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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一辈的人说,方形瞳孔是长寿之相。那再加上豆青色的细长尖耳....要...要怎么算?来不及虚心请教,还请立刻告知,因那青耳方瞳,现在就稳稳地坐在晚辈肩上,假摔几次也没掉。

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这余光里的小胖子,虽然表面上看着温良无害,来历属性尚不清楚,也怕一个暴起将我的脑袋连根拔起当开胃菜。

“哎~”

“好好的又叹什么气?”

我憋住了没说话。

“你电话响了。”

童音稚嫩,让我想起有些日子没见的祖宗——亲妹妹。

按下接听键:“我给你打了一百八十个电话!一万条短信!到底能不能接了?还是不是兄弟?!”

来电人,翁在野。

“几年不联系,还是老样子啊。”

“感冒了?声音咋蔫儿了?师傅麻烦打包两份带走。你是不在家呢?我城南买点吃的过会就去看你。”电话那边人间烟火味十足,“喂?喂!您好请问药店怎么走?喂?你小子在听吗?”

“我在云南。”路边找棵树阴坐下,小胖子从肩上滑下来不知哪儿搞来一把铁锹,开始挖土。

“啥?云南?都忙完了吗?都忙完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下午两——不,五点的赶紧回来,半夜机场见。本来想找你一起去,这样,票直接定到哑叔那儿。我开车往那边赶。感冒几天了?现在还吃感康?还是要喝那个甜的....叫什么来着?”

在野的话依旧多的离谱。“没生病,就是有点累。”

小胖子忙半天,挖了个坑。我看着他跳进坑里,费力伸手拢了拢外围的土。上前顺手帮推了一把。

电话那头还在继续:“....祖宗休假几天,正好也去那儿玩。妘老爷子也有事要去那儿待几天。靠海嘛,你懂得,老人小孩都喜欢。”

“恩。”

“那我说一声,把祖宗接过来玩个一天半载的。”

“都行。”

“你啊你啊,真是。笑什么啊你。”

“没,就是再听你的声音,依然感觉很亲切。”

“行了独行侠,收拾收拾去机场吧。有事回来再说。挂了挂——”

“在野。”我喊他的名。

“哎呀知道,荔枝没忘买,糯米糍和桂味都备好了。好家伙增城人这个大方!漂亮姑娘真太多了....”

“一说姑娘你就停不住,也没见你找个对象。”我无聊,顺手又推了一把土。小胖子眨眨眼,看着我呆呆说了句,“完了,搞拐了。”

“什么对象对象,你说我这学医的,敢轻易找对象吗?整不好那不耽误——哎哟没事,刚才让人给不小心撞了一下。”

“可别是个姑娘吧?”

“别搁这拉锯了,电话费不少呢!”

嘟嘟嘟嘟——

“他都挂了你咋不挂?”小胖子冲我努努嘴。

“你都半截身子埋土里了怎么还能说话?”这次视线没回避,黝黑方瞳,是有点特别。

“原来你真的看得见我!”我点头。

“什么时候?”

“湖边吹口哨的时候,听见一个小孩叫我停下来。”

“吹得太难听了,实在是。”小胖子解释道,“一会回哑叔那儿?”

“恩。”照比几分钟前,小胖子惨白瘆人的脸已经开始逐渐回血,中气也足了些。毫无疑问,“刚才是您保护我?”我换上敬称。

“那招儿蛟龙入海使得不错。臭丫头太难缠。看你清秀,脑袋不清灵把你当孕妇了。你说你没事玩什么水?头还插湖里了。”

小胖子没正面回答,但也没否认。

“妘祕。”我伸手。

“虔。”回握。

“救了我的命,有什么能报答您的请尽管说。一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

“卫生间空给我一间,沐浴露换一瓶带花香的,你那个太淡了。”

我眨眨眼,虔眨眨眼。“家仙?”我问。

“那是什么?”

我正要解释,被小胖子插了话:“甭管什么,虔会一直陪着你就对了。从你出生——”胖手拢把土攥成丸子,“直到死亡。”一拳砸碎,“怎么样?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个鬼。“我总经历这样的事?”

“不经常,就....穿红的时候偶尔会招点什么东西。”

想起刚才湖面上大爷让我穿的红色救生衣,暗下决心回家就把所有红色物品扔了。

“翁在野来短信了。”虔说。

不过三秒,我就收到了航班讯息。心思有点复杂。

“你这手机防水质量真不错。”虔又出声夸赞。

“买新的送你,告诉我您的真实身份。”

“平常人见着妖精说话,早打包捆了卖了。或者要求实现一百个愿望什么的。你也算第一次见我,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一部手机,沐浴露随便挑。卫生间...”我伸出两指,“怎样?”

橄榄枝抛了。

对于我来说,愿望可以自己够,但目前超出认知能力范围以外的事,不尽快弄清,怕是只会给生活带来麻烦。

“大可放心,你的家人,朋友,虔是不会干预的。”胖手摆摆,透过指尖缝隙,我看见他项间摇晃的玉坠。

青色琅玕。古不重白,以青玉为上品。

“不会还是不能?”我追问。

“还挺犀利。不能。”虔的脸色已经完全转为正常的红润。“这下放心了?”

我眨眨眼,放松下来。

“这些年可真快把我憋死,周围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谁知道你来一趟云南,倒是开阔了。”

我看他又像刚才那样一抨抨往外推土,上前两臂一抄,将人拔萝卜似的整个儿提出来。

“哟,臂力可以啊!”

我没说话,蹲在地上给虔拍土,“坐的惯飞机吗?”

“简直要了老命了。”

“晚上给您换沐浴露。”

“超市都关门了。”

“总有关不上的。”清理干净,我伸手,“睡吧,明早就能用上新的。”

“要花香哦~”

小人儿熟练地爬上颈窝,缩成一团。豆青色的耳朵轻扫下颚,细细痒痒。我无意识侧了下脖子。忽然意识到这个习惯性动作,从小便做。十几年如常,原来如此。

这世上各式情债本就难还,命债更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油枯灯尽,人亡债清。

但活着,就意味着些什么。是债,也是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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