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一阵大风吹过,汉子赶紧蹲下身紧了紧衣襟,把衣领都捏在一起了,对着双手呼了口气,左手搓右手,右手搓左手,两手交叉放在自己的胳肢窝下夹紧了。任由小船自己顺风漂流。
“今天这几条鱼的是春雀楼要的,收成还行,小几两,过两天再出一次,换两套时兴的衣裳。”初春的风好像是带着恶意的,还是那么刺骨,汉子盘算着今年的第一笔收入,该如何花,是买张好点的网,自己用着更顺手,捕捞上来的渔获越大,更趁着初春渔获价格中意,小赚一笔。饭馆高兴,自己用落得一个心头喜。可是看了看快要褴褛的宽松大衣,汉子心头一苦,辛辛苦苦的打鱼不就是为了吃上热腾腾的大白米饭,穿上时兴的新衣嘛。“还是买套渔具吧,要铁匠铺子的新鱼钩,还要买一张上成一点的网。毕竟哪有自己一个子不出,还一本万利好事情。天下要有这样的好事,那还有什么个地王法。就算天上掉馅饼,那也得有那个接得住的脑袋。”
有了渔具打了鱼,被冬天掏空的口袋才能胀起来,口袋殷实了,才能给自己添砖加瓦,才能给自己的家添砖加瓦。汉子伸来伸脖子,继续摇船。汉子身材高大,又一身的腱子肉皮,在节奏越来越块吱呀吱呀声音中,小船越来越快。摇了一里,汉子满头大汗,竭力的汉子瘫坐在船板上,气喘如牛。划船摇橹,还是要推磨磨豆子一样,慢慢来,急不得,又不是武夫捉对厮杀,能快则块,就如两军对磊,最好一鼓作气。直取敌将首级,不拖泥带水。任由小船票了好一会,汉子未才起身,侧过头看了看江岸,还有约莫二里便可靠岸了。汉子闭目养神,瞬间呼吸平稳,吐纳规律。任由发丝袭面。
“呱。”
汉子顺声远眺,明月挂枝头,其间黑影一闪,原是夜间夜鸟倾巢。汉子觉得无趣,不过入了不明就里的又喜欢道听途说的人眼里就不一样了。这类人有事没事研究那稗官野史,还有各式各样的奇人轶事。再往那五文钱可以听一个时辰的说书先生哪里一坐,便觉得这样那样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荒冢坟茔里明明是夜猫子在打哈哈,在联系这七七八八的志怪小说中的情节,便觉得是那吃人的邪祟鬼魅作祟无疑。这夜间要是多听了几声夜鸟嘶鸣,在想想村里老人讲故事时,每每故事开头的,都是那月黑风高夜,野鸟嘶鸣乱蹿。一行同行之人,有人可见壮丁抬花轿,有人不见一人一物。而翌日清晨,见到壮丁抬花轿的人,轻者三魂七魄少了魂少了魄或是皆少,这还是阳气旺盛又有毅力之人,二者缺其一,安详入睡,躺着等人敬酒,敬了酒,安详入土。这还是遇到寻常邪祟,即使霉运当头,即使被那邪祟觊觎,还有生还的机会。要是遇到有点道行邪祟,或是那有着极大冤屈的阴魂,死后阴气不散,日积月累便有了超脱一般邪祟的阴魂,专门报复阳间人,那就盖棺入土,十八年后不要在遇到这等破事。不过虽然没人见过这传说中的邪祟鬼魅,却是还有很少一部分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他们觉得天为界定一切,生老病死,富贵荣辱皆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人力不可为,不可逆转。不过这些光怪陆离故事几乎全是别人遐想连篇的的强加因果的产物,不过却是警戒孩子晚上不可以乱跑的不二法门。每当小孩子哭闹,便有父母说那背缸怪物潜入有孩童喜欢哭闹的家中。先杀孩子以外的人,吃人心吃人肝,饮血如饮水。而它背的缸则是拿来装这哭闹孩童的,这种怪物喜欢听孩童哭闹声,每每找到哭闹的孩子,便将孩童装入缸,带回自己的巢穴。尽情听那孩童撕心裂肺的哭闹,不在哭闹后便张开血盆大口,将孩童活吞。这些简单且荒诞的故事,再由孩童父母你一句我一句的添油加醋,就是治孩童哭闹的一大手段。毕竟这些为人父母的小时候也是这么吓过来的,如今又用还是有用,只觉得老祖宗留下来的还是有用,不过这等荒诞不经的故事永远层出不穷。
汉子缓缓转下头,密密麻麻的的青松,看不清背后的崖壁。汉子目光回到水面,而就在这一刻,汉子瞳牟放大一瞬,又恢复晴明。江面上浮有一截圆木,上面扒着个什么。汉子不知道那是什么,黑如墨的长发乱七八糟的盖在头上,墨绿色长袍隐隐约约没入黑夜。汉子神色冷漠,摇船过去。船头抵住圆木,汉子简单撩开这乱七八糟的头发,一个女人。
汉子打量了一眼,还以为会是个河中鬼魅,又看了看,还有气。汉子蹲下伸身,挽起袖子,身体前倾,一手张开五指,按在圆木上,一手捏住女人肩膀,一手的腱子肉发力,将女人如拎小鸡仔一样拎起,使得女人脚尖堪堪离水三村,就好像拎起来的不是一个高挑的女子,而是一件衣服,臂力之强,超乎想象。汉子看了女人全貌一眼,丢出一个不错的二字评价。
汉子顺势将女人抱起,轻轻放在船板上。汉子慢慢悠悠摇着船,好一会才靠岸。汉子随手将绳套套在码头木桩上,背起女人。“既然如此,说明命不该绝。”
上河村,大周沐衫郡沐河县中的一个偏远小村。沐杉江北起大周天山,每逢雨季便大水决堤,上游人民苦不堪言。按照地势来说,再怎么滴也因该是中下游频发洪水才对,为此无数人费解。百年前大周皇帝也无数次请来精通风水的山上神仙,为大周算算这条贯穿大周八千里疆土的异常大河是福是祸。只知道请来的山上的阴阳家神仙,都说是龙虎之像,会保佑大周千年气运。然而这种窥探天机的术法终究是违逆天道的,这些个阴阳家的上山神仙也因为天道反扑,都不得善终。可奇怪的是,上游是波涛汹涌,可到了沐衫郡就大河流水却是慢悠悠。不管多大的雨,从这里开始大江水位便不会有很明显的变化。天取之地,永护大周。由大周皇以江赐名。
村里人家住的不算密集,零零散散二百来户在几个小山包还有山坳里,每隔一二十丈便有一户人家。只是岸边较为密集,毕竟以捕鱼为生,不管是干什么都要比小山包上面的人家要方便点。
汉子背着捡来的女人一路向上爬去,那个最高最尖锐的小山包上面就一户人家,这个正是汉子的家。上坡开始一路整齐划一的青石板,二百来阶,宽一仗有余,都是汉子一块一块的从上山敲成自己想要的长条形状后,一块一块的铺出来的。这一条青石板足足花了汉子小半年的时间才铺好。那小半年里,汉子每天都重复这别人不能理解的是,每天去石头多的山头,去凿一块块的石板,再一块块地背回来。按照村里其他渔夫的说法是,年轻人有着使不完劲。皇天不负有心人,村里最好的一条路。
村里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偏远小地方,却是没人像这个汉子一样修建了这样的一条自己自用的小道。白天男人们河里打鱼,不在河里打鱼的妇人也在耕作,这儿的女人也确实当担得起家里的半边天,有的还有过之无不及。家里的汉子成天在河上漂着,捕鱼多少,捕鱼的种类,鱼价每一项都直接决定的汉子的收入,也可能就是一个家庭的主要收入。鱼贵却捕得少,那也没多少收成,鱼多,但是廉价,那渔夫们的口袋也鼓不起来。
汉子一路爬上坡,每阶青石台阶上面都留下汉子湿漉漉的足迹。身着墨绿色长袍的女子则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再看看那已经被水泡的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怕是泡了几天几夜的死人都比这个气色好。汉子用脚顶着院门门脚,推开有一只小木水桶在门后面档着不会被风推开的院门。
院子不大,五来仗宽。主屋大门正对着院子大门,两侧是是一模一样的偏房,主屋也只是比两侧偏房高了二尺左右。三房都是一模一样的黄色琉璃瓦,主屋上面有这一对戏珠石雕五爪龙,偏房则什么都没有。墙体是全木搭建,依靠凿刻出来的隼牟结构,互相链接起来,达密不透风的效果。冬天也有防寒保暖的效果。窗户也是对称的,三房八窗。院内有两个圆形花圃,花圃均有内中外三圈,可以在里面种三种花。现在里面还没有一朵花,不过三中截然不同的植株已经迸发出了春天的春意盎然。花圃最外侧则是三尺来深二尺来宽水沟,就如京畿重地的护城河一般,护着花圃也是护着城。荷叶长得茂密,各色各样的小鱼却一反常态的结对游曳,不同鱼种这种情况属实难得一见。
“吱呀。”
汉子推开大门,将女人放在自己床上。找到火折子,点亮主屋还有卧室的灯笼。烛火的摇曳昏黄都没能为她的苍白脸色赋上一点点的活人该有的气血,映照出来的是白无常的面孔。
汉子换上一套干净衣服,蓬乱的头发依旧蓬乱。洗了洗脚,换上干干净净的鞋子。到偏房,爪起一把已经晒的很干的枯黄松树末枝,点着后手儿一翻让火焰朝下,沿上继续点燃,让枯枝可以立马充分被点燃,放进灶炉内,掰断几个小拇指粗细的几根树枝一尺左右长,轻轻压在已经火焰升腾的枯枝上,再爪一把枯枝压在细细的树枝上,又往灶炉里面加了几根已经劈好柴禾。不一会,灶炉内已经大火熊熊。去打了一倒入铁锅中时已经烫了的锅底立马发出兹的水蒸发的声音。
汉子来到卧室,看着这个被凌乱头发敷面,躺在自己床上的将死之人。汉子剥开女子脸上乱发。狭长的柳眉之间是纵横的英气,极致精致的五官拼凑的是祸水之颜。如果世间美有十斗,那她占七斗,天下到欠她四斗。眉、眼、唇、鼻,耳,如若任取其二,其他三官若不是那东施孟光身上取来,那也是世间一等美人。而汉子只是看了一眼,便目光落在女子腹部。颜色更深,汉子点点头,原来是伤了腹部。继续游移,肩部颜色更深,看来也是鲜血浸透了。汉子抓起女子柔夷,而后翻箱倒柜找出一个白色玉瓶,强行掰开女子紧闭的口,将药丸塞入女子口中,再将女子上半身挽起,随便灌了一口冷水,再在女子后背一阵拍,让药丸顺利滑入女子体内,又将她放下。只觉汉子对这足以祸国殃民的女子,和对自己家那些老母鸡一样。
汉子在厨房一阵捣鼓后,在碗柜里端出三碗早上的剩菜,又给自己添了一碗早上的剩饭,简单放入蒸笼里,蒸笼放入已经开始冒热气的铁锅内。
汉子开始整理明天早晨要用的渔网,还有排勾。灯火昏黄,若离开蜡烛远一点,便已经看不见在地上那一团黑,到底是裹着的渔网,还是躺着地上一条酣睡的黑土狗。整理渔网还好,不是很乱,顺着自己布的线,牵着线头,好像那顺藤摸瓜一般,不停地顺着“藤”,一点点收入手中,手中的握不下线条了,便打个结,一刻间就已经整理完整。排钩则难,不一会汉子手上已经红了一篇,灯火昏暗,汉子看不清,手上已经被鱼钩勾出好几个冒血的细洞,在一抹手上的血珠,便染红了一小片。汉子扔下排钩,这怎滴划得来,一排钩,一掌的血,鱼钩何其尖利。明日船上慢慢整理也无妨,磨刀不误砍柴工。
汉子抬下蒸笼,抬入主屋,在桌子一角放稳。把顺便热好的水舀入放好草药的木盆里,一时间屋子内溢满草药的清香。厨房,主屋均清香扑鼻。随便闻上一口心情愉悦,再闻一口这神清气爽,坐在主屋内,无需什么,就这清香怕也算是养身之道了。
汉子端出一碗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只是太烫,每端出一碗,都要给自己那受罪的指头吹气散热,烫的汉子一声一声的哎呦。
汉子把脚泡入木盆,享受的神情比那刚刚出青楼的公子哥的脸还要怡神,只是不神亏。汉子脚下跑着,手上则是狼吞虎咽的尺这,吃着大块肉,喝着大口汤,好一个“手脚并用”。
汉子随手用衣袖抹去嘴角油渍,看着床上躺着呢女人。这人弄湿了自己床榻,怎地还能睡得认错安稳。汉子伸出两个手指,试了试女子鼻息,鼻息已经趋于稳定。
看来小命是吊着了。
汉子坐在床前,打量着女子腹部还有肩部。已经染得黑红的衣服上有两道小口,说明女子是利器所伤。
汉子掏出一枚铜钱,正面刻有周穆王安,方面刻有国泰民安的大周通用铜钱。汉子把铜钱在手里把玩一会,在拇指和食指之间摩挲一会,自言自语道:“正面向上,如果不管你这两个伤口会死,反面则反之。”汉子右手四指虚握拳,铜钱放在拇指与食指之间,拇指发力,铜钱在空中旋转几十圈后落在女子腹部,周穆王安直面汉子。汉子一笑“看来得管,再来一次,正面请马婆婆帮你上药,反面我来,毕竟生命垂危。”铜钱旋转几十圈后,落会原位。
正面。汉子笑了笑,这枚铜钱明天要花掉了呀,汉子开始解开女子衣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