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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过着,离毕业越来越近了,这天,我却接到我奶奶的电话,电话里,她哭着说,小浔,你回去劝劝你爸妈,让他们别离婚。

说实话,听到“离婚”这两个字,我既熟悉有有些震惊。

熟悉是因为我父母曾经离过婚,震惊就是他们居然又离婚了。

十二年前,我八岁的时候,那年爸妈离婚前夕,奶奶就劝我,“小浔,劝劝你爸妈,别让他们离婚。”

十二年后,我弟弟十二岁的时候,他们再度离婚。

我很想早点赶到爷爷奶奶身边去安慰两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我想去弟弟身边抱一抱他,他会不会和那时的我一样,每晚在被子里哭的喘不上来气呢。

我坐上最早的那趟高铁,一路上心情总归还算是平静的。

他们吵了一辈子架我早就习惯了,但总会因为自己的一些不负责任的行为,伤及到身边的人。而不论是不是有意的,总归是伤到了,日后也无法弥补。

就像一把空枪佯装上膛,你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枪里有没有子弹已经不重要了。

别人只会觉得,他在你心里,已经死过一次了。

等我赶到家门口,屋里的两人还在大声争吵着,我靠在门口静静呆了两三分钟后整个人麻木着移到了单元楼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一个人吹着凉风。

眼睛早就被泪水模糊透了,我从兜里拿出电话,全是曾洺打来的。

我呆呆地回拨过去,一句话也没有,就在等着对面人开口。

“小浔,你最近复习的怎么样?”

“我们学校就要放假了,你们什么时候放呢?”

“你们应该比我们要早一些,不过要准备毕业论文,拍毕业照还有考试,可能最近要更忙一些。”

我一句话也没说,就静静地听着。

不知道为什么,远方的晚霞渗着暗红的光,晚风干燥地吹在脸上,明明是盛夏,我却觉得冷透了。

我是如此的贪恋他的声音,他刚说的话溜进我的耳朵里又在我的脑海里回荡着,我什么也不想,就想好好听一听他讲话。

“小浔?”

我忙调整好自己的声音,像是他能看见我一样抹了把眼睛。

“我在。”

“你在忙吗?”

我下意识说道没有,电话那头却是一阵沉默。

“曾洺,你说什么了?”

“小浔,你是不是累了?”

我愣住了,仔细一听我的声音,鼻音蛮重的,最近又在加班加点熬夜,我自己都没察觉到。

明明就在家门口病发,我却只能大把大把往嘴里倒药,都不敢敲一敲门。

明明头晕目眩的不行,却还是强撑着自己坐电梯下楼。

千里迢迢赶回来,又把自己推入另一个火坑。

“我不累曾洺,我一点都不累。”

我拼命抑制住自己再度哽咽的声音,怕他听出什么,于是匆匆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我颤抖着摁了好几下红色挂断按钮,都没成功。

这时电话里却传来曾洺的声音。

他说,小浔,累了就歇一歇,你还有我。

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摁了上去,终于挂断了。

终于断了。

那晚我站在酒店窗前,我想不到还有什么是比我的生活更加狗血的。

男朋友的亲姑姑是我父亲的初恋,她因我父亲而自杀,两人留下一个孩子,被曾洺父母当做亲生女儿养在身边。

记得当时在上海重逢那天晚上,曾洺和我带着一副耳机漫步在上海十里洋场。

蓝牙耳机里放着抒情歌,我听见他在一旁说了一声我的名字,便把耳机摘下来了。他却还是低着头走着,好像不知道我摘下耳机。

他说,“我与太多人的缘分朝生暮死如露水,唯独与你像生生不息的河流。”

是当初我们一起看七堇年的书里面的一句话。

那天晚上,我躺在酒店的浴缸里,割断了脉搏。

看着殷红的血一股股涌出我的身体,倒感觉有一丝洒脱。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然而阳光已使我的荒凉,成为更新的荒凉。”

意识渐渐模糊,我却突然想起这句话,脑海中又浮现起八年前那天下午曾洺离开的背影。

我几乎用尽全力却很小声地说出一句“曾洺,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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