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怎么死呢？每个人应该都设想过自己死亡的场景。

宋宁也不例外，他见过了太多的死，有的死状凄惨，死前抖如筛糠，死后屎尿齐流。有的则是怒目圆睁，愤怒地吼叫，似乎这就能为自己的死亡留有一丝尊严。

由于见过了太多，不免设想自己是怎么死的，怎么死都让自己觉得无趣。宋宁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死得其所就好。

就像三月的桃花，六月的骄阳，腊月的飞雪那样恰到好处地死掉就好。

……

“准备好了吗？”那老人问。

无需说话，手中的剑就是回答。这一次，宋宁先出手了。

银白的剑光划破黑暗，四溢的灵气说明了这一剑的危险。这是宋宁最快的一剑，这也是这个武技出现的原因，这一剑的名字很简单“飞电”，因为简单所以很快。

可是那双漆黑皲裂的手就宛如这刺不穿，捅不破的夜幕，你只是照亮了一瞬，又如何能照亮整个夜空？

两根编着沙柳的手指，轻轻弹开了这刺来的一剑，动作是那么简单。可是爆发出的灵力，却让剑上出现了裂纹。

随手一掌打在了宋宁的护体灵光之上，看似坚韧的灵光如同薄纸一般破碎了，宋宁也如同风中柳絮般飞出数丈之远。

宋宁擦去嘴角留下的鲜血，发现经脉已有断裂的迹象，一些细小的脉络已经被凝结血块彻底占据。

那女子走上前将手置于宋宁后背，手上亮着黄光，有极为温暖舒适之感，这女人会医疗灵术。

“很快的一剑。”那老头出言称赞，似乎不急于取二人的性命，猫在杀死老鼠前，也喜欢戏弄一番。

“可惜杀不了你。”

“我年轻的时候，火气也像你这么大。”老人呵呵笑道。“可惜现在老了，老得杀不动人了。”

又是一剑！

可是这一剑不够快，至少没有刚刚那剑快。而这也是这个武技出现的原因，它叫“断金”。

这一剑当然来自蹲伏的宋宁，面对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出其不意是自己唯一的办法。

老人的动作还是那么简单，他似乎还是想要用两根手指弹开这一剑。

可是上一剑叫飞电，这一剑叫断金。两剑不同，怎么会被两次一样地弹开呢？

手指轻弹，剑却未动。既然要断金，必须无坚不摧，又怎么会被两根手指弹开？

所以这一剑刺在了老人的护体灵光之上，但是却无法寸进，老人一掌再次破碎了宋宁的护体灵光。

鲜血从口中吐出，筋骨折断的痛苦在体内奔涌，那女人手上闪烁的黄光依旧治愈自己身体里的伤。

“下一剑，就是你的人头。”宋宁说道。

老人有些动容了，第一剑被自己轻松弹开，第二剑碰到了自己的护体灵光，那第三剑呢？他有点担心，所以他不准备再玩了，他要杀了这两个人。

一个是本来就该死的，一个是该死的。

第三剑！

这一剑很快，可能和第一剑一样快。所以老人满是戒备，死死地盯着这一剑。但是预想中的剑光没有来。

来的是一个圆圆的小球，这是什么？

“轰”的一声巨响，这片沙漠迎来了最盛大的灵力呼啸，而那老人倒飞而出，身上的护体灵光已然彻底破碎。

黄沙四起，弥漫了两人的视线。

“雷震子，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宋宁问。

“你不需要知道，这炸不死他。”那女人回答。

“我知道。”

原来刚刚趁着给宋宁疗伤，女人偷偷把雷震子递到了宋宁的手上。宋宁的第二剑引起了老人的动容，第三剑让那老人乱了心神。所以一切的注意力都在第三剑上，所以雷震子就出现在第三剑。

……

凄厉地惨叫响起，弥散的黄沙落下。

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老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了，所以他很愤怒，他的怒火要把眼前这两人烧成灰烬。

可他不敢动手，因为他在害怕，他害怕还有一颗雷震子。

活得久所以惜命，因为惜命所以活得久。

站在这两人面前，老人的愤怒让他浑身颤抖，想把他们彻底撕成碎片的那种欲望更让老人痛苦。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老人疯狂地大叫，神色癫狂。

“你不怕还有一颗雷震子？”

惨叫声戛然而止，老人脸上又恢复了白日那般的疲惫镇定，仿佛刚才神色癫狂的不是自己一样。

“若有，我死。若无，你死。”老人镇定出言，仿佛身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与他无关一般。

老人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第二颗雷震子，所以害怕。宋宁不知道第二颗雷震子是否能杀死这老人，但是宋宁不怕。

宋宁敢赌，那老人不敢，因为那老人比宋宁惜命。

“很好，灵武界能有你这样的晚辈，一定会很精彩。”老人说道：“我叫鬼手－王合。”

“晚辈宋宁。”

那女人并未出言，你要来杀我，怎么会不知我是谁？

“今日是我小瞧于你，希望下次你还能有这样的好运气。”老人话音一落，便化为一阵青烟消失不见了。

只是宋宁知道，老人这一走，下一次的出手才是真正的致命。

万籁归于俱寂，除了一地的尸体，雷震子留下的大坑，又是无比的死寂。待到明日黄沙漫过，谁也不会知道，这里发生过多少次死斗。

……

二人站在月牙湾之前，影子在潭水中交错在一起。

“你是谁？”宋宁问，他现在是真的好奇这女子的身份。

“你又是谁？”

“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吗？”

“名字只是代号，不是身份。”那女人轻声说道。

“宋宁，南玄门弟子，不知籍贯。”

“我还是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姓名，白语嫣。”那女子回答。

“接下来往哪去？”宋宁点点头，出言再问。

“青云门。”

这次女子的回答反倒是让自己动容了，因为青门云是同南玄门一般，同属九盟的成员。其中另外七个门派分别是百花门、晋阳宫、天一阁、孤鹜阁、苍兽门、升阳山庄、澜沧楼。

当然其中青云门最为特殊，因为它最强，非常强，即便没有九盟也是灵武界一等一的强。

宋宁猜不到在这遥远的边陲，居然会有人往同为九盟的门派而去。

“你是南玄门弟子，应当对青云门很熟悉。”白语嫣见宋宁神色不定，有点疑惑地说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也要往九盟而去。”

那女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就打算将脸上所裹的布给取下，说道：“总是以这张布与你相对也不好。”

就这样一圈一圈地将所裹之布取下，可是轻纱厚布之下，相貌十分普通，甚至是丢入街道中都难以再次发现的普通。

宋宁暗自腹诽：“这般长相，倒也不用裹成这样。”

“怎么了？失望了？没有看到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那女子笑盈盈地问。

“没有，你的长相与我有什么干系。”说罢，抬眼凝视着远方那无边的夜色。

因此他未曾看到，那月牙湖倒映的白语嫣的长相与他所看到的长相完全不同。

湖里的那名女子，只是浅浅笑意，却已让清辉皓月失色，六宫粉黛无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