生,可有认识背景深厚的同学?”镇长问道。
“就是,要是能找人给城主府里带句话,说不定这事情就算能揭过去了呢?”
“没有。”苏然回答地干脆利落。
“这我就要多句嘴了,你真的是因为学校放假,才回来的吗?我听那神官的意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啊。”镇长板起脸来说道。
“你们也别把事情全赖我身上,这豹子半夜叼走小孩,神灵有保佑咱们镇吗?再者说了,狗屁神官可是摆明了要抢小孩,今天是轮到刘家和陈家,明天镇长随手一指,保不齐是谁家要遭殃呢!我出手,也是为了大家啊!”苏然试图把话挑明,让众人能和自己站一条线上。
“你就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了,现在的情况就是,神庙即将把灾祸降到我们全镇人头上!三天后,我们就要面临那什么头什么灾了!”镇长气得吹胡子了。
“您是想说灭顶之灾吧?说来也是,咱们都面临这么严重的问题了,就不能只讲对错了!”
“不错,既然你苏然没在城里打下根基,那现在要想解决问题,就只能拿出牺牲精神来了!”
苏然听到这话,只是冷笑了两声,心里充满了希望,嘴上喊着什么牺牲精神,其实牺牲的却是别人!
“看来你们已经打定主意,当个缩头乌龟了,那事情还是交给我吧。”苏然说完这话,起身就想走。
“你今天就别想走了!”镇长忽然恶狠狠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